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白玉堂一行人行下山坡不见,何九如道:“慕岚,你不该放他走……”
韦慕岚-张口,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何九如大惊,忙道:“慕岚,你怎么了?”
凤姑更是吓白了娇靥,忙扶住韦慕岚道:“大哥,你,你这是……”
韦慕岚脸色微呈苍白,一摇头,苦笑说道:“不要紧,我忍了半天了,好难受,这时候把它吐出来就舒服多了……”
何九如忙道:“进洞去,让我给你看看!”
韦慕岚摇头说道:“谢谢您,何伯,我自己知道,不碍事,这口血吐出来就好了,白玉堂的残掌好厉害……”
何九如神色一转凝重,道:“慕岚,这么说你仍不能克制他的残掌……”
“不,何伯。”韦慕岚摇头说道:“至少我如今不象头一次中残掌时那样了,仅仅是吐了一口血,别的毫无不适,这该表示他那残掌已无法奈何我了。”
何九如皱眉说道:“怎么紫贝叶上武-仍不能完全……”
韦慕岚道:“何伯,非紫贝叶上武学无功,而是我还没有完全练成,如今的收获也只不过七八成。”
何九如埋怨地道:“慕岚,这是什么事,你为什么不……”
韦慕岚道:“何伯,在刚才那种情形下,我能在洞里待下去么?”
何九如摇了摇头,苦笑不语。
凤姑这时候温柔地道:“大哥,你进去歇歇吧。”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不碍事,凤妹妹,真的!”
何九如突然满面悸色地道:“还好你忍到刚才才把这口血吐出来,没让白玉堂知道,要不然咱爷儿三个今夜就糟子……”
凤姑道:“就因为他不知道,他才故示大方地来个三日之约,以我看他分明是怕了大哥……”
“不错,丫头。”何九如点了点头道:“你说着了,只是如果他也到鹰愁涧去……”
目光一凝,望着韦慕岚道:“慕岚,你有把握谢姑娘仍好好地在关外?”
韦慕岚一点头道:“何伯,我有把握。”
何九如叹了口气道:“他既然不能以谢姑娘胁迫咱们就范,就必有更绝的毒招,慕岚,咱们可不能不小心!”
韦慕岚道:“您以为他真会到鹰愁涧去?”
“怎么不去?”何九如道:“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要是我也会去,他不但想斗那位修罗法王,而且想伺机除去这位修罗法王,不管修罗法王如今的态度是友是敌,世上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总让他不安,当然,对咱们他更不会客气。”
韦慕岚道:“这么说届时咱们不但要对付修罗法王,还要对付一个粉秀士白玉堂?”
何九如道:“这是必然的,慕岚。”
韦慕岚沉默了一下,道:“何伯……”
何九如道:“怎么,慕岚?”
韦慕岚微一摇头道:“没什么,天色不早,咱们进去歇歇,天一亮就好走了。”
何九如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说得是,你也该把握这最后一刻再练练功。”
话落,他当先往洞里行去。
凤姑扶着韦慕岚走在后头。
进了洞,点上了火把,韦慕岚照旧登上石榻,盘坐练功,何九如则让凤姑睡会儿,他守护。
凤姑却道:“爹,我不累,您歇会儿吧!”
何九如道:“让你睡你就睡,刚才你守护,如今轮到爹了,离天亮没多久了,快睡吧!”
凤姑没再多说,答应了一声躺下了。
约摸盏茶工夫,凤姑应该已经睡着了,韦慕岚突然睁开了眼,低低唤道:“何伯!”
何九如忙道:“怎么,慕岚?”
韦慕岚道:“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何九如道:“我就知道你有当着你凤味妹不便说的事,所以我让她睡了,我也正等着机会问你,你说吧。”
韦慕岚道:“何伯,明天让我-个人到中条去!”
何九如微一愕,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慕岚?”
韦慕岚道:“我有把握不怕白玉堂的残掌,却没办法对付修罗法王的神奇功力,此行之凶险可知。”
何九如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当然凶险。”
韦慕岚道:“所以我请您带着凤妹妹往别处去。”
何九如道:“慕岚,论咱们的关系,你不该说这种话,我这准泰山绝无让你一人单刀赴会的道理。”
韦慕岚道:“我知道,何伯,假如只有您一个人的话,我绝不拦您,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凤妹妹着想!”
何。九如道:“慕岚,何伯我要说句那个一点的话,我的女儿我知道,万-你有三长两短,她不会独留世上一刻的。”
韦慕岚一阵激动,道:“我知道,何伯,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能……”
何九如截口说道:“慕岚,撇开你何伯我不谈,你以为你凤妹妹会听我的,肯跟我到别处去,让你一人去鹰愁涧?”
韦慕岚道:“何伯,必要的时候,你可以……”
何九如道:“我可以什么,别乱出主意,那是害了她,再说我还真怕她一气之下不要我这个爹呢!”
韦慕岚道:“何伯……”
何九如一摆手道:“别说了,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我要是早知道你说这个,我就睡了,赶快把握这最后-刻练功吧,你要真想再说,那别对我说,叫醒你凤妹妹对她说好了。”
两眼一闭,不再说话。
韦慕岚叫了一声:“何伯。”
何九如没理他,他没再叫,过了一会儿,他闭上了眼。
夜尽天明,一线曙光透射人洞。
何九如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紧接着,凤姑也坐了起来。
何九如转眼投注,道:“醒了?”
凤姑抬手理着云发,点了点头。
这时候,石榻上的韦慕岚也睁开了眼,他叫道:“何伯,凤妹何九如转过脸来道:“怎么你也醒了?如何?”
韦慕岚道:“应该已有十成收获。”
凤姑道:“要不是昨晚上两度耽误,收获应该还要大些。”
何九如道:“两度耽误?”
凤姑道:“进了洞,该练功的时候说话,这不是二度么?”
何九如一怔,道:“丫头,你没睡着?”
凤姑道:“不敢睡,我怕有人制我的穴道。”
韦慕岚红了脸,道:“凤妹妹……”
凤姑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打算跟我商量?告诉你,别枉费口舌,我教你个办法,干脆制了爹跟我的穴道走你的,这样我跟爹就不能跟你去了!”
何九如笑道:“那怎么行,咱爷儿俩不能动弹,万一来个人,咱爷儿俩不就得任人宰割了么?”
韦慕岚红着脸道:“凤妹妹,我实在是……”
凤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站在你的立场上,不好连累我跟爹,那也行,只要你说句话,我跟爹马上就走!”
韦慕岚道:“凤妹妹要我说什么?”
凤姑道:“说何凤姑跟她爹是外人!”
韦慕岚眉锋刚一皱,何九如那里已然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儿别一大早就斗气好不,瞧得我心里好不别扭,慕岚下地,丫头起来,都跟我走吧。”
韦慕岚忙应了一声下了地。
凤姑霍地站起,道:“爹,您说,咱们上哪儿去?”
何九如忙道:“自然是上中条去啊。”
凤姑道:“这还差不多,走吧!”
拧身往外走去。
何九如冲韦慕岚挤了挤眼,道:“准姑爷,别再惹她了,她是先锋我殿后,这样你想跑都跑不掉了,准姑爷,你请吧!”
韦慕岚摇头苦笑,迈步往外走去。
今天是个大晴天,晨曦清柔.晨风清凉,洒在身上,吹在脸上好不舒服,何九如伸了个懒腰,道:“这是个出门的天,难得,走吧!”
于是,三个人下了这座不知名的山。
中条山从函谷关一直往北延伸,跟太行山成平行之势,蜿蜒数百里一直到山西北边,气势甚是雄壮。
中条山不算高,可是它的山区很大,占地之广在诸山脉中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韦慕岚、何九如跟凤姑三人,从函谷关过黄河,没一天工夫就到了中条山下。
中条山是到了,可是鹰愁涧究竟在中条山的哪一方,还得费工夫去找,当然,中条山山区百里,要找鹰愁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快黄昏的时候,三人进了中条山下的一个小镇。
这小镇总共不过百来户人家,地处偏僻,热闹不起来,看情形这一带居民的日子也颇难过。
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小镇上的居民,有一半是以打柴为主,山上砍来的柴挑到附近城镇去卖,换得几文度日,怎么不艰苦?另一半是种庄稼的,庄稼人朴实,早出晚归,也够辛苦的,本来嘛,靠双手,凭劳力的事都不甜。
另外几家,是打猎的猎户,中条山就在眼前,山高壑深,林木茂密,不愁没有飞禽走兽。
这虽然用之不完,取之不竭,可是奔驰于山林之间,追逐飞禽走兽,难免有时候也会碰上凶险。
总之一句话,吃饭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镇上只有一家酒肆,酒肆狭小,只有几张桌子,几条板凳,听说是个猎户开的,下酒的全是野味。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有往酒肆里去。
这时候正是种田的荷锄回家,卖柴舵扛着扁担往回走,打猎的枪尖上挑着猎物下山的时候。
所以,韦慕岚三人是在居民们诧异的目光下进了酒肆的,看样子这地方很少有过外地人。
进酒肆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点过酒莱后,韦慕岚拦住那掌柜兼伙计的中年胖汉子问道:
“我请教-声,鹰愁涧怎么个走法?”
中年胖汉子似乎没听清楚,瞪着眼道:“啥,你说啥?”
韦慕岚道:“我问去鹰愁涧怎么个走法?”
中年汉子深深看了韦慕岚一眼道:“你问鹰愁涧做啥?”
韦慕岚道:“我想到那儿走走去!”
“想到那儿走走?”中年胖汉子为之一怔,道:“老乡你可别……你这是跟俺说笑话,鹰愁涧走走,鹰愁涧要是能走,它就不叫鹰愁涧了。”
韦慕岚道:“怎么?”
“怎么?”中年胖汉子往外一指道:“老乡到外头去打听打听,看看俺们这儿的猎户,谁敢上鹰愁涧去,别说去了,连边儿都不敢近,那是闹着玩儿的?我打猎打了几十年了,一回也没敢走进鹰愁涧百丈以内。”
韦慕岚道:“这么说鹰愁涧很凶险?”
“凶险?”那中年胖汉子直着眼道:“简直凶险到了家,听说它深不见底,一年到头涧里都是云云雾雾,迷迷蒙蒙,啥也看不见……”
韦慕岚道:“掌柜的是听说?”
“可不是听说么。”中年胖汉子道:“你老乡当俺去过?妈呀,俺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别说是俺,俺们这地方恐也没人去过……”
韦慕岚道:“那么掌柜的是听谁说的?”
中年胖汉子道:“俺爹呀,俺爹是听俺爷说的,在俺爷那一辈时有人去过,那是三个打猎的人迷了路摸进去的,好不容易又摸了出来,回来就都没人样了,一病就好几个月,听俺爷说是吓病了,你老乡说那地方凶险不凶险?”
韦慕岚道:“鹰愁涧的凶险应该不假……”
“不假?”中年胖汉子瞪着眼道:“你老乡当俺是哄你诓你的,你到外头打听打听,一提起鹰愁涧,那比他娘的鬼都吓人,包管人人打哆嗦摇头,脸上没人色。”
何九如插口说道:“掌柜的,你说当年有人去过鹰愁涧?”
中年胖汉子道:“是啊。”
何九如道:“顾名思义,鹰愁涧涧高水深,飞鸟难渡,人既然进去了,还能不淹死么。”
中年胖汉子道:“谁说鹰愁涧里有水?”
何九如道:“怎么鹰愁涧里没有水?”
中年胖汉子道:“原先是有水,可是有一年山里出了旱魃,一连三年连个两滴水都积不起来,从那时候起,鹰愁涧就干了,成了个干涧,跟一般山谷一样……”
何九如道,“掌柜的,这又是谁说的?”
中年胖汉子道:“俺爷啊,俺爷说是三个人回来说的,鹰愁涧里没有水,一定是那一年干的,可是鹰愁涧里一年到头云雾迷蒙,里面住着不少毒物凶物,遍地都是……”
何九如眉扬微微-皱道:“这么说来,鹰愁涧的确相当凶险,只是……”
顿了顿,接道:“我三个有点事要到鹰愁涧去一趟……”
中年胖汉子道:“老,乡,去不得,千万别去。”
何九如道:“掌柜的你看,他两个年轻,我则是上了年纪的人,如果能不去,谁愿意往这么一个凶险地跑……”
中年胖汉子道:“老乡三个究竟有啥事,非到鹰愁涧去不可啊?”
何九如道:“不瞒掌柜的说,我三个都是江湖上的人,各有一身好本事,有人约我三个到鹰愁涧里拼命云……”
中年胖汉子一怔道:“怎么老乡三个都是江湖上的人?”
何九如点头说道:“不错。”
中年胖汉子转眼望向凤姑,道:“这位姑娘也是?”
何九如道:“不错,她也是。”
中年胖汉子望向何九如道:“老乡刚才说有人约你三个到鹰愁涧拼命去?”
何九如道:“掌柜的该知道,江湖上到处是厮杀……”
中年胖汉子道:“这我知道,当年俺爷也走过江湖,俺小时候听俺爷说了不少,不是这个杀那个,就是那个杀这个,谁的本事大谁就能多活几年,只是,老乡,你可别上了人的当,被人诓进鹰愁涧去,进去就难再出来了……”
何九如道:“不是有人进去过又出来了么?”
中年胖汉子道:“那是那三个上辈子烧了好香,要不然就是会飞也出不来,老乡,以我看还是别去的好……”
何九如道:“要是不去,今后就别在江湖上走了。”
中年胖汉子道:“俺知道,人家会耻笑,可是那总比没有命……”
何九如道:“谢谢掌柜的好意,我三个不是请掌柜的你带路……”
“带路?”中年胖汉子道:“杀了我我也不敢去。”
何九如道:“我三个只是请掌柜的告诉个走法……”
中年胖汉子摇头说道:“不行,老乡,那是俺指点你三个往绝路上走,也就象俺把你三个往死地推,让你三个去送命,这种缺德事俺不干……”
何九如道:“掌柜的……”
中年胖汉子道:“别找我,你三个要打听找别人打听去。”
说完了话,他扭头转身走了。何九如皱着眉望向韦慕岚。韦慕岚苦笑不语。
凤姑道:“真不行咱们只有自己进山里找了。”
“丫头,”何九如道:“中条山山区好几百里,你上哪儿找去?要知道咱们没有多少工夫了。”
凤姑道:“那您说怎么办?”
何九如沉默了一下道:“让我再试试……”
转脸叫道:“掌柜的,请过来一下。”
中年胖汉子走了过来,道:“老乡,什么事,可别再问俺……”
何九如道:“我不再向掌柜的打听,我只是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中年胖汉子道:“帮什么忙,老乡说吧,只要俺能帮上忙,那是一句话。”
何九如道:“请掌柜的帮我到各处问问,谁愿意告诉我鹰愁涧的走法,我愿意以五十两银子酬谢。”
中年胖汉子有点不高兴,道:“老乡,没有人敢要这种银子……”
何九如道:“只请掌柜的帮我问问看。”
中年胖汉子道:“老乡,不是俺说你,你三个,为什么偏要把命往鹰愁涧里送不可……”
何九如道:“我要说,只怕你掌柜的不肯信,我有朋友被人绑了票,人家指定我到鹰愁涧里去赎人,掌柜的,你说,我能不去?”
中年胖汉子道:“你刚才不是说有人约你三个去拼命的?怎么一下子又变成要去赎人了?”
何九如道:“我三个一旦赎回了人,拼他一场是难免的。”
中年胖汉子道:“怕只怕你三个这一去.是多赔上三条命。”
何九如道:“我总不能不救朋友,再说那些绑人的贼既能去,我三个为什么不能去?”
中年胖汉子道:“俺怎么没听说鹰愁涧里有贼。”
何九如道;“江湖人行事向来神秘,要让人知道了还行?”
中年胖汉子抬头说道:“俺不信鹰愁涧里会有人……”
何九如道:“信不信全凭掌柜的了,只诮帮我问问看……”
只听门外有人接口说道:“何老要他帮你问什么?”
何九如闻声知人,脸色一变,凤姑就要站起来,何九如忙递眼色拦住了她,转脸向外道:
“没想到你真来了。”
白玉堂洒脱异常地背着手走了进来,-外站着十几廿个佩着刀蒙汉两族官家好手。
白玉堂笑道:“我约了人家,自己怎好不来,再说我也渴望一会修罗法王,怎会轻易放弃这机会。”
说话间他已走近,韦慕岚站了起来。
白玉堂一抬手,道:“阁下,别紧张,咱们之间的事要等进了鹰愁涧后才开始,再说到时候咱们是敌是友还未可知……”
凤姑冷冷说道:“只怕永不可能成为朋友。”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小姑娘,那可很难说,修罗法王高深莫.测,到时候也许我用得着帮手,也许三位也用得着帮手……”
凤姑道:“我三个宁死也不会跟你联手……”
白玉堂笑道:“小姑娘,到时候看吧……”
转眼望向何九如道:“天快黑-了,三位莫非要在这儿过一宿,明天一早再进山里去?”
何九如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三个不知道鹰愁涧的走法。”
白玉堂呆了一呆道:“怎么,修罗法王的手下没告诉三位么?”
何九如道:“没有。”
白玉堂眉锋微皱道:“那麻烦了,我紧赶慢赶为的是赶上三位,跟在三位之后进鹰愁涧去,却不料三位也不知道鹰愁涧的走法,我迟去早去不要紧,三位要是不能如期进鹰愁涧去,那就救不了人了……”
一顿接道;“对了,何老何不在此地打听打听……”
何九如道:“我打听过了,人家不肯说。”
“不肯说?”白玉堂讶然说道,“为什么?”
何九如道:“人家说鹰愁涧太以凶险,怕我三个送了命。”
白玉堂倏然一笑道;“这倒也是,足见此地的人心地善良……”
凤姑道:“是比别处的人心地好得多。”
白玉堂笑道:“姑娘好厉害的一张嘴……”
顿了顿,接道:“也许我能帮上一点忙,嗯,在这时候我要能帮三位这个忙,既可略尽心意,又可传为一段佳话……”
转眼望向中年胖汉子,道:“你是这酒肆的掌柜?”
中年胖汉子道:“是的,怎么?”
白玉堂道;“麻烦你去叫你们的地保到这儿来一趟。”
中年胖汉子道:“你找我们的地保干啥?”
白玉堂道;“你就说总管大人到了,要见他。”
中年胖汉子一怔,道:“你是”
只听门外有人喝道:“大胆,大人叫你去,你还不快去。”
中年胖汉子吓了一跳,再看看门外那十几廿个有蒙古人,也有汉人,他立即明白过来,脸色一白,忙道:“是,是,是,俺这就去,这就去。”
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
凤姑冷冷一笑道:“一个官家的确占很大的便宜!”
白玉堂道;“姑娘不能否认,有时候是方便些。”
凤姑道:“百姓畏官如虎,也的确不错。”
白玉堂道:“百姓要是不怕官人的话,天下就要大乱了。”
凤姑道:“秦始皇的暴政更怕人,结果如何?”
白玉堂脸色一变,笑道:“好譬喻,姑娘也想揭竿而起么?”
凤姑道:“那可难说,大汉民族有的是人,不一定非我不可。”
白玉堂纵声长笑,震得酒肆四壁直晃:“何老,有女若此,你可以……”
忽见那中年胖汉子带着一个瘦老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随听门外有人说道:“禀大人,地保到。”
白玉堂倏地住口敛笑,转脸向外。
中年胖汉子当先奔了进来,往外一指喘着道:“大,大人,地,地保来了……”
瘦老头跟着进了门,进门便跪了下来,爬在地上道:“小人叩见大人。”
中年胖汉子忙也跪了下去。
白玉堂微一抬手,道:“起来说话,都起来。”
瘦老头一声:“谢大人。”
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哈着腰不敢抬头。中年胖汉子也谢了一声,爬了起来。
白玉堂道:“你就是此地的地保?”
瘦老头忙道:“回大人,小人正是。”
白玉堂微一点头道:“好,我找你来帮个忙……”
瘦老头忙道:“请大人吩咐。”
白玉堂道:“这儿有人知道去鹰愁涧的走法?”
瘦老头倏然抬头道:“大人问这个是……”
白玉堂道:“告诉我有没有人知道。”
瘦老头忙道:“回大人,有,知道鹰愁涧走法的人很多,本地向每个打猎的都知道。”
白玉堂微一点头道:“那好,你给我找个人带路……”
瘦老头一惊忙道:“大人要到鹰愁涧去?”
白玉堂道:“是的,我预备到鹰愁涧去-趟。”
瘦老头忙道:“大人,小人斗胆,这鹰愁涧万万去不得……”
白玉堂截口说道:“顾名思义,我知道鹰愁涧很是凶险,可是我要到鹰愁涧去肃清-班匪类,你找个人给我带路就是,他不必进鹰愁涧去,到了地方他就可以回来了。”
瘦老头迟疑了一下,道:“禀大人,小人愿意给大人带路。”
白玉堂一摆手道:“你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给我找个年轻力壮的去。”
瘦老头道:“那么小人叫小人的儿子去……”
白玉堂道:“你的儿子知道鹰愁涧的走法?”
瘦老头道:“回大人,他也是个打猎的。”
白玉堂道:“为什么你不肯找别人去?”
瘦老头嗫嚅说道:“回大人,本地的人都怕近鹰愁涧,没人敢去……”
白玉堂道:“你的儿子敢么”
瘦老头道:“回大人,他也不敢,可是那总是小人自己的儿子!”
白玉堂微微动容,一点头道:“难得,我有赏,也担保你的儿子平安回来。”
瘦老头忙道:“谢大人,大人预备几时启程?”
白玉堂转脸问何九如道:“何老打算什么时候进山里去?”
何九如想了想,问那瘦老头道:“请问,从这儿到鹰愁涧要走多久?”
瘦老头只当何九如也是个官儿,忙道:“回大人,要以普通人的脚程算,大约要走上半日工夫,打猎的走惯了山路,两三个时辰就够了。”
何九如抬眼望着白玉堂道:“要是这时候去,到了鹰愁涧恰好是深夜……”
白玉堂笑了笑道;“夜里山路不好走,敌暗我明也是兵家大忌,对么?”
何九如微一点头道:“不错。”
白玉堂微微一笑,转问瘦老头道:“我明天一早动身,本地可有客栈?”
瘦老头道:“回大人,本地在中条山下,地处偏僻,民生艰苦,很少有外人来,所以没有客栈。”
白玉堂眉锋微微一皱,道:“能不能替我们这些人安排个住处,别惊动太多的人,只要有个地方将就一夜就行了。”
瘦老头忙道:“回大人,大人若不嫌脏陋,请到小人家里去……”
白玉堂道:“那不是太打扰了?”
瘦老头道:“回大人,那是小人的无上荣宠,足以光耀门楣。”
白玉堂道:“那我就打扰了!”
瘦老头忙道:“谢大人恩典。”
白玉堂道:“你读过书么?”
瘦老头道:“回大人,小人读过几年。”
白玉堂道:“我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瘦老头道:“回大人,小人姓张,草字行健。”
白玉堂道:“张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好名字!”
瘦老头道:“谢大人夸奖。”
白玉堂微一摇头道:“看来这地保一职太以委屈了你,我会替你留意的,一有空缺,我会尽早地提拔你,”
瘦老头道:“谢大人,小人生性懒散,无意功名仕途,情愿有生之年但为乡梓贡献一己之力,求大人开恩,少征本地些赋税,小人便感同身受,本地百姓也感恩颂德…”
何九如三人跟白玉堂俱皆动容,白玉堂叹道:“淡泊高人,更难得爱护乡梓,我免本地赋税十年。”
瘦老头砰然一声跪倒在地道:“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
韦慕岚道:“白玉堂,对你,我当刮目相看。”
凤姑道:“我也是。”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谢谢二位……”当即转望瘦老头张行健道:“带我们到府上去吧。”
张行健道:“大人可否稍等片刻?”
白玉堂道:“怎么?你还有事?”
张行健道:“容小人先回去收拾收拾……”
白玉堂道:“要这么打扰,我就不到府上去了,对我,你最好跟待一般的客人一样……”
张行健道:“小人不敢。”
白玉堂一摆手,道:“别客气,带路吧。”
张行健只好答应一声,爬起来一躬身道:“容小人带路。”
转身行了出去。
白玉堂转望何九如道:“何老,愿意一起将就-夜?”
何九如毫不迟疑地站了起来,道:“能跟总管大人共宿-处,该是何九如的荣幸。”
白玉堂笑了笑道:“我认为何老这是损我,请。”
他洒脱地摆了手。
何九如没有谦让,留下了酒钱,偕同韦慕岚跟凤姑当先行了出去。
瘦老头张行健在前带路,行行等等,没一会儿已来到小镇东边一座大院落前,这座大院落从外面看很是广大深沉,墙里还种着树,浓荫蔽天。
大门两旁贴着一副褪了色的春联,写的是:“瑞日芝兰光世泽。
春风棠棣振家声。”
词佳,笔力铁划银钩,更雄浑有力。
看得白玉堂不住点头,连声赞好。
张行健连忙谦逊不迭,说完了话,他转身敲开了门。
开门的是个健壮中年汉子,一身利落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长年跟野兽搏斗的猎人。
张行健忙道:“总管大人到,快上前见过。”
健壮中年汉子也不问谁是总管大人,上前便施下大礼,张行健在一旁恭谨说道:“禀大人,这就是犬子张继承。”
白玉堂含笑点点头道:“带我们进山的就是他?”
张行健连忙点头应是,张继承爬起来想问,张行健却已然摆手说道:“去,快去告诉你娘,叫她出来迎接总管大人。”
张继承应了一声,飞步奔了进去。
白玉堂道:“你夫妇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怎好……”
张行健躬身截口道:“应该的,大人请里面坐。”
张行健把白玉堂、何九如等让进了前厅,张家这院子实在大,还分了前后院,单这前院的庭院就够瞧了。
白玉堂一边登阶人厅,-边点头说道:“你这个家挺不错嘛。”
张行健忙道:“回大人,这是小人的祖产,传了十几代了。”
进厅刚坐定,张继承跟一位年轻大姑娘搀着一位瘦削、衣着朴实的老妇人急急忙忙地行了进来。
白玉堂忙站了起来,道:“老人家,不必多礼。”
老妇人忙道:“民妇携子女,叩见大人。”
一老二少一起跪了下去。
白玉堂转望张行健,道:“张老人家,快快替我搀扶。”
张行健应了一声,脚下微动,老妇人娘儿三个,已然爬了起长,张行健指着那位年轻大姑娘道:“禀大人,这是小女。”
白玉堂“哦”地一声,道:“张老好福气,姑娘多大了?”
年轻大姑娘落落大方,道:“有劳大人动问,民女今年廿二了。”
白玉堂微一点头,道:“果然书香门第,张老,我也有个女儿,比令嫒略小一些。”
张行健道:“村隅民女,庸脂钗裙,怎敢上比大人的……”
白玉堂微一摇头道:“张老这说法我不敢苟同,民间女子,布良钗裙自有官家儿女难及之处,那种淡雅是官宦门中人所没有的。”
张行健忙道:“谢大人夸奖。”
当即转望妻女道:“快去给大人预备吃喝……”
白玉堂-一抬手,道:“张老,到府上来打扰我已经很感不安,我不许再多事张罗。为我忙碌,否则我宁可露宿野外。”
张行健道:“禀大人,粗陋饮食不敢说款待孝敬,但饭总是要吃的。”
白玉堂道:“我们来时吃过了,不必再为我们费事,只须明早为我们预备些吃喝就行了,来人。”
只听外面一声答应,一名蒙占大汉飞步进厅,近前躬下身去:“大人请吩咐。”
白玉堂道:“传话下去,今夜咱们就在这张府大厅将就-宿,明天一早动身人山,任何人不许到处乱走.违今者斩。”
好重的罚。那蒙古大汉应声施礼而去。
张行健忙道:“难道人人也……”
白玉堂道:“我跟他们-样,也在这大厅里将就一夜。”
张行健忙道:“大人万金之躯怎好……”
“张老。”白玉堂道:“我也是人,再说为上者应该以身作则,跟部属甘苦与共,这样才能带人,张老以为然否?”
张行健连声唯唯,并且投过感佩目光,又谈了几句,他告退退着出厅而去,如今,这-
座大厅里,就剩了何九如三个,还有白玉堂,跟他所带的人。
何九如这时候望了白玉堂一眼,道:“总管大人不但会做官,而且会做人!”
白玉堂毫不在意微微一笑道:“多谢何老夸奖,做人嘛,还不就是这回事,表面上总不能让人厌恶,何老以为然否?”
凤姑冷哼说道:“可惜这位老人家不是武林人!”
白玉堂目光一扫凤姑道:“姑娘的意思,是说他不了解我的为人?”
凤姑道:“不错!”
白玉堂笑道:“姑娘可以告诉他去,把我的当年一直到如今,可以和盘托给他,夸大一点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凤姑道:“那当然,你贵为总管,他就是知道又能把你怎么-?”
白玉堂笑了,道:“这不就是了么?”
凤姑气得跺了脚,戟指骂道:“白玉堂,你不是人!”
闪身就要冲过去,何九如忙喝道:“丫头,站住,这是什么地方,总管大人都不愿扰人,你想扰人,总管大人都能等进了鹰愁-后再言武,难道你不能,也不怕人家笑话?往后站!”
凤姑头一低,迅向后走。
这时候白玉堂带的人拥过来好几个,个个手搭刀柄,虎视眈耽,白玉堂冷冷扫了他们-
眼,道:“你们想干什么,打架?我叫你门了!”
那几个忙一躬身退了回去。
白玉堂抬眼望向何九如,笑道:“何老好家教!”
何九如道:“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
白玉堂耸肩一笑说道:“何老奈何这般不能信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也罢,我要睡了,养养精神明天还有一段路走,进了鹰愁-之后,还有一番好拼呢!”
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刚坐定,他忽又说道:“对了,我忘了还有一位了……”
向着韦慕岚目光一凝,笑哈哈地问道:“韦慕岚,你可愿跟我淡谈!”
韦慕岚冷冷说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白玉堂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学得这般小气,你看我,年纪比你大,我都能跟你谈谈,你为什么不能?年轻人,现在咱们同居一处,来日也要同仇敌忾,至少算得上是朋友,别这么小气,胸襟开阔些,否则不象个大英雄,真豪杰!”
这番话听得韦慕岚脸上发烫,他双眉一扬,当即说道:“谢谢指教,要谈什么,你说吧!”
白玉堂摇头道:“好勉强,年轻人,你自己看看,这哪象聊天!”
韦慕岚道:“要怎么样才象聊天!”
白玉堂抬手一指,道:“椅子多得很,搬一张过来坐下,别站着!”
韦慕岚伸手就要去拉椅子,凤姑突然说道:“大哥,你怎么跟他……”
何九如一摇头,道:“丫头,你少管!总管大人说得对,为人别那么小气,尤其是象韦慕岚这么一个男人家,胸襟更应该开阔些!”
白玉堂道:“谢谢何老捧场,如果有兴趣的话,何妨一起坐下来聊聊,在咱们,这是很难得的事,以后有没有这机会,还很难说,也许明天我就要躺在鹰愁涧里也说不定呢!”
凤姑道:“那最好!”
白玉堂一笑说道:“姑娘似乎是恨定了我!”
凤姑道:“那当然,冤枉?”
“不!”白玉堂摇头说道:“我没这么说,姑娘恨我,理所应凤姑还想再说,何九如已拿眼色止住了她,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向韦慕岚招手说道:“慕岚,你也坐!”
韦慕岚答应了一声,拉过椅子坐了下去。
容得韦慕岚坐定,白玉堂才开口说道:“年轻人,容我先问-声,我那韦大哥安好?”
韦慕岚道:“谢谢你,家义父已经过世了!”
白玉堂微一摇头道:“年轻人,这要是我那韦大哥交待的还好,要是你自作主张,那可是大逆不道的啊!”
韦慕岚心头震动,双眉一扬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玉堂道:“年轻人,你知道,我也明白,我那韦兄犹健在。”
何九如一旁插嘴说道:“这么说,你是不相信玉书生……”
白玉堂笑道:“何老,玉书生的福缘远较粉秀土深厚,如今白玉堂活得好好的,玉书生他怎会先我而去!”
何九如摇头说道:“白玉堂,你错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何老身为前辈,怎也教唆后辈骗人?”
何九如老脸一红,-时无言以对。
韦慕岚接过话头说道:“有时候,对某些人是不能说实话的!”
白玉堂道:“譬如对我,可对?”
韦慕岚一点头道:“不错!”
白玉堂笑道:“年轻人,毕竟你承认说的不是真话了!”
韦慕岚道:“那是因为我不想再瞒人了;”
白玉堂道:“那么请告诉我,我那韦兄安好?”
韦慕岚道:“谢谢你,他老人家安好!”
白玉堂道:“我那韦兄想必也老了吧!”
韦慕岚道:“岁月何曾饶过人,家义父不是神仙!”白玉堂叹道:“一晃这多年了.故人如何,无时不在念中,如今玉书生粉秀士虽仍并称宇内,但却已不象当年那般……唉,时过境迁,当年事不提也罢!”
何九如道:“你是怕提。”
白玉堂微微点头说道:“不瞒何老说,还真有点!”
何九如哈哈笑道:“这才是奇事奇闻,你白玉堂居然也会……”
白玉堂截口说道:“何老,岁月不饶人,咱们都老了,人一上了年纪,那想法,那意念,就跟年轻时候截然不同了!”
何九如道:“你怕什么?”
白玉堂道:“怕提当年事!”
何九如道:“你良心有愧?”
白玉堂一脸愁苦,点头叹道:“我的确愧对知友!”
何九如道:“是真的?”
凤姑冷笑接口道:“天知道!”
白玉堂双眉一耸,倏又敛去威态,道:“是真是假,只有我自己知道,诸位看不见,是不会相信的。”
凤姑冷冷说道:“这才是实话,你颇有自知之明!”
何九如瞪了她一眼,回目说道:“我有点相信,无他,年纪使然!”
白玉堂吁了-口气,道:“谢谢何老,何老说的一点也不差,人一上了年纪,想法就跟年轻人完全不同了!……”
转眼望向韦慕岚,道:“年轻人,假如我要问韦兄的居处,你一定不肯说,对么?”
韦慕岚道:“你没有说错!”
白玉堂道:“那就算了,有缘的话,以后总会跟他再见一面的,要是无缘,也强求不得,任何事都一样!”
韦慕岚道:“你要见家义父干什么?”
白玉堂道:“求他原谅,给我一个心安理得!”
韦慕岚道:“那你大可不必见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根本就未说恨谁,他只恨自己福薄缘浅……”
白玉堂“哦”地一声凝目说道:“真的么,年轻人。”
韦慕岚道:“我没有欺骗你的必要!”
白玉堂点了点头道:“真要这样的话,我就……”
凤姑突然冷冷插了一句:“你应该羞愧欲绝!”
白玉堂脸色一变,旋即摇头笑道:“女孩子家的心胸,确实比男人家要狭窄些!”
凤姑美目一瞪,叱道:“白玉堂,你敢……”
何九如轻喝说道:“丫头,你不能不说话?”
凤姑吭声说道:“我为什么要不说话?”
何九如灰眉一耸,道:“丫头,别让人笑我没有家教!”
这句话有用,凤姑立即闭上了檀口。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何老,别这样,令嫒一腔仇恨,找机会-泄是难免的,她对我这样也是我自己找的!”
凤姑以异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笑着说:“姑娘,我说的是实话!”
凤姑一下子把娇靥转向一旁。
白玉堂并未在意,收回目光缓缓说道:“何老,关于你我间事,在这儿,我也求恕罪!”
何九如微一摇头道:“我跟玉书生一样,只怪自己跟她缘份不够!”
白玉堂道:“何老要这么说,我就……”
何九如正色说道:“我说的是实话!”
白玉堂道:“那么我谢谢何老,其实,当初我所以带她走,完全是垂涎她的美貌,而这多年来,我却发现我不能没有她……”
凤姑道:“你要知道她并不是你的!”
白玉堂点头说道:“我知道,姑娘,所以我始终难以心安理得,对我自己的女儿我都有不能说的话,这是为人者的最大痛苦……”
凤姑道:“你不配做一个父亲!”
白玉堂道:“姑娘,你说得不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至少我没有对不起我的女儿,也没有对不起令堂!……”
凤姑道:“可是你拆散了-个家,使丈夫的失去了妻子,女儿没有了母亲,要不是我父女命大,早就不在人世了!”
白玉堂道:“姑娘,我明白,我愿意补偿……”
凤姑道:“你拿什么补偿?”
白玉堂道:“姑娘要什么我给什么,只要我能做得到……”
凤姑道:“我要你的命,你也给么?”
白玉堂淡然一笑道:“姑娘如果认为我的命能补偿姑娘自小失去母爱的损失的话,等我事了之后,我会把它交给姑娘的!”
凤姑冷然一声道:“我不稀罕你的命,老实说,我的损失在这世上还找不出任何东西可资补偿!”
白玉堂一叹点头道:“姑娘说得不错,母爱无物可以比拟,那么姑娘……”
何九如突然一抬手,道:“白玉堂,够了,她已经离开了你,你的女儿也跟她走了,这对你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
白玉堂脸色微变,苦笑说道:“何老说得不错,我已经得到了应得的惩罚,只是我的女儿她……”微一摇头,道:“我不能怪她,谁叫我是这么个人,三位之中有谁知道她母女的下落?”
韦慕岚道:“你问她二位的下落干什么?”
白玉堂道:“我要见我女儿一面,试着求她回来!”
韦慕岚道:“你认为她还会认你?”
白玉堂悲笑说道:“年轻人,无论怎么说,她总是我的亲骨肉!”
韦慕岚道,“只要你有这个心,我认为你不必去求她!”
白玉堂讶然说道:“年轻人,你这话……”
韦慕岚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懂我这话!”
白玉堂想了一想,目中忽现寒芒,道:“年轻人,谢谢你的指教,从今后我要做一个仰不愧,俯不怍的人,到那时我的女儿自然会认我,要不然强求也无补于事……”
目光一凝,接道:“年轻人,我想问你句活!”
韦慕岚道:“你问吧!”
白玉堂道:“你说我那韦兄根本不曾记恨我……”
韦慕岚道:“不错,是我说的,这也是实情!”
白玉堂道:“那么你为什么跟我作对?”
韦慕岚道:“我是我,我义父是我义父,我恨你,恨你害得他老人家孤独痛苦一生!”
白玉堂道:“原来如此,年轻人,你对我的恨,能解?”
韦慕岚道:“你有办法补情天、填恨海?”
白玉堂脸色一变,道:“年轻人,这么说你是不肯放过我了?”
韦慕岚没有说话。
白玉堂略一沉默,道:“年轻人,对韦兄,我难补情天,难填恨海,但对他的传人我能有所补偿,不知道你可愿意?”
韦慕岚道:“你对我有什么补偿?”
白玉堂道:“我愿意把……”
倏地摇头接道:“现在言之过早,还是等到时候再说吧,年轻人,明天就要进鹰愁涧了,修罗法王不知为何许人,他高深莫测,胜负之数尚难预卜,在未进鹰愁涧的前夕,我对你有个要求,你可能点头?”
韦慕岚道:“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白玉堂道:“我这是作最坏的打算,万一我躺在鹰愁涧里,请你把我带回开封,然后找寻我的女儿,让她到我灵前见我一面,你肯帮这个忙?”
韦慕岚道:“你不会死在修罗法王手下的!”
白玉堂道:“死在你手下也是一样!”
韦慕岚呆了一呆,毅然点头,道:“好!我答应帮你这个忙就是!”
白玉堂目中泛起异采,笑了:“谢谢你,年轻人,你是真英雄真豪杰,日后的成就必在玉书生跟粉秀士之上,在此我先贺了!”
韦慕岚道:“我也谢谢你!”
白玉堂忽然一眼瞥见他带来的那些汉蒙两族高手,个个肃静地站在-起,不但还没有歇息,便连坐也没坐下。
他当即摆手说道:“别因为我没睡累了你们,你们睡吧,一个人找个地方将就-夜,明天-早还要赶路,别等我了!”
有了他这一句,那些个汉蒙高手才纷纷席地坐下,各人找处啬根儿往那儿一靠,都睡了!
白玉堂转过脸来跟何九如三人又谈了片刻,看看夜已深,人己静,这才结束了谈话歇息了。
所谓歇息,也只是每人地靠在一张椅子:上闭了眼!韦慕岚没敢真睡,同样的,何九如跟凤姑也只是闭上了眼,因为他三个认为白玉堂在侧,那就跟一只恶兽在身旁一样,随时有伤人的可能!说来也难怪,白玉堂是有点转变了,可是这突然之转变,令乙不敢相信,甚至以为他怀有什么鬼胎!静默了没有一会儿,韦慕岚耳边突然-来何九如的话声:慕岚,你跟你凤妹妹先睡,我看着他!”
韦慕岚忙传音答道:“不!何伯!您跟凤妹妹先睡,我看着也!”
何九如道:“反正咱们得轮班,谁先睡都一样!”
韦慕岚道:“那么请您守后半夜,我守前半夜好了!”
何九如道:“好吧,我先睡了,留神他!”
韦慕岚道:“您放心,我习了紫贝叶上口诀,到现在还没有试过究竟,他若一有异动,我立刻用紫贝叶上所学对付他!”
何九如道:“不管怎么说,多小心总是好的!”
韦慕岚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何九如靠在椅背上,也未再开口。
静,整座大厅里象没人!韦慕岚微睁两眼偷看白玉堂,只见他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十分安详,只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很快地,上半夜过去了,何九如传音韦慕岚,让韦慕岚睡,由他接班监视白玉堂。
其实,何九如只是闭上眼,他根本也没睡着。
后半夜过去,曙光透窗,天已经亮了。
白玉堂首先直了身子,他伸了个懒腰,转眼扫视四周,何九如闭着眼突然问了一句:
“睡醒了?”白玉堂“哟!”地一声道:“吓了我一跳,敢情何老早醒了!”
何九如微一摇头道:“老毛病,换个地方睡不着!”
白玉堂笑道:“我倒睡得十分香甜!”
何九如道:“那我难得,象你贵为总管大人,平日睡的是牙床软榻,竟能在椅子上睡了一夜……”
白玉堂笑道:“这就叫随遇而安,我这个人顶能将就凑合,其实,我辈武林人什么地方不能待?如今我虽然身在宦门是个官,可没一刻忘却以前的苦日子……”
他俩这一说话,白玉堂带来的人纷纷睡醒站了起来。
这时候韦慕岚跟凤姑也坐直了,白玉堂转眼望向韦慕岚,笑问道:“年轻人,晚上睡得可好?”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还好!”
一夜相处,彼此间的敌意似乎减了不少!白玉堂站了起来,笑着说道:“行了,有精神了,咱们可以好好拼一场了!”
说话间,外面有人轻叩厅门:“大人醒了?”
白玉堂立即转过去说道:“是张老,早醒了,请进来吧!”
张行健推门走了进来,近前一躬身赔笑说道:“大人早!”
白玉堂含笑点头,“张老早!”
张行健忙道:“小人不敢当,昨晚上委屈大人了,真是罪过,大人几位睡得可好!”
白玉堂笑着点头说道:“好,好,平日想这么睡还办不到呢!”
张行健赔着一笑道:“禀大人,早饭跟干粮都预备好了,请大人随便吃点儿,趁日头还没上来早点赶路吧!”
白玉堂道:“麻烦张老了!”
他带着众人出厅而去,吃过了早饭,带上了成筐的干粮,张行健叫来了乃子张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