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小马》一七
这个人道:“因为……因为……因为……我们要宰你。”
这一连说了三次“因为”,小马正注意在听。
他在小马注意听的时候,就在他说“我要宰你”几个字的时候,他就忽然出手。
不但他出手,另外的七个人也已出手,四个人对付一个人,八个人对付两个人。
断臂的人本来就是独臂人,断腿的本来就是断腿人。
血本来就是太红,红得已不太像血。
八个人同时出手,八个人都很想出手一击就要了他们的命。
八个人手上都有武器,四把小刀,两把短剑,一个铁护手,带着倒刺的铁护手,还有一样居然是武林中并不常见的镖枪。
镖枪的意思,就是一种很像镖的枪头,也就是一种很像枪头的镖,可以拿在手上做武器,也可以发出去做暗器。
他们用的兵刃都很短。
一寸短,一寸险。
何况他们出手的时候,正是对方绝对没有想到的时候。
幸好小马还有拳头。
他一拳就打在那个脸上皱纹最多的鼻子上,另外一拳就打在鼻子上没有皱纹的脸上。
幸好他还有脚。
他一脚踢飞了一个用小刀的独臂人。等到另一个独腿人的镖枪刺过来时,也就是他听到了两个人鼻子碎裂的声音时。
他两只手一拍,夹住了镖枪,眼睛就盯着这个独腿人。还没有等到他出手,已经嗅到了一股臭气。
这个独腿人身上所有发臭的排泄物,都已经被吓得流了出来。
小马并不担心张聋子。
张聋子的耳朵虽然比木头还聋,手脚却比猫子还灵活。
他已经听见另外四个人骨头碎裂的声音。
所以他就瞪着这个已发臭的独腿人,道:“你就是狼山上的?”
独腿人立刻点头。
小马道:“你是吃人狼?还是君子狼?”
独腿人道:“我……我是君子……”
小马笑了:“他真他妈的是个君子。”
他笑的时候,膝头已经撞在这位君子最不君子的地方。
这位君子狼叫都没有叫出来,忽然间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原来倒在地上的八个人,现在真的全都倒在地上了。
这次倒了下去,就算华佗再世,也很难再让他们爬起来。
小马看着张聋子。
张聋子道:“看样子我们好像上了当。”
小马笑笑。
张聋子道:“可是现在看起来,真正上当的还是他们。”
小马大笑,道:“这也许只不过因为他们都是君子。”
张聋子道:“君子是不是总比较容易上当?”
小马道:“君子总比较喜欢要人上当。”
他们在笑,大笑。
岩石上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小马不笑了,张聋子也已笑不出。
这也许只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敢下来的人,至少总比不敢下来的胆子大些。
艺高人胆大。
胆子大的人,功夫通常也比较高。
他们下来了,留在岩石上的人说不定已遭了毒手。
这次是张聋子先跃了上去。他忘记不了刚才香香看着他的眼神。
他一跳上去,就看见了香香的眼睛。
眼睛还是睁开着的,睁得很大、很大很美的一双眼里,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无论什么人的身上,表情最多的地方,通常都是他的脸。
无论什么人的脸上,表情最多的地方通常都是他的眼睛。
无论谁的眼睛里,通常都有很多表情,有时悲伤,有时欢悯,有时冷漠,有时恐惧。
香香眼睛里这种表情,却绝不是这些言词所能表示的。
因为有一把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是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孩子,她的脖子光滑、柔美、雪白。
她的脖子很细。
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却不细――三十七斤的鬼头刀绝不会细。
拿着刀的手更粗。
张聋子的心沉了下去。
物以类聚。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龙交龙,凤交凤,王八交王八,老鼠交的朋友一定会打洞。
小马不是个好人――至少在某些方面来说,他绝不是好人。
他喜欢打架,喜欢管闹事,他打架就好像别人吃白菜一样。
张聋子是小马的老朋友,就在那刚才的一瞬间,他还打倒了四个人,他当然不会因为只看见一把三十七斤重的鬼头刀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管这把鬼头刀架在谁的脖子上,他的心都绝不会沉下去。
――只有真正被吓住的人,心才会沉下去。
他的心沉下去,只因为这把鬼头刀之外,他还看见了另外十八把鬼头刀,岩石上连轿夫在内只有十一个人。除了轿子里的蓝兰和病人外,每个人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
鬼头刀的份量有轻有重。
架在香香脖子上的一把,就算不是最轻的,也绝不是最重的。
鬼头刀的刀头重,刀身细,一刀砍下来,就像是一把锤子一样重。
鬼头刀很少砍别人的地方,鬼头刀通常只砍人的头。
一刀砍下,头就落地,绝对用不着再砍第二刀。
尤其是架在常无意脖子上的一把。
那当然是最重的一柄。
常无意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