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山风双目一瞪,道:“和尚,你敢跟我装糊涂!”
癫和尚忙道:“阿弥陀佛,贫衲还想要这颗光头,贫衲只知道她也跟来了,但不知她走的是哪条路了!”
侯山风神情微松,道:“和尚,偏劳你了,刚才的事你都看见了?”
癫和尚点了点头,道:“不错,贫衲已悉入这双老眼之中!”
侯山风道:“那么,和尚,你可认得这是何物?”右掌一翻,掌心上平托着那朵小小的铁莲花。
癫和尚一怔讶然说道:“檀樾,此物何来?”
侯山风遂概略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癫和尚皱了皱眉,道:“檀樾,这恐怕要去向问一个人……”
侯山风道:“和尚,你说谁?”
癫和尚道:“那有‘百事通’,‘包打听’之称的万皆晓!”
侯山风皱眉说道:“这么说来,和尚你不知道?”
癫和尚摇头说道:“我若知道你就不必再去找那万皆晓了!”
侯山风道:“这多年了,你和尚让我何处去找万皆晓?”
癫和尚笑了笑,道:“檀樾,四海八荒,三山五岳,那随你!”
侯山风眼一瞪,道:“和尚,你敢……”
癫和尚忙道:“檀樾,在‘洪泽湖’南有座茅屋,那里住着个老渔夫……”
侯山风道:“和尚,你何不早……”“说”字未出,脸色一变,身形电闪,穿林不见。
癫和尚呆了一呆,立有所觉,低哼一声道:“真是好朋友……”
红影一闪,林内射进一人,癫和尚面首俏生生地站着那身披风氅,背插长剑的红衣人儿。
癫和尚忙合什躬身形,抢前开了口:“原来是女施主,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然!”红衣人儿美目凝注,道:“若是大和尚来得及走,你我就难相逢了……”
癫和尚忙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冤枉贫衲了,贫衲只为追赶那辆马车!”
红衣人儿截口说道:“大和尚,那辆马车已被人炸毁了,我比大和尚迟到一步!”
癫和尚道:“原来女施主是一路跟来的,适才贫衲行经林外……”
红衣人儿道:“大和尚,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了,他到哪儿去了?”
癫和尚道:“贫衲不知道,不过贫衲可以告诉女施主一个去处,女施主不妨到那里去问问……”
红衣人儿神情一喜,道:“我先谢了,大和尚请说!”
癫和尚道:“‘洪泽湖’南岸住着一个老渔夫,此人姓万名皆哓……”
红衣人儿未等话说完便自急急说道:“多谢大和尚,我先走一步了!”娇驱闪动,飞射穿林而去。
望着那无限美好的背影,癫和尚摇头叹道:“情耶,孽耶,何害人如此之深……”大袖摆处,僧衣飘飘,缓步出林而去……
“长白翁”冷天池的那支奇异的队伍,自离开那片白杨林后,一直漫无目的地在那荒郊旷野中行着,事实上他只有如此,只因为侯山风给他出的这个题太难了,不管是“五毒七煞白骨教”已不存在于这个武林,抑或是“白骨教”己化整为零分散在整个武林之中,那“白骨教”徒的脸上却没有写着字,人海茫茫,宇内辽阔,却叫他哪里去找?
不过,天不从人愿的事固然很多,而从天上掉元宝的事也不是没有,像如今这就是一椿长白翁冷天池等就这么行走着,突然由前面十余丈外的一片人高野草中传出一声轻笑。抬榻的两名黑衣大汉立刻停步不前,那八名白袍怪人也分出了四名,两名护在榻前,两名闪身欲扑。
适时,由那堆人高野草之中转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此人行动如鬼魅,似是随风飘出!他飘出草丛之后,那一双炯炯目光直逼软榻上的“长白翁”冷天池,站在那儿不言不动。
最先忍不住的是那最前面的两名白袍怪人,他二人冷哼一声,联袂向高大黑衣蒙面人扑去!那高大黑衣蒙面人轻笑抬手一抖,砰然两声,那两名白袍怪人竟被他震得身形飞退,落回原处。
冷天池勃然色变,抬手拦住了那再欲扑上的两名白袍怪人,目注黑衣蒙面人冷然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老夫去路!”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一笑说道:“冷天池,要早开口,不就没事了么?”
冷天池脸色又复一变,道:“原来你认得老夫!”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冷老是怪我大胆?”
冷天池未置是否,冷哼说道:“答老夫问话!”
“遵命!”那黑衣蒙面人笑了笑,道:“冷老如今要找什么人?”
冷天池一震说道:“你是‘五毒七煞白骨教’徒?”
“正是!”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点头说道:“不过,冷老,那教徒二字委曲了我,我恭为‘五毒七煞白骨教’的总巡察,冷老以后多照顾!”
冷天池冷笑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来得全不费功夫,你……”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说道:“我如何,冷老?天下该没有自动送上门来那种傻人!”
冷天池道:“老夫知道,你身手不弱!”
“那是冷老夸奖!”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就是我身手再高,也不敢跟冷老相颉颃……”
冷天池道:“恐怕你也不会束手就缚!”
“冷老明智!”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其实,冷老,我所以不避被你之危,冒杀身之险,大胆拦住冷老大驾,是来跟冷老商量一件事的!”
冷天池老眼翻动,道:“老夫跟‘白骨教’间有值得商量之事么?”
“当然!”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不然我不会轻易冒此大风险!”
冷天池道:“假如老夫不愿意跟你商量呢?”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冷老,我既然明知冷老在四处搜寻本教之人,而敢自动送上门来拦冷老去路,那表示我有十分把握冷老奈何不了我,与其擒不住我,冷老又何如听听我所要说那对冷老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呢?”
冷天池目光转动,冷哼说道:“好心智,你且说说看?”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听说冷老跟本教前任教主有过数面之缘……”
冷天池傲然点头,道:“不错,老夫当年跟轩辕老儿确有过几面之缘!”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可是,冷老,那轩辕教主如今已经不是本教教主了,实际上说,武林中已经没有‘五毒七煞白骨教’这个称号了!”
冷天池道:“这个老夫知道,但这跟你要跟老夫商量之事有何关连?”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岂止有关连?冷老且请慢慢听……”顿了顿,接道:“那是因为‘白骨教’已加盟于另一个秘密组织之中……”
冷天池道:“什么秘密组织?”
那高大黑衣辈面人笑道:“冷老何其性急?”
冷天池道:“老夫不是性急,乃是根本不信!”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诧声说道:“冷老根本不信什么?”
冷天池道:“老夫根本不信轩辕老儿那等高傲之人,会自贬身份,向人低头地加盟于另一组织,听命于人!”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原来如此,冷老错了!”
冷天池道:“老夫怎么错了?”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冷老只知轩辕教主高傲,却不知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更为高傲,冷老只知轩辕教主功力深厚,智慧高绝,却不知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功力更深,智慧更高,冷老只知轩辕教主雄才大略,一代霸王,却不知……”
冷天池冷然摆手,道:“够了,老夫更不信了!”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冷老怎么更不信了?”
冷天池道:“老夫与他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并称于宇内武林,放眼天下岂有比轩辕老儿更高明之人,除非他是神……”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笑道:“冷老,称他为神,实不为过,轩辕教主敬他为天人!”
冷天池突然仰天大笑,那八名白袍怪人被震得衣袂飘扬,长发飞舞,而那高大黑衣蒙面人一袭黑裳竟然丝毫未动,他反而淡然笑道:“冷老敢是仍不信?”
冷天池笑声倏住,双目寒芒直逼高大黑衣蒙面人,老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惊骇震撼之色道:“阁下好俊的护身罡气,定静功夫!”
“那是冷老夸奖!”那高大黑衣蒙面人轻笑说道:“冷老与轩辕教主一南一北并称宇内,如今能有一个侯山风高过冷老,难道就不能另有人高过轩辕教主么?”
冷天池一怔,红了老脸哑了口,半晌始道:“固然那侯山风高老夫一筹,但老夫并未对他臣服……”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说道:“冷老错了,那不叫臣服,那叫携手并肩,同心协力,共图百年霸业,那也叫做……”
“好了!”冷天池一摆手,道:“你跟老夫谈这些目的何在,说吧!”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冷老委实性急,又不耐烦了,我遵命就是……”顿了顿,接道:“轩辕教主现为那一秘密组织之左护法,右护法之位至今仍悬,我奉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人之命,并带了轩辕教主的敬邀,恭请冷老加盟,屈就右护法之职!”
冷天池双眉连轩,冷冷说道:“这就是你拦老夫之意,说完了么?”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点头说道:“正是,冷老,我说完了,冷老尊意如何?”
冷天池冷然摆手,道:“不如何,老夫要将你擒下!”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诧声说道:“冷老这是什么意思?”
冷天池道:“老夫何等身份?焉肯低头事人,供人驱策?”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忙道:“冷老错了,冷老既与轩辕教主一南一北,并称于世,以轩辕教主身份都肯在那一秘密组织之中……”
冷天池冷然截口说道:“你要弄清楚,他是他,老夫是老夫!”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难道说轩辕教主的身份声名在冷老之下么?”
冷天池道:“他的身份声名不在老夫之下,但人各有志……”
“冷老!”那高大黑衣袭面人截口说道:“这是冷老过于固执,我还没有悦,冷老也还不知道,只要冷老点个头,对冷老可有莫大的好处!”
泠天池“哦!”地一声,冷冷笑道:“对老夫有什么莫大好处?你且说说看!”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一来冷老可与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分享那垂手可得,易如探囊取物之霸业,二来多了无数强而有力的帮手,可以快意恩仇,三来……”
冷天池截口说道:“且慢,快意恩仇四字何解?”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那侯山风不是杀了冷老的座下四侍么?”
冷天池心头一震,道:“这个老夫自己有力量快意恩仇,用不着……”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说道:“实际上,适才在那白杨林内,冷老与那侯山风交手之际,我也隐身在那白杨林内!”
冷天池老脸一红,道:“而实际上,老夫也找错了人……”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冷老是说那侯山风不承认杀了冷老座下四侍?”
冷天池道:“不错,正是如此!”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冷老,换我我也不会承认!”
冷天池脸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只问冷老,‘书妖’董洪等四位,那致命伤痕是什么?”
冷天池毅然说道:“‘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的独门神功‘一残指’!”
“是喽!”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一残指’既称独门,该是任何人所模仿不得的,如今的问题不在四侍为何人所杀,而在于那侯山风是不是夏侯岚,而这件事,冷老自己颇为明白……”
冷天池脸色微变,道:“你的意思是……”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目光转动,道:“冷老明智,只要那侯山风便是夏侯岚,冷老座下那四侍是否为他所杀,任何人不难明白!”
冷天池眉锋一皱,沉吟说道:“那么他自期三月,找寻那有力的证据一事何解?”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只怕他不是在搜寻证据,而是在搜寻一件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罕世至宝!”
冷天池道:“什么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罕世至宝?”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冷老可听说过‘玉蟾蜍’?”
冷天池神情一震,道:“难道他就是在找寻‘玉蟾蜍’?”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点头道说:“正是,冷老!”
冷天池目光凝注,惑然说道:“他找寻‘玉蟾蜍’跟此事有何关连?”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冷老何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只要他能在这三月之内找到那‘玉蟾蜍’,他便宇内致尊,绝无敌手,便是连天下武林也垂手可得,又何在乎冷老邀约几个帮手找他索仇!”
冷夭池脸色一变,默然不语,须臾始道:“说你那第三椿好处!”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我遵命,冷老,只要冷老点个头,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愿在霸业成就之后,还冷老四个活生生的座下侍!”
冷天池一震急道:“难道老夫那座下四侍未死?”
“不,冷老!”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摇头说道:“‘一残指’下岂有侥幸?冷老那座下四侍不但已在那‘一残指’下断魂丧命,而且尸骨早已腐朽……”
冷天池诧声说道:“那他还如何能还老夫座下四侍?”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笑道:“那就非我所能知了,不过冷老似不必管那么多,只要后时他能还冷老活生生的座下四侍不就行了?”
冷天池突然大笑说道:“你把老夫当做了三岁孩童,有道是:人死难以复生……”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他却有起死回生之能!”
冷天池道:“难不成他能生死人肉白骨,力可回天?”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那毫不夸张,也并非荒诞,冷老!”
冷天池说道:“你以为老夫会信?”
“信不信全凭冷老!”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我以为前二者好处已受用不尽,至手后者,奉命来劝冷老加盟的是我,我愿以这条性命担保!”
冷天池冷笑说道:“一旦霸业得成,届时若不能兑现,老夫又岂奈你何?他若当真有此能此力此诚意,何不先还老夫四侍?”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摇头说道:“前者冷老太以多虑,也冤枉了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的一片诚心,太不能相信人,至于后者……”笑了笑接道:“假如我说出那主持此一秘密之人是谁,冷老谅必就不会那么不肯相信人了,也不会再……”
冷天池截口说道:“你先说,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是谁?”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迟疑了一下,翻腕自袖底取出一物,平托掌上,目注冷天池,笑问:“冷老可识此物?”他手掌心上,平托着一颗银火灿烂,拇指般大小的骷髅。
冷天池一见此物勃然色变,腾起掠下软榻惊声说道:“难不成是罗刹……”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说道:“冷老既识此物,何必多问?”
冷夭池满脸惊诧之色地截口说道:“夫人不是已仙逝……”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道:“夫人如若已仙逝,何来此物?夫人如若未仙逝,何人又天胆敢冒充她各号,持她信物招摇武林?”
冷天池神情震动,默然未语。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手掌一翻,将那颗银色小骷髅藏入袖中,目注冷天池笑问说道:“冷老,如今尊意如何?”
冷天池道:“若果真那主持此一秘密组织之人是夫人,冷天池当上一名右护法丝毫不算委曲,也不敢再不信……”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说道:“这么说来,冷老是答应加盟了?”
冷天池略一迟疑,毅然说道:“既蒙夫人垂青,冷天池不敢不识抬举,只是……”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截口笑道:“冷老既已点头,彼此便是一家人了,何须再多说,冷老请高坐软榻,容我拜见右护法!”
冷天池还待犹豫,那高大黑衣蒙面人一挥手,扬声说道:“你们都出来,随本座拜见右护法!”话落,由那数十丈外周围草丛之中,鬼魅一般飘出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来,随风飘动,冉冉而来。
冷天池睹状一震,未再犹豫,腾身掠上软榻。
适时,那数十名黑衣蒙面人已至近前,由那高大黑衣蒙面人领导着一齐躬下身躯,恭谨说道:“属下等见过右护法!”
冷天池强笑摆手,道:“老夫不敢当,诸位不必客气!”
那高大黑衣蒙面人站直身形,一笑说道:“冷老,容属下带路!”说着,带着那数十名黑衣蒙面人转身向前行去,冷天池等则跟在最后,越行越远,终于消失在远处……
“洪泽湖”碧波百顷,帆影点点,尤其在那黄昏时分,鸦背夕阳,渔歌唱晚,景美而宁静!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住在“洪泽湖”这一带的人,十之八九是过那水上生涯靠打鱼过活,养活一家老小的渔民,渔家朴实,知足而常乐。
可不是么,你瞧那船靠岸边,背网提篓,三五成群,踏着晚霞归去,各往炊烟袅袅的家门走的渔民,不管是收获多寡,每个人都是嘻嘻哈哈的,那笑容,真挚,笑声,也是发自心底深处,毫无虚假做作毫不勉强!那湖边路上,更跳跃着三五儿童,拍手相迎,牵衣依偎,还探手去抓那篓里的活鱼。此情此景,便有一天的疲劳,也读云消雾散了。
的确不错,你不见那负手站立路旁垂柳下一个文士装束的异乡人在不住点头。感触颇多么?那,正是令人不敢断言是否宇内第一奇才高手,生就一双辣手,使天下武林谈虎色变,魔中之魔夏侯岚的侯山风!这种宁静的地方,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文士装束的异乡陌生人,难免会引人猜疑,引人注目。
而就在那三五成群渔民向着他投过诧异一瞥之际侯山风由那垂柳下行了出来,举手微拱,开口笑问:“几位,我借问一声,有位姓万的……”
只听一人截口说道:“这位相公莫非是问万不知?”
万不知?是了,想必是那万皆晓退出武林,归隐渔乡之后,为免多事,怕人再来请教所以改了名!这一方面是避免人家知道他是万皆晓,一方面也表示他但知打鱼,不问世事,一事不知。
侯山风忙点头说道:“正是他,我原听他住在湖南边,可是我刚才在那儿找了半天也来见他那座茅屋,不知几位可否……”
那人说道:“他原先是住在湖南边的,可是三个月前搬了。”
侯山风忙道:“请问你老哥可知道他搬到哪儿去了?”
那人未答,一双眼盯着侯山风直打量,道:“相公是他的朋友?”
侯山风点头说道:“我正是他的朋友,不过彼此多年不见了!”
那人摇头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跟见着他的朋友,相公不知道,万不知这个人怪得很,人家都住在一处,彼此好有个照顾,他一个人却住得远远的,人家都是结伴打鱼,他却是一个人下湖,平素也不跟人来往,就是见了面,他也不跟他打招呼,好像这地方的人得罪过他……”
侯山风忙道:“我那朋友就是天生这么一个怪脾气,休说是不太熟的人,像我这种多年的熟朋友,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那人道:“原来如此,我还当是谁得罪了他呢,他如今搬往湖东去了,在那儿新盖了一间茅屋,可有两天没打鱼了,相公赶快去看看他吧,说不定是病了!”
侯山风双眉微挑“哦!”地一声,道:“他以往每天都打鱼么?”
那人道:“当然每天得打鱼,不然吃什么?”
侯山风含笑说道:“说得是,多谢诸位了!”微一拱手,赶住湖东而去。
背后,传来那渔民们的话声:“想不到万不知会有这么一位知书达理的和气朋友!”
侯山风只当微没听见,加紧步履赶住湖东,他是唯恐一步来迟,那万皆晓遇到了变故,遭了人毒手。
“洪泽湖”三面平坦,唯独这湖东有座不太高也不太大的小山,这小山上的树木,长得也颇为茂密!在那小山脚下,背山面水地座落着一座茅屋,果如那渔民所说,这座茅屋看上去犹新,绝超不过三个月。此际,那茅屋两扇柴扉紧闭,四下里静悄悄地,在那茅屋外的竹篙上,却晒着一张破网至今未收。
侯山风心中那不祥之兆更浓,加紧步履赶到了茅屋之前,他在竹篱外停了步,当即扬声说道:“请问一声,屋里有人么?”仍是静悄悄的,不闻回声。
侯山风双眉一挑,身形才动,只听一个苍老而略带沙哑的话声自茅屋中传出:“是谁呀?”
侯山风心中顿时一松,摇头失笑,忙应道:“我,找人的!”
只听茅屋中一阵步履响动,那两扇柴扉呀然而开,由那半开的门缝之中探出一个既瘦削又猥琐的小脑袋,那是一个獐头鼠目,带着稀疏疏几根山羊胡子的老者。
他冷冷地打量了侯山风一眼,然后又冷冷问道:“你找谁?”侯山风眉锋为之一皱,道:“我找万皆晓!”
那瘦削猥琐的老者一摇头,道:“不认识!”说着便要把头缩回去。
侯山风忙道:“慢着,我找万不知!”
那瘦削猥琐老者怔了一怔,却冷然又摇了头:“不知道!”他就不肯多说一句话,头一缩砰然关上了门,人家那些渔民们没说错。
侯山风一摇头,跨步进了竹篱,举手拍了门。
门开了,那老者一身粗布衣裤,那身粗布衣裤既宽又大,穿在他身上说不出有多蹩扭,他当门面立,一双耗子眼直瞅着便山风,模样儿神态不太友善。
侯山风含笑说道:“我找你,这行么?”
那瘦削猥琐的老者脸上毫无表情,道:“我不认识你!”
侯山风道:“你或许本认识我,但那蒯游魂你不该不认识。”
那瘦削猥琐老者呆了一呆,道:“谁是蒯游魂?蒯游魂又是谁?”
侯山风皱眉说道:“万老儿,你是怎么了,对别人你或许该装作一番,但对我这蒯游魂的朋友,你却不该再装傻卖呆!”说着,他举步便要行进去,那瘦削猥琐老者抬手一拦,道:“你别进来,我不认识你!”
侯山风眉锋皱得更深,道:“好吧,我不进去,你答我一问,我立刻就走……”
探怀摸出了那朵铁莲花,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脸色一变,但刹时间又是一付死板冷漠神色,盯了那朵“铁莲花”两眼,道:“‘铁莲花’!这谁不知道?不等于没问!”
侯山风耐着性子道:“我知道,我是问你此物的出处,为何人所有?”
那瘦削猥琐老者冷然抬眼,道:“这算是第几问?”
侯山风一怔,吸了一口气道:“万老儿,此物关系着两个人的生死跟数十条性命,你为什么不做做好事,又为什么这么对朋友?”
“好事?”那瘦削猥琐老者道:“我这个人半辈子做的好事够多了,至于朋友,我这个人没朋友,你又怎忍心来打扰我这老迈渔夫?”
侯山风道:“这样好不?你给我个圆满答复,我不认识你!”
那瘦削猥琐老者翻了翻一双耗子眼,道:“你以前不认识我,今后也永远不认识我!”
侯山风猛一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
那瘦削猥琐老者脸上冷漠的神色缓和了一些,道:“你敢坐船?”
侯山风道:“天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那瘦削猥琐的老者冷冷说道:“我那条船可是既破又漏!”
侯山风道:“你都敢坐,我为什么不敢坐?”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我会水,你呢?”
侯山风笑道:“我不会,不过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遇溺不伸手!”
那瘦削猥琐老者冷冷说道:“我先声明,一旦船沉,我只有顾自己之力!”
侯山风笑道:“行,只要你认为你做得出来!”
“笑话!”那瘦削猥琐老者道:“人不自私天诛地灭,我为什么干不出来,走吧!”说着,伸手一抓侯山风,便要住门外行去。
侯山风忙道:“你要干什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停步抬头,道:“你找我干什么?”
侯山风道:“我是问你这朵铁莲花的出处与来历,可是你……”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我怎么,我带你去找还不好么?”
侯山风闻言一怔,那瘦削猥琐老者却已擦着侯山风身边,像只耗子一般溜出门去,只听他嘟嚷着说道:“对朋友,我已经很够了,去不去那在你!”
侯山风哭笑不得,眉锋一皱摇了头,举步跟了上去!
那瘦削猥琐老者离开茅屋之后,没回一下头,也不管侯山风是否跟了上来,迳自一摇一摆地向湖边行去!
湖边一株弯弯柳树之上,系着一艘渔舟随波上下晃动,有点像野渡无人舟自横意味!到了湖边,他解了缆绳,迳自跳上船去,侯山风连忙跟着上了船,那瘦削猥琐老者不但未说一句话,便是连看侯山风一眼也未曾,生似这儿就他一个人。那艘渔船,果如那瘦削猥琐老者所说,是既破又漏,他那里拿篙一撑船,那船竟然“吱!”地一声轻响。
侯山风自不会在意,当下开口问道:“万老儿,咱们到哪儿去?”
那瘦削猥琐老者没答理。
侯山风微皱眉锋,又唤道:“万老儿……”
那瘦削猥琐老者冷看了他一眼,突然冷冷说道:“你少说一句不行么?天黑风大,今夜又没有月亮,留神自己吧,要是掉下去,再来十条船也捞不着!”一点不错,正如他所说,此际夜幕低垂,湖上黝黑一片,风势也颇显强劲,浪花翻动,小船直摇冕,而且摇晃起来吱吱有声,生似马上就要支离破碎一般。
侯山风碰了个软钉子,遂闭口不言,多年的故交了,谁还不知道谁,万皆晓外冷内热,为人一向如此。
那瘦削猥琐老者操舟的手法极为精湛高明,小船在他的操纵之下,破浪行进,未片刻已进湖心。
侯山风忍不住又问道:“万老儿,你我究竟要哪里去?”
那瘦削猥琐老者只冷冷地回答了他两个字:“过湖!”
侯山风一怔,苦笑道:“你何不早说,由陆上走不更快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我知道快,可是我懒得走路!”
侯山风微一摇头,道:“那人就在对岸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不在对岸,在水晶宫!”
八成儿他又不耐烦了,侯山风连忙闭口不言。
只听那瘦削猥琐老者又说道:“我这只眼不行了,你站到船头去替我看着点儿去!”
侯山风道:“我遵命!”闪身掠到船头。当他由船尾掠至船头之际,他看见那船底下已渗进了不少湖水,他掠到了船头,忙打了招呼。
岂料,那瘦削猥琐老者淡然说道:“我早告诉你这船漏水嘛?”不错,这话他是说过。
侯山风苦笑一声,默然未语。
转眼刚船已到湖心,忽听那瘦削猥琐老者道:“喂,你转过来,我要跟你说几句话!”
侯山风如言转过了身,道:“万老儿,你要说什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如今脸上竟有了笑容,道:“我想留你跟这条硅船在这湖心待待,你看如何?”说着,他竟也停橹不摇。
侯山风眉锋一皱道:“万老儿,别开玩笑了……”
那瘦削猥琐老者摇头说道:“我没有那么好的心情,我说的是真的!”
侯山风道:“万老儿……”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谁告诉你我姓万?”
侯山风道:“难道你老儿改了姓?”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你自己该明白,我可始终没承认我是万皆晓!”
侯山风眉锋又皱深了三分,道:“万老儿,别那么装疯卖傻地开玩笑了!”
那瘦削猥琐老者摇头说道:“信不信在你,我不是万皆晓!”
侯山风道:“那么你是谁?”
那瘦削猥琐老者吃吃笑道:“你找万皆晓问的谁?”
侯山风脸色一变,道:“你是那破庙中……我不信!”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不信也罢,我也有一朵铁莲花!”一翻腕,手掌心上平托一物,果然是朵“铁莲花”!
侯山风双目寒芒暴闪,方欲闪身,那瘦削猥琐老者及时说道:“你要想跟我多说两句,就别过来!”
侯山风当真未动,扬眉说道:“那万皆晓呢?”
那瘦削猥琐老者翻腕往下一指,道:“在你我脚下,一块大石头静静地伴着他躺在湖底!”
侯山风道:“你又是何人?”
那瘦削猥琐老者说道:“你没见我那朵铁莲花么?”
侯山风道:“我明白了,你早一步赶到了此处,下毒手害了万皆晓,然后又假扮冒充他来引我上钩!”
那瘦削猥琐老者阴笑点头:“不错,你说对了,但嫌太慢了呢!”
侯山风道:“可是在我看来,你明明是万皆晓!”
那瘦削疆琐老者道:“那很简单,无论什么事,都有个高明低劣之分!这化装易容之术也不例外!”
侯山风道:“你要知道,我也是个中老手,在我看来,你没有经过丝毫之易容化装,千真万确的万皆晓!”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那足证你于此道大不如我!”
侯山风道:“口舌之辩没有用,我对自己的眼力很有自信!”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那你就试相信,要是万皆晓,他绝不会害你!”
侯山风道:“我至今犹怀疑你是在开玩笑!”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你低头着看船底,像么?”
侯山风如言只看一眼,立刻心头震动,哑口无言!那船底至船舷两只高低,却有三分之一已浸在了水中。
那瘦削猥琐老者吃吃笑道:“我没承认我是万皆晓,我也早告诉过你船漏,我更告诉过你一旦船沉我不救你,你不信若之奈何!”
侯山风扬眉说道:“无须再谈这些,我跟你何仇何恨?”
那瘦削猥琐老者吃吃笑道:“有些事无须仇恨,就因为你太爱管闲事了!”
侯山风目中寒芒一闪,道:“你就是那掳去董姑娘与莫子京之人?”
那瘦削猥琐老者吃吃笑道:“你太看重我了,我只是个可怜的喽罗角色!”
侯山风道:“那么你总该是‘五毒七煞白骨教’中人?”
那瘦削猥琐老者摇头笑道:“你弄错了,这跟‘五毒七煞白骨教’无关!”
侯山风冷笑说道:“果如是,你该嫁祸唯恐不及!”
那瘦削猥琐老者神情一震,笑道:“大丈夫敢做敢当,何必嫁祸于人!”
侯山风冷哼一声,道:“好话,那董姑娘与莫子京呢?”
那瘦削猥琐老者摇头笑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侯山风道:“不管你们跟那董家何仇何恨,为什么嫁祸夏侯岚?”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嫁祸?谁说是嫁祸!天下武林之中,如今谁不知道那心狠手辣的魔中之魔先杀冷天池座下四侍,而后又以那双沾满了血腥的手,杀了金陵董家一家!”
侯山风冷笑说道:“你看我今夜会死么?”
那瘦削猥琐老者呆了一呆,道:“要以我看,天这么黑,风这么大,又没有月亮,你更远在这湖心别说人家来不及救你,就是来得及也难以打捞,我看你是死无疑!”
侯山风道:“既如此,对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何必顾虑?”
那瘦削猥琐老者嘿嘿笑道:“话不是那么说,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留着点儿总是好的,你说对么?”
侯山风道:“对是对,未免显得太小气!”
那瘦削猥琐老者道:“落个小气之名,既不痛又不痒,那有什么关系?”
侯山风道:“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了,我也自知难有生望,虽然今在必死,但有你这么一个陪葬总不寂寞!”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要找别找我,湖底自有万皆晓!”
侯山风道:“只怕由不得你,多一个总是好的!”
那瘦削猥琐老者摇头说道:“我还不愿意死,能除了你,这是大功一件,醇酒,美人,等着我呢,我如何舍得死!”
侯山风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那瘦削猥琐老者笑道:“不急,船里的水还没满呢!”
话声方落,他突然轻哼一声,只听“喀嚓!”一声,一个船尾竟然被他坐断,人一跟头翻了下去。而,适时,侯山风闪电出掌,只听“嘶!”地一声,却只扯落那瘦削猥琐老者的一只裤管,差毫发没抓住腿。
侯山风欲二次出掌时,那瘦削猥琐老者已然没入那浪花翻动湖水中不见,侯山风正自惊怒交集,只听“哗啦”一声水响,那瘦削猥琐老者却自十余丈外的水面下钻出那小脑袋来,他笑道:“好险,夏侯岚,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呼天不应,呼地无门,你纵有通天本领也只有把它带到湖底去了,我没工夫陪你了,也不忍见你临死前那可怜模样,告辞了!”嘿嘿一笑,头一缩,湖水动荡,他已然不见。
侯山风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了,船本已进水不浅,如今这一断了船尾,那船早已倒栽而下,有一半已没入水中。匆忙之间,侯山风无瑕他顾,双掌并探“喀嚓”两声折断了两块船板,放在手中再一折,折成了四段,抬眼四顾,隐约只见南岸最近,他抖手打出一块船板,然后腾身掠起,跟着射去。
船板落札他力势也尽,他抖手又打出了块船板,然后在那头一块船板上借力,一沾又起。如此三个起落,硬生生被他掠出百余丈去,如今手中仅剩下一块船板,再看南岸,竟还有差不多近百丈距离。除非再有一块船板,否则他仍上不了岸,而要坠落在距离南岸二十余丈的湖水之中。
虽如此,可是他不能不渡,再说,进一丈是一丈,那总比坠在那距岸过远的湖水中好。当下,他抖手打出了最后一块船板,一掠之后当他从那最后一块船板上掠起之际,他提足了真气,这一掠,被他掠出了四十余丈,距那南岸只剩下了十余丈。
虽船仅剩十余丈,但他仍是势非落水不可,而且,十余丈距离,对一个不会水的人来说,那不啻十几里距离。眼看着他就要落水,侯山风心中一惨,便待闭目!突然,一片黑忽忽的物体,由那南岸一片树林中打出,直射湖面,恰好落在他脚下。侯山风大喜,单足一点那片黑忽忽之物,腾身拔起,直上南岸,这才吁了一口大气,暗挥冷汗。
他足一沾地,毫不迟疑,立即扬声发话:“哪位高人及时援手,请出客我一谢!”
林内寂寂,无人答话,但有一阵香风拂过,红影似电,侯山风一惊,刚待腾身,眼前已俏生生地站着那红衣人儿!
是一声满含悲怒的娇呼:“岚哥,你还忍心走么?”
侯山风心头一震,垂下头去:“凤妹你这是何苦……”
红衣人儿娇躯猛颤,泪珠儿成串,扑簌簌落下:“这称呼我有多少年没听到了,岚哥,你好忍心!”
那位“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抬起了头,双目之中的神色,是极度的不安与欠疚。他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红衣人儿凄楚地又道:“岚哥可知道,这多年来,我心碎几片,断肠几寸,流过多少泪,走过多少路,冒过多少风险么?”
夏侯岚怔低说道:“凤妹,原谅我,我有着不得已的苦衷……”
红衣人儿凄婉说道:“岚哥,这话我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我苦等多年,岚哥仍是以这种话对我,其实,我能再见岚哥一面,听岚哥这么叫我一句,我该知足了,还求什么……”娇躯一闪,突然住湖中投去。
夏侯岚大惊失色,探掌如电,一把抓住红衣人儿粉臂,硬生生地把她拖了回来,颤声急道:“凤妹,是我不好,我,我……”
红衣人儿娇身一移,偎入夏侯岚怀中,螓首深埋,失声痛哭,这是多少年来的相思之苦,这是多少年来的委曲,多少年来的……夏侯岚没说话,也未动!他知道,这时候只有让她哭,也唯有哭,才能发泄她心中积压多年的相思之苦,无限委曲……
突然,夏侯岚转头左顾,目注那林深处,轻喝说道:“是哪一位隐身在此……”
人影儿乍分,红衣人儿连忙挪离娇躯。
只听一声佛号自林深处响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和尚该被打人十八层阿鼻地狱,怎么碰上了这种阵仗……”
夏侯岚眉锋一皱,红衣人儿连忙垂下螓首。
只见那林内处大袍轻摆,佛衣飘飘地走出了那可恶的癫和尚,他近前肃然合什躬下身形:“惊散温存缠绵,罪莫大焉,望祈二位恕我!”
夏侯岚眉锋又一皱,红衣人儿一颗乌云螓首垂得更低,那雪白娇嫩,隐发惑人光芒的耳根上,有着一层浓浓红晕。
癫和尚又一躬身,道:“两次投水,这一次却用不着和尚,和尚有两次功德,将功折罪,功大于过,问女施主何以谢我?”
红衣人儿猛然抬头,肃然说道:“上官凤愿日日香,朝朝礼拜……”
癫和尚笑道:“折煞我和尚了!女施主是想让我和尚早登极乐,无奈我和尚对这万丈红尘尚有着几分贪恋!”
夏侯岚诧道:“和尚,休得疯疯癫癫,说正经的!”
癫和尚道:“正经的该问檀樾你!”
夏侯岚眉锋一皱,道:“和尚,我碰上了怪事……”接着,遂把适才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癫和尚身影颤抖,闭目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不杀伯仁……”
夏侯岚截口说道:“和尚,你没听我说么,那人确是万老儿!”
癫和尚摇头说道:“檀樾,那人绝不是万皆晓!”
夏侯岚道:“和尚,何以见得?”
癫和尚道:“他要是万皆晓,他绝不会……”
夏侯岚道:“和尚,而事实上……”
癫和尚截口说道:“檀樾,他绝不是万皆晓!”
夏侯岚皱眉说道:“我也这么想,他不该是,无如,和尚,你该相信我的眼光!”
癫和尚道:“那可能他有着极度高明的易容之术!”
夏侯岚道:“和尚,别人不知道你知道,我的易容术独步宇内,傲夸武林!”
癫和尚诧异欲绝地道:“那就怪了,这报本是绝不可能的事……”
夏侯岚道:“那人确是万皆晓!”
癫和尚道:“若果真是他,他又怎会害你?”
夏侯岚苦笑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癫和尚突然说道:“檀樾,你说那人由湖中潜水逃走了?”
夏侯岚点头说道:“不错,他是由这‘洪泽湖’中潜水而逃!”
“那就不对了!”,癫和尚笑道:“据和尚所知,万皆晓老儿不会水!”
夏侯岚道:“和尚,你忽略了一点,他在这‘洪泽湖’中长年打渔为生!”
癫和尚道:“打渔的并不是个个会水!”
夏侯岚道:“事实上,和尚,打渔的十之九九会水!”
癫和尚呆了一呆,道:“就算他会水,但单凭会水这一点……”
夏侯岚截口说道:“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那万皆晓左手小指是否缺了一节?”
癫和尚点头说道:“不错,那是当年被人一刀削下来的!”
夏侯岚道:“此人左手小指也缺了一节!”
癫和尚道:“找一个缺指的人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