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岳小龙,凌杏仙两人,离开倒坐庙,取道西行,奔驰了十几里路,突听身后响起一阵急骤蹄声,但见两匹快马,一路急驰而来,分从路边越出自己马前。
马上两个青衣汉子回头望了岳小龙两入一眼,手挥长鞭,纵马疾驰而去。
大路上,经两匹马八蹄翻腾,踢起了一片滚滚黄尘!
凌杏仙取出罗帕掩着口鼻,怒声道:“这两人要死啦!”
岳小龙还没开口,突觉一缕劲风,朝自己侧面打来,抬手一抄,接到手上,竟是一个小纸团,心头不觉一凛!打开纸团,上面写着四个潦草字迹:“前途有伏。”
这四个字,岳小龙并不陌生,那是尹翔的笔迹,急急从目瞧去,这一担搁,那里还有尹翔影子?心中立时明白,暗暗忖道:“尹兄只以纸团示警,那是不便现身相见。”
凌杏仙侧脸望来,但见岳小龙手上,拿着一张纸条,忍不住问道:“龙哥哥,你在看什么?”
岳小龙随手把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你自己去看。”
凌杏仙马上接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奇道:“这是谁给你的?”
岳小龙道:“像是尹兄的笔迹。”
凌杏仙道:“尹大哥呢?”
岳小龙道:“已经走了。”
凌杏仙道:“他干么不和我们见面?”
岳小龙笑道:“我们到了前面,尹兄自会赶来。”
两人由泌阳北行,中午时分,到了小史店。
这里是一个小集,两人在路旁一家面店门前下马,只见一棵大树下,拴着几匹牲口,芦棚底下六七张板桌,也坐满了人,大抵都是些贩夫走卒,看去并不岔眼。
两人找了一处座头坐下,岳小龙招呼伙计,要过酒菜,举目朝四下略一打量。
他如今江湖阅历,增长了不少,这一打量,忽然发现其中两张桌上,分坐了五个汉子,虽然打扮成商买模样,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的出来,这五人眼神奕奕,分明都有一身极好武功!
他方才已得尹翔示警,“前途有伏”这些人不用说,是冲着自己两人来的,但因凌杏仙生性好强,是以只作不知,倒了杯茶,悠闲的慢慢喝着。
他虽装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但那五个汉子,却不时的回头朝两人桌上望来。
这情形,凌杏仙自然也很快的察觉了,粉脸一沉,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下五门的东西。”
她这话声,声音可不低!
岳小龙暗暗皱了下眉,忖道:“该有事了!”心念方动,只听背后响起一声沉喝:“谁是下五门的东西”
凌杏仙柳眉一挑,倏的转过身去,冷声道:“谁开了口,谁就是下五门的东西。”
说话的是两人身后那张桌上两个汉子,只见那身材粗壮的一个嘿然道:“开口的就是老子。”
凌杏仙道:“那我说的就是你。”
那粗壮汉子和他同伴勃然变色,只听粗壮汉子大喝道:“小丫头,你敢骂爷们?”
双双霍地站起,走了过来。
岳小龙这下忍不住了,但依然坐着不动,剑眉微轩,转脸冷然道:“两位盛气凌人,要待怎的?”
那粗壮汉子道:“你没听小丫头出口伤人?”
岳小龙目中凌芒倏露,沉声道:“朋友咀里最好干净些!”
凌杏仙道:“大哥,不用和他们多说,我会教训他的。”
身形一闪,玉掌扬处,“啪”的一声脆响,掴上了粗壮汉子的左边脸颊!
这一下敢情打的不轻,那粗壮汉子一手按着脸颊,怒喝道:“小丫头,你敢打人……”
“啪”!又是一声脆响。粗壮汉子右边脸颊上,又挨了一记重的,这下他被打的连头带人往左一歪,脚下跟着退出了一步。
凌杏仙面罩寒霜,冷冷一笑道:“姑娘这算是薄惩,你狗咀里再敢不干净,小心我打落你满口狗牙!”
粗壮汉子既惊又怒,倏地后退一步,两人同时翻腕掣出一柄解腕尖刀,正待举步欺上!
岳小龙霍地站起,拦在前面,沉喝道:“两位把家伙放下来?”
粗壮汉子狞笑道:“怕没这般容易?”
口中说着,人已猛然跨上一步,手腕一翻,解腕尖刀闪电般朝岳小龙胁下插来!
岳小龙哂然一笑,三个指头往他脉腕撮去,两人出手都快,在座众人连看都没看清,岳小龙三个手指头已然扣上了粗壮的汉子右手脉门,冷声道:“朋友撤手!”
粗壮汉子额上已经绽出黄豆大的汗珠,可真还听话,“当”的一声,解腕刀立时坠地。
他那同伴突然疾窜而上。一刀往岳小龙右腰戮到。怎奈他遇上的是岳小龙,刀未近身,岳小龙已然疾快的转过身来,一下就锗到他身侧,三个指头同时在他的右肘关节上轻轻的捏了一把。
这一捏,那汉子可承受不起了,但觉身如触电,一条右臂,骤然一麻,五指立松,尖刀夺的一声,差点钉在他自己脚背上!
两柄尖刀落到地上,只不过是前后一瞬间事,两名汉子真没想到一个文绉绉的少年书生,竟有如此高绝身手!心头不禁大感凛骇,不约而同的身形倒窜而退,回到他们桌上,“铮”“铮”两声抽出两柄单刀。同时,邻桌上三个汉子,也站了起来,各自拿出兵刃。这一刹那,棚下食客,胆子再大,也纷纷避让开去。
凌杏仙俏目一转,披披咀道:“大哥,这回该让我打发了!”
就在此时,但见棚外又来四五个人!
岳小龙抬目望去,那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老者,生得脸如死灰,肌肉僵硬,额额下留一把苍髯,目光炯炯,紧闭着咀唇,施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人非别,正是黑衣堂副堂主阴阳手马飞虹!他稍后一人,是黑衣秀士陆寒生,最后跟着四名黑衣汉子。
阴阳手马飞虹目光冷冷一扫,冷喝道:“你们又在惹事么?”
岳小龙心中暗暗冷笑:“你装作的倒是真像!”
五名汉子凶态倏敛,一齐躬身道:“见过副堂主。”
马飞虹道:“什么人惹的事?”
那粗壮汉子恭敬道:“禀副堂主,是他们两人开口骂人,还打了小的两个耳光。”
他两边脸颊上,还留着十根指痕,一望就知吃了人家的大亏。
马飞虹哼了一声,目光转向岳小龙、凌杏仙两人,颔首道:“是两位教训了兄弟手下么?”
岳小龙冷笑道:“在下兄妹只有两个人,朋友手下人多势众,还亮了兵刃,谁是谁非,阁下最好还是让你的自己人说吧。”
马飞虹回过头去,朝那粗壮汉子冷喝道:“秦彪,你说,是如何得罪了这位少侠?”
他说话之时,暗暗使了个眼色。
那秦彪嚅嚅的把经过情形,大概说了一遍。
马飞虹冷笑道:“蠢东西,果然是你惹的事,还不向这位姑娘陪礼?”
秦彪不敢多说,依言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在下多有冒犯,姑娘恕罪。”
凌杏仙心中暗暗奇怪,付道:“尹大哥字条上,明明说前途有伏,何以马飞虹变的这样好说话了?”
岳小龙含笑道:“这原是小误会,说过也就算了,江湖上都要像副堂主这样讲道理,就永远无争端了。”
马飞虹阴沉的脸上,绽出一丝生硬的笑容,拱手道:“少侠好说,兄弟管束不严,今日差幸遇上两位手下留情,哈哈,兄弟还未请教两位如何称呼?”
岳小龙淡淡一笑,道:“在下上文龙,这是舍妹王文娟。”
马飞虹连连拱拱手,干笑道:“原来是王少侠,王姑娘,兄弟失敬。”他不待两人开口,目光一抬,接着说道:“贤兄妹年事极轻,一身成就,足见高明,名师出高徒,不知两位是那一门派的少年英雄?”
凌杏仙暗暗“哦”了一声,心想“原来他是想套问自己两人的口风!”这就接口道:
“抱歉,家师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不愿人知。”
岳小龙忙道:“舍妹说的确是实情,副堂主多多原谅。”
马飞虹干嘿道:“好说,好说,兄弟随口问问,尊师既然不愿人知,自是武林隐逸,王少侠不说也罢,只是兄弟还想请教一事,不知贤兄妹能否赐告?”
岳小龙道:“副堂主要问什么?”
马飞虹阴森一笑道:“两位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凌杏仙微哂道:“我们有告诉你的必要么?”
马飞虹阴笑道:“兄弟这是善意相询,贤兄妹如能实言见告,就可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凌杏仙道:“什么误会?”
马飞虹道:“不瞒两位说,这数里周围,已然遍布我方人手,只要两位不是敌人门下,自可无事。”
凌杏仙哼道:“你们敌人是谁?”
马飞虹道:“两位不用多问,还是先回答兄弟的好。”
岳小龙朗笑道:“副堂主一路派人跟踪至此,还不知道在下兄妹那里来的么?”
马飞虹道:“两位果然是从倒坐庙来的人了?”
岳小龙故作讶容,道:“不错,在下兄妹奉家师之命,前去倒坐庙投书,莫非从倒坐庙来,就是你们的敌人么?”
马飞虹道:“那也并不尽然,所以兄弟要问问清楚。”
凌杏仙听大哥一说,也柳眉一挑,故意问道:“你们究竟是那一路的朋友?”
马飞虹目光只是在两人脸上滚动,但丝毫看不出他们神色有何异状?闻言阴笑道:“两位听说过朱衣门么?”
凌杏仙望着岳小龙间道:“大哥你听人说过么?”
岳小龙微微摇头道:“没有。”
“哈哈!”黑衣秀才陆寒生敞笑一声道:“两位装作的真像!”
岳小龙剑眉一轩道:“阁下此话怎说?”
陆寒生道:“兄弟听两位口音,似乎并不陌生。”
马飞虹看了两人一眼,问道:“陆总管认识他们么?”
陆寒生耸耸肩,笑道:“副座莫要忘了,倒坐庙有一个二郎神,这两人脸上,只怕是经过易容而来。”
凌杏仙冷笑道:“你简直胡说八道。”
陆寒生笑道:“两位敢不敢接我几招?”
岳小龙道:“原来你想和在下兄妹动手?”
陆寒生道:“那倒不是,两位只要和在下比划几招,副座就不难看出你们的来历,只要不是咱们敌人门下,就无人再阻拦两位了。”
岳小龙道:“那很好,我们当得奉陪。”
陆寒生道:“两位一起上么?”
凌杏仙抢着道:“大哥,这回该让我出手了。”
岳小龙想到阴阳手马飞虹就在边上,自己须要监视着他才行,而且凌杏仙学会了奕仙乐天民的三十六手点穴法,招式奇奥,要对付陆寒生,也未必吃亏。心念闪电一转,点点头道:“好吧,只是你要小心些!”
凌杏仙大喜道:“我知道。”一面抬目问道:“我们在那里动手?”
陆寒生道:“咱们点到为止,就在这里好了。”
说完,一挥手,早有两名汉子走了过来,移开了一张桌子。
陆寒生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那会把凌杏仙放在眼里,含笑道:“王姑娘小心了。”
扬手一掌,直向凌杏仙劈来。他目的只是在试探两人武功路数,因此纯以招式变化取胜,并未用上全力,这一掌出手之奇,诡异绝伦!
凌杏仙简直无从对拆,心中大为吃惊,跃身闪避,让到一侧。
陆寒生哈哈一笑道:“王姑娘怎么不还手?”
说话之间,又是一掌劈了过来。这第二掌,不但手法变化之多,似是尤过第一招,而且快速无比。”
凌杏仙要待骄指点出,又觉得未妥,只好一提真气,又很快的闪避开去。
就在此时,只听耳边响起一个极细的声音说道:“女娃儿,不要怕,他只是耍的花招,来,老夫助你一掌,只管和他硬接。”
凌杏仙不知说话的是谁?心头方自一怔,陆寒生双手同发,已然追击而至,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一片掌影,笼罩全身!心头一气,双掌扬处,使出“七步推云手”,往前推出!
就在刹那之间,突觉身后传来一股强大力量,越过自己身子,向前直冲而去。
但听“砰”的一声,黑衣秀才陆寒生一个身子,宛如断线纸鸢一般,凭空倒飞出去,摔倒大路之上,背脊落地,蓬然一声跌了个四脚朝天!
马飞虹观状大惊,急急问道:“陆总管受了伤么?”
这时早有两名黑衣汉子飞步奔出,把陆寒生扶了起来。
陆寒生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年轻少女,竟然会有这么强劲的内力,一掌把自己震出两丈之外,站起身子,不禁满面通红,吸了口气,道:“属下还好,这位姑娘掌劲之中,含有极强震力,属下还是第一次遇上。”
马飞虹阴笑一声道:“两位武功,果然很高,兄弟亲自领教几招。”
岳小龙心中暗暗忖道:“韩仙子要自己替她清理门户,杀死马飞虹,才传了自己‘天雷指’,只可惜自己刚练了几天,还无法发挥‘天雷指’的威力。”心中想着,一面说道:
“副堂主赐教,在下深感荣幸。”
话声方落,只听一个极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说道:“小娃儿,你面向西立,和他动手之时,老夫就可以助你一臂。”
岳小龙急忙回头瞧去,只见里首靠壁处一张桌上,正有一个瘦小老人伏案假寐,除了这老人,别无岔眼之人,心知以“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的准是此人无疑!心中晴暗忖道:
“这就是了,难怪方才凌杏仙一掌就把陆寒生震飞出去!”
转念之间,人就徐徐转过身去,面向棚外而立。
马飞虹看他卓然站定,阴笑道:“王少侠准备好了么?”
岳小龙道:“副堂主但请出手。”
马飞虹阴嘿一声,右手缓缓举起,拍了过来。
岳小龙早已知道他的底细,他阴阳手的外号,右手练的是“潜阳掌”击中人身,丝毫不见伤痕,但脏腑受震,若不当场殒命,也难以逃出十二个时辰,必然口吐黑血而死。左手练的是“阴风掌”,只要被他掌风扫中,寒气透骨,十二个时辰,心脉僵硬,血液凝结而死。
此时眼看他举起右手,缓缓推来,丝毫不带风声,颜然是暗中已运起了“潜阳掌”!心中不觉大怒,暗暗骂道:“好歹毒的匹夫,自己两人和你无怨无仇,见面就突下毒手!”
就在此时,但听那细小声音又道:“只管和他硬拚,不用害怕潜阳掌!”一时那还犹豫,缓缓吸气,右手捏了个雷诀,中指直竖,突然扬起,迎着马飞虹“潜阳掌”掌心点了过去。
就在他振腕点出之时,但觉身后传来一股强极的内力,循着自己右臂,向前涌出。这时自己运起的“天雷指”力,一缕锐厉劲气。也透指而出,那股极强内劲,虽是外来的力道,但正好和自己指力,合而为一,去势如箭,激射出去!
马飞虹推出的掌势,看去缓慢,其实出手却是极快,但就在他一掌拍出之际,骤睹岳小龙指捏雷诀,迎着点来,不禁大惊失色,急急向后跃退,骇然惊呼道:“天雷指……”
但双方出手,这一击一迎,势道何等快速?他话声未落,陡然闷哼一声,踉跄后退了七八步,一条右臂,已然废去,脸如死灰,阴狠的点头道:“阁下原来是魔教门下。”
岳小龙微微一哂道:“难道副堂主不是魔教门下?”马飞虹沉哼一声,目光扫动,喝道:“咱们走!”
说完,转身朝棚外行去。棚下所有黑衣堂的人,眼看副堂主,陆总管全部都折在这对少年男女手下,不禁瞧着凛然失色,纷纷站起,跟着走出,瞬息之间,已然转过树林,消失不见。
岳小龙目送他们远去,再转过头来,靠壁一张桌上,方才伏着头打盹的老者,不知何时,也已走的不知去向,桌上还留着几枚铜钱,显然走没多久。
凌杏仙喜孜孜的间道:“大哥,方才那一指,就是韩仙子传你的么?”
岳小龙点点头道:“方才若无一位异人隐身相助,我纵学会了“天雷指”,但总究功力尚浅,只怕也伤不了他。”
凌杏仙哦了一声道:“是啊,方才也有人在暗中帮我把陆寒生震飞出去,这人不知是谁?”
岳小龙呶呶咀道:“这人就是坐在靠墙那张座头上,已经走了。”
凌杏仙急急回头望去,一面问道:“大哥看到他了,是怎么一个人?”
岳小龙道:“他伏在桌上打盹,我也并没看清,好像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人。”
凌杏仙忽然眼睛一亮,道:“会不会是公孙老头?”
岳小龙道:“我只看了他一眼,他伏着头,似是故意不让我看清他的面貌。”
凌杏仙道:“你这个人,就是这么粗心大意,怎不看看清楚呢?”
岳小龙笑道:“那时马飞虹已然出手,我那有时间多看?”
说话之时,店中伙计端着两碗面送来,陪笑道:“相公,姑娘,好大的本领,把那帮人打跑了。”
凌杏仙得意的笑了笑,指着靠壁那张桌子,问道:“方才坐在那里,是怎样一个人?”
伙计回头看去,忽然咦道:“那位老客官几时走的,我怎会没有看见?”
凌杏仙道:“我问你,他是怎样一个人?”
伙计忙道:“是,是,那老客官约模五十多岁,又高又瘦,人倒挺和气,他来的最早,一个人要一壶酒,慢慢喝着,后来客人多了,小的没多注意,大概是喝醉了,伏在桌上打盹。”
凌杏仙听说那老人又高又瘦,公孙老头却是矮小个子,这又不像,不觉望着岳小龙疑惑的道:“看来他不像公孙老头。”
伙计陪笑道:“那老客官原来是两位的熟人?”
凌杏仙道:“不认识,我只是随便问问。”
伙计哈腰退去,两人匆匆吃毕,会了面账,走到树下牵过马匹。
凌杏仙忽然想起路上那张字条,不由侧脸问道:“大哥,尹大哥不知到那里去了,怎的不赶来和我们见面呢?”
岳小龙道:“也许他另有事去,路上遇到我们,匆匆丢了一张字条就走,没时间和我们见面。”
两人各自跃上马背,继续上路,奔行了不到半里光景,远远望见前面一片杂林间,一排站着十几名身着黑色劲装,佩带兵刃的大汉,似在等人模样!
凌杏仙冷哼一声,回头道:“大哥,他们还在这里等我们呢!”
岳小龙心中暗道:“方才马飞虹伤在自己“天雷指”下,匆匆退走,分明伤的不轻,这些黑衣人还敢守在这里,那是他们有后援赶到了。”
心念方动,只见从林中缓步走出一个身佩长剑的锦袍公子,这人脸型瘦削,星目朱唇,双颧微耸,咀角上翘,一副傲气凌人模样,正是铜沙岛主齐天宸的独子齐少宸!
他身后紧随着两个长发披肩,身穿半截灰布大褂的老人,除了这两个长发怪人之外,还有六七个一式锦袍的青年,随在身后。
岳小龙暗暗皱下了眉,心想:“这几名锦袍青年,自己在铜沙岛开山大典上见过,他们都是齐天宸门下,武功个个了得,尤其那两个长发怪人,面目森冷,看去更是难惹!一面急忙朝凌杏仙低声道:“杏仙,我们不到万不得己,不可轻易出手。”
两句话的时间,马匹业已驰近,只听一名黑衣大汉沉喝道:“来人住马。”
凌杏仙柳眉一挑,娇叱道:“好一伙不开眼的狗强盗,光天化日,你们拦住去路,想干什么?”
齐少宸目中寒星飞闪,越众走出,打量两个人一眼,冷声道:“两位可是魔教门下么?”
凌杏仙道:“是又怎样?”
齐少宸道:“在下齐少宸。”
岳小龙怕凌杏仙惹事,立即接口道:“原来是少岛主,久仰了。”
齐少宸做然道:“两位如何称呼?”
岳小龙道:“在下王文龙,她是舍妹文娟。”
齐少宸背负双手,轻哼一声,道:“本门马副堂主,就是伤在两位手下的么?”
岳小龙道:“不错、少岛主是想替马飞虹找场来的了?”
齐少宸道:“两位能伤得马副堂主,大概有两手吧?”
凌杏仙看他冷做模样,心中早已有气,忍不住冷笑道:“少岛主是不是也想领教领教?”刷的一声,飞落地上。
齐少宸微微一哂道:“两位要去那里?”
凌杏仙道:“我们到哪里,你也管得着?”
岳小龙怕她有失,也慌忙跳下马去,低喝道:“妹子!”
齐少宸冷声道:“两位不用去了。”
凌杏仙道:“为什么?”
齐少宸道:“因为在下要委屈两位随我一行。”
凌杏仙道:“随你到那里去?”
齐少宸道:“自然去铜沙岛了。”
凌杏仙笑道:“我们要是不想去呢?”
齐少宸冷声道:“只怕由不得你们作主。”
凌杏仙一双秋波,溜了他们一眼,披披咀道:“就凭你们这样几个?”
齐少宸道:“还不够么?”
凌杏仙应声道:“够!”
突然伸出一个食指,朝齐天宸咽喉点了过去。
这一指出手奇快,去的悄无声息,手法并不见得奇奥,但却使人有无从化解之感!
齐少宸惊然一惊,一吸真气,身形离地,向后飞退出一步,剑眉一剔朗笑道:“你想动手么?”
岳小龙知他一身武功,极为了得,真要动起手来,凌杏仙决不是他的敌手,这就低喝道:“妹子,不准随便出手。”一面目注齐少宸,平静的道:“在下兄妹,并非怕事之人,少岛主幸勿逼人太甚。”
齐少宸道:“本公子说出的话,从不更改,两位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凌杏仙哼道:“臭美什么,前一天,还不被人家五花大绑,牵着走呢!”
齐少宸脸色倏沉,目中凶芒一闪,微微抬手说道:“有劳两位护法,把他们拿下。”
那两个长发怪人一声不作,举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他这一举步,就显得和常人不同,双脚笔直,膝盖不变,一步就跨出八尺来远,已然到了岳小龙、凌杏仙两人身前。
岳小龙蓦地一惊,急急拉起凌杏仙纤手,向后退出一步凛然道:“湘西双煞!
左手那个面露狞笑,阴声道:“小伙子还有些眼力。”
右首一个接口道:“你既知咱们兄弟之名,怎么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这湘西双煞原是兄弟两人,老大叫见人冲常来福,老二叫撞日煞常去恶,自从他们成名之后,嫌“来福”、“去恶”这两个字名字不好,索性把底下的“福”字和“恶”字去掉,变成了常来、常去,倒也简单明了。
这两人练的虽是左道旁门的“僵尸门”功夫,但一身武功,委实已臻上乘,在江湖黑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顶尖高手。
岳小龙神色凝重,回过头去,朝凌杏仙低声说道:“妹子,你退后些。”
凌香仙那里肯依,披披咀道:“大哥也真是的,就凭这两个死样怪气的人,我还怕了他们不成?”
撞日煞常去倒挂双眉,阴笑道:“小丫头,你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
探手伸出五根乌爪般的手指,朝凌杏仙肩头抓了过来!
他钩曲如爪的手指上,留着寸许长锐利的指甲,这一把要是给他抓上,凌杏仙娇嫩的香肩,怕不被他戳上五个窟窿?
凌杏仙身法也不慢,身形轻轻一侧,右手扬处,纤纤玉指,已然点上对方“曲池穴”,要知这“曲池穴”虽不制命,但它是时弯间的麻穴,一经点中,整条手臂,立可麻木若废。
凌杏仙这一指,使的正是奕仙乐天民的吃子手法,出手奇快,撞日煞常去根本没看清楚,就被她一指点个正着!
那知就在她指头点上撞日煞臂弯,这一下宛如击在钻石之上,但觉手指疼痛欲折,心头不禁大骇,惊啊一声,急急往后跃退。
撞日煞常去那还容她逃出手去?口中阴笑道:“小丫头,你跑不了。”迈开大步,跨了过来。
他这一步,跨的极大,凌杏仙往后跃退的身子,还未站稳,人已经跨到了。
岳小龙剑眉陡竖,拦在凌杏仙身前,左手三指一探,已经一把抓住撞日煞右臂,抖手往外丢去,口中沉喝道:“去吧!”
他这一记“擒拿手”,也是从奕仙乐天民那里学来的,出手迅疾,当日乐天民抓着齐少宸,丢下玲珑仙馆去的,也正是这一着。
岳小龙试过几次,无不得心应手,这时他“去吧”两字,堪堪出口,就陡觉不对。原来三个指头搭上撞日煞手臂,有如撮到了一根冰冷的铁骨,抖手之间,对方身子重得好像生了根一般,动也不动。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从凌杏仙出手一指,到撞日煞迈步跨进,岳小龙抓着他手臂,抖手外丢,都是快的如同电光石火,前后也不过眨眼间事。撞日煞阴哼一声,左手五指有如钢叉,突向岳小龙当胸戳来!
岳小龙一记擒拿手未能把对方摔出,心头已是一凛,此刻眼看他五指当胸戳来,一时情急,连想也没想,右手捏了个雷诀,中指直竖,迎击而出。双方势道都快,骤然一接,但听一声惨嗥,撞日煞仰身后跃,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岳小龙没有想到这一记“天雷指”,竟然会有这般厉害,急忙举目瞧去,但见撞日煞常去一条左臂软软下垂,似已被自己一指点废!心头暗暗吃惊,忖道:“难怪韩仙子传授指法之时,曾告诫自己,不可妄使。”
见人冲常来瞪着三角眼,凶光四射,阴恻侧笑道:“好小子,看不出你果然已得天魔女真传!”
正待从身扑起!突然间,但见一道黄影,划空飞来,自天而降,微风一飒,众人面前,登时多了一身穿黄衣驼背老人!
岳小龙眼看来人身法奇快,方自一凛,等到看清黄衣老人面貌。心头更是一沉,暗忖道:“光是眼前这些人,自己两人已难应付,如今又来了这个老魔头,今日之局,只怕更是凶多吉少了!”
你道这人是谁,原来是铜沙岛四大堂主之首,黄衣堂主公孙寿昌!
要知铜沙岛这四位堂主,也就是昔年的四大天魔,公孙寿昌又是四大天魔之首,武功之高,不难想见。
凌杏仙悄悄说道:“大哥,他是黄衣堂主,……”
这一刹那,对方齐少宸师兄弟和一干黑衣汉子,全都躬身下去。
湘西双煞也凶态倏敛,欠身道:“属下见过堂主。”
黄衣堂主的威势,果然不同寻常,就是青衣堂主向遇春,白衣堂主年秉文,黑衣堂主班远,都不足和他相提并论。
公孙寿昌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徐徐掠过众人,朝齐少宸道:“少岛主。”
齐少宸欠身道:“堂主有何吩咐?”
公孙寿昌突然以“传音入密”说道:“彩带门主即将赶到,尔等还不速退?”
齐少宸吃的一惊,忙道:“晚辈遵命。”
等他直起腰来,公孙寿昌早已双脚一顿,化作一道黄影,破空而起,去势如电,走的无影无踪。
齐少宸那敢停留,向后挥挥手道:“退!”
立即率着众人匆匆而去。
岳小龙不知公孙寿昌和齐少宸说了什么,眼看他们走的如此匆忙,心里大感奇怪!
凌杏仙唁的笑道:“大哥,这位黄衣堂主,倒是帮了我们的忙。
岳小龙道:“也许他们另外发生了什么事故,齐少宸才会走的如此匆忙?
两人这就重行跨上马匹,只见林中忽然探出一个头来!
凌杏仙眼快,口中咦道:“是尹大哥!”
话声才落,尹翔扬手打出一个小小纸团,人又缩了进去,一闪不见。
岳小龙一下接到手中,急忙打了开来,只见纸条上写着:“转入林右小径,前行三里许,小山下土地庙见。”
凌杏仙道:“龙哥,他写了什么?”
岳小龙从马上把字条递了过去,说道:“你自己去看。”
凌杏仙接过字条,看了一眼说话道:“尹大哥这是弄什么玄虚?有话不好好的说,要这样鬼鬼崇崇的干么?”
岳小龙道:“尹兄为人机警,他这样作法,必有缘故。”
说话之时,已经带转马头,朝树林右侧一条小径奔去。这条小径,两边树林极密,两人只好跳下马背,牵着马匹而行。
走了三里光景,穿出树林,已经到了一座小山脚下,举目望去,果见高大路不远,有一间黄墙的土地庙,背山而建!
两人牵着马匹刚到庙前,只见尹翔已经站在门口,含笑道:“你们怎么才来?家师已经等了你们好一回了。”
凌杏仙道:“尹大哥,你师傅是谁?”
尹翔笑道:“他老人家就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凌杏仙道:“我们又没见过他,怎会知道?”
尹翔笑道:“你们怎会没见过,就是方才,都见过两次面了。”
凌杏仙奇道:“方才见过两次?龙哥,方才我们见过什么人?”
岳小龙道:“尹兄就是喜打哑迷,既然他师傅等着我们,快进去才是。”
凌杏仙道:“不,我先要听他说,我们方才几时见过两次了?”
尹翔嘻嘻一笑道:“一次在面店,他老人家帮你们把陆寒生、马飞虹轰了出去……”
凌杏仙啊道:“原来那老头就是尹大哥的师傅,但我可没看到。”
尹翔又道:“后来一次,你一定看到了。”
尹翔道:“后来一次,不是他老人家替你们把齐少宸,湘西双煞等人都赶跑了?”
凌杏仙拍手道:“你这就说错了,齐少宸和湘西双煞等人,是黄衣堂主公孙寿昌叫他们走的。”
尹翔耸耸肩笑道:“原来你们还丕知家师就是公孙寿昌。”
凌杏仙道:“你骗人,我不相信。”
尹翔笑道:“家师就不是真的公孙寿昌,但假的公孙寿昌,总不会错的了。”
岳小龙道:“杏仙,我们快进去吧!”
尹翔抢在前面道:“我替你们领路。”
三人走进庙中,尹翔朝上躬身道:“师傅,他们已经来了。”
岳小龙举目四顾,这土地庙一共只有这么一进屋宇,殿上除了一个神龛,一张横案,和一张石香炉,就别无他物,那里有什么人影?
只听神龛下面有人嘻笑道:“谁叫你们走的这么慢,我老人家等久了,不如找个清静所在,先躺下来,歇上一回。”
凌杏仙急忙循声望去,只见神龛底下,土地公公的座位旁,探出一颗蓬着花白头发的脑袋,慢慢爬出一个身穿土布长袍的干瘪瘦的老头来!
这老头满脸皱纹,颠下留一把花白山羊胡子,生的有些土头土脑!
岳小龙看的一呆,这老头不就是泰山云步桥冒充云中叟骗去自己小布包,后来又和自己在“乱石穿空”大捉迷藏,学了一套奇怪身法的那个干瘪老头?心中暗暗忖道:“原来他就是尹兄的师傅!”
那干瘪老头双手拍拍身上的灰尘,两颗小眼珠转动了一下,望着两人笑道:“你们不认识我么?”
凌杏仙眨眨眼,问道:“方才假扮黄衣堂主公孙寿昌的,就是你么?”
干瘪老头嘻嘻直笑道:“当然是我老头,扮的还像吧?那件衣服,是向这位土地老儿借的,他先还舍不得,我看软商不成,就只好自己动手,硬从他身上剥下来,穿了就走,你们看,他不是还在生我老头的气么?”
两人朝土地公公身上一看,果然穿的是一件黄衣。
凌杏仙咕的笑出来,说道:“真有趣。”
岳小龙拱了拱手道:“老前辈叫我们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干瘪老头朝尹翔问道:“小子,你没告诉他们?”
尹翔急道:“你老人家没和徒儿说,徒儿拿什么去告诉他们?”
干瘪老头生气道:“什么都要为师告诉了你,你才知道,为师就连睡觉都睡不成了。”
尹翔道:“旁的事,徒儿不可以摸得着你老人家一点心意,但……”
干瘪老头没待他说完,哼道:“叫他们两个小娃儿到这里来,你就猜不透为师心意了。
尹翔道:“正是。”
干瘪老头道:“所以你真是个饭桶。”
凌杏仙看得好笑,心想:“尹大哥平日喜欢说笑,原来他师傅也是这样,真是一对宝贝。”心中想着,一面说道:“老前辈,不用说啦,你先告诉我们你是谁嘛!”
千瘪老头又朝尹翔道:“为师是谁,你也没告诉你们?”
尹翔为难的道:“你老人家又叫木易先生,又叫杨公忌,又叫公羊无忌,又叫八公仔,连徒儿也弄不清楚,又叫徒儿告诉他们那一个好?”
岳小龙好像听人说过“木易先生”和“杨公忌”之名,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干瘪老头道:“你不会随便说一个?反正都是为师就是了。”
凌杏仙抿抿咀,笑道:“老人家我看杨公忌这名字不错,历本上时常可以看到,我们就叫你杨公忌老前辈好了!”
干瘪老头好大喜道:“女娃儿,你说对了,我老头取这个名字,就是从历本上翻来的。”说着招招手道:“来,来,大家坐下来,我老头有件正经事要说。”
他自己先在地上坐了下来。
凌杏仙心中暗想,“原来你也有正经事。
岳小龙,凌杏仙也就在他边上坐下。
尹翔道:“师傅,徒儿在门口,站了老半天,也可以坐下来了吧?”
杨公忌嗔目道:“你要坐下来,就坐下来,难道还要为师请么?”
尹翔耸耸肩,笑道:
“那倒不用。”也跟着坐下。
杨公忌看了岳小龙一眼,问道:“你总该知道我老头叫你来,有什么事了?”
岳小龙道:“晚辈不知道。”
杨公忌道:“咱们在那里见过,你还记得么?”
岳小龙道:“晚辈记得,”
杨公忌道:“你说出来听听?”
岳小龙道:“第一次,是在泰山云步桥,你老人家冒充云中叟,骗去家母令晚辈送给云中叟的一个布包。”
凌杏仙失声道:
“原来骗走龙哥哥的东西,就是你!”
杨公忌点点头,嘻的笑道:
“一点没错,还有呢?”
岳小龙道:“后来老前辈在乱石穿空传了晚辈一套奇怪的身法。”
杨公忌连连点头,问道:
“小娃儿,算你聪明,那套身法你都记住了?试过没有,还管用吧?”
岳小龙道:“晚辈大概记下了,试过几次,当真十分灵异。”
凌杏仙道:“龙哥,就是你教我的那几步么?”
岳小龙脸上一红,点了点头。
尹翔听的跳了起来,叫道:“好啊,你老人家教了岳兄弟,连自己徒儿都没教。”
杨公忌叱道:“好小子,你就是见一样爱一样,什么都想学,什么都不精。”
尹翔吐吐舌头,不敢多说。
杨公忌摸摸胡子,转脸朝尹翔问道:“小子,今年二月里,咱们到过什么地方?”
尹翔想了想道:
“咱们到过的地方很多。”
杨公忌道:“为师是说二月初头?”
尹翔道:“泰山。”
泰山杨公忌道:
“去做什么?”
尹翔道:“师傅要徒儿去找云中叟。”
杨公忌道:“不错,为师要你改扮一个人去的,对么?”
尹翔点点头道:“是。”
杨公忌道:“你扮的是谁?”
尹翔道:“徒儿记不得了,那是师傅给我改扮的。”
杨公忌朝岳小龙一指,道:
“是不是他?”
尹翔突然跳了起来,啊的一声道:
“是了,就是岳兄弟,难怪徒儿第一次见到岳兄弟,就觉得极为面熟,好像那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岳小龙心中暗道:
“原来假冒自己,向云中叟骗取父亲遗物的,就是尹兄,自己还一直怀疑是铜沙岛门下呢!”
杨公忌看了岳小龙一眼,呵呵笑道:“小伙子,你现在明白了吧?”
岳小龙道:“晚辈知道了。”
尹翔道:“师傅,你老人要和岳兄弟说的什么?”
杨公忌道:“你从云中老儿那里取来的东西,就是他爹寄存在云中老儿那里的。”
尹翔道:“既是岳兄弟父亲之物,师傅为什么要徒儿假扮了岳兄弟去取呢?”
杨公忌耸耸肩,笑道:
“问得好,这句话只怕也是你岳兄弟心里想问的话呢!”
凌杏仙心中暗暗忖道:“尹大哥也时常耸肩,原来是学他师傅的样。”
杨公忌转脸问道:“小伙子,你知不知你爹存在云中老儿那里的是什么吗?”
岳小龙道:“晚辈先前也不大清楚,最近听彩带仙子说过,才知是先父遣留的几帧掌法。”
杨公忌道:
“什么掌法?”
岳小龙道:“据说是佛门伏魔法藏的多罗叶刀。”
杨公忌点点头,朝尹翔道:
“小子,你听清楚了么,佛门伏魔法藏。原是记载佛门各种无上神功的一部宝典,珍藏五台山显通寺,但据说在百余年前,显通寺藏经阁,焚放大火,这部释教奇书,和记载的各种佛门神功,也就因此失传。”
尹翔道:“真可惜。”
杨公忌从袖中取出一个封柬,续道:
“这多罗叶刀心法,是岳老弟亲手抄录的,他得自五台一位高僧,已是当今之世,仅存的佛门神功了。”
尹翔问道:“师傅,这多罗叶刀,究竟有多厉害?”
杨公忌道:“那可厉害的很,可以在百步之内,伤人放无形。”
尹翔道:“那和百步神拳也差不多。”
杨公忌道:“百步神拳算得了什么?这多罗叶刀,和玄门的无形剑气极相近似,如今道家玄门的剑气功夫,也早已失传了。”
口气微微一顿,耸肩笑道:
“试想这样一件上乘武功,留在云中老儿那里,没人知道,还可无事,一但传了开来,有多少人会觊觎,凭云中老儿那几手,还能保得住?”
目光落到岳小龙脸上,笑嘻嘻的问道:
“你知道当时闻风赶至的有些什么人?嘿嘿,除了彩带仙子,还有利三娘、申惜娇,和多年不曾露面的七太婆,要不是我老头赶先一步,这东西不知已经落到什么人手了呢?”
岳小龙心中暗道:“七太婆自己曾在泰山见过,他口中的利三娘,大概也是极厉害的人物了。”
杨公忌说话之时,把那个封柬递到岳小龙手上,郑重的道:“本来,凭你目前这点功力,纵然练会了多罗叶刀,也是有害无益,一个不巧,反有杀身之祸,因此从云中叟那里弄来之后,一直由我保存,原想再过上几年;再交给你。”
岳小龙道:“那么还是仍由老前辈保存的好。”
杨公忌摇摇头道:
“不成,我老头就要赶去铜沙,助彩带仙子一臂之力,这趟去,嘿嘿,只怕胜负颇难预料……”
尹翔道:“师傅,难道凭你老人家,还有彩带仙子、韩仙子等人,还会斗不过齐天宸?”
杨公忌摇摇头道:
“光是齐天宸,那也用不着这许多人去,为师总觉得另有幕后人物。”
尹翔道:“师傅,知道这人是谁么?”
杨公忌道:
“不知,为师只是有此预感。”
岳小龙暗道:“怎么他们都把铜沙岛估计的这么高?”
只听杨公忌续道:“此事彩带仙子似是也料到了一些,才会要你们到恒山去,这东西留在老夫身上,多有不便,早交给你,也好让你早些练会,只是有一点不可忘了,从今天起,你务必在三天之内,把你父亲留下的多罗叶刀口诀法门,背诵熟了,立即用火焚去,不可存留。”
岳小龙道:“晚辈自当谨慎。”
杨公忌道:“好了;你们可以去了。”
岳小龙收好封柬,突然问道:
“老前辈和先父定然也是旧识了?”
杨公忌道:“不错。”
岳小龙道:“晚辈听彩带仙子说起,好像先父当年并未死去,不知老前辈知不知道?”
杨公忌哦了一声,迟疑的道:
“这个我老头原有些怀疑,岳老弟正当壮年,不可能碎死去,但这是事实。”
岳小龙但觉他言词模棱,似有未尽,心中更是暗暗生疑,起身道:“多谢老前辈代存先父遣物,晚辈这里谢了。”
说完,恭恭敬敬地朝他作了个长揖。
杨公忌点头道:
“但愿你们此去,能获得南宫修的垂青,许多事情,都在等着你们。”
岳小龙心中暗道:
“他说的是南宫修,大概就是住在会仙府的异人了。”
一面躬身道:“晚辈告辞了。”
尹翔道:“师傅,徒儿送岳兄弟一程。”
三人走出土地庙,岳小龙、凌杏仙牵着马匹走了一段路。
尹翔低声道:
“岳兄弟,你们到恒山去,要多长时候才能回来?”
岳小龙道:“小弟目前也无法说的出来。”
尹翔皱皱眉,问道:
“彩带仙子要你们去找什么人?”
岳小龙道:“仙子也没说是谁,只要我们去找住在会仙府的一对夫妇。”
尹翔搔搔头皮,说道:
“那就不会错了。”
凌杏仙道:
“尹大哥,你知道这两人来历么?”
尹翔道:“我只是听师傅说过,恒山住着一对异人,精擅剑术,旁的就不知道了,哦,方才师傅不是提起南宫修吗?我想岳兄弟一定会间的,你没有问,我还当你们已经知道了呢!”
凌杏仙道:
“是啊,龙哥哥方才怎么不问问呢?”
岳小龙道:
“我想彩带仙子没告诉我们,问了只怕杨老前辈也不会说的。”
尹翔道:“岳兄弟,家师这次去铜沙岛,不让我跟着去。”
凌杏仙道:
“杨老前辈怎么说?”
尹翔道:“他老人家要我闭关三个月,不准外出,真够受了。”
凌杏仙道:
“那我们回来,到那里找你去?”
尹翔想了想道:
“你们回来,去不去倒坐庙?”
凌杏仙道:
“虎嬷嬷在倒坐庙等我们,自然要去了。”
尹翔喜道:“这样就好,我们就在倒坐庙见,如果你们走了,只要留个去处,我白会找你们。”
凌杏仙道:
“龙哥哥,我们可以走了。”
岳小龙点点头道:
“尹兄请回吧!”
尹翔道:“那我就不送了,你们上马吧,咱们回来见了。”
岳小龙、凌杏仙相继上马,别过尹翔,就朝舞阳赶去。旁晚时分,赶到舞阳,两人找了一家清静的客店落脚。
晚餐之后,凌杏仙掩上房间,悄声道:“龙哥哥,你该研读刀法口诀了,我在这里陪你。”
岳小龙道:
“不用了,你路上辛苦,早些回去睡吧!”
凌杏仙道:
“我又不累,陪你坐一回咯,你快自己去念刀法口诀,不用管我。”
岳小龙拗不过她,只得由她坐着,自己从怀中取去那封密束,就着灯光看去,只是上面写着“敬请云中前辈代为收存天池拜托。”
这自然是父亲的手笔了,彩带仙子说的没惜,父亲果然叫做岳天池,那么娘为什么要骗自己,不肯和自己说真话呢?
还有,彩带仙子虽然和自己提到父亲当年之事,但在自己听来,总嫌不够详尽,而且有些地方,她轻轻带过,似乎不愿多说。
尹兄的师傅杨公忌,自称是父亲好友,但一提到父亲,他就推倭起来,言语支吾,自己感觉的到,他好像是避免和自己多谈父亲一般!
母亲、彩带仙子、杨公忌他们都好像不肯多说,这到底为了什么?
他望着封柬上那一手轻快而带着锋芒的字体,怔怔出神,同时但觉心头一阵凄楚,目中隐含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凌杏仙悄悄走到他身边,一手轻轻搭在肩头,柔声道:“龙哥哥,快别难过了,先拆开来看看嘛!”
岳小龙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抽出两张已经发了黄的笺纸,第一行写着“多罗叶刀法”几个楷书,接着是练功口诀,每一句下,都细字注释。
第二张上,画着两个跌坐人像,和一个正身扬掌的姿势,边上也有密密麻麻的细字注解。
岳小龙看了一遍,决定先把第一张上的口诀和每一句级字注解背熟了再说。当下就在灯下默默背诵,直到二更光景,才算勉强记住。
收起笺纸,回头瞧去,只见凌杏仙陪着自己,坐在椅子打盹,心头一阵怜惜,轻轻抚着她秀发,说道:
“杏仙,瞧你累成这个样子!”
凌杏仙睡眼惺松,仰脸嫣然一笑,道:“我不累,龙哥哥,你背熟了?”
岳小龙点点头,道:
“时光不早,你快去睡吧!”
凌杏仙站起身,忍不住用手掩着樱唇,打了个呵欠,笑道:“什么时间了?”
岳小龙道:
“二更多了。”
凌杏仙道:
“那你也该睡了。”
说着,俏生生的走出房去,随手替他掩上了房门。
第二天一早,两人会过店账,继续上路,当晚在宝丰打尖,落店之后,岳小龙掩起房间,开始研读第二面的细注,和把三个人像牢牢记住。
第三天赶到汝州,夜晚继续背诵“多罗叶刀”的口诀注解,他经过两个晚上用心阅读,两页笺纸上的每一句话,都已背的滚瓜烂熟。这第三天晚上,只是重复温习了几遍,看看已无遗忘,正待拿起笺纸,就烛火上焚化!
突然想起这是自己父亲唯一遗留的手迹,自己若是焚化了,就永远看不到父亲的手迹!
想到这里,低下头去,看着自己手上父亲写的字迹,心头起了一阵孺慕,要待贴身藏好!
突听窗外响起一声轻微的叹息,说道:“小伙子,这东西留不得了!
岳小龙不禁一怔,听出是杨公忌的声音,急忙抬目道:“你是杨老前辈?”
只听杨公忌的声音说道:
“不错,这东西不知有多少人心生觊觎,老夫怕你出事才一路跟了下来,目前以你这点功力,还无法保得住他,听老夫相劝,还是把它烧的好,好了,老夫要走了。”
岳小龙听的心头大是感动,点头道:“老前辈吩咐,晚辈自当遵命。”
说完把手中的两页口诀,在烛火上焚化,但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流了下来。
窗然寂然无声,不再听到杨公忌的声音,敢情已经走了,岳小龙也就熄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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