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小马》三六
小马终于开始喘息。
她的呻吟也渐渐又变为喘息,喘息着道:“难怪别人说你是条驴子,你真的是!”
这是句很粗俗的话,可是在此时此刻听来,却足以令人销魂。
小马的心已软了。
――她至少没有出卖他。
――她本来可以跟狼君子谈成那笔生意的。
――她对他的热情并不假。
现在他想起的,只有她的好处。
屋子里平和安静,紧张和激动都已得到松弛,这本就是男女间情感最容易滋生的时候。
他忽然问:“轿子里为什么没有人?”
这句话一出来,他已经在后悔,只可惜话一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
想不到的是,蓝兰并没有吃惊,反问道:“你是不是想看看我二弟?”
小马道:“只可惜我看不见。”
蓝兰道:“那只因为他并不在你去看的那顶轿子里!”
――她知道他们去看过?
小马道:“他在哪里?”
蓝兰道:“他在我房里那顶轿子里,他病得很重,我对他不能不特别小心。”
小马冷笑。
蓝兰道:“我故意将一顶空轿子摆在最好的那间客房里,却将他抬入了我的房,我到这里来的时候,就叫珍珠姐妹去守着他。”
小马冷笑。
蓝兰道,“你不信?”
小马还在冷笑。
蓝兰忽然跳起来,道:“好,我带你去见见他!”
不管她是女鬼也好,是狐狸精也好,这次她居然没有说谎。
她房里真的有顶轿子,轿子里真的有个人。
她轻轻掀起帘子,小马就看见了这个人了。
现在是九月。
九月的天气并不冷。
轿子里却铺满了虎皮,就算在最冷的天气,一个人躺在这么多虎皮里,都会发热的。
这个人却还在发冷。
他还是年轻人,可是他脑上却完全没有一点血色,也没有一点汗。
他还在不停地发抖。
他很年轻,可是头发眉毛都已开始脱落,呼吸也细若游丝。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真的病得很重,很重很重。
小马也看得出。
所以现在他心里的感觉,就好像一个刚偷了朋友的老婆、这朋友却还把他当朋友的人。
虽然并不完全像,至少总有点像。
蓝兰道:“这是我弟弟,他叫蓝寄云。”
小马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很想对他笑笑,却笑不出。
蓝兰道:“这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我们过山的小马。”
蓝寄云看着小马,目光中充满了感激,忽然伸手握住小马的手,道:“谢谢你。”
他的声音衰弱如游丝。
他的手枯瘦而冰冷,简直就像只死人的手。
握住了这只手,小马心里很难受,吃吃地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病人又开始在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小马也看得快掉眼泪了,终于挣扎着说出五个字:“你……你多保重。”
病人勉强笑了笑,也想说话,可是眼帘已慢慢合起。
蓝兰也轻轻地放下帘子,小马早已悄悄的溜了出去,只恨不得能找个地洞钻下去。
蓝兰出来的时候,他眼睛还是红红的,忽然道:“我不是驴子,我是个猪!”
蓝兰柔声道:“你不是。”
小马道:“我是!”
蓝兰嫣然道:“你又不肥,怎么会是猪?”
小马道:“我是个瘦猪!”
他抬起手,好像准备重重的给自己两耳光。
蓝兰已握住他的手,将面颊贴在他胸膛上:“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心里也很难受,可是……”
她又抬起头,仰视着他:“可是只要我们能保证他平安过山,我们……”
小马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我若做不到这件事,我自己一头就撞死!”
蓝兰的手在轻轻抚着他的手,嘴唇也在轻吻着他的脸。
他忽然发现她的手冰冷,嘴唇也冰冷,而且在发抖。
现在并不是刚才激情刚过去的时候,她的手和嘴唇为什么会这么冷?
小马道:“你还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