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他入镇没多远,便拐进了一家卖吃卖喝的酒肆里,这家酒肆不大,座头十几个,可挺干净,也许过路的人没多少,这家酒肆只卖了个三四成座。
年轻人似乎没心情多看,走进去随便拣了一副座头坐了下去,也许是年轻人太以不凡,他没心情多看,可有人对他留了意,多看了他两眼。
那是跟他隔一副座头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另一女,赫然竟是“白骨三煞”中的岑东阳跟苗芳香。
年轻人随便叫了点吃喝低头只顾吃喝,却看得那苗芳香一双桃花眼异采闪漾,目难转睛。
岑东阳拿筷子点了她一下,咧嘴一笑道:“怎么,三妹,盯上了?”
苗芳香没收回目光,嘴里却道:“没想到这条路上会有这种人物。”
岑东阳微笑道:“三妹八成又见猎心喜,食指大动了。”
苗芳香霍然转过脸来,高扬着一双柳眉道:“你心里不舒服么?”
岑东阳道忙道:“我怎么敢……”
苗芳香道:“谅你也不敢,别忘了,我可对你大方过。”
岑东阳赔笑说道:“是,是,是,三妹的好处我不会忘的,又怎么敢哪,没吃到嘴里那是我福薄,咱们有来有往,我不管,行了吧。”
苗芳香瑶鼻微皱,轻哼一声道:“你也敢管。”
岑东阳道:“让我闭着眼,行,只是,三妹,你眼睛可要睁大点儿,这位怕不是个能揉的软人物。”
苗芳香倏然一笑道:“硬人物不更好么。”
岑东阳微微一笑道:“好是好,只怕扎手。”
苗芳香道:“别人不知道你知道,我碰上过不少扎手人物,可是几时让他们扎过我的手?”
“那是,”岑东阳一点头笑道:“三妹一布那销魂阵仗,就是根钢针也化为了绕指柔,就是个铁打的人他也得乖乖在三妹裙下低头,只是咱们这一阵子运气不大好……”
苗芳香道:“那是你,不是我,凡是被我看上的,有几个能脱出我这双手掌心儿的?”
岑东阳突然嘴一努,道:“留神,三妹,鱼要漏网啦。”
年轻人他站了起来,丢下一些碎银向外行去。
苗芳香微微一笑道:“这桌酒等你付帐了,没你的事儿,别跟着我碍手碍脚的。”
她站起来拧着那蛇一般的腰肢跟了出去。
年轻人出洒肆走没多远便拐进一家小客栈里,苗芳香自然也跟着走了进去。
她进了这家小客栈,街上有个人看见了她的背影,怔了一怔之后立即放步走了过来,连犹豫都没犹豫地也进了这家小客栈。
这看在了刚出酒肆的岑东阳眼里,他脸色陡然一变,闪身没入了左近一条小胡同里。
这前后四个人刚不见,镇口方向又走进三个人来,一色黑衣,是那以厉魄为首的“寒星四使”之三。热闹了,今晚上这淳朴而安宁的小镇上有戏看了……
苗芳香跟着那年轻人,进客栈往后走,小镇上的客栈不比县城里,有这么个住当街是店面,过了一门到了后头,一个小院子,北东西三间房子,那就是客房,够简陋的。
苗芳香眼见那年轻人在伙什的带领下,迸了正北那间屋,她看了看东西两间屋都住的有人,她桃花眼略一转动,拧着她那水蛇腰走向了正北那间屋。
屋里,那年轻人背着手站在一旁,那伙计正在收拾房子,苗芳香往门口一站,俏生生地开了口:“嗳,伙什呀,出来一下行么?”
话是对伙计说的,苗芳香那双桃花眼两道勾魂秋波却西向着那年轻人送了过去,正巧年轻人闻声外顾,四目交投,苗芳香又送过媚笑,年轻人像个木头人儿,把脸转了过去。
凉了,这头一着没生效。
伙计快步起了出来,哈腰欠身陪上一脸笑:“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儿么?”
苗芳香眼角儿往房里扫了一下道:“你们这儿,就剩下这一间了么?”
伙计道:“姑娘也要住店?”
苗芳香道:“是呀,能给我找一间么。”
伙计道:“对不起,姑娘,小号太小,只得这么三间……”
苗芳香道:“伙计呀,我一个单身女子,出门在外,你行个方便嘛。”
伙计还没有接口,后院里走进了一个人,一副颀长身材,一身黑衣,长眉细自苍白脸,模样儿有点慑人。
苗芳香脸色陡然一变,一句话没话,也没等那伙什开口,拧身扭腰便进了房。
伙计一怔,忙跟了进去,道:“姑娘,这一间这位公子住下了。”
苗芳香道:“我知道,我不是抢房子住的,男女有别,要不是不得已我不会进来的,我是进来躲一躲的。”
伙计怔了一怔道:“躲?姑娘躲什么?”
苗芳香眼角余光外扫,道:“院子里站着那个穿黑衣的,看见了么?”
伙计往外看了一眼道:“看见了,怎么?”
苗芳香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一定是登徒子一流,打从镇外到这儿,跟了我好几里地了,真吓死我了。”
一双手儿抚上了心口,媚眼儿向着那年轻人望去。
可惜,年轻人面向里,背向外,恨地苗芳香牙痒痒的,后窗外有什么好瞧的,有花儿不成?
就算是有花儿,这儿有比花还娇的人儿,奴面要比花面好,放着比花还好的人儿不看,看什么捞什子花?
伙计一挺胸,道:“我去问问他去。”
转身就要往外走。
寿星公公上吊,耗子舔猫的鼻梁骨。
苗芳香手快,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手儿一探,抓住了伙计的胳膊,未语媚意先送:
“不行呀,伙计,这人是个有功夫的,招不得,惹不得,他会杀了你。”
伙计的一身骨头刚为之一酥,闻言又是一惊,他犹豫了。
不出去不好,出去更不好。
苗芳香又开了口道:“你的好意我感激,可是我不能连累你,我就在这儿躲一躲,他见这儿有人,谅必不会……”
伙计两眼外看,发了直,只听他道:“姑娘,他过来了?”
的确,那黑衣人刚才在院子里站了半天,也许是等得不耐烦了,迈步向这房子里走了过来。
苗芳香向外扫了一眼,道:“真的,他真的过来了,好大的胆子,这儿有人他竞敢……
唉,是我糊涂,他既然敢跟进客栈来,还怕有人么……”
说话间,那黑衣客已到了门口,在门口一站,目中两道寒芒直逼苗芳香,苗芳香闪身靠近了那年轻人一步。
伙计从心里打哆喷,他硬起头皮冲那黑衣客哈个腰,陪上一脸强笑:“这位客官是……”
他等着那黑衣客答话,岂料那黑衣客像没听见,一双森冷目光仍逼视苗芳香,看也没看他一下。
就在这当儿,那穿白衣的年轻人转脸向外,他把一双目光投向那站在门口的黑衣客,淡淡然开了口:“阁下有什么事?”
苗芳香目闪异采,暗暗地吁了一口气,脚下移动,已往年轻人身边靠了一步,这下很近了,近得可听见对方的鼻息,年轻人没动,却也没看她一眼,这,使得苗芳香又暗暗地咬了咬牙!
那黑衣客不但没答腔,也没看那年轻人一眼,逼视苗芳香,冷然开了口:“你出来。”
苗芳香柳眉一扬,道:“你这人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还敢当众把我怎么样不成?”
黑衣客冷然说道:“我是什么意思。你明白,我敢不敢拿你怎么样,你也明白,最好别让我再说第三声,出来!”
苗芳香道:“不出去,我为什么要出去?这儿虽然地方小,可是也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黑衣客森冷目光转动,扫了伙计跟年轻人一眼,道:“俩个出去一下。”
伙计没敢说话,看了看年轻人,那年轻先看看他,再看看苗芳香,苗芳香也没说话,他脚下移动,从那黑衣客身边擦过溜了出去。
黑衣客目光凝注了年轻人:“你没听见么?”
年轻人道:“听见了。”
黑衣客道:“听见了就给我出去!”
年轻人道:“我为什么要出去?”
黑衣客道:“我要借这间房用一用。”
这话该说清楚,困为它太容易引人误会。
年轻人双眉微扬,道:“这间房我住下了,借与不借那还在我。”
黑衣客道:“你借不借?”
年轻人道:“抱歉得很,不借。”
黑衣客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恢复平静,道:“我本不原让你看这种事,既然你愿意那就由您了。”
迈步进房,顺手关上门。
苗芳香闪身退向年轻人身后,她现在不知道年轻人是否管得了这件事,一半儿真怕,一半儿装作,颤声说道:“你……你想千什么……”
迈步逼了过来。
年轻人卓立未动,倏然一笑道:“阁下的胆子的确是够大的,王法你或许不伯,可是武林中还有那仗义之人……”
黑衣客目光一凝,望着年轻人道:“谁是那武林中的仗义之人”
年轻人道:“眼前就是。”
黑衣客倏然一声冷笑道:“你闪开,别惹了我。”
抬掌一拂,五指向年轻人左肩扫去。
年轻人没动,左掌翻起,五指如钩,攫向黑衣客脉腕。
黑衣人一怔,旋即又是一声冷笑,沉腕疾抖五指电一般地向年轻人左胁扫去,这一式“琵琶手”远较前一式为快,也远较前一式具威力。
年轻人两眼微睁,道:“难怪你这么大胆,原来你有这副身手做仗恃。”
沉腕挺掌迎了上去。
两掌相接,只听砰然一声,黑衣客震得五指生痛,脚下微退一步,年轻人一个身躯也为之一晃。
苗芳香略略松了一口气,脸上飞快掠过一丝笑意。
黑衣客直了眼,道:“你不软了,难怪你敢伸手管我的闲事,报个姓名。”
年轻人道:“我看没这个必要。”
黑衣客转身望向年轻人身后,道:“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帮手。”
苗芳香扬眉一笑道:“是又怎么样,你能够奈何我么?”
黑衣客脸色一寒;道:“你看着。”
移步欺上,一抖腕,掌影满天,罩向年轻人身前大穴。
年轻人一凝神,抬右掌,出食指,凝力一指向那满天掌影之中点了过去。
黑衣客神情一震,澈招收掌,闪身飘退,冷然说道:“你居然具此身手,报名。”
年轻人道:“我说过了,无此必要。”
黑衣客上下打量了年轻人一眼,突然冷笑一声道:“我再试试你的能耐。”
闪身就要欺上。
只听院子里传来一个清郎话声:“楚兄,可以歇手了。”
黑衣客闻声一怔,收身退后,转眼在院子里一看,只见院子里并肩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黄衫,长眉细目,自净脸儿,飘逸洒脱;一个是文士装束,俊美,却带着一身脂粉气的白衣客。
黑衣客没理那俊美白衣客,只望着那黄衫客道:“是你!”
黄衫客笑道:“不错,正是小弟,楚兄别来无恙乎?”
黑衣客扫了黄衫客身边那位一眼,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黄衫客带着笑说道:“小弟适才在门口路过,见得‘寒星四使’中的三个在这儿探头探脑,一阵之后转身如飞出镇去了,又听得岑东阳说楚兄住在这家客栈里,所以特地进来给楚兄送个信儿。”
黑衣客道:“你给我送什么信儿?”
黄衫客笑笑道:“如果小弟没料错,‘寒星门’那三个奴才该是去报信儿去了,那温少卿就在这儿左近。”
黑衣客脸色陡然一变,道:“你要知道,那并不是我……”
黄衫客郎笑说道:“小弟别的不知道什么,只知道楚兄的艳福令人羡煞妒煞。”
黑衣客脸色大变,目射厉芒,喝道:“岑东阳,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闪身扑了出去。
岑东阳连忙躲向黄衫客身后。
黄衫客没动,笑着说道:“楚兄,温少卿就要到了,这件事,可不是单凭唇舌所能解释得清楚的。”
黑衣客身法奇快,这时候人已在滴水檐外,黄衫客话落,他一个身躯突然拔起,直上夜空。”
黄衫客抬眼高望,道:“看来一个人是错不得……”
倏然一笑,迈步向北房走去,岑东阳紧走一步跟了上去。
到了房门口,黄衫客举手一拱,道:“请问,这位兄台可是姓李?”
年轻人诧异地打量黄衫客一眼,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是姓李,阁下是……”
黄衫客截口说道:“稍时我自当奉告,楚王轩已经走了,兄台还等什么?”
年轻人道:“阁下这话……”
黄衫容道:“兄台刚才没听我说么,‘寒星门’那三个奴才报信儿去了,温少卿即将来到,据我所知,‘寒星门’那三个奴才所以去报信,为的是兄台你,而不是那楚玉轩,温少卿这个人儿见不得,还是暂时避他一避的好。”
年轻人扬了扬眉,一抱拳,道:“多谢阁下。”
迈步往外行去。
黄衫客退手让路,抬手过:“兄台,请走后门。”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没说话,转身往后行去。
年轻人刚出了客栈后门,只听身后黄衫客说道:“兄台,请跟我来,我有个隐密安稳处。”
黄影一闪,他已当先奔去。
年轻人未假思索,迈步跟了上去。
那岑东阳跟苗芳香二个紧紧跟在他身后。
黄衫客在前带路,步履若飞,转眼间出小镇,在夜色中奔驰,没多大工夫,他一头钻进了一片矮树林中,临进树林时还叫了一声;“兄台情快进来。”
年轻人没答应,却紧跟着进了那片矮树林。
人影连闪,岑东阳、苗芳香也跟着进来了,在客栈里,苗芳香不住地往年轻人身边挨,如今她却离得年轻人远远的,眼望着年轻人,心里却恨着黄衫客。
黄衫客从叶缝中外望,抬手一指道:“兄台请看,温少卿到了。”
这片矮树林就在那小镇侧的半里多处,年轻人放眼外望,尽管夜色黝黑,他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夜色里,五条人影奔驰若电,先后扑进了那小镇中。
他认得,为首那人一身银衫,正是那‘寒星’少主温少卿,温少卿身后那四人,也正是煞威慑人的“寒星四使”。
他没说话。黄衫客却接着说道:“这儿既隐密又安全,兄台只管放心,那温少卿绝不会找到这儿来的。咱们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谈谈咱们的,容我先为兄台介绍一下……”
他抬手一指岑东阳跟苗芳香,说道:“这是小弟的两个朋友,岑东阳,苗芳香,人称‘白骨双煞’。”
改得好,“白骨三煞”只剩下两个了。
年轻人一听这名号便皱了眉,但谁叫他刚才横里伸手,如今又跟人家来到此处,他只得抱了抱拳道:“久仰。”
黄衫客道:“至于小弟嘛,小弟叫侯玉昆,不知道兄合听过小弟这个名字没有?”
两眼一睁,道:“四块玉中的一位?”
侯玉昆倏然一笑道:“好说,那是武林中的好事之人胡乱叫的。”
年轻人道:“刚才在客栈里那个姓楚的,莫非也就是……”
侯玉昆截口道:“刚才客栈里那个姓楚的,就是楚玉轩。”
年轻人轩了轩眉道:“顷刻之间连碰四块玉中之两块,今夕何夕?”
侯玉昆眼一眯,笑哈哈地道:“兄台夸奖了,兄台夸奖了,兄台前不久曾跟当世四大美人之一的‘寒星门’温二姑娘在一起,可是?”
年轻人微一点头,道:“不错。”
侯玉昆道:“兄台前不久曾踉一个姓贾的人一起离开了那位‘寒星门’的温二姑娘,也没错吧?”
年轻人道:“阁下对我的行止相当清楚。”
侯玉昆笑道:“当然,我曾经到那家客栈找过温二姑娘。”
年轻人道:“这个我知道,当时我在病中,未能参仰侯公子的绝世丰神,正感遗憾。”
侯玉昆笑道:“夸奖了,夸奖了,说什么绝世丰神?当着兄台你,令我有自惭形秽之感,对了,我还没有请教,兄台的大名是……”
年轻人道:“存孝,李存孝。”
侯玉昆“哦”地一声道:“原来是存孝兄,存孝兄可知道我为什么到那家客栈去找‘寒星门’那位温二姑娘么?”
李存孝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温二始娘并没有告诉我。”
侯玉昆微微一笑道:“那位温姑娘是当世出名的女煞星,杀人不眨眼,存孝兄大概常见她笑吧,有时候她真是笑,可是有时候她一笑就要杀人,可怕吧?要是没什么紧要大事,我是不会去招惹这位女煞星的,我那趟去找她,是为向他要个人……”
李存孝道:“但不知侯公子找那位温二姑娘要什么人?”
侯玉昆一指岑东阳跟苗芳香道:“不瞒存孝兄说,‘白骨双煞’原来称‘白骨三煞’,他两位还有位大哥叫丰四海,他三位受我重托,踏破铁鞋,到处寻觅,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我所要的人,谁知刚到手就被温二姑娘碰见,横里伸手给抢去了……”
“咯登”一咬牙,又道:“而且还杀了丰四海,伤了这位苗姑娘,苗姑娘脸上的疤痕就是那位心狠手辣的温二姑娘的罪过,姑娘家那个不爱美,没有一个姑娘家不珍视她那张脸的,尤其是花儿一般的姑娘,把她那张脸更看得重于性命,如今这位温二姑娘竟……这部是该杀剐的罪过么。”
苗芳香脸色发了白,低下头,显然她是怕李存孝盯她脸上的疤痕。
谁知李存孝两眼连转部没转动一下,侯玉昆把话说完,他立即淡然接口说道:“这么说,侯公子找那位温二姑娘,要的就是那被她横里伸手抢去的那个人。”
侯玉昆点头说道:“不错。”
李存孝道:“我并没有看见那位温二姑娘还带有别人。”
侯玉昆摇摇头,说道:“存孝兄不知道,温二姑娘从岑苗二位手中抢走了那人之后,却又把他放了……”
李存孝道:“怎么,温二姑娘又把那人放了?”
侯玉昆倏然一笑道:“那是因为当时她不知道那人是谁,她要是知道的话,断断不会放走那人,因为她‘寒星门’也正在侦骑四出,找寻那个人。”
李存孝“哦”地一声,道:“那个人究竟是何等样人?”
侯玉昆道:“提起此人,若论他如今,不值一提,只是一个跑江湖靠张嘴混饭吃的,若论他当年,那可是大大的有名,此人姓张名百巧,有个美号叫做‘千面空空’!”
李存孝为之一怔,道:“阁下说的这个人,可是那在开封‘大相国寺’前说书,有“铁片巧嘴’之称的张远亭?”
侯玉昆微徽一愕,旋即笑道:“不错,存孝兄也知道他,那我的推断就没料错了。”
李存孝愕然说道:“阁下这话怎么说?”
侯玉昆徽微一笑道:“不瞒存孝兄说,我原怀疑那跟存孝兄一起离开温二姑娘的那位姓贾的就是‘铁片巧嘴’张远亭。”
李存孝淡然一笑,摇头说道:“只怕阁下是弄错了,据我所知,那张远亭已然故世了。”
侯玉昆怔了怔,旋即含笑问道:“存孝兄是听谁说张远亭已然故世了?可是听那位姓贾的说的么?”
李存孝微一摇头道:“阁下不要以为我是帮那位贾前辈隐瞒什么,张远亭的故世,是我亲眼看见的。”
侯玉昆脸上笑意不减,“哦”地一声道:“是存孝兄亲眼着见的?何时?何地?”
李存孝道:“前不久,就在开封‘大相国寺’后张远亭家里。”
侯玉昆道:“他是怎么死的,无疾而终,还是得了什么急病?”
李存孝道:“他是遭人杀害……”
“遭人杀害?”侯玉昆道,“遭谁杀害?那行凶之人是?”
李存孝摇摇头,说道:“这个我还不清楚,不过那张远亭父女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内腑而死,确是实情。”
侯玉昆看了李存孝一眼,眉锋微皱,目光略一转动道:“存孝兄既然这么说,小弟我不敢不信,只是存孝兄怎么会到了张远亭家里?莫非跟张远亭还是旧识不成?”
李存孝微微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可以说是旧识。”
侯玉昆两眼微微一睁,道:“我没想到存孝兄跟那张远亭是旧识,有道是,‘人死一了百了’,算了……”
李存孝目光一凝,截口说道:“阁下刚才说侦骑四出找寻那张远亭……”
侯玉昆点头说道:“不错,这是实情,存孝兄如若不信,日后碰见那位温二姑娘当面问上一问,就知道小弟我所言不虚了。”
李存孝道:“阁下可知道,‘寒星门’为什么寻找那张远亭?”
侯玉昆迟疑了一下,摇头说道:“这个我不大清楚,据说好像是为向张远亭要一样东西,一个什么‘紫檀木盘’……”
李存孝面色微微一变道:“一个‘紫檀木盒’?阁下确知是为这么?”
侯玉昆看了李存孝一眼,眉锋微皱,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敢肯定,听说好像是,大概不会错吧。”
李存孝日光一凝,道:“那么阁下跟‘白骨三煞’找他又为了什么,莫非也是为这个‘紫檀木盒’么?”
“不,不,不”侯玉昆摇头笑道:“无论那‘紫檀木盒’里装的是什么,我对它不感兴趣,我所以找他,是为了要问他几句话。”
李存孝“哦”地一声道:“只为问几句话么?”
侯玉昆笑道:“小弟说话是向来不打诳语的,我对存孝兄也没有打诳语的必要。”
李存孝道:“阁下要问他哪几句话?”
侯玉昆摇头笑道:“这个小弟就不便明说了,抱歉,还请存孝兄原谅。”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好说,是我不该问,不该探人隐秘。”
侯玉昆哈哈一阵笑,笑至中途,他突然住笑问道:“怎么不见那姓贾的跟存孝兄在一起,他那里去了?”
李存孝微微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我可不清楚,临分手的时候贾前辈没说,我也没有多问。”
侯玉昆倏然一笑道:“真的么,存孝兄?”
李存孝道:“我这个人说话也一向不打诳语……”
侯玉昆哈哈一笑道:“六月里的债,存孝兄还得可真快。”
李存孝道:“我告诉过阁下,我亲眼看见张远亭父女已然遭人杀害故世了,而且我还亲手草草埋葬了他父女……”
侯玉昆笑道:“这个小弟我字字听入耳中,只是,这姓贾的既不是张远亭,他的去向,说说何妨?”
李存孝道:“我刚才已然说过,我不清楚,临分手时……”
侯玉昆嘿嘿一笑,截口说道:“何必呢,存孝兄,在小弟我面前不必玩心眼,你存孝兄还差得远呢。”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阁下,你我素昧平生,缘仅今夜一面,就是我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是不?”
侯玉昆嘿嘿笑着点头道:“说得是,说得是,存孝兄说得极是,交浅怎可言深?这样好么,存孝兄,小弟我拿你换你一句话。”
李存孝道:“我不懂阁下这话什么意思?”
侯玉昆抬手往小镇一指,道:“存孝兄,那温少卿此刻还在小镇中搜寻存孝兄的下落,小弟我能从他手下把存孝兄你救出来,也能原封不动地把存孝兄你送回他手里去,存孝兄明白了么?”
李存孝双眉一扬道:“我明白了,我若不说出那位贾前辈的去向,阁下就把我擒交那温少卿,可是?”
侯玉昆笑道:“何须擒,那太麻烦了,也伤感情,小弟我站在此处只消引吭一啸,或者是扯着喉咙一喊,温少卿自己会过来的。”
李存孝听这话皱了眉,心想:自己要是在没中柳玉麟那淬毒的暗器之前,别说是一块玉,就是再多一块玉也放不进眼里。
如今自己中过柳玉麟那淬了毒的暗器,体内之毒尚未去除尽净,一身功力大打折扣,适才在那小客栈里曾经跟四块玉之一的楚玉轩动过手,自己不过是略占上风而已,眼下这侯玉昆既然跟楚玉轩并称,一身修为应该在伯仲之间,再加上他身边还有这“白骨双煞”,一旦翻脸动手,那吃亏是在所必然,好汉不吃眼前亏,看这情形自己只好忍了。
侯玉昆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心生怯意,嘿嘿笑道:“存孝兄,小弟我虽然不清楚你跟那温少卿有什么过节,但由你跟着小弟我避来此处这一点看,可知存孝兄你是不愿意跟这位‘寒星’少主见面,更不愿意落在他手里,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算高人’,小弟我看存孝兄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所作所为都应该在这个‘智’字上转一转,存孝兄你不点头还待何时?”
李存孝一听这话心里又盘旋上了,心念一转之后,他道:“这么说阁下是不相信……”
侯玉昆摇手说道:“现在咱们不谈相信不相信,存孝兄既然认为那姓贾的不是张远亭,那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李存孝道:“阁下凭哪一点认为那位贾前辈就是张远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