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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蚂蚁》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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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翼听出姬棠语带双关,暗中点醒,想起兰花情热,人又刚猛,不禁心惊,吓了一跳,忙答:“我们只顾闲谈,还忘了向夫人禀告妖巫之事呢。”

  原来王翼先恐凤珠得信忧急,意欲把妖巫警告暂时隐起,等想好主意再说。兰花。姬棠也觉风珠伤病未愈,事已至此,只有全力防御,设法除此一害。说了徒乱人意,使多忧急并无用处,已然说好暂时不谈,只向凤珠稍微提了几句,底下都是随便说笑。及听王翼这么一说,均觉奇怪,只得说了出来。

  其实幺桃口快,凤珠早已得信,深知老妖巫的厉害。先颇惊慌愁急,继一想,王翼如此负心,此后孤苦伶订,无家可归,活在世上也无什么意思。好在这里有危崖森林之险,妖巫虽极凶毒,所习都是幻术障眼法儿,只能愚弄无知蛮人,并无实效。已被姬棠说破,蛮人不再信畏,就由森林之中暗中掩来,想要害人也非容易。事情还早,乐得借此试探孟龙父女和王、时二人对我真意,好了暂且寄居,相机行事,到时再说。否则,自己还有四五十个女蛮兵,都是从小相从,能共患难生死的心腹;便是本山许多犯罪的蛮人至少也有一半受过我的恩惠,都是勇猛心直,无德不报。森林之中地方广大,当中一片虽被密林和各种奇险隔断,只要不畏艰险,并非不可通行。

  前听丈夫说道,只要有人将中部一带天险隔断冲破,便到森林中心,恶鬼峡左近、平湖旁边疏林之中。这方圆千百里的前古森林只此中心一片高原可透天光,水秀山清,风景极好。可惜四围地势奇险无比,无论何方入林均难走到。由前山口进去,更有浮沙火石、毒虫猛兽之危。因此这多年来,由前山人口那几家结队采荒的上豪费尽心力,至多走到离湖五十里的红蛇沟为止,从无一人深入。由小金牛寨高崖这面穿越过去,路近得多,中间虽有数十里的密林阻隔,内藏各种毒蛇猛兽、飞虫恶蚁,步步皆是危机,通行也非容易,但是人力还可克服;不似前山口那两条路简直无法通行,一个不巧遇到浮沙火石,或是古木自焚、毒瘴暴发,去的人都要死绝,不能生还。据说林外还有两条秘径深藏林中山腹之内,如能寻到人口,更是平安容易。

  当小金牛寨未发现时,曾有本族中十几个壮士奉命采荒,在森林中迷路,无意之间发现秘径,居然穿通出去,到了湖旁,得到许多珍贵药材、大量金沙,归途不知因何中毒,勉强回到原地,一出森林,人已伤亡殆尽。只剩一人刚刚说完前事,便毒发身死,详细走法和那两面人口藏在何处也未明言。恶鬼峡和平湖的地名也是去的人所取,并在当地遇到一种穿白衣的野人,身材矮瘦,人却短小精悍,动作如飞,所用飞刀飞矛,多厉害的猛兽打中必死,奇毒无比,厉害非常。先与去的人处得极好,互相约定以后常时来往,并以客礼相待,声如鸟鸣。言语虽不十分通晓,但都聪明机警,也最合群。

  孟雄之父闻报之后,曾为此事费了不少心力,想将这条秘径打通,连派多人均未如愿,只将小金牛寨和碧龙洲一片荒地开辟出来,作为人林采荒的蛮人平日栖息之地。孟雄做了寨主之后,又命孟龙来此坐镇,也曾令其留意,暂时查探,并将昔年死人遗留下的两片树皮所画地图分了一片交与孟龙,令在采荒时照着所行途向深入查探,无奈几次回报,均说林中危险大多,至多走进二三十里便难再进。那条石洞通路秘径更连影子也找不到。年纪一老,无此雄心,也就罢了。

  这日听他病中提起,忽然心动,便将所存地图取出观看,无意之中发现好些疑点。心想:昔年误走秘径的壮士共有十四人,只得一个往返,刚出森林人便相继死去,所行秘径应该来去是一条路,如何说有两条?又知孟雄年轻时心高志大,比别的蛮人聪明细心得多,因听平湖和恶鬼峡左近珍贵之物甚多,去的人死前曾说初到当地,为了双方言语不通,和那许多野人几生误会。后因去的人各带有一串做装饰的玻璃项圈,还有一些针线,看出野人喜爱,送他讲和,方得化敌为友。别时言明,将来再去便用树皮为证。图为火画,上面还有野人火印。恐孟龙心粗,将其遗失,只给了一片与他,另外用纸将上面火画图形照原样仔细仿画下来,连所剩原图放在一起。

  连日仔细查看,觉着那片树皮不像是树心的内皮,似纸非纸,历时百年,已成黄色,纹理极细,不先听说,决看不出那是树皮,极像一张尺许来长、半尺来宽、分许多厚的皮纸。所画途径形如蚯蚓,往返曲折,高低上下,歧径甚多,并非通体相连。再拿纸上仿画的地图互一对比,另外一张仿佛自成一路,画法曲折,却是大同小异,都是无头无尾,也未画明出路人口。心中奇怪,问知纸图也是两份,一交孟龙照图寻觅,已被采荒探险的人失去,人也同时失踪,大小形式全都一样。心想:秘径要是两条,所画道路不应形势走法都差不多,又无出入洞口,于理不合。

  次日寻了几个曾往森林采荒的老蛮仔细盘问,又问出这类树皮从来无人见过,图上火画也无一人会画。反正无聊,一时好奇,仔细推详,忽然醒悟,那图不止两张,内中并还藏有暗记。又向丈夫仔细探询,那十四个壮士采荒迷路以及死时光景和所说的话,越发悟出许多道理。再听幺桃来报,说起老妖巫要由森林那面来犯之言,越想越觉以前所料有了几分。非但林中藏有一条秘径,只要细心搜索便可找到,而那地图也是恶鬼峡野人所画,并非树皮,实是野人所用厚纸,也许上面火画还是野人所用文字符契之类,并非真个地图。

  自己身世凄凉,又受王翼欺骗,便孟龙父女记念前德,始终恭敬优礼,每日与薄幸人相对也是气愤,再要受他轻视,或因王翼色心不死,发生枝节,更是不值。与其寄人篱下,长年悲愤,转不如带了这些心腹女兵,寻到林中秘径穿通过去。照丈夫所说,当地非但水碧山青,繁花如绣,土地肥美,出产珍奇,而那许多野人也颇善良,容易收服。再由当地越过两处险地和一片危峰峭壁,翻将过去,还可绕路出山,回转故乡。好在此来本打长久主意,无论衣食兵器、解毒灵药各种必须之物均有准备,带得甚多,何处都可安身立命,何必非要在此不可?略一盘算,便把前事放开,故作不知,随便三人谈说,极少开口。

  再兴起初也是怕她得信愁急,只顾谈论王翼,观看情书,不曾提起。等到王翼听姬棠示意警告,心中一惊,脱口说出,凤珠方始笑问:“方才你们说五虎命人来此恐吓,业已打发回去,如何这样说法,莫非老妖巫也来闹鬼么?”

  兰花转面埋怨王翼道:“你真藏不住话。叔婆长途跋涉,连经险难,日里见面时那样伤心愁虑,好容易睡醒起来说笑,高兴一点。天已黑透,我们正想陪她赏月饮酒,畅谈半夜,明日商量接风,稍微尽点人心;如今她人刚好,一点酒饭未吃,你便先说扫兴之事。如将叔婆愁肠勾动,闹得大家都不高兴,莫怪我收拾你呢!”

  王翼话已说出,无法收回,抢笑答道:“我固粗心,不该先说,但想老妖巫的障眼法已被棠妹说破,伎俩止此,不足为虑。夫人又是女中丈夫,武功高强,我们防备严密,休说森林阻隔,不能飞渡,万一偷偷掩来,也只送死。便是狗贼孟五虎大举来此,凭我们这几人也必将他斩尽杀绝,不使一人漏网。夫人智勇双全,料事如见,怎会把这区区妖孽叛贼放在心上?”

  兰花娇嗔道:“她是我的叔婆,你不比时二弟,应该跟我喊她叔婆才显亲热,这样夫人夫人的作什?”

  凤珠见二人争论,也不接口,转向时、姬二人道:“王翼是我侄孙婿,说不得只好自大一点。二弟和我早就平辈相交,既非亲属,又非孟家同族,今日业已说过,为何也是那样俗气的称呼?莫非薄命人高攀不上,贤夫妇有见外之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