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一九
凤娟咬着牙,放声大骂,将世上所有恶毒的话全都骂了出来。
然后她忽又伏地痛哭。
她痛哭并不是因为她全身骨头疼得像是要散开,也不是因为她要一步步走回去。
她痛哭只是因为她知道毛威绝不会相信她的话,绝不会相信孙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事。
孙剑若是真做,她反而一点也不会伤心。
世上本就有种女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侮辱,什么才叫做羞耻。
她就是这种女人。
别人侮辱了她,她反而很开心,没有侮辱她,她反而觉得羞耻。
她也永远无法明了孙剑的意思。
孙剑这么做,只不过是要毛威也尝尝自己老婆被人抢走的滋味。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老伯虽然也知道用这种法子来惩罚别人并不太好,但他却一直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很少有人还能想出更好的法子。
***
孙剑骑在马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老伯并没有指示他应该怎么样处理这件事,但他却相信就算老伯亲自出马,也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近年来,他也渐渐学会了老伯做事的方法与技巧。
他对自己觉得很满意。
黄昏时老伯还逗留在菊花园里,为菊花除虫,修剪花枝。
他喜欢自己动手,他说这是他的娱乐,不是工作。
看到文虎、文豹兄弟走进来的时候,他才放下手里的花剪刀。
接见属下,是他的工作。
他工作时工作,娱乐时娱乐,从不肯将这两件事搞混乱。
他不会将任何事搞混乱。
文虎、文豹是两个很精悍的年轻人,但面上已因艰苦的磨练而有了皱纹,看起来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
现在他们脸上都带着种疲倦之态,显然这两天来他们工作得很努力,但只要能看到老伯赞许的笑容,再辛苦些也算不了什么。
老伯在微笑,道:“你们的事已办完了?”
文虎躬道:“是!”
老伯道:“快把经过说给我听!”
文虎道:“我们先打听出徐大堡主有个女儿,就想法子将她架来。”
老伯道:“他女儿多大年纪?已经出嫁了么?”
文虎道:“她今年已二十一,还没有出嫁,因为她长得并不漂亮,而且脾气出名的坏,据说她以前也曾订过亲,但她却将未来的亲家翁打走了!”
老伯点点头,道:“说下去。”
文虎道:“我们又想法子认识了江家兄弟,把他们灌醉,然后带到徐姑娘那里去。”
文豹接着道:“那两个小子喝醉酒时见到女人就好像苍蝇见到了血,也不管这女人是谁,一见面立刻就动手蛮干。”
文虎道:“等他们干完,我们才出手,给了他们一个教训。”
文豹道:“我们动手时很留心,特别避开了他们的头顶和后脑,绝不会把他们打死,但至少在三个月内他们绝对起不了床。”
他们兄弟一个练的是打虎拳,一个练的是铁砂掌,他们的武功也和老伯属下其他人一样,一点花巧都没有,却快得惊人。
老伯曾说,武功不是练给别人看的,所以根本用不着好看。
江家兄弟清醒时也许还能跟他们过过招,但喝得大醉时,除了唉声和叫痛外,什么花样都使不出来了。
文虎道:“然后我们就雇了轿,将这三个人全部送到徐青松那里去。”
文豹道:“只可惜我们看不到徐青松那时脸上的表情。”
他们说得很简短,很扼要,说完了立刻就闭上了嘴。
他们知道老伯不喜欢听废话。
老伯脸上全无表情,连微笑都已消失。
文虎、文豹的心开始往下沉,他们已知道自己必定做错了事。
无论谁做错了事都要受惩罚,谁也不能例外。
过了很久,老伯才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文虎、文豹一起垂下头。
老伯道:“江家兄弟在床上躺三个月并不算多,徐青松处事不公,受这种教训也是应该的,这方面你们做得很好。”
他声音忽然变得很严厉,厉声道:“但徐青松的女儿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将她折磨成那样子?”
文虎、文豹额上,都流下了冷汗,头更不敢抬起。
老伯发怒的时候,绝没有人敢向他正视一眼。
又过了很久,老伯的火气才消了些,道:“这主意是谁出的?”
文虎、文豹抢着道:“我”。老伯瞧着这兄弟两人,目中的怒意又消了些,缓缓说道:“文虎比较老实,一定出不了这种主意。”
文豹的头垂得更低,嗫嗫着道:“这件事大哥本来就不大赞成的。”
老伯背负着手,踱了圈子,忽然停在他面前,道:“我知道你还没有娶亲。”
文豹道:“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