《流星・蝴蝶・剑》一五二
孟星魂道:“忘不了你那些朋友的下场!”
律香川叹了口气,道:“所以你还是决心要杀我?”
孟星魂道:“不是要杀你,是要你死。”
律香川道:“那又有什么不同?”
孟星魂道:“我没有把握杀你,但却有把握要你死!”
律香川道:“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孟星魂道:“我的意思,就算你杀我的机会比较多,我还是可以要你陪着我死,无论我是死是活,反正你都已经死定了。”
他说话的态度还是很冷静,每个字都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而且确信自己说出了之后,就一定能做到。
律香川目中也露出了一丝不安之色,勉强笑道:“但你还是不敢先出手!”
孟星魂道:“不错。”
律香川道:“我并不想杀你,你既然不敢先出手,我就可以走。”
孟星魂道:“你可以走。”
律香川道:“你若想拦阻我,就势必要先出手,只要你一击不中,我就可以立刻置你于死地,那时你就绝没有法子再要我陪你死了!”
孟星魂淡淡道:“不错,你走吧,我绝不拦你,但你也莫要忘了,这里只有一条退路。”
他的态度很冷静,慢慢的接着道:“你退的时候,我绝不拦你,但只要你一跃入水池中,我就会立刻跟着跳下去,在水池里,你更连一分机会都没有。”
律香川冷笑道:“你怎知道我水里的功夫不如你。”
孟星魂道:“我不知道,所以你不妨试试。”
律香川看着他,瞳孔突然收缩,鼻尖似也已沁出汗珠。
孟星魂脖子上紧张的肌肉松弛,微笑道:“我固然不敢冒险,但你却更不敢,因为你的命现在比我值钱得多。”
律香川半垂下头,目中露出一丝狡黠恶毒的笑意,道:“你认为我的命比你值钱,所以比你怕死,但我却知道有个人的看法和你不同。”
孟星魂道:“谁?”
律香川道:“小蝶,孙小蝶。”
他抑面而笑,接着道:“在她眼中看来,你的命一定比谁都值钱得多,你忍心抛下她死么?”
小蝶!这名字就像是一根钉子,忽然被重重的敲入孟星魂的心里。
他的心一阵阵发痛,痛得连眼泪都几乎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天上地下,绝没有任何事比这名字更能打动他。
绝没有。
所以就在这时,律香川已出手!
***
任何人都知道律香川最可怕的武功就是暗器。
可是这一次他并没有用暗器,
他忽然一把抓住了铺在床上的垫被,用力向外一拉。
坐在被上的孟星魂立刻就仰面倒下,
律香川已闪电般出手,抓住他的足踝,用力向外一拧!
连他自己都未想到一个人踝骨碎裂的声音听来竟是如此刺耳。
但就在这时,孟星魂手里的被单也挥出,蒙住了他的头。
接着,孟星魂的身子也已弹起,用头顶额角猛撞他的鼻梁。
他也仰面跌倒,冷汗随着眼泪同时流下。
孟星魂咬紧牙关,从床上跳下,压在他身上,挥拳痛击他胁下的肋骨。
这些拳头无论那一击都足以令人立刻晕厥。
但这两人却彷佛天生就有这种野兽般忍受痛苦的本能。
两人的骨头虽已都被对方打断了很多根,但还是互相纠缠着,不停的殴打――谁也想不到刚才那么冷静的两个人,忽然间全都变成了野兽――这是不是因为他们心里隐藏的仇恨在这一 间突然全都发作。
律香川忽然一拳击在孟星魂小腹上。
孟星魂踉跄后退,全身都已随着胃部收缩,整个人都缩在床角。
律香川鼻孔里流着血,喘息着,还想扑过去,却已几乎精疲力竭。
孟星魂也已不再有余力反击,却还在挣扎着,嘶声道:“我说过,我死,你也得陪我死。”
律香川咬着牙,狞笑道:“你为什么如此恨我?难道只因为小蝶的儿子是我的?――你可把小蝶抢走,但却抢不走我的儿子。”
孟星魂已愤怒得全身发抖。
“你若想要别人死,自己就得保持冷静,否则你也得死!”
很少有人比孟星魂更明白这道理,但这时他自己却已完全忘记。
律香川为什么也忘了呢?
难道在他心底深处,也是爱着小蝶?――还是到他失去小蝶后,才发现自己是爱着她的?
所以他心里的仇恨也和孟星魂同样深。
两人咬着牙,瞪着对方,野兽般喘息着,只要自己的力气恢复了一分,就要向对方扑过去。
但就在这时候,他们忽然同时听到一声叹息。
已有人无声无息的从水池中钻出来,就像是鱼一般轻,鱼一般滑,甚至连水花都没有被他激起。
无论谁一生中,都很难见到一个水性如此精妙的人。
一个陌生人。
一个很胖的陌生人。他浮在水上时,身子里好像已吹满了气。
他正摇着头叹着气道:“两个一辈子都在练武的人,打起架来居然像两条野兽一样,你们自己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惭愧?”
律香川忽然也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实在很惭愧,惭愧极了。”
他虽然在叹息着,但眼睛里却又发出了光。
孟星魂忽然发现他一定是认得这个人,非但认得,而且熟得很。
他的对手终于来了。
孟星魂的心沉了下去,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人也许并不是很可靠的朋友,但却一定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这人的眼睛也正在盯着孟星魂。
他的眼睛很小,但却在闪闪发着光,就像是针尖一样。
他的脸很圆,就连在叹息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只不过笑得很奇特,让你觉得他就算杀人的时候,也一定是在微笑着的!
他轻飘飘的浮在水上,全身彷佛连一点重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