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少秋走没多远,就看到前面一棵大树上泻落一道人影,老远就认出是爹,这就点足迎了上去,叫道:
“爹,你也来了?”
丁季友等他掠近,才道:
“为父已经来了一会,闻汝贤虽然不是你亲手杀死的,但也是被你处死的,你这华山派掌门符令,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丁季友问道:
“你从那里得来的?”
丁少秋道:“是华山派第廿四代代掌门人传给孩儿的。”
丁季友问道:
“这么说,你真是华山派第廿五代掌门人了?”
丁少秋道:“自然是真的了。”
丁季友沉吟道:
“你不是华山派弟子,他怎么会把掌门人传给你的呢?”
丁少秋笑道:
“说起来孩儿和华山派渊源可深着呢!”
一面问道:
“爹不想回客店去吗?”
丁季友问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
丁少秋道:“因为孩儿这段经过说来话长,自然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爹如果不想回去,咱们就走吧!”
丁季友问道:
“你也不回虞城去了?”
丁少秋道:“虞城是白莲教的势力范围,但他们除了几个领头的,其余只是一些混混而已,不足为患,孩儿今晚已经见过金钵禅师,所以不用再回去了。”
丁季友点点头道:
“唔,听你口气,好像这次出来,又遇上不少事故,咱们就在前面一棵大树下坐下歇息吧!”
两人来至一棵高大的树下,正好树根附近有两方横放的大石,原是供给人休息之用。
两人坐下之后,丁少秋就把自己无意间遇上闻九章如何在齐逸云、夏天放二人身上下毒,篡夺代理掌门人名义,好去投靠天南庄,自己救醒两人,齐逸云得知自己学成护华剑法,遵奉祖师遗训,命自己继承华山派第二十五代掌门人,详细说了一遍。
丁季友喜道:“你娘传你护华剑法,没想到却有这么大的收获,哦,那么你怎么会到虞城来的呢?”
“还有好多事情呢!”
丁少秋又把自己经过柯家庄,以及丐帮柯大成、花宇门事总监矮财神拜天赐暗中勾结天南庄,阴谋在李帮主和李玉虹酒中下毒,谋夺丐帮和花字门。
他把中间自己和李玉虹闹别扭这一段撇开不提,接着又把今天赶到虞城,如何夜探咒钵寺,遇见金钵禅师的事,说了一遍。
丁季友唔了一声道:
“原来还有这许多事,哦,他们想利用药物控制金钵禅攻打少林寺,金钵禅师给然内功精深,万一……”
丁少秋道:“孩儿原想留下几颗太乙解毒丹,以防万一,但老禅师坚说不需要,孩儿看得出来,这位老禅师已经练成了某一种功夫,可能不惧毒药侵袭了。”
丁季友颔首道:“还有一点,你本来是和丐帮李帮主一起去江南的,怎么又一个人走了呢?是不是和李姑娘又闹什么别扭了?”
“没……没有……”
丁少秋道:“孩儿想赶去通知娘一声,武林中已有不少门派,陆续赶去黄山,护花门也应该去支援才是。”
丁季友笑道:
“为父动身之时,你娘已决定随后就动身赶去黄山,要为父找到你之后,可以直接前去黄山,不用再回护花门去了。”
丁少秋欣然道:
“这样就好。”
丁季友问道:
“你是追着李姑娘来的,已经见了面,还没和她解说情楚吗?”
丁少秋摇头道:
“孩儿不想再和她解说了”。
丁季友道:“怎么,她不肯听吗?”
丁少秋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她不听我解说,就是侮辱我的人格,大丈夫何患无妻,何况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丁季友微微攒眉,笑道:
“你这是气话,李姑娘不是这样不通达人情的人,你们年轻人,就是为了一点小事,互不相让,好了,这件事,你娘会和李姑娘解说的。”
丁少秋道:“爹,千万不要娘去和李玉虹说,她对我不了解,还有什么好说的?”
丁季友含笑道:
“子时快过去了,不再坐息一会,天就亮了。”
这是一天之后,父子两人赶到凤台,正好是午牌时光,就在城外路边一处小面馆打尖。
这里正当东西北三处交通要点上,来往官商,都要打个尖再走,因此这家面馆虽然简陋,生意却着实不错。四五张板桌,差不多都坐满了人。
丁季友父子走入店门,一名伙计迎着笑道:
“二位客官正巧,里面还有两个空位,请随小的来。”
他把两人领到里首一张桌上,果然还有两个坐位,他等两人在长凳上落坐,才问道:
“二位要些什么?”
丁季友道:“你给我们来两碗大卤面,两张家常饼就好。”
伙计退去之后,丁季友稍为游目打量,发现门口一桌上坐着的七个大汉,敞开胸襟,翘着二郎腿,大口喝酒。大声说话,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空位上,(八人一桌,只坐了七个人,就有一个坐位空着了)堆放七个长形布袋,一看就知是他们随身兵刃了。
这七人状若凶神恶煞,说话粗鲁,是以没有人敢招惹他们。除了这一桌,其余桌上,都是些贩夫走卒,来往的商旅了。
不多一会,伙计送上两碗面来,接着饼也来了,两人正在低头吃喝之际,只听一个口齿清脆的声音说道:
“给“我们来两碗鸡丝面就好了。”接着哦道:
“池兄,你要不要再来一张常饼,我看门口做的饼蛮不错啊!”
只听另一个声音笑道:
“我们怎么吃得下,伙计,旁的不要了。”
一听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可能是两个读书相公,而且年纪一定很轻!因为他们是在背后那张桌上,没看到他们的人。
过没多久,只听两个年轻相公中的一个低声说道:
“这面难吃死了。”
另一个道:“是很难吃,我们走吧。”
两人说着,果然站了起来,取出十几文制钱,往桌上一放,正待离去。
伙计看两人不吃面就要走,急忙趋了过来,招呼道:
“两位相公,不吃面了吗?”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
“我们吃不下。哦,伙计,你可知道黄山朝那里去的?”
伙计楞得一楞,说道:
“小的只知道黄山在南边,还远着哩。”
两人中的一个说道:
“谢谢你。”相偕出门而去。
丁季友和丁少秋看到的只是他们后形,果然是两个年轻相公,个子不高,人也瘦瘦的。
就在此时,瞥见坐在门口一桌上的七个汉子,互使了个眼色,一起站了起来,一个取出一小锭碎银子放到桌上,就匆匆出门而去。
丁季友看在眼里,立即低声道:
“少秋,咱们走。”
丁少秋道:“爹也看出来了,这七个人只怕路数不正,我们要跟上去吗?”
丁季友点点头,付过面帐,匆匆跟了出去,那七个汉子早已走得不见踪影。
丁少秋唉道:“瞧不出他们,脚下倒是挺快的。”
丁季友道:“我们要快些追去才行,那两个年轻相公手无缚鸡之力,去迟了会遭他们毒手了。”
丁少秋点点头,笑道:
“凭我们还会追不上他们?”
两人脚下加紧,片刻工夫,就已经追出四五里光景,此处左临大江,右边是一片杂林,地势较为冷僻,七个汉子一直缀到这里,已经追上前面两个相公,他们一向默契良好,四个人脚步稍缓,前面三人却突然加快脚步,超过两个年轻相公,才一下转过身来,拦在他们前面。
这一来,三个在前,四个在后,正好把两个年轻相公堵在中间。
也在此时,丁季友、丁少秋以极快的身法闪进了杂林,悄悄掩近,要看看七个汉子有何图谋?
那两个年轻相公骤睹三个汉子飞快的超过自己两人,转身拦到前面,再听脚步声,身后四人也渐渐逼近过来,两人脸上居然毫无惊慌之色,互看了一眼,由个子稍高的一个开口问道:
“你们从面馆一路跟着下来,如今又拦住本公子二人去路,意欲何为?”
七人中为首汉子前面三人的中间一个阴笑道:
“二位相公不是要到黄山去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说道:
“我们要去黄山,与你们何干?”
为首汉了跨上一步,凑过头去,说道:
“最近黄山一带,不大安宁,二位要去黄山作甚?”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本公子二人的事,你们最好少问,还不给你站开去。”
为首汉子阴笑道:
“我们兄弟也是一片好心,二位不是不认得路吗?咱们兄弟正好也是赶往黄山去,大家不就同路吗,何况看二位很少在外面走动,千金之躯,万一遇上歹人,就不堪设想了,但一路上咱们兄弟照顾,那就不用害怕了。”
个子稍矮的相公冷声道:
“我们不用什么人保护……”
为首汉子伸手朝他脸上摸去,淫笑道:
“小姑娘,你们这副娇滴滴的模样,没人保护怎……”
底下的话还没说完,个子稍矮相公脸色一沉,打鼻孔里哼出声来,叱道:
“瞎了眼的东西,你们把本公子两人看作何等样人?”
左手一探,使了一记“赤手缚龙”,一把扣住为首汉子脉腕,抬手朝前摔去。
为首汉子根本连封架的机会都没有,突觉整条右臂骤然一麻,整个人被人家挥了个筋斗,直等屁股着地,才足跟用劲,一下跳了起来,一张脸胀得色如猪肝,浓眉连竖,厉笑道:
“小丫头,老子今天不把你拿下,叫众兄弟骑你个够……”
又是话没说完,突觉眼前一花,“劈啪”两声,脸上已经被人家左右开弓,掴了两个巴掌,等他定睛看去,那个子稍矮的相公依然站在原处,好像根本就没有动过。
这下可把为首汉子激怒了,口中哇的一声大喝,目射凶光,迅快从长衫布袋个撤出一把雪亮的厚背钢刀,喝道:
“大家一起上,最好抓活的。”
喝击出口,刀光一团,朝个子稍矮的相公颈上搁去。
其余六人听老大一喝,也各自掣刀在手,围成一圈,巡了上去。
老二大留喝道:
“凭你们两个丫头,落在咱们北峡七雄手里,还不乖乖的束手就缚,听候发落,要想顽抗,当真不想要小命?”
两个年轻相公相视一笑,迅速以背贴背,但听锵锵两声,银光乍亮,两人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子三尺长剑,剑光乍展,一招之间,就把前三后四七个汉子各逼退了一步。
个子稍高的相公叱道:
“你们真是瞎了眼睛的疯狗,当本公子是什么人?”
个子稍矮的相公接口道:
“你们再不夹着尾巴滚开,休怪本公宁剑下无情。”
七人中的老大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
后面的老七吃喝道:
“老大,还和这两个小蹄子有什么好说的?看刀。”
唰的一声,使了一招“问鼎中原”,但刀故意往下沉,朝个子矮相公的小腹下前阴戳去。
这一招,若是对男子而言,不过招式阴损而已,但对手如果是个女子,则是故意轻薄,下流指式了。
这一下可把个子稍矮相公的激怒了,口中发出一声清叱:“该死的东西。”
身形一个轻旋,向右旋出,手中长剑一振,飞洒出一片错落剑光,宛如灵蛇乱闪,逼得老七后退了三步。
较矮相公也不追击,只是冷冷的啐道:“原来只是个脓包。”
他这句是打意要激怒对方的,果然老七看他没追上去,还说口已是脓包,那里忍耐得住,一退即上,朝个子稍矮相公逼去,嗔目喝道:
“小丫头,你说什么?”
这一下直欺而上,去势极快,个子稍矮相公就是在等候这个机会,又是一声娇叱:“来得好。”
右手长剑直指对方胸腹,一下迎了上去,使的同是一记“问鼎中原。”
双方一个欺来,一个迎上,势道何等敏捷,老七倒也不敢小觑了她,右手一翻,钢刀在胸前疾圈,挽起一个刀花,把对方直刺过来的一剑往外格出。
就在此时,耳中听到一声冷笑,双目剧痛,口中大叫一声,急急往后跃退,弃去手中钢刀,双手掩目,跌坐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原来个子较矮的相公当胸一剑,只是引开对方注意而已,手中早已沾了两支透骨针,趁机打出,直取对方双目。
这下更激起其余六人的众怒。老大急忙喝道:
“老五、老六,快去按去老七,看看他中了什么暗器?其余的人一起上,把这两个小丫头拿下了。”
老五、老六答应一声,纵身跃去,口中叫道:
“老七,你忍一忍。”
那老七双眼被透骨针打瞎,不仅痛澈心肺,连头脑像钉上了铁钉,那里还听得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老五、老六互望一眼,只好同时出手,先点了老七穴道。
再说老大喝声出口,钢刀跟着劈出,其余三人同仇敌气,叱喝乍起,各自挥刀攻出。
方才是七个围攻之势,如今因老七负伤,老五、老六退下去照顾老七,总算减少了三个,但还是四对二的局面。
四个汉子刀光如雪,势道十分凌厉,被围在中间的两个相公,身手也是非凡,两支长剑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剑光,挥洒轻灵,虽然路数不同,两个人也不能互相配合,只是各使各的,但各有精奥之处,虽处守势,有时有会把对面两个敌人逼得封架不及,退后一步,但大致上,还是四个使刀汉子略占优势。
但这优势只占了不过盏茶工夫,就形势大变了,那是两个年轻相公的左手不约而同的出手了。
个子较高的左手扬处,撤出一把银针,这把银针少说也有二三十支之多,一闪没入,全数打了前两个汉子的身子,两人只哼了一声,就仰跌出去。
个子较矮的同样左手一抬,但他的银针不是大把撤出去的,而是屈指轻弹,一支接一支弹出去的,打中对面两个汉子的肩头、手肘、膝盖等处,两个汉子四肢若废,钢刀脱手,痛得宛如铁钉钉人了骨头。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老五、老六正在七手八脚的检查老七双眼,听到声音不对,举目看去,只见老大、老二已经直挺挺的躺下,老三、老四双手下垂,痛得脸无人色,一时大惊,急忙抓起钢刀,厉声喝道:
“小丫头,你们好歹毒的暗器,老子和你们拼了!”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笑一声道:
“这是你们自己我的,不要命的,只管过来试试!”
两个汉子虽然怵于对方暗器歹毒,但气愤难消,两人不约而同暴喝一声,正待扑起!
突听一个苍老声音沉声喝道:
“徒儿住手!”
老五、老六听到喝声,果然立即站停下来。
这时在中针的五个汉子前面,已经多了一个手拄天棘藤杖,皓首白髯,脸如黄腊,枯瘦士瘪的黄衫老者,目光朦膜,朝地上五人看了一眼,哼道:
“太阴针、透骨针,你们两个女娃儿,年纪轻轻,手段是倒毒辣得很,你们先去把针起出来,跟老夫回去,听候发落。”
个子高的相公披披嘴道:
“我们为什么要把针起出来,跟你回去,听候发落?”
黄衫老人道:“因为你们用透骨针打瞎我七弟子双眼,又连用透骨针、太阴针,伤我门下四个弟子,不该由你们起出针来,听候老夫发落吗?”
个子稍高相公道:“你是他们师父?”
黄衫老人道:“不错。”
个子稍高相公哼道:“你既是他们师父,总该知道我们如何动手的吧?我们在面馆并未招惹他们,他们却一路跟到这里,拦住去路,口出污言,尤其是七弟子,使出来的招式,十分下流,我妹子只打瞎了他双眼,没有取他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这四个人疯狂抡攻,我们只有两个人,等于以一敌二,如果我们两人中有一人落败,必然会血溅荒郊,没人会加以援手,不使飞针,我们有别的办法解围吗?”
黄衫老人看她侃侃而言,双目似睁似开,只是静静的听着。
个子较高相公咽了口口水,续道:
“人到了危急的时候,自会有什么使什么,老丈迟不现身,早不现身,却在我们制住了令高徒之后,才挺身而出,不责怪七个令高徒拦路挑衅在先,却好像是怪我们不该自卫似的,天下居然会有曲意护短,不讲道理的师父。”
黄衫老人忽然哈哈一笑,双目乍睁,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说道:
“老夫如何护短了?我门下弟子有五个伤在太阴、透骨针下,而且还有人被打瞎了双眼,老夫是他们师父,能不管吗?”
个子稍矮的相公气道:
“你七个徒弟,有两个没受伤,就站在你身边,你可以问问他们……”
黄衫老人道:“所以老夫要你们先把针起出来再说。”
“不。”个子稍矮相公尖声道:
“我们要替他们起下针来,还用出手射他们吗?”
黄衫老人沉笑道:
“好,你们以为老夫起不出他们身上的针来吗,且看老夫起出他身上针来,再找你们算帐。”
说完,一步跨到老七身边,双肩微耸,提起右手,一下按到老七双眼之上,口中大喝一声,右掌倏地朝上提起,这一瞬间,大家都可以看到他掌心冒着丝丝白气,两支透骨针已被他吸在掌心。
老七虽被点了穴道,但两支针从他眼中吸出,也痛得他身子起了一阵颤抖。
这下直看得两人年轻相公相顾失色,老实说,他们虽然会使飞针,但要他们把飞针从对方身上起出来,却是无法做到的事。
黄衫老人丝毫没停,依次运用双掌,在四个徒弟身上,把太阴针、透骨针一一吸出,差不多总共有二三十支之多!
针是起出来了,四个汉子还可以没事,但老七的双眼被透骨针打瞎,是无法复明了。
黄杉老人掂着掌上银针,倏地回过头来,目射精芒,嘿然道:
“你们两个女娃果然够歹毒的了,老夫要是把这些针打到你们身上,你们以为如何?”
个子较高的相公冷冷的道:
“我刚才说过,你怎不问问两个没负伤的徒弟,是非曲直,总有一个理字吧?我们在人数上比你七个徒儿少,在武功上,也不是你七个徒弟联手围攻的对手,我们若是不使暗器,早就没命了,我们师父又不在这里,有谁替我们出头呢?”
“哈哈!”黄衫老人大笑一声道:
“你们师父是谁,还当老夫不知道吗?太阴针只有天南山庄姬夫人盛锦花会使,你非她门下,就是她女儿,至于透骨针出自排教,你师父不是排教教主闵长江,就是他师兄方灵子,对不?”
躲在杂树林中的丁少秋听得心头猛然一震,这两个年轻相公听口音似是极熟,但看她们面貌又并不相识。
此时经黄衣老人这一说,顿时教他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盛锦花的女儿姬青萍,一个是古灵子的女弟子池秋凤。
会是她们!莫非她们脸上戴了面具不成?
个子稍高的相公哼道:“是又怎样?”
突听一个尖沙的老妇声音说道:
“老头子,你怎么了?光说不练,是不是咱们的徒弟好欺侮?”
随着话声,从林梢倏然飞坠一个手拄鸩杖的白发鸩面老妇人,接着尖声道:
“你是不是碍着盛锦花和古灵子的面子?他们纵然送来了一份厚礼,但老七双眼被她们银针打瞎了,变成终生残废,你做师父的若是不管,人家还以为北峡老人怕了天南庄呢。”
黄衫老人突然双目乍睁,厉声道:
“老夫怕过谁来?”
说到这里,转脸朝两个年轻相公喝道:
“女娃儿,你们把自己的飞针接过去,接得,是你们幸运,接不住,你们就认命了”。
右手掌突然一抬,掌心三十支“太阴针”、“透骨针”一起从掌心飞出,朝两个年轻相公身前激射过来。
丁少秋看得大吃一惊,双足猛地一顿,一道人影比闪电还快,从林中穿出,迎着一蓬飞针投去,双手朝外一分,就像现在游泳使的蛙式一般!他这双手一分,把一蓬飞针从中分开,随着他手势朝左右两边泻出!
这一下来得太以突然,两个年轻相公正待挥起长剑,眼前人影飞闪,身前已经泻落一个中年青衫人,把一蓬飞针挡了开去。
黄杉老人更是深感意外,以他的功力,打出去这蓬飞针每一支都势道劲急,何异挽起强弓所射出去的长箭,居然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汉子双手一分,就向左右飞出,他一双精光熠熠的眼神注着丁少秋,嘿然道:
“好身手,阁下是什么人?”
丁少秋抱抱拳道:“在下季少游,方才为了急于救人,来不及向老丈招呼,还请老丈恕罪。”
黄衫老人呵呵笑道:
“老夫并没要你救人,你出手横挡,那是没把老夫看在眼里了?”
“老丈此言差矣!”
丁少秋正容道:“以老丈的功力,一把飞针,贯注真力打出,这二位姑娘如何接得来下?”
黄衫老人道:“接不下来是她们的事,她们仗着这些小巧暗器连伤我五个徒儿,老七还被打瞎了双眼,难道老夫不该回敬她们吗?”
丁少秋道:“此事始末,在下一直在林内,全看到了,老丈七位令徒从面馆一路跟踪下来,到了这里,拦住人家去路,不但口出污言,而月出招更是下流,那个老七被打瞎双眼,可以说是自作自受。”
“不用说了。”
黄衫老人截着嘿然道:
“你有本事横挡,就接老夫几招试试,接得下,就放过你。”
丁少秋道:“在下话还没有说完呢,方才老丈现身之后,也不问问清楚,就以大欺小,出手毒辣,在下说的是公道话,老丈又迁怒于我,在下实在不明白老丈何以如此不讲道理?”
个子较矮的相公接口道:“就是嘛。”
黄衫老人大笑道:
“讲道理?天下那有什么道理?”
白发鸩面老妇人比道:
“老头子,既然没有什么道理好讲,还和他咱讲什么?”
“说得也是。”
黄衫老人和方才打出银针的神情一样,双目瞪着丁少秋厉声喝道:
“小子,你接着了。”
右掌抬处,凌空拍了过来。此人一身功力,果然不可轻估,手掌甫发,就有一道无形压力,像浪涛般卷来,周遭一丈,都被令人窒息的气压所笼罩,但却不带丝毫风声。
“无形掌!”
丁少秋心头暗暗叫了一声,也立即运起“乾天真气”,右掌一竖,迎着推出。
“乾天真气”当然也不带丝毫风声,两股掌力,在两人中间接触上了,依然没有砰然大震,只是两个人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上身微向后仰,各自后退了一步。
这是说双方谁也没有输给谁,秋色平分。
但这对黄衫老人来说,却大大的感到无比震惊,以他五六十年的修为,竟然只和一个三十出头的无名小子打成平手,他自然不肯相信,目注丁少秋,嘿然道:
“好,你再接老夫一掌。”
倏地跨上一步,可臂一振,右掌内陷,劲力外吐,又朝丁少秋凌空劈来。这一掌他运起十成力道,当然比方才那一掌更见凌厉。
丁少秋已和他交过一掌自然不敢对他轻视,微笑道:
“好,在下就再接你一掌。”右掌一抬,立掌朝前推出。
要知“乾天真气”乃是玄门正宗练气功夫,遇强即强,黄衫老人加强了掌力,丁少秋虽未运气加强,真气本身一旦遇上外来压力,也会自会行加强。
两道掌力又无声无息的接触上了,事情和刚才第一掌交击,几乎完全相同,两人上身微向后仰,身不由己的各自后退了一步。
又是株锱悉称,谁也没胜过谁!
这下可把黄衫老人激怒了,厉笑一声,右手突然一把抓起天棘藤杖,挥手朝丁少秋迎面击来,杖势呼然有声,宛如泰山压顶,当头直落。
丁少秋道:“怎么?老丈动了真火?”
左手握着连鞘长剑往上架去,但听“扑”的一声,剑鞘和藤杖交击,架个正着,一个尽力下压,一个全力上架,从剑杖交击时起,就停半空,形成胶着!
白发鸩脸老妇呷呷尖笑道:
“小子,看不出你真还有一手。”
手中鸩杖突然朝丁少秋后心捣去。
出后甚决,这是奇袭,看得两个年轻相公忍不住叫出声,比道:
“你还要不要脸?”
丁少秋左手架着黄衫老人藤杖,回头笑道:
“不要紧。”
话声甫出,右手呛的一声,四尺长剑出匣,一道青光随着身形右转,斜向直奔向后的鸩头杖上削去。
这一下出手虽在鸩脸老妇之后,但快到剑光一闪,几乎像和鸩杖同时出手的一般,只听“嗒”的一声,立时把鸩面老妇袭来的杖头――鸩头削去一半。
黄衫老人和鸩面老妇几十年夫妻,自然心意相通!一生之中,不知有多少次遇上强敌,联手出击,此时乍见鸩面老妇出手,已知鸩面老妇的心意,这年轻人身手如此之高,决不能留他。一念及此,下压的藤杖突然往上一挑,划起一道弧形像流星一般朝丁少秋拦腰扫一来。
这一杖是配合鸩面老妇的偷袭,才出手的,志在一击克敌,自然使上了十成力道。
那知丁少秋手法之快,剑势后发先至,几乎还在鸩面老妇前面,迎着鸩杖,一下削去了半个鸩头,左手剑鞘一拨,又是“嗒”的一声,把黄衫老人的杖势朝左拨出。
三人各自后退了半步,鸩面老妇发现鸩头杖上的鸩头已被削去了一半,这一气非同小可,口中发出尖厉的喝声:“小子,你仗着利剑,削断老婆子鸩头杖,老婆子要你拿命来赔!”
手中鸩头杖突然一紧,唰唰唰,宛如乌翻海,眨眼之间,漾起十七八条杖影,张牙舞爪,朝丁少秋凌空扑攫而来,气势极为骇人!
丁少秋嗔目喝道:
“老婆婆,你是上了年纪的人,方才出手偷袭在下,才会被我削去一截杖头,要怪也应该怪你自己,但你一开口就说拿命来赔,可见你平日就是个穷凶极恶之人,那就休怪季某不客气了。”
倚天剑随着话声,振臂一剑,朝杖影横扫过去。
黄衫老人眼看老伴发动攻势,也立即挥起藤杖,朝丁少秋夹击过来。他们几十年的默契,两支杖配合精妙,一攻一守,截长补短,可说极攻守之能事,使人找不到一丝空隙。
但两人也已看出了少秋手上的倚天剑剑锋森冷耀目,是一柄削铁利器,因此虽是全力抢攻,但再也不肯和他长剑接触,此攻彼守,此退彼进,以快打快,全以招式变化取胜。
就在三人剑杖挥起一重重剑光杖影之际,丁少秋耳边就听爹以“传音入密”的话声:
“少秋,北峡二老平日除了刚愎自用,并无恶迹,你和他们动手,不可使他们太难堪,以免各走极端。”
要知丁少秋练成“护华剑法”,可说是武林中最快的剑法,“崆峒九剑”是剑法中最具威力的剑术,再加“避剑身法”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使人不可捉摸,因此任凭黄衫老人、鸩面老妇双杖联击,绵密无间,还是对他并未构成威胁,相反的他们击出的杖势,只是顺着丁少秋身侧劈下,不时的落空。
转眼工夫,已经打了五六十招,丁少秋不耐的道:
“二位打了这些时候,应该知道了,再不住手,休怪在下兵刃无眼,伤了二位。”
黄衫老人和鸩面老妇奋力抢攻,依然无法占得上风,他们不知是丁少秋听了爹“传音人密”剑下已经留了情,认为丁少秋一味的闪避,没有还击,乃是渐渐出现败象,自是不肯在这即将得手的时候罢手!
鸩面老妇呷呷尖笑道:
“小子,你有多少能耐,只管使出来,老婆子会叫你死而无怨……”
接着尖叫道:
“老头子,加紧些,宰了这个狂妄小子。”
丁少秋听得大怒,朗笑一声道:
“好不知死活的老虔婆,季某就要你识得厉害!”
倚天剑突然向天一振,没有人看清他这一招是如何出手的?但见刹那之间剑光纷披,青气暴涨,每个人都可以听到清晰的九声“嗒”“嗒”轻响,宛如削瓜切菜一般,把鸩面老妇手中一支纯钢鸩头杖截成六段(中了五剑),黄衫老人的藤杖截成五段(中了四剑),他这一招之中,等于发了九剑,
两人手中各自剩了尺许长一截。
这下直把黄衫老人和鸩面老妇看得脸色煞白,怔立当场,半晌说不出话来。
黄衫老人双眼望着丁少秋,问道:
“年轻人,剑法果然了不起,你是华山门下?”
丁少秋颔首道:“季某忝掌华山门户。”
“哈哈!”黄衫老人仰首大笑道:
“好、好,看来咱们北峡山早就不该开门收徒了。”转身欲走,一面朝鸩面老妇道:
“咱们技不如人,还不走吗?”
鸩面老妇沉哼道:
“年轻人,你给我记着,除非咱们两个老骨头老死在北峡山,否则咱们总会有见面的一天。”
丁少秋听得剑眉一挑,喝道:
“二位请留步。”
黄衫老人回头道:
“你还有什么事?”
了少秋右手喀的一声返剑入匣,凛然道:
“在下希二位回去之后,把今天这场是非,从头到尾仔细想想,于理甚明,就说方才吧,在下隐忍着和二位周旋了五六十招,希望二位知难收手,那知……”
鸩面老妇怒声道:
“你说完了没有?老婆子不想听你教训。”
丁少秋被她激得大怒,朗笑道:
“在下这是教训吗?好,季某不妨明白的说,凭你们二人,其实未必接得下我一招,削断你们双杖,不过是给予警告而已,如果你们老而不死,还要找季某报仇的话,那就没有今天这样便宜了,良言尽此,你们可以走了。”
黄衫老人和鸩面者妇气得脸色都扭曲了,顿顿脚,两道人影划空飞起。
他们七个徒弟眼看师父和师母都败走了,也忙不迭的跟着踉跄而去。
两位年轻相公喜孜孜的走了过来,朝丁少秋拱拱手道:
“多谢这位大哥仗义出手,不然我们兄弟只怕早就没命了。”
丁少秋连忙还礼道:“二位兄台好说,在下只是看不惯北峡老人但知护短,太不讲理,才出手的。”
个子稍高的望着他问道:
“这位大哥武功高强,又是华山派的掌门人,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丁少秋道:“在下季少游,二位呢?”
“原来是季掌门人,我们……”
个子稍高的微现趑趄,说道:
“不瞒季掌门说,我们实是姐妹,为了外出行走方便,才改穿男装,我叫姬青萍,她叫池秋凤。”
“果然是她们!”
丁少秋心念一动,又道:
“原来是姬姑娘、池姑娘,不知二位前去黄山,有什么事吗?”
姬青萍道:“我们是去找一个人的。”
丁少秋心中又是一动,暗道:
“她们结伴而行,要找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但话不便再问,只得点点头道:
“二位有事,那就请吧!”
池秋风眼珠转动,问道:
“季掌门人是不是也要到黄山去?”
丁少秋道:“在下确实要去黄山,只是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二位姑娘请先行好了。”
池秋风看了他一眼,才道:
“那就在前面见,我们先走了”。拉着姬青萍的手道:
“青萍姐姐,我们走。”
姬声萍回头道:
“季掌门人,再见。”
丁少秋道:“再见。”
两位姑娘渐渐远去。
丁季友才从杂林中缓步走出,攒攒眉道:
“少秋,你少年气盛,本来可以不用得罪北峡老人的,你后面的一番话,说得太重了。”
丁少秋道:“爹没看到这两人太不讲理吗,孩儿实在忍无可忍,才故意气气他们。”
丁季友轻唉了一声道:
“行走江湖,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接着又道:
“还是姬姑娘、池姑娘,她们赶去黄山,可能就是找你去的了。”
丁少秋脸上一红,说道:
“她们找孩儿做什么?”
丁季友道:“她们都救过你,这回分是有是从天南庄逃出来的了。据为父看,这两位姑娘行踪已露,前途说不定还会有拦截,你不妨暗中保护她们。”
丁少秋抬头道:
“爹的意思……”
丁季友道:“为父要先行赶去黄山,和你娘会合,也好使你祖免得担心,你只要凡事多加忍耐,少意气用事,爹就可以放心了。”
丁少秋道:“孩儿知道。”
“那就好。”
丁季友含笑道:
“为父那就先走了。”说完,举步朝前行去。
再说姬青萍、池秋风两人别过了丁少秋,继续上路,池秋风回眸看了姬青萍一眼,说道:
“青萍姑娘,你看这位季常门人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姬青萍诧异的道:
“季掌门人有什么不对了?”
池秋风道:“你没看出来他年纪应该不会太大,但却有些老气横秋的模样?”
姬青萍道:“人家是掌门人咯,总有些掌门的人架子。”
池秋风又道:
“华山派已有好几年没有掌门人了,只有代理掌门人,本来是齐逸云,后来由他师弟闻九章取代,几天前还在天南庄,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掌门人呢?”
姬青萍一怔道:“你说季掌门人是冒充的?”
池秋风道:“以他武功来说,应该不像是冒充的,但他的行动,却不无令人可疑之处!”
姬青萍奇道:“他有什么行动,给你看出来了?”
池秋风咭的笑道:
“其实你也看到了。”
姬青萍道:“到底是什么呢,你还不快说?”
池秋风道:“他的面貌。”
姬青萍道:“他的面貌怎么了?”
池秋风道:“他面貌平庸,行走江湖,就不易引人注意,但以他的武功,就不该有如此平庸的面貌。”
姬青萍道:“你说他戴了面具?”
池秋风道:“一点不错,不然,他几次纵声大笑,面部会一点表情都没有?”
姬青萍唔道:“对了,他面上一直冷漠,只有一双眼睛神光很足!”
池秋风咭的笑出声来,说道:
“你看他那眼光像不像一个人……”
姬青萍愕然道:
“你说他眼光像谁?”
池秋风粉脸微热,说道:
“他呀!”
姬青萍憬然道:
“你说丁大哥?”
两位姑娘一路南来,“丁大哥”三个字在她们口中一天至少也要提上十几二十次。
池秋风问道:
“青萍姐姐,你说像不像呢?”
姬青萍偏头想了想,点点头道:
“你是说……季掌门,可能就是丁大哥……只是他武功没有这样高呀!”
池秋风道:“这很难说,可能丁大哥另有奇遇也说不定咯!
姬青萍道:“这也不对,他问我去黄山作甚?我不是告诉他是找一个人去的,他如果是丁大哥的话,知道了我们是谁,还不会告诉我们他就是丁大哥吗?”
池秋风道:“也许他另有什么事情,不能泄露身份,才不好告诉我们。”
姬青萍道:“那怎么办,我们……”
池秋风神秘一笑道:
“如果他真是丁大哥,一定还会遇上的,那时我自有办法。”
傍晚时光,快到水家湖,只见路旁站着两名青衣汉子看到两人立即赶了上来,躬躬身道:
“小的见过小姐、池姑娘。”
姬青萍目光一抬,冷冷的道:
“你们认错人了,真是笑话,居然把我们当作你们大小姐、二小姐的,还不让开?”
那汉子后退了一步,依然躬着身道:
“大小姐,是庄主和古门主亲自来了,现在二郎庙,请大小姐和……”
他口的“庄主”,自然是天南庄庄主南天一雕盛世民了。
“不用说了。”
姬青萍挥了一手,冷然道:
“我们不是你们的大小姐、二小姐,也不认识你们庄主和古门主,我们还要赶路,你们决让开了。”
突听一个森尖的声音喝道:
“你们退下。”
随着话声,从左首一条小径上出现了两个人,前面一个年约四旬以上,脸色黄中透青,左眼已瞎,正是天南庄铁卫副总领队荀吉。
后面一个不过三十出头,浓眉瘦脸,一身青色劲装,背负长剑,则是古灵子的大弟子史锦堂。
池秋风看得心头大急,连师父都赶来了,这事怎么办呢?
荀吉迎面走来,朝姬青萍拱拱手道:
“大小姐,属下奉庄主之命,来请你的,庄主现在二郎庙,等着你去见他。”
史锦堂就不客气了,目光直注池秋风,冷喝道:
“四师妹,还不跟我去见师父?”
姬青萍道:“你们只怕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大小姐,在下兄弟是游历来的,途经此地,怎么会是你们大小姐呢?”
她虽是男人打扮,但口音丝毫未变,一听就是姬青萍的声音。
池秋风看到大师兄史锦堂,畏缩的躲在姬青萍的身后,连口也不敢开。
史锦堂嗔目喝道:
“四师妹,你听见了没有,还不过来,随我去见师父?”
这时忽然听到有人咳嗽一声,哼道:
“在下迟来一步,居然有人找我两个兄弟的碴来了,唔,你们又是北峡门下,对不?”
说话的正是丁少秋,他现在只是一个二十出头,貌相平庸,身穿青市长衫的汉子,左手提着一个四尺多长的青布囊,大概就是兵刃,但他并不是什么知名人物。
他刚走到姬青萍的前面,苟吉那会把他放在眼里,独目一横,冷然喝道:
“你是什么人,还不滚开?”
左手猛地向外一格,他这一格,存心要让丁少秋摔上一个筋斗,出手当然不会很轻,但也不算太重,只用了五六成力道。
凭他当得上天南庄铁卫事总领队,武功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这一记虽然只用了五六成力道,大概一般江湖好手,都会被他震飞出去一丈来远;但他遇上的可是丁少秋,这回可吃了大亏!
丁少秋忽然转过脸去,问道:
“你说什么?”
同样左手一抬,他出手在后,一下格在荀吉左手肘下。
荀吉只觉身躯剧震,一个人忽然呼的朝上斜飞出去两丈来高,再往下直落。
本来以他的武功,就算掼出去了,也可以立即以“千斤坠”身法,飘落地面,那知被丁少秋这一格,正好拂中手肘麻筋,整条左劈连同左首半边身子都麻木了,那里还能运什么“千斤坠”身法?但听蓬然一声大响,背脊和屁股先行落地,跃得他几乎摔散了骨节,咬着牙齿脚跟一用劲,才算一个虚跳跃了起来。独目闪光,盯着丁少秋沉声道:
“阁下何人?你知道她们两个是什么人吗?”
姬青萍、池秋风眼看丁少秋忽然出现,抬手之间就把荀吉摔了出去,心头大喜,两人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三步。
“你这样问就对了,方才如果不鲁鲁莽莽的出手,也不会跌上那么一跤了。”
丁少秋缓吞吞的道:
“季某忝掌华门派,他们是我两个小师弟、祁青莲、时秋枫,不知什么时候得罪朋友,乃至拦路寻仇……”
史锦堂不待丁少秋说完,大喝道:
“吠,那来的浑小子,竟敢混充华山派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活得不耐烦?”
丁少秋目光一凝,沉声喝道:
“你是何人门下,敢对季某如此说话,你说,季某如何胡说八道了?”
他话声并不响,但却以内力朝史锦堂全送过去,因此旁人并不觉得如何;但钻进史锦堂耳中,就如同焦雷,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连内腑都受到影响,但觉气窒心悸,耳朵失去知觉,头脑胀痛欲裂,急忙双手掩耳,往后疾退了三步,才算稳定下来。
荀吉眼看史锦堂无故掩耳疾退,心中甚感惊奇,一面冷冷的道:
“阁下自封华山掌门,对咱们本来无关,但阁下把天南庄大小姐和古门主门下女弟子,冒称华山派门下,就太不智了,拐骗良家妇女,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说话之时,右手五指箕张,闪电扣住了丁少秋右腕脉门。
史锦堂眼看荀吉拿住了丁少秋脉门,急忙闪身欺上,一声不作,骈指若戟,朝丁少秋背后“灵台穴”猛戳而下。
池秋风看得心头一凛,叫道:
“当心背后。”
丁少秋任由荀吉扣住右手腕门,只是朝他微哂道: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阁下真是健忘。”
右手突然朝上挥起!
这一挥,内力进发,荀吉纵然武功不弱,但如何能与“乾天真气”并论?但觉五指受到剧震,一个人被一股无形劲气撞得离地飞起,一下摔出去三丈之外,依然和方才一样,仰天跌落,背脊着地。
但这回唯一和上次不同的,跌得骨节疼痛,不像上次足跟一用力,就一蹶而起,跳了起来,这回四肢若散,用不上力道,几乎半天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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