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⑧》第二九三回 五遁显神通烈火玄云呈玉碣 一环生世界青阳碧月耀金宫(4)
光阴易过,一晃便到了第三日上。圣姑遗留的禁制渐渐消解,丌南公方始惊觉,运用玄机暗中推算,才知中了敌人圈套,故意相持,使其无功而退,只是详情仍未知悉。尤其卢妪所设最后一关,因在仙法埋伏之下,竟连影子也不知道。暗忖:“空负多年盛名,亲自下山,与几个无名后辈为敌,已是贻人口实;再要无功而退,并还伤人折宝,岂不难堪?尤其镇山至宝灭神坊现落人手,连收不回,除却胜后夺回,便敌人自甘送还,也不能要。时限又是快到,看眼前形势,直无胜理。”
越想越恨,怒火烧心,愧愤交集。猛一转念:“自己虽受敌人愚弄,也只因不为一朝之愤伤害生灵,只要不引起浩劫,便不算食言。许多法力、异宝均未施为,此时敌人一个不见,分明想挨过今日,再由华瑶崧出面质问,激令自己收兵回山。平白丢此大人,有力难施,还无话说。反正青阳神柱防身之下,五遁威力虽大,也拦阻不了自己,何不运用玄功变化穿行各洞,深入内层,能将总图破去更好,否则便施杀手,伤得一个是一个。”
意欲先向敌人示威,发一警号。只见金刀、烈火、巨木、惊波、黄沙、风雷夹着大片五行神雷,交相应合,变化无穷。丌南公只守不动还好一些,稍一施为,立生巨变,声势猛烈,即使丌南公修道千余年,也是初次遇到。不过既已主意打定,仍然厉声大喝道:“峨眉鼠辈,再若藏头不出,我便要冲进来了。”
声如巨雷,自觉这类巨灵神吼,能够裂石崩山,传出老远,如无仙法防护,连这洞府也要震塌。正要查明五宫缠度方位,冲将出去,眼前倏地一花,所有五行仙遁一齐停止,面前突现出一条长圆形的甬道,内里黄云隐隐,两边壁上风沙流卷,时隐时现。丌老怪以为敌人看出不妙,仍想延宕,将自己引往中宫戊土。反正须要冲破,飞遁神速,也就不去管它,便以全力施为,催动遁光,往前冲去。禁法已解,立显神通,比起刚才初遇敌时迥不相同。戊土禁制也被引发,只见黄云万丈,土火星飞,飓风暴发,神雷大震。丌南公并未放在心上,连人带宝化成一道青色光气,疾如流星,往黄云尘海之中电驰冲去,虽觉阻力甚强,未生别的变化。无如五宫缠度,纵横交错,疏密相间,稍微疏忽,便难通行。再要激动五行合运,又和方才一样,固然不致受伤,到底费事。只得强忍忿气,耐心穿越过去,也经了好些时,才把土宫走完,转入甫洞火宫,仍和开头一样,先现甬道。走完甬道,到达中枢重地,再按缠度飞行,最后转往别宫。似这样,将近大半日,才把五宫走完。
刀甫公因知幻波池仙府经圣姑多年苦心布置,最重要的所在除北洞下层癸水灵泉发源之所而外,尚有灵寝五行殿、十二金屏以及中宫后殿金门宝库所在。全洞秘径宛如人的脏腑脉络,环绕五洞,上下盘旋,长约三千七百余丈,外由五行仙遁封闭。只要五遁一破,便可直人奥区,报仇取宝。哪知刚把五宫走完,绕回上宫,五遁合运,重又同时爆发。猛想起时限将到,成功无望,怒吼一声,正待以全力穿山破壁,朝里硬冲,忽又听众幼童拍手欢呼哗笑之声,眼前倏地一暗,光影变灭,其疾如电,五遁齐收,身影皆无。再运慧目一看,当地乃是一片十丈方圆的圆形洞室,上下四外空无所有,只离地三数丈,现出“小须弥境环中世界”
八个金光古篆,一瞥即隐。地上有四五丈大的一个圆圈,内画五遁神符,自己连人带宝立在当中。才知敌人故意使自己通行五宫,然后由南而北,重用仙法倒转禁制,把自己引回原处,这一惊真非小可。方在愧愤交加,先见八幼童突然全数出现,纷纷笑说:“你怪叫作甚?用尽神通,闹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跳出圈子外去。可还要托华仙姑代为说情,向主人再讨三天限期,试上一试?”
丌南公闻言大怒,因知敌人机智非常,各备至宝防身,公然出现,必有所恃,先不发动,表面冷笑,暗中行法。猛地扬手,飞起一圈接一圈的五彩云漩,电一般疾,分朝八人飞去。这类玄阴太戊摄神之法最是阴毒,多高法力的人,只要朝彩圈一对面,元神立被摄去。初意敌人不是隐形逃遁,便用法宝抵御。谁知彩圈刚一飞起,八人身后忽有七个相貌清奇、手持念珠的老人突然出现,各用大中二指往外一弹,也未见有宝光飞出,只听叭叭连声,所有彩圈全被震散。李、陈等八人便纵遁光纷纷向外逃去,七老立隐。
丌南公已受佛法反应,法力虽在,心神已是受了禁制,比起先前只有更深。怒极心昏,急起追赶,见前面八人遁光连在一起朝前急飞,相隔也只数丈远近,就是迫不上。敌人更不时回身,将连珠神雷纷纷打来。所经道路上下弯环,甚是曲折,似电一般由两侧闪过。晃眼追出老远,眼前突有一片银霞闪过,再看前面八人忽然失踪,身己落在一片银色光海之中,四外空空,并无阻力。只有一事奇怪:一任飞向何方,用尽神通,找不出一点途向;光涛万丈,虽不伤人,也无法将其消灭。这等情势从来未见,连用几次法宝,想将银光震散,并无用处,又推算不出底细。一会,便听门人厉声咒骂,中间反杂有先来的仵氏弟兄口音,好似全被敌人困住神气。心想:“身在幻波池后洞深处,相隔门人立处甚远,如何会在对面?”
心中奇怪,暗用本门传声一问,众妖徒答说:“在上面等候了三日夜,不见师父出来。心正不解,方才忽见一片青霞拥着许氏弟兄,由一小红人火无害押了前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和一少女往侧面隐去。因愤敌无礼,见许氏弟兄尚为青霞所困,知是乙木遁法,意欲解破,刚一出手,青霞忽隐。突飞起一蓬青丝,由空中洒将下来,将弟子等笼罩在内,用尽方法,不能脱身。那青丝虚笼身外,只一冲突,立被绑紧。敌人分明有心恶作剧,师父快来破去,免被轻笑。”
丌南公一听,两地相隔甚近,知被敌人由幻波池引了上来,不知是什阵法,怎会冲不出去?没奈何,只得命门人暗中呼应,以便朝那发声之处冲去。满拟飞行神速,比电还快,只要查明方向朝前硬冲,一任阵法倒移多快,怎么也能冲出光海之外。谁知还是无用,急怒攻心,莫可如何。忽听左近有一幼童忽喊:“姊姊,你闯祸了。师父命你采黄精,如何妄将仙法发动?大姊胆子更大,索性把师父新得的法宝也偷出来玩。我们拜师才得几天,就这样淘气。师父三日前原因敌人厉害,恐我们年幼无知,遭了波及,如何这等大胆?”
另一女童答道:“我原是闲中无事,试着玩的,不料会有一人困人阵内。我怕他告知师父,不敢放他出去,再说,阵法又未记全,如何是好?”
另一女童娇声笑道:“我听师父说,来人法力虽高,言而有信,只要过了约定时限,不问胜败,便即退走。如今已过三日夜,师父事完,必要出来。这阵法我倒会收,就怕被困的人向师父告发,这顿打怎受得了?等我和他商量一下,你看如何?”
丌南公先受丽山七老佛法禁制,这时又为卢妪仙法所迷,神志虽未全昏,人已失了常度。因觉那银光奇怪,既看不出它来历,也不知道破法。情急之下,只图脱困出去,偏是无法向敌人的门下开口,越想越愧愤。正生恶念,想要循声抓人,迫令开放门户,却见面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女童,见面便笑道:“你这人哪里来的?先不要动,有南星原卢太婆相助,你也伤我不了,反将我好意埋没。你被吸星神替宝光制住,一辈子也逃不去,岂不冤枉?最好安静一些,等我和你商量走后,如愿动武,由你如何?”
丌南公见这女童年约十二三岁,头脸手臂全部浮肿,满是紫瘸,疙瘩隆起,乍看奇丑。就在面前银海中现身,摇头晃脑,神态滑稽。细一注视,虽然年幼,无什道力,然而不特根骨之佳从来少见,便那本身也是一个极灵秀的美人胎子,只为身是异胎,身上还有一层浮皮未退。不知怎的,心生怜爱。暗忖:“莫怪峨眉势盛,连第三代门人也是这等根骨。今日已成惨败之势,再如相持,便成无赖。何况东极大荒两老怪物均是昔年对头,事前自恃神通,未经细算,被人暗布圈套,占了先机,还有何说?既是这样,转不如就此下台,等法宝炼成,再寻敌人师徒一拼,显得来去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