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剑侠传④》第一八三回 功成一击金菩提暗藏白眉针 计斩双凶太虚鉴巧制九疑鼎(2)
原来沙沙、咪咪两个自从昨晚得手,隐身妖尸藏宝地穴之中,静候杨、凌二女到来。延至当晚亥子之交,耳听二妖尸怪声叫啸,意似有什争执,从当中丹室壁内隐隐传出。因为上下隔绝,不见天光,估计不出时刻,也不知是否妖尸假死人定之际。正自附耳低声猜疑,忽听二尸叫啸之声越近。咪咪忍不住,轻悄悄绕向当中丹室外面,探头往里一看,室内烟光涌处,二尸刚从壁间现身飞落,各在中榻后站定,争论不已。上古语言,乍听虽不易于通晓,仗着两小聪明,相隔又近,从动作形势上,也可观察出一些动静,闻声辨色,居然听出大意。
先是戎敦料定穷奇狼子野心,难与共处,倡议分取二宝,以免后患。穷奇恃强,竟向戎敦明说圣陵二宝不可分离。况且九疑鼎中妙用,尚未悟彻精微,万一试演之时有什祸变,只有昊天镜能以克制,怎能给你?戎敦怪叫道:“我先要鼎,你定占为己有。如今让你,我只要镜,你又说镜能制鼎,不可分开。难道都归你不成?”
穷奇本来在上面就和戎敦争吵了一整天,几乎绝裂,宿愤甚深,闻言当时就要发作。猛觉两点红光迎面闪过,忙一回首,看见旁伏妖鸟神鸠头已昂起,那一双精光远射,能变幻五色的怪眼,已自微微睁开,放出比火还红的目光,正在注定自己的动作。两只比蒲扇还大的钢爪,也在微微伸动。知道此鸟难制,事须熟计,心中定下奸谋。忙把面容一敛,带着极难听的怪笑之声说道:“我并非想独吞二宝,不过你我祸福相共,既在一处修炼,理应同有此宝才是,你既生心要分,由你,待我取出此镜交你。我仍权且在此栖身,一俟找到洞府,即行分手了。”
戎敦心畏穷奇暗算,当初引鬼入室,已是大错。无华氏一死,更看出他形迹可疑,本不愿与他同居。一则贪心未死,又意欲将昊天镜先取到手中,有了制鼎之物,再相机窥伺,乘隙谋夺。二则妖鸟神鸠自从误服仙人虞中毒昏迷,照算还有七年,方得回醒。近来虽还未到年限,有时竟常见它开目张翼,神光湛湛,大有先期复活之望。此鸟本来厉害非常,再加以数千年冥心修炼之功,骤出不意,爪裂穷奇,易如反掌。有此两因,满想和穷奇虚与委蛇,如见自身力不能制,至不济挨到妖鸟复活,便可夺鼎除害。所以情甘退让,舍鼎取镜。谁知穷奇贪心更大,公然明占,戎敦怎不恼恨到了极处。刚要反脸成仇,穷奇忽然改口应允。戎敦头一步如了心愿,立时缓了口气答道:“我起意分宝,无非为免异日争执,并非和你分离。一人势单,自然还是你我在此一同修炼,另寻洞府则甚?”
说时二目注视穷奇开穴取宝,见宝穴并未行法封闭,已自诧异,还没料到有什差错。及至转开宝穴,穴中空空,并无一物,不特戎敦急怒,连穷奇也是惊骇万状。
当初藏宝之时,因无华氏父子两人恐防有私,曾经约定:二宝虽是三尸共同研讨,却由穷奇一人掌管存取;每次入穴,却由无华氏父子前行,穷奇不得一人擅入。彼此互为监察,才能相安至今。当晚争端,便由于穷奇背了戎敦擅入而起。昊天镜一不在穴内,情弊更觉显然。戎敦性极粗暴,更无含蓄,不似穷奇阴毒险狠。见状略微一怔,当时怒火上冲,不同青红皂白,暴吼一声,一扬手,两柄金戈早同时化为两道金红光华,照准穷奇飞去。
穷奇本来失了宝镜,心正惊疑,戎敦一翻脸就下毒手,骤出不意,情迫势急,哪有招架之功。更不暇再开旁穴去取宝鼎,慌不迭地运用玄功,身子就地一滚,化道青虹,便往外室飞去。金戈光华恰在头上扫过,将满头乱发削落了一大半,几乎受了重伤。也是急怒交加,怪叫如雷,径把身佩九把玉刀化成五色光华,飞起迎敌。戎敦也跟踪追出,两下恶斗起来。
二尸相继冲出时,还算咪咪身小心灵,逃避得快,差一点没送了小命。且喜二尸此疑彼忌,全没想到寻觅敌踪,便和沙沙隐在侧面室内观战。二尸斗了一会,戎敦见不能取胜,施展五丁开山之法,幻化大手,去劈穷奇。反被穷奇运用玄功变化,咬落三指,眼看不支。室内神鸠近日本已回醒,只缘余毒犹烈,自知未到时限,一意潜修,不愿妄动。今见戎敦危急,救主情切,竟不顾利害,振翼飞起,口吐内丹,飞出一团紫焰,挡住穷奇刀光,上前一爪。虽将穷奇右肩臂抓伤,骨断筋折,毕竟身未复元,诸般不济,也吃穷奇用补天石当胸打了一下重的。神鸠不支,收了内丹,刚刚逃回丹室,杨、凌二女便自赶到。
咪咪身原隐蔽,如不带着昊天镜奔出,妖尸或者还看他不出。这一镜乃上古至宝,岂是六戊遁形之法所能掩蔽光芒。幸而人在镜后,除镜外,身形仍隐,否则即使有人救应,也来不及了。戎敦正在抵御敌人,一眼瞥见侧面室内,离地二尺许,飞出一团青 的光华,定睛一看,正是那面昊天宝镜。因离地太低,万不料有两个小人捧着。心还以为宝镜神物,自在穴中飞出,先前错怪了穷奇。大敌当前,惟恐失误,一纵遁光,飞身上前,刚要抢取,那面宝镜倏地一晃,比电还疾,径往敌人身旁飞去。
戎敦一把捞空,似见镜后有两个极小的人影一同飞起。还未及审视真切,金轮飙转,只得回转金戈抵御。再一看那面百丈光华,已自迎面飞到。宝镜也飞到了敌人身侧,现出一个矮老头儿和两个婴儿般的小人,正在指着自己,向先来二女谈论。这才知道宝镜事先已被敌党盗走,不禁急怒交加。一面运用那两把金戈抵御敌人的法主飞剑,一面正想施展恶毒妖法取胜。恰值穷奇持着九疑鼎飞出,一见宝镜落入敌手,先已吃了一惊。未及施为,那矮老头儿已从二女手中要过宝镜,将手一指,便飞出一道金光,似长虹一般飞到。穷奇大怒,伸手一揭鼎盖,刚幻成一张大口飞出,猛听耳旁有人喝道:“无知腐尸朽骨,今日劫运临头,你这偷窃来的玩意不灵了!”
声音就在近侧,穷奇吃惊回头,人影子还未看到在哪里,嘭的一声,鼻梁上早着了一下重的,也不知被何物打中,仿佛觉着鼻梁扎伤,似有一丝凉气侵入,直透命门。敌强势盛,百忙中急于应变,并未十分在意。恐怕再遭暗袭,连忙运用玄功变化时,眼前一闪,又现出一个矮老头儿,同样也飞出一道金光,直取戎敦。二尸都是痛恨已极,暴跳如雷,虽知今番敌人不比往常,仍各仗恃数千年道法,精通阴阳变化,妙用玄功,全没想到败字,恨不能一下将敌人碎为肉泥,才称心意。无奈敌人法宝厉害,丝毫都占不得便宜。先还恃有九疑鼎能收敌人法宝,谁知那两个矮老头儿,一个矮叟朱梅,一个追云叟白谷逸,所用剑光本就是仙家至宝,又经二老多年苦心修炼,俱都厉害非常。
九疑鼎虽然备诸万象,妙用无穷,妖尸只是无师之传,略知一些用法,并未悟彻精微;加以鼎中一丸先天本命的混沌元胎,已被沙、咪两小无心巧合,触动枢机,仗着昊天宝镜之力,将它摘去,减却若干威力,如何能制得住二老仙剑,这还是双方同是不识此中妙用,杨瑾与徐完应有一场纠葛,二尸才得支持些时;否则鼎一出现,便被收去,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不必再费许多事,二尸便形神消灭了。
穷奇见那张大口吸不住二老剑光,并且口内光华较弱,金星红丝旋转也没以前急遽,相持了一会,心方有些惊疑。矮叟朱梅忽对白谷逸道:“道兄,此鼎已经试过,果自不凡。至宝神物,谁也垂涎,适说那厮,难保不得信赶来。休再迟延,我们从速下手吧。”
言还未了,穷奇因急切间不能取胜,想起大局为重,宝镜己落敌手,如不即时除了敌人,夺回此宝,被敌人持去,通解用法,更留后患。反正事后必与戎敦破脸相拼,无庸再守机密。于是径将昨日悟出的用法施展,暗运玄功,口诵上古灵文,左手托鼎,怪目圆睁,觑准鼎腹,高举右手,一掌拍去。便听万籁叫号,由细而洪,自鼎上发出,汇为繁响,震撼全洞,似欲坍塌。接着又飞起千百道五色烟云,簇拥着无数大小长短光华,现出天龙野马以及各种奇禽怪兽的形相,朝二老、杨、凌等人飞舞扑击。白谷逸知是元始先天精灵所寄,不比旁门幻景邪术,心想藉此一试自己的道力,就便照着预定方略,乘机下手。一声长笑,一纵遁光,身与剑合,剑光立即暴长,化成一道光墙,迎上前去,意欲拦它一下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