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九一
老伯道:“我说去当然就要去。”
他忽又笑了笑,悠然接着道:“但却不是在他要我去的那天去,他刚接到这封信时我就去了。”
律香川忽然明白了老伯的意思,眼睛立刻发出了光。
老伯已准备进攻。
老伯进攻时,必定令人措手不及。
万鹏王绝对想不到老伯敢来进攻他的飞鹏堡――铜墙铁壁,飞鸟难渡的飞鹏堡,无论谁也不敢妄想越雷地一步。
老伯正是要他想不到。
律香川苍白的脸色已有些发红。轻轻咳了两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去?”
老伯道:“你不去,你留守在这里。”
律香川变色道:“可是我――”
老伯打断了他的话,道:“有的人适于攻,有的人适于防守,假如孙剑还在,我也许就会叫他替我去,只可惜――”他声音忽然有些嘶哑,他咳嗽了两声,才接着道:“你和孙剑不同,你远比他冷静得多,所以我走了之后,才放心将这里的一切全交给你。”
律香川咬着牙道:“我从未违背过你老人家的话,可是这一次――这是我们最后一战,我不愿躲在这里看别人去拼命,我愿意为你死!”
老伯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却忘了一件事。”
他沉声接着道:“我是去胜的,不是去败的,所以必须保留住根本,留作日后再开局面,这里就是我根本所在,若没有你在这里防守,我怎么能放心进攻!”
律香川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道:“但我们还有什么值得防守的?”
老伯悠然道:“你若以为我们留下的东西不多,你就错了。”
他笑了笑,接着道:“万鹏王也认为已将我的基业占去了十之八九,他也错了,他抢去的顶多只不过能算是几粒芝麻而已,整个烧饼还在我手里!”
律香川抬起头,目中露出钦佩之意。
老伯拍了拍桌子,道:“这就是我的烧饼,我现在交给你,希望你好好的保管!”
他又笑了笑,接着道:“记着,这烧饼足够我们吃好几辈子。”
律香川嗫嚅着道:“这责任太大,我――”
老伯道:“你用不着推辞,也用不着害怕,我若非完全信任你,也不会将它交给你。”
律香川道:“可是我――”
老伯沉下脸:道:“不必再说了,这件事我已决定。”
律香川不再说了。
老伯已决定的事,从来没有人能改变。
老伯脸色渐渐和缓,道:“这桌子里有三百七十六份卷宗,每一份卷宗,都代表一宗财富,管理它的人,本来只有我一个人能指挥,因为他们也只接受我一个人的命令。”
律香川在听着!
老伯道:“但无论谁,只要有了我的秘令和信物,都可以直接命令他们,现在我也全都交给你!”
他又补充道:“我对这三百七十六人的秘令和信物都不同,若是万一弄错,去的人立刻就有杀身之祸。”
律香川一直在静静的听着。
他本来就觉得老伯是个了不起的人,现在这种观念更加深。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老伯的财产竟是如此庞大,如此惊人,就算用“富可敌国”四个字来形容,也不过分!
要取这些财产,已不容易,要保持更不容易。
除了老伯外,他简直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能保持得这么久、这么好,这么秘密。
现在老伯已将这惊人庞大的财产全交给了他!但是他面上并没有露出欢喜之色,反而觉得很恐慌,很悲哀。
老伯似已看透了他的心意,微笑着道:“你用不着难受,我这么样做,并不是在交托后事,只不过预防万一而已,这一战虽然危险,但若无七分把握,我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律香川当然知道老伯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他长长透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道:“你准备带多少人去。”
老伯取出个存折似的小本子,道:“这就是他们的名单,七天之内,你要负责将他们全部找来这里。”
律香川道:“是!”
他接过名单,翻了翻,又不禁皱眉道:“只有七十个人?”
老伯道:“这七十个人无异是一支精兵,莫忘了有些人是可以一当百的!”
律香川沉吟道:“这其中万一有叛徒――”
老伯道:“绝不会,我已仔细调查过,他们每个人都绝对忠诚。”
律香川点点头。
自从陆漫天死后,这地方已没有叛徒出现过。
“但七十人无论如何还是不够,就算真有一支精兵雄师,也很难将‘飞鹏堡’攻破。何况这七十人中并没有一个真正的高手,至少还没有一个人能胜万鹏王属下‘十二飞鹏’的。”
这些话他虽不敢直接说出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已很明显。
老伯似又看透他的心意,微笑道:“这七十人虽然稍嫌不够,但若再加上些运气,也就够了,我的运气一直很不错。”
律香川知道老伯不是个相信运气的人,他彷佛另有成竹在胸。
但是老伯既然要这样说,律香川也只有相信。
老伯忽然叹了口气,道:“但运气并不是一定靠得住的所以――我这次出去,万一若是不能回来,就还有件事要你做。”
律香川道:“是!”
老伯道:“我万一有所不测,你就要将这些财产分出去,有些人已跟了我很多年,我总不能让他们下半辈子挨饿。”
律香川道:“是!”
老伯道:“我当然也有些东西留给你!”
律香川垂下头,黯然道:“不必留给我――”
老伯沉下了脸,厉声道:“你难道想死!”
律香川头垂得更低。
老伯道:“你绝不能死,因为你还要等机会,不但要等机会替我报仇,还要等机会将我这番事业复兴,我没有儿子,你就是我的儿子!”
律香川道:“是!”
老伯展颜道:“所以我大部分财产你都可自由支配,其中只有我特别注明的几份是例外。”
他神情忽然变得很奇特,缓缓接着道:“那几份财产我是留给小蝶的。”
律香川沉默了很久,才叹了口气,道:“我明白,我一定找到她,交给她。”
老伯道:“你还记得那个叫‘秦中亭’的少年人?”
律香川道:“那样的人我怎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