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行・新修版》第二回 荒唐无耻(4)
耿万钟道:“怎么不妥?对方武功太强,咱们便合七人之力,也决计留不下人家。这叫做技不如人,无可奈何。总算扣押了他们的兵器,回凌霄城去也有个交代。”说着拔剑出鞘,但见白剑如冰、黑剑似墨,寒气逼人,只侵得肌肤隐隐生疼,果然是两口生平罕见的宝刃,说道:“剑可不是假的!”
花万紫道:“剑自然是真的。咱们留不下人,可不知有没能耐留得下这两口宝剑?”耿万钟心头一凛,问道:“花师妹以为怎样?”花万紫道:“去年有一日,小妹曾和白师嫂闲谈,说到天下的宝刀宝剑,石中玉那小贼在旁多嘴,夸称他父母的黑白双剑乃天下一等一的利器;说他父母舍得将他送到大雪山来学艺,数年不见,倒也不怎么在乎,却不舍得有一日离开这对宝剑。此刻石庄主将兵刃交在咱们手中,倘若过得几天又使什么鬼门道,将宝剑盗了回去,日后却到凌霄城来向咱们要剑,那可不易应付了。”
柯万钧道:“咱们七人眼睁睁地瞧着宝剑,总不成宝剑真会通灵,插翅儿飞了去。”
耿万钟沉吟半晌,道:“花师妹这话,倒也不是过虑。石清这人实非泛泛之辈,咱们加意提防便是,莫要在他手里再摔个大筋斗。”王万仞道:“小心谨慎,总错不了。打从今儿起,咱们六个男人每晚轮班看守这对鬼剑便是。”顿了一顿,问道:“耿师哥,这姓石的这会儿正在汴梁,咱们去不去?”
耿万钟心想若说不去汴梁,未免太过怯敌,路经中州名都,居然过门不入,同门师兄弟日后说起来,不免脸上无光,但明知石清夫妇在汴梁,自己再携剑入城,当真冒险之极,一时沉吟未决。
忽听得一阵叱喝之声,大路上来了一队官差,四名轿夫抬着一座绿呢大轿,却是官府到了。
耿万钟心想侯监集刚出了大盗行凶杀人的命案,自己七人手携兵刃聚在此处,不免引人生疑,和官府打上了交道可麻烦之极,向众人使个眼色,说道:“走吧!”
七人正要快步走开,一名官差忽然大声嚷了起来:“别走了杀人强盗,杀人强盗要逃走哪!”耿万钟不加理会,挥手催各人快走。忽听得那官差叫道:“杀人凶手名叫白自在,是雪山派的老不死掌门人。无威无德白自在,你谋财害命,好不凶恶哪!”
雪山派七弟子一听,无不又惊又怒。他们师父白自在外号“威德先生”,这官差直呼其名已大大不敬,竟胆敢称之为“无威无德”。王万仞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叫道:“狗官无礼,割去了他的舌头再说。”耿万钟道:“王师弟且慢,官府中人怎能知道师父的外号名讳?定然有人指使。”当即纵身向前,抱拳一一拱,问道:“是哪一位官长驾临?”
猛听得嗤的一声响,轿中飞出一粒暗器,正好打在他右腿的伏兔穴上。这粒暗器甚为细小,力道却强劲之极。耿万钟右腿一软,当即摔倒,提起手中长剑,运劲向轿中掷去。他人虽摔倒,这一招“鹤飞九天”仍使得既狠且准,嗖的一声,长剑破轿帷而入,显已刺中了轿内放射暗器之人。
他心中一喜,却见那四名轿夫仍抬了轿子飞奔,忽见一条长长的软鞭从轿中挥将出来,卷向王万仞左腿,一拉一挥,王万仞的身子便即飞出,他手中捧着的墨剑却给软鞭夺了过去。
花万紫叫道:“是石庄主么?”白剑出鞘,挥剑往软鞭上撩去,嗤的一声轻响,轿中又飞出一粒暗器,打在她手腕之上。她手腕剧痛,摔落白剑,旁边一名同门师兄忙伸足往白剑上踹去,突然间轿中飞出一物,已罩住了他脑袋。那人登时眼前漆黑一闭,大惊之下忙向后跃,再抓起罩在头上之物,用力掷落,却是一顶官帽,只见轿中伸出的软鞭卷起了白剑,缩入轿中。
柯万钧等众人大呼追去。轿中暗器嗤嗤嗤的不绝射出,有的打中脸面,有的打中腰间,竟谁也没能避过。这些暗器都没打中要害,但中在身上却甚疼痛,各人看那暗器时,原来只是一粒粒黄铜扣子,显是刚从衣服摘下来的。雪山派群弟子料得轿中那人必是石清,说不定他夫妇二人都坐在轿中,倘若赶上去动武,还不是闹个灰头土脸?
柯万钧气得哇哇大叫:“这姓石的一家,小的无耻荒唐,大的荒唐无耻,女的呢,咱们这就不说了。说把兵刃留下来,一转眼却又夺了回去。”
王万仞指着轿子背影,双脚乱跳,戟手“直娘贼,狗杂种”地乱骂,心中痛恨已极,虽在师妹面前污言秽语,却也无所顾忌。
耿万钟道:“此事宣扬出去,于咱们雪山派的声名没什么好处。大家把口收着些儿,回山去禀明师父再说。”想到此行不断碰壁,平素在大雪山凌霄城中自高自大,只觉雪山派武功天下无敌,岂知一到用上,竟处处缚手缚脚,无往而不失利,自己是一行人的首领,不由得一声长叹,心下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