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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蝴蝶・剑》七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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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伯身后虽还有别人,但他只看到老伯,老伯无论站在多少人中间,你第一眼总是先看到他。

  他穿着件灰色的布袍,背负着双手,神情安详而悠闲,只有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灼灼发光,上下打量了孟星魂两眼,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位朋友好俊的身手!”

  孟星魂冷笑道:“我这副身手本来是准备交给你的,但现在――”

  老伯道:“现在怎么样?”

  孟星魂道:“现在我才知道老伯用什么法子对待朋友,我实在很失望。”

  他冷笑着转身,竟似准备走了。

  老伯笑了,道:“你好像将我这地方看成可以让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孟星魂回过头,怒道:“我偷了你什么?”

  老伯道:“没有。”

  孟星魂道:“我杀了你手下的人?”

  老伯道:“也没有。”

  孟星魂道:“那么我为何不能走。”

  老伯道:“因为我还不知你为何而来的。”

  孟星魂道:“我刚才说过。”

  老伯微笑道:“你若是想来交我这朋友的,就未免来的太不是时候,在半夜里到我这里来的,通常都是强盗小偷,绝不是朋友。”

  孟星魂冷笑道:“我若真想交朋友,从不选时候,我若想来杀你,也不必选时候。”

  老伯道:“为什么?”

  孟星魂冷冷道:“因为什么时候都一样,只有呆子,才会认为你在半夜中没有防备,就能杀得了你。”

  老伯又笑了,回头道:“这人像不像呆子。”他身后站着的是律香川和陆漫天。

  律香川道:“不像。”

  孟星魂又冷冷笑道:“我是呆子,我想不到老伯只有在白天才肯交朋友。”

  老伯道:“但你白天也来过,那时候为什么不交我这朋友。”

  孟星魂随心一跳,他想不到老伯在满园宾客中,还能记住那么样一个平平凡凡的年轻人。

  他心里虽吃惊,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淡道:“那天我本不是来交朋友的。”

  老伯道:“你难道真是来拜寿的!”

  孟星魂道:“也不是,我只不过来看看,谁是我值得交的朋友,是你?还是万鹏王?”

  老伯道:“你为什么选了我?”

  孟星魂道:“因为我根本见不到万鹏王。”

  老伯大笑,又回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人有样好处?”

  律香川微笑,道:“他至少很坦白。”

  老伯道:“我想你一定还记得他的名字!”

  律香川道:“本来是记得的,但刚才忽然又忘了。”

  老伯皱眉道:“怎么会忽然忘记?”

  律香川道:“那时他既不想来交朋友,自然不会用真名字,既然不是真名字,又何必记住?”

  老伯点点头,又问道:“他所说的话你实在信不信?”

  律香川道:“他说的理由并不动听,但不动听的话通常是真的,除了呆子外,任何人说谎都会说得动听些。”

  老伯道:“你看他是不是呆子?”

  律香川凝视着孟星魂,微笑道:“绝不是的。”

  孟星魂也在看着他,忽然道:“我至少愿意交你这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

  老伯大笑,道:“你的确不是呆子,你刚选了个好朋友。”

  他拍了拍律香川的肩,道:“带他回去,今天晚上我将客人让给你。”

  陆漫天一直盯着孟星魂,此刻忽然道:“等一等,你还没有问他的名字。”

  老伯微笑道:“名字可能是假的,朋友却不会假,我既已知道他是朋友,又何必再问名字。”

  孟星魂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确是个很会交朋友的人。

  无论他是在用手段,还是真心诚意,都一样能感动别人,令人对他死心塌地。

  在这种人面前,很少有人能不说真话。

  孟星魂能,他说的还是个假名字。

  陆漫天道:“秦中亭?你是什么地方人?”

  孟星魂道:“鲁东。”

  陆漫天目光如鹰,在他面上搜索又问道:“你是秦护花的什么人?”

  孟星魂道:“堂侄。”

  陆漫天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他?”

  孟星魂道:“见过。”

  陆漫天道:“他的气喘病是不是好了些。”

  孟星魂道:“他根本没有气喘病。”

  陆漫天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很满意。

  孟星魂几乎忍不住要将这人当做笨蛋,无论谁都可以想到秦护花绝没有气喘病。

  内家高手很少有气喘病。

  用这种话来试探别人,非但很愚蠢,简直是可笑。

  孟星魂的确想笑,但他听到陆漫天手里铁胆的相击声音时,就发觉一点也不可笑了。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快活林看见过这人,听见过他手捏铁胆的声音,他捏着铁胆走过小桥,每个人对他都十分尊敬。

  那时孟星魂对他已有些好奇,现在终于恍然大悟。

  要杀孙玉伯的人,原来就是他!

  那天他到快活林去,为的就是要收买高老大手下的刺客。

  现在他故意用这种可笑的问题来试探孟星魂,为的只不过是要加深老伯的信任,他显然早已知道孟星魂的身份。

  这人非但一点也不可笑,而且很可怕。

  朋友手里的刀,远比敌人手里的可怕,因为无论多谨慎的人,都难免会常常忘记提防它。

  律香川的屋子精致而干净,每样东西都恰好在它应该在的地方,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出一粒灰尘。

  灯光很亮,但屋子里看来还是冷清清的,不像是个家。

  没有女主人的屋子,永远都不是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