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丐》七二
茹、李二贼想不到敌人小小年纪,敢于明斗,这样打法再想出手相隔已远。同时看出敌人年纪不大,都有一身极好武功,这才想起老淫贼燕双飞的独门兵器何等厉害,敌人如无来历怎会得到手内?看那身法动作已非寻常,还有这条秘径如何知道,来此埋伏?最奇是前面三人本是来此搜索敌人,反被掩在身后,可见全是劲敌,同党如被打伤,自己只剩二人,暗算再不成功,一个不巧仇报不成,反被逃走,岂不冤枉!念头一转,先想发动信号,偏又私心大重,恐来人多,不能任性而为。瞥见双方相隔只二三丈,敌人已快出手,只管急怒交加,贪功心盛,自恃身法轻快,仍未出声警告,只轻轻纵出,朝四人身后急驰下去,准备相机行事,敌人如未警觉,仍用前法将其打倒两个再说!好在双方相隔尚远,就是敌人动手也来得及。
百忙中瞥见三贼似要顺坡而下,走往对崖,身后不远一块大山石似要滚落神气,动了一动,再看还是原样,并未摇晃,当是眼花,也未在意。就这转眼之间,四人迫离三贼渐近,沈、万等三人本想跟远一点下手,姜飞也和身后茹、李二贼一样,瞥见前放食物的山石晃了一晃,猛一动念,越发心喜,追上万芳,刚低呼“这里杀贼最好”,前面三贼原非弱者,只为平日相互挑逗,彼此有心,难得有此机会,又见照着老贼所说四处察看,毫无可疑形迹,不由把事看轻,只顾调情说笑,卖弄风情,分了心神,别的全未在意,暂时忽略过去;人却机警,动作也快,姜飞语声虽低,刚一出口立被警觉,回顾见是四个少年男女,内有一个还是幼童,虽都年轻,手中兵器却有两件是老淫贼燕双飞所有,想起近日所闻,本来还有一点戒心,忽见茹、李二贼掩在敌人身后,心胆立壮。内两男贼一持钢刀,一持月斧,怒吼一声当先纵上。
四人最怕便是贼党呼喝,姜飞在前,见持斧贼厉声怒吼,震得山谷均起回应,不由有气,暗付此贼身高力大,山嚷鬼叫,不将他除去,难免将老狗男女引来。心念才动,那贼已迎头一斧砍到。姜飞右手宝剑,左手如意锁心轮,假装招架,往上一挡。那贼早知此是商家堡骑马逃走的幼童,颇有本领,并未轻视,方觉这小狗怎会换了兵刃,一见剑轮并用往上招架,正合心意,自恃斧沉力猛,这一斧下去,便不将人斫成两爿,敌人兵器也必打飞。单臂用力,大喝一声,往下斫去。哪知姜飞灵巧异常,所用乃是虚势,中藏好些变化,正要敌人这等打法,左手轮刚一沾上敌人兵器,假装气力不济,口中笑骂:“狗贼你叫什么,拿命来吧!”
话未说完,随同敌人斧头下沉之势,身子往旁一闪。那贼觉着手底一松,铮的一声微响,敌人兵器业已撤回,人也闪向一旁,还当敌人力弱胆小,想要逃避,二次怒吼,待要横斧斫去,无奈上来用力太猛,敌人得过高明传授,手法绝快,早就双方兵刃接触之势将劲卸去。那贼微一疏神,稍微慢得一慢,等将斧柄横转,姜飞已急如闪电,抢到反手一面,就势用轮将斧头锁住,跟手一剑当胸刺去。那贼不料敌人忽然改退为进,一见兵器被人锁住,顺势一带,急切间有力难使,心方一慌,连念头都不容转,竞被姜飞一剑当胸刺过,如意轮再反手一推,又将那贼左膀打断,当时怒吼倒地,死于非命。
万芳本朝女贼纵去,另一贼已持刀纵到,因见敌人年轻美貌,妄想威吓生擒,正在喝骂,还未动手。万芳瞥见姜飞杀贼那样容易,越发心急,骂声:“狗贼纳命!”
不容那贼开口,手中三折钩连枪已当胸点倒。那贼原认得这件兵器,心方一惊,敌人枪已刺到,长蛇吐信,来势又猛又急,知道厉害,暗忖燕师叔刚死不久,这件兵器敌人到手还不到两月,先听说落在两个幼童手中,如何此女也会使用?心中奇怪,连忙用刀去架。万芳看出那贼刀打枪尖,是个行家,心想二弟学了我的兵器手到成功,休说我不能取胜,便打得时久也是丢人,一面撤回枪尖,暗中打好主意。那贼见她把那三折钩连枪使得笔也似直,情知厉害,又见同党伤亡,茹、李二贼虽已掩到敌人身后,还未出手,知其人最阴毒,必是想要争功,用自己人的性命考验敌人深浅,还在旁观,不由又急又怒,边打边喊:“二位师弟休看小狗男女年轻,兵器奇怪,他们初来,怎知底细?也许还有强敌在后,还不先发信号上前动手,等待何时?”
茹、李二贼闻言立被提醒,料知四人年纪这轻,怎会深入重地,多半必有师长同来;又见刚一照面便被姜飞杀了一个,万芳三折钩连枪又极厉害,女贼已被另一少年拦住动起手来,所用也是钧连枪,还有一个拿着同样奇怪兵器还未动手,看那神气决非易与,越想越觉可虑。正准备先发冷箭助战,再用信号报警,说时迟,那时快,就这双方动手一两个照面的当儿,姜飞首先听出左近伏有敌人,回头一看,瞥见身后掩来两个矮贼。正要纵过,小无常李清已将十二枝飞簧弩连珠发出,本意想打万英、沈鸿,瞥见敌人纷纷回顾,姜飞迎面纵到,就势把手一偏,朝前打去,哪知上了大当。敌人如意锁心轮专破各种暗器,姜飞更是身法轻灵,手疾眼快,早看出二贼手有暗器,有了准备,一见点点寒星迎面飞来,低喝:“万兄留意!”
左手一扬,只听丁丁连声,全都打落击退回去。李清骤出意外,没想到敌人兵器这样厉害,那弩箭反击之势比所发更猛,差一点没被打中。同时灯影子茹文的连珠梭镖也发了出去,吃万英用如意轮一挡,照样回敬过来,也是几受重伤,内中一镖并将裤腿打穿一洞。那和万芳动手的一个因见敌人枪到,仍用前法横刀去挡枪尖,被万芳看出破绽,枪尖微微一撤,避开敌人的刀,紧跟着反腕一拧,二次把枪尖往前一送,怪蟒翻身,长蛇入洞,分心就刺。
那贼见势不佳,用刀朝下一拨,势己无及,被万芳人随枪尖一齐纵过,左手判官笔照准刀背用力一点。那贼本就手忙脚乱,哪经得起两下夹攻,竟被刺中前胸,刀再往下一砍,当时划破好几寸长一条血口,腹破肠流,倒地身死。剩下一个女贼也被沈鸿用钩连枪敌住,勉强打了一个平手。二贼才知厉害,大惊情急,一面用刀迎敌,一面取出信号旗花,待往山石上掷去。
万氏兄妹比较内行,一见敌人取出一枝尺许长的铁箭,忙喝:“狗贼要发信号,大家留意!”
一面施展全力将茹文逼住,不令掷出,一面招呼沈、姜二人快些杀贼,免泄机密。姜飞毕竟初经大敌,一不留神竟被李清纵出圈外,随手朝地上一掷,铮的一声,那枝火箭信号立时发出丝丝之声向空飞起。四人方觉不妙,忽听有人骂道:“贼羔子,打不过人家想闹鬼么?”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贼伍喜精心特制的旗花信号刚发出一些火星,丝的一声待要朝空飞起,离地才只两丈来高,还未飞过崖顶,微闻丁的一声,竟似被什东西打落,往对崖斜飞过去,插向泥里,丝丝乱响,火花一闪便自消灭。二贼见状越发心惊。李清腰间共带四枝信号,见状大惊,忙又抽空连发两次,也是如此,末了一枝还未出手便被人打断,发起火来差一点没有烧伤。惊慌情急中往那暗器来路偷眼一看,方才所见要倒未倒的山石上面不知何时坐上一个貌相清秀、五短身材的中年穷汉,一手拿着一个酒葫芦,一手拿着一只鸡腿,正在指点笑骂。所发暗器不知何物,也未看出,撞在箭上声音不大,不是打断便被打飞。
这等又快又准的手法听都不曾听过,料是敌人师长,这一惊真非小可。再看灯影子茹文已被万氏兄妹逼得手忙脚乱,眼看不死必伤,一时情急,逃又逃不回去,只得厉声大喝,连打呼哨,想要报警求援,无奈隔着一片山崖,上下又高又远,喊破喉咙也未必能够听见。自从穷汉一出,敌人越杀越勇,那兵器更是奇怪,稍微疏忽,被它锁住便无幸理。正急得乱吹乱喊,茹文也被提醒,跟着狂呼起来。
万芳见那贼喊声颇高,惟恐引来敌人,泄漏机密,方在喝骂:“狗贼如不鬼叫,还可容你多活些时!”
忽听石上穷汉接口道:“你不愿他狗叫么?这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