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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孤侠》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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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玉见他满脸惶恐,心实不忍责难,佯愠道:“我知你怕我跌伤,被人看见什么样子?”

  先前贼党为想报仇,悬了好些火筐,中均油松,照得石牢通明,月光又由上面穴口照将下来。余式见她似嗔似喜,看去表面似有怒意,语声却颇温和,细辨语气,分明隐蕴深情,迎着月光看人,越觉宜喜宜嗔,丰神美艳,容光照人,望之若仙,由不得心神陶醉,看出了神。只管呆望,竟还不上话来,也忘了上面是何光景,白猿何往,左侧并还伏有三个贼党未死。燕玉当他不好意思,意欲改口安慰两句,只顾在想说什话好,也忘了身旁隐伏危机。

  未死三贼早听出自己这面飞来恶鹰能手,心中暗喜,又见黑猿惊呼,敌人下坠,白猿跟纵飞上,下面只剩男女二敌,三贼武功不弱,各打得一手好暗器,以为老贼必占上风,又见三数十个同党连同猛虎、恶狗齐遭惨死,横尸地上,小贼人头已被敌人用贼衣包好,系向腰间,既想报仇,又想夺下人头向老贼献功,各将残余的镖、箭冷不防朝敌人打去。也是二人命不该绝,三贼动手暗算时,内中一贼是个山西人,名叫陶老西,乃陶栓之弟,因知敌人武功甚好,惟恐一击不死,反而受害,嫌所用暗器无毒,相隔又近,瞥见地下横着两枝毒镖,意欲独建奇功,竟拼冒险想将毒镖拾去,分朝敌人打去。

  这三贼均是小贼心腹,平日淫凶,无恶不作,只顾贪功,以为月光在前,火光在后,刚悄悄俯身前行,余式瞥见地上人影闪动,立时警觉,回头一看,那贼毒镖已取到手,竟被敌人发现,心中一慌,扬镖就打。余式因当日杀得太惨,猩猿飞上,本不想斩尽杀绝,不由大怒,飞身上前,忙纵过去。那贼镖未发出,一阵疾风扑面,面前人影一闪,吃余式一掌,将右臂打断,反手又是一下。那贼不知敌人神力,惊忙中未及还手招架,刚负痛急叫,叭的一声胸前又中了一反巴掌,当时打死跌倒。

  三贼藏处不一,先打手势示意一同下手,不料陶老西贪功先发,被敌人打死,心中一惊,情急拼命,各自大喝,将手中镖、箭分朝二人打去。燕玉闻声惊顾,瞥见一点寒星由斜刺里打来,方喝“狗贼该死”,伸手接住,待要回打过去。就这掉转镖头之际,没想到旁边一贼用的是连珠箭,目力极强,手法甚准,本打余式咽喉上三路,百忙中瞥见燕玉将同党的镖接去,立时乘机一按弩簧,连发数箭,第二箭仍打余式,猛然一偏,照准燕玉便打。

  燕玉也因贼用连珠飞弩,惟恐余式受伤,立舍前贼,便一扬手照准发箭贼打去。谁知那贼手法绝准,几于百发百中,又因久经大敌,伤人甚多,善于料敌,燕玉又是心忙两头,头两箭虽被躲过,不料第三箭竟会双箭左右齐射,竟被射中左腿。同时,那贼也没料到敌人反手发镖,手法又准又快,噗哧一声竟被打中前胸,透穿过去,倒地身死。

  余式恰将两箭躲过,本要追杀过去,也因瞥见旁贼二次持镖要打,惟恐燕玉受伤,忙取身旁钢镖猛打出去,一下打得那贼脑浆迸裂,丢镖倒地,再听燕玉惊呼,知己受伤,忙赶过去。燕玉已将箭拔出,鲜血直流。这时上面人声乌鸣已远,二猿不知何往,只听虎猩远远怒吼之声。余式见心上人受伤,心痛已极,忙惊唤道:“燕妹伤势如何?快些包扎,免得受风。”

  一面用剑割下贼衣,想代包扎。燕玉所中箭头已然透骨,疼得花容失色,跌坐地上,不能起立;见余式满脸愁急,用布想包,先想推拒,刚说“我自己来,你站开去”,无如疼得手脚直抖,声音皆颤。余式见状,越发心疼,忙颤声道:“燕妹,请你信我,少时还要背你出险呢。”

  燕玉见他急得失了常态,又恐自己害羞生气,只管求告,却不伸手,意态真诚,深情自然流露,不禁大为感动,强笑道:“式哥好意,由你罢。”

  随将衣袖扬起,把脸遮住。

  余式知她害羞,又见伤处鲜血直流,一条单裤已全湿透,血仍流个不止,心正惶急,直喊:“未带伤药,这便如何是好?”

  忽听上面有人接口道:“我这里有药。”

  燕玉听有人来,见余式颤着双手,低了头,正用死贼衣襟在包扎伤处,闻言忙推了一下,急喊:“三叔救我。”

  车卫道:“我这人不会装假,你两个明是一对小夫妻,你嫁他再好没有,害羞作什?”

  燕玉羞得满脸通红,答不上话来。余式心中暗喜,忙朝上跪倒,高呼:“车三叔老前辈,无论如何请你下来,先将人医好再说,弟子无不遵命。此时身在虎穴,胜败未分,倘有疏失,如何是好?”

  车卫喝道:“废话,你还有不遵命的!我是素来实心眼,只问你们愿意不愿意吧?”

  说时人已飘然飞坠。余式想答,因见燕玉面有愠色,知她害羞,恐其不快,欲言又止。燕玉娇嗔道:“三叔你是个老长辈,侄女现在危难之中,你不解救,还来取笑。”

  车卫把怪眼一翻道:“我是好意,日后自然知道,非乘此时说定不可,你当我爱管闲事么?”

  随将身带丸药连同水瓶交与余式,令将一丸与燕玉服下,一丸放在口内嚼碎,敷向伤处,当时止痛,天亮便可收口复原,又对燕玉道:“你倒是愿不愿?有一句话,我见你师父便有话说。并且这第二丸药非余式嚼碎口敷不可。再不说话,我要走了。”

  燕玉闻言,心中一痛,再见余式眼已巴望着自己,深情流露,大有乞怜之容,越发心软,只得低头微应道:“三叔作主,侄女遵命。”

  车卫笑道:“听话才好。我既出头,决不置身事外。你师父已到,关中九侠来了六位。贼党本约有不少能手,不知怎的会把清江浦两老怪物引来。霜娥姊弟如非虎猩二猿救护几乎受伤。并且霜娥先由这里上去,便遇老贼所养恶鹰和几个有力贼党。黑猿几被那鹰抓伤双目,幸而贼寨山堂报警甚急,霜娥又被一异人救走。老贼闻知小贼已死,恶鹰又为异人所伤,二猿厉害非常,重又回顾根本重地。

  二猿、霜娥刚随异人到了大寨,与尹商相会,异人忽然失踪,如今打得正急。我恐你二人在此吃亏,抽空赶来,总算运气。贼党因见伤亡太多,看出形势不妙,众心已乱,无人顾及这里。我还有事,要走开一会。你二人速往那边崖后藏起,医伤之后,由我所开后洞钻出,不问这里结果如何,即远去往诸葛家中暂避,明早出山,事情也就完了。”

  说罢,纵身一跃,飞了上去。

  余式早把丸药用水喂与燕玉吃了,人走之后,立即依言行事,笑向燕玉道:“燕妹,我己蒙你不弃,又是车三叔作主,无须再避嫌疑了。”

  随说,伸手便抱。燕玉白了他一眼,似嗔似喜道:“你和三叔乘人于危,天下哪有对面锣、对面鼓的、师父还未禀明呢。”

  余式道:“听三叔之言似有深意。我对燕妹实是爱极,惟恐浊骨凡胎,无此福缘消受。你说这话,岂不冤枉?”

  燕玉嗔道:“你看,你人都不会抱,此时虽然好点,腿上还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