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是大家一经运气检查,发现果然被人在酒菜中下了剧毒,一个个愤然站了起来,也有人一下掀翻桌子,大声喝骂,一片混乱之际,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杀了松风子。
只听又有人大声喝道:“是玉皇殿的杂毛们下的毒,咱们杀了他们。”
群众毕竟是盲从的多,江湖人士当然也不会例外。大家正因发现自己中毒,心头愤怒难遏,听到有人说是玉皇殿道士下的毒,那还犹豫?
刹那之间,各自亮出兵刃,就朝附近穿灰布道袍的道士展开攻击。
这些道士有的是玉皇殿伺候来宾上菜的,有的则是白鹤观派来维持会场秩序,以防有人乘机捣乱(白鹤观曾派出八十名门人)但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灰布道袍,此时就全成了攻击目标。
白鹤观派来的道士也好,玉皇殿的道士也好,他们都是白鹤门的弟子,都有一身精纯的武功,为了自卫,自然要拔剑抵抗。
这一瞬间,本来兴高采烈联谊酒筵,就成为兵戎相见的战场,刀剑不长眼睛,一旦动上了手,双方难免互有伤亡,这一形势自然十分混乱。
松阳子、邵南山眼看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心头一急,不约而同飞身跃上台去。
松阳子高声喝道:“各位来宾,快请住手,咱们不可中了奸人诡计,自相残杀!”
邵南山也双手向空连摆,高声叫道:“大家快快住手,此事分明有人暗中下毒,乘机挑拨,大家务请保持冷静。”
这两人在情急之下,话声全力由丹田逼出,广场上虽然刀剑激撞,杀声四起,但两人每一句话,仍能清晰的钻入每一个人的耳中,不觉各自收兵后退,一场凶狠的搏杀,总算停止下来。
黄山万天声、少林俗家掌门人仲子和也在此时相继跃上台去。
万天声首先抱拳道:“各位武林同道,松阳道长和邵掌门人说得极是,刚才之事,分明是有奸人暗中下毒,再嫁祸玉皇殿,想藉此挑起咱们江南同道内哄、互斗,造成不可收拾之局,他们才能坐收渔人之利,因此,咱们不可一时冲动,乱了阵脚,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希望大家保持冷静。”
仲子和接着抱拳道:“各位道兄,有人在酒菜中下毒一事,方才兄弟运气检查,确有中毒现象,兄弟推想各位大概也检查出来了,才致有人随便指说玉皇殿道士下的毒,大家就群情激愤,纷纷出手。
大家虽然检查出自己中了毒,就应该保持冷静,先要查清楚毒是从那里来的?是何种毒药?该如何有效治疗才是上策,砍杀几个玉皇殿道友,不论他们是不是下毒的人,也于事无补,所以兄弟之意,各位道兄且请坐下来,才可共商解毒之道。”
大家果然依言坐了下来,一场轩然大波终于平静下来。
场中有很多人替受伤的人上刀创药,用布条包扎。
有人高声问道:“仲掌门人是否知道咱们中的是什么毒吗?”
仲子和摇头道:“兄弟对用毒一道,并无研究,但兄弟想来,今日在场的各位道兄之中,不乏高明之士,一定会查究得出来……”
他话声未已,只见八九个灰衣道士满脸悲愤的走向白鹤观主松阳子面前,扑的哭拜在地,齐声说道:“禀报掌门师伯,师父被人一剑穿胸,死得凄惨,伏请师伯作主,替师父报仇。”
松风子被杀,当时是在全场混乱之际,没人注意,直到此时,才被玉皇殿的门人发现。
松阳子听得身躯一震,不信的道:“四师弟会被人杀害,尸体现在那里?你们快起来,领我去看看。”
八九名灰衣道士闻言起身,领着松阳子、松云子走向松风子被害之处。
松阳子仔细察看了松风子的致命一剑,来自身后,就是武功最好的人,在嘈杂人声中,也是防不胜防,何况这人好像要蓄意杀死松风子一般,出剑、收剑迅疾绝伦,就是早有防范,也无法躲得开这一剑。
松阳子是用剑的行家,自可一目了然,心中兀是惊疑不定,猜不透四师弟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好像处心积虑已久,才候机下手的,一时双眉紧蹙,黯然道:“善哉,善哉,四师弟,你安歇吧!”
一面回头朝八九名玉皇殿弟子吩咐道:“你们先把四师弟遗体抬进去再说。”
那八九名弟子答应一声,含着泪水抬起师父遗体,往玉皇殿大门走去。
松云子抬目道:“大师兄,你看这凶手会是谁?”
松阳子沉吟道:“以四师弟的武功,不是一般江湖上人所能杀得了他的,何况四师弟根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里,相隔不远有人说道:“啊,他就是汤一帖汤药师,他查得出是什么毒药,就有解毒之法了。”
松阳子回头道:“二师弟,咱们快回去,听他怎么说?”
原来在少林俗家掌门仲子和高声向与会武林同道征询有那一位对毒药有研究的道兄,请自动站起来,设法替中毒的同道解毒。
他话声出口,就看到一个头戴瓜皮帽,嘴上留着花白八字胡的中年人站了起来,应声道:“兄弟刚才已从酒杯余沥中,总算试出此种毒药的一点眉目……”
接着就有认识他的人欢声道:“是汤药师汤一帖!”
汤药师外号汤一帖,是江南有名的走方郎中,精研药理,不论什么疑难杂症,只要一找上了他,就可以一帖而愈,所以有一帖之称。
万天声看到汤一贴,不觉大喜,急忙当先迎了上去,抱拳道:“汤药师也来了,真是好极了,今天全体中毒的人也有救了!”
汤一帖连连抱拳,接着又微微摇头道:“万庄主请了,今日之事,兄弟未必行呢!”
仲子和也迎了过来,抱拳道:“汤药师请到上首坐。”
两人陪着汤药师一直来至第一排左道一席,给松阳子、邵南山、李瘦石(六合门掌门人)、谢传忠、白仰高,以及右首第一席上东海采荠叟、杨三泰(徽帮帮主)、毕友三(通臂门掌门人)等人一一引介完毕,才各自落坐。
仲子和急着问道:“汤药师精研药理,想必已经知道这酒菜中下的是什么毒药了?”
汤一帖望着他淡淡一笑道:“仲掌门人不妨先说说你中毒之后,有何症状?你老哥的想法如何?”
仲子和怔道:“兄弟的想法如何?”
汤药师点头道:“不错,以你仲掌门人的丰富经验,加上亲身体验中毒后的症状,一定有你的看法了。”
仲子和道:“兄弟刚才运气之时,果然感到内脏灼热如焚,分明中毒无疑,但任你如何运功逼聚,却又无法把它逼聚一处,奇怪的是到了此时,几乎已毫无所觉了。”
汤药师含笑道:“所以兄弟要听听你仲掌门人的意见了!”
仲子和沉吟道:“兄弟认为除非没有人下毒,既然下了毒,不可能过了一会就会自动销失,其原因不外两点,一是慢性之毒,中毒之后,发作较为缓慢;一是毒性一入体内,即潜伏隐藏起来,不到发作之时,就像消失了一般,汤药师,兄弟只是臆测而已,不知说得对不对?”
“哈哈!”汤药师大笑道:“仲掌门说的完全正确,说起来也是凑巧,因为兄弟酒量不算好,初时还喝了几杯,到了中途,就已停杯不喝,因此才能留得半杯毒酒……”
万天声问道:“药师此话怎说?”
汤一帖道:“据兄弟事后推测,这下毒之人,心思慎密,刚喝酒的时候,大家神智清醒,喝的也较斯文,酒中下了毒,自会很快被人发觉,所以下毒的酒,不过每桌一二壶而已,夹在中间送上,那时大家正在互相敬酒,每桌一二壶酒,转眼就喝完了,之后再送上来的酒,又没有毒了,就算你发现中毒,酒已喝入肚内,桌上的酒,毫无毒性,又如何能试验得出来?”
大家听得暗暗点头,对方计算得如此周详,足见喝下的毒酒,目前虽无朕兆,但一定是剧烈毒药无疑!
松阳子忍不住问道:“汤药师,此人下在酒中的不知究是何种毒药?”
汤药师伸出两个指头在众人面前晃动了下,说道:“兄弟从半杯酒中验出来的,一共有两种剧毒,一种是慢性散功毒药,另一种毒性更烈,只是善于隐藏,好像服下之后就会发作,又好像对人毫无伤害,兄弟……唉,老实说,兄弟走了半辈子江湖,还没见过这样药性奇特的毒药。”
丁南屏道:“那是什么毒呢?”
东海采荠叟忽然“唔”了一声,抬目道:“汤药师,你说的可能是产在云贵深山中的对消草了,此种植物,形同野荠,毒性极烈,但误食之人,毫无所觉,只是你用一分力气,体内就少一分力气,一个人从此渐渐消瘦,直到你精力耗尽而死,还不知道是中了剧毒,故名对消,酒中如果被奸人下了此种毒粉,那就十分棘手了。”
“对消散,不错!”
汤药师矍然道:“兄弟两年前遇上一个求医的人,他曾说中了对消散,全身力气用一分少一分,因兄弟无法给他救治,绝望而去。”
邵南山问道:“药师是说这种‘对消散’,没有解药可救了?”
汤一帖为难的道:“天下之大,一物必有一制,对消散未必没有解药,只是兄弟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如何解救之道来。”
松阳子心头十分焦急,攒着眉道:“那怎么办?这许多人……”
就在此时,突见有人飞身上台,洪声说道:“各位武林同道,兄弟盛世民……”
台上这人身材高大,红脸秃顶,浓眉鹞目,颏下还有尺许长一部苍髯,面情冷肃,那不是南天一雕盛世民还有谁来?
台下人群中立时有人叫道:“盛世民原来是你下的毒!”
“姓盛的,你还敢到这里来!”
一人出声,群情激愤,随着吆喝之声,已有不少入朝台前奔了过去,大有立时出手之意!
盛世民看着涌向台前的人,面露微晒,嘿然:“诸位怎不冷静的想想?你们身中奇毒,还能动手吗?”
“老子怎么不能和人动手?”
一道人影凌空扑了上去,人还未到,右掌业已朝盛世民迎面劈去。
只听有人低咦了一声道:“是飞鱼冯五!”
飞鱼冯五,乃是洪泽湖水寨寨主,身材魁梧,练有一身横练功夫,尤以“黑沙掌”名震江湖,在江南武林中,算是响当当的人物。
盛世民当然不是简单人物,发现对方这一掌掌力雄浑,势道劲急,他本来站在台前的人,赶忙后退了一步,右手抬处,迎击出去。
两股掌力乍接,发出蓬然一声大震,双方势均力敌,谁也没有胜得了谁,飞鱼冯五也在此时落到台上。
这两个都是身材高大的人,这回面对面相距不过六七尺,照说第一招出手,第二招就会相继攻出,那知双方对峙不动,谁也没再出手抢攻。
南天一雕盛世民只和飞鱼迎击了一掌,就面露诡笑,好像不屑再发第二掌。
飞鱼冯五在飞身上台之际,击出了一掌,在双掌交接之后,就停了下来,他和南天一雕双掌交接,虽然没输给对方,但在双掌交接之后,不过转眼工夫,和南天一雕对峙着的人忽然全身起了一阵激烈的颤抖,脸上也随着灰黯如土,看去几乎有些站立不住!
松阳子看出情形不对,急忙转脸朝身边松云子道:“三师弟,快去把冯寨主接下来。”
松云子答应一声。
万天声道:“万某和你一同上去。”
两人同时双足一点,宛如一双穿帘燕子,一下飞上台去,一左一右落到飞鱼冯五身旁,各自伸手扶住冯五的身子,往台下飞落。
南天一雕盛世民并未出手拦阻,任由两人把冯五抢救下去,一面沉哼一声,说道:“诸位都看到了,洪泽湖飞鱼冯五,一身功力不在盛某之下,只是他中了‘对消散’奇毒,方才那一掌又使出了八成以上的力道,体内功力,也会相对的消耗八成左右,自然会引发毒性,难以遏止,这是诸位的榜样,谁要妄动真气,消耗内力,引发奇毒,莫怪兄弟不事先告诉大家。”
盛世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丁老哥且请冷静些,兄弟既然出面,自会对大家有一个交代。”
仲子和怒声道:“你交代什么?这毒是你下的?”
“哈哈!”盛世民仰天大笑一声道:“对消散不是盛某下的,但盛某却正是为此而来。”
仲子和冷冷的道:“你有解药?”
“不错。”盛世民阴沉一笑道:“盛某此来,确实替大家带来了解药。”
台下众人不禁“啊”出声来,这是一种惊喜的“啊”
声,也含有对南天一雕赞美之意的“啊”。
仲子和道:“你有条件?”
盛世民道:“没有任何条件。”
邵南山冷嘿道:“天南庄不择手段,在酒菜中下了毒,会毫无条件交出解药来吗?这话有谁能信?”
“信不信由你。”盛世民沉笑道:“诸位虽中奇毒,但只要不妄动真气,使用拳掌,剧毒暂时还不至于发作,因此目前只有一个人剧毒业已发作。那就是方才和兄弟动手的洪泽湖水寨的冯寨主飞鱼冯五,若无解药,今晚子时前必死。诸位如果对盛某的解药心存怀疑,哈哈,那是最好办了……”
他拖长话声,左手朝前略为招了下。
只见一道人影忽然掠空飞来,飘落台上,那是一个青衣劲装汉子,右手捧着一个尺许高的青瓷小酒缸,朝盛世民欠身一礼,双手把小酒缸捧上。
盛世民伸手接过,吩咐道:“你去把那张半桌移过来。”
青衣劲装汉子答应一声,立即把上首一张案桌移到台前。
盛世民把手中青瓷小酒缸放到案上,然后干咳一声,续道:“这樽就是对消散解药,兄弟先把它放在桌上,以昭信用,现在兄弟先取出一粒解药来,喂给正在发作的冯寨主服下,不出一顿饭的工夫,冯寨主即可清醒过来,体内奇毒也全已消尽,诸位之中如果有人不信,待会不妨问问冯寨主,自会得到详细的回答。”
说话之时,业已打开缸盖,伸手取出一颗乌黑发光的药丸,朝仲子和道:“仲掌门人接住了,只要把此粒解药喂给冯寨主服下,立可分晓。”
他不待仲子和开口,随手一抬,一位解药脱手朝台下仲子和飞来。
仲子和只得伸手接住,一时不知该不该给冯五服下?
心中犹豫,忍下住举目朝松阳子等人望去。
李瘦石沉吟道:“冯寨主脸色如土,昏迷不省人事,正是毒发现象,连汤药师也束手无策,南天一雕既然说得如此有把握,兄弟之意,不如就让他服下试试也好。”
万天声道:“兄弟也觉得除此之外,别无善策!”
松阳子道:“二位道兄说得极是,那就给冯寨主喂下吧!”
松云子从仲子和手中接过解药,走近冯五身前,用手托开他牙关,把药丸纳入口中,然后再给他灌下小半碗冷开水。
白仰高双眉微拢,朝万天声低声道:“兄弟觉得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万天声道:“依你老哥的看法如何呢?”
白仰高道:“他当众说出这是对消散的解药,这粒药丸,可以解对消散,那是毫无疑问的……”
万天声道:“白老哥是说他另有花样?”
白仰高道:“难道解药之中,不能混入其他的药物吗?”
万天声道:“那怎么办?”
白仰高道:“只好相机行事了。”
这时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服下解药的冯五身上,因此两人低声说话,谁也没去注意。
会场上人数虽多,但这是生死关头,每一个人摒住呼吸,凝目望着冯五,谁都不敢出声,要看他服下解药之后的情形,更要听他醒来之后,怎么说?
大概自有数百人的集会以来,这是最静寂的一次了,几乎没有一个人说话,会场当真静得坠针可闻。
一顿饭的工夫,很快就到了,说也准时,飞鱼冯五果然就在此时,忽地睁开眼来,看到许多人围着他,不觉一下坐了起来,说道:“兄弟有什么不对吗?”
仲子和喜道:“冯老哥快运气检查检查,可有什么地方还有不舒畅之感?”
冯五问道:“仲掌门人,兄弟究竟怎么了?”
仲子和道:“冯兄方才中了对消散,奇毒突发,不省人事,刚才给你服了解药,才苏醒过来,所以要你先运气检查,对消散奇毒是否真的完全解去了?”
冯五哦了一声道:“兄弟想起来了,兄弟是和南天一雕对了一掌,引发体内剧毒的,好,容兄弟检查一遍之后,再向诸位道长报告。”
说完,立即就地盘膝坐下,闭上眼睛,缓缓运起气来。这样又过了盏茶工夫,才睁开眼来。
仲子和急着问道:“冯老哥,结果如何?”
冯五缓缓吁了口气,站起身,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兄弟向诸位在座的道长报告,兄弟中了对消散,又和南天一雕对了一掌之后,只觉内腑灼热如焚,一身内力几乎十失其八,体力不支,以致昏死过去。刚才醒来,灼热如焚的感觉业已完全消失,差点使兄弟想不起中毒之事来,等到仲掌门人要兄弟运气检查,经兄弟详细检查,体力真力已完全恢复,刚才那种中毒之后的灼热之感也荡然无存,应该说是完全好了。”
“啊!”大会场上数百人差不多在同一时候发出欢呼之声!
“善哉!善哉!”
松阳子打了个稽首道:“冯大施主真的康复了就好。”
仲子和含笑点头道:“恭喜冯兄,总算没事了。”
万天声望了白仰高一眼,低声道:“兄弟不信盛世民有这般好心,给大家送来解药。”
李瘦石在旁道:“但冯寨主服下解药,对消散剧毒己解,却是事实。”
白仰高微笑道:“李掌门人是君子也,不像兄弟终日在江湖上打滚,什么把戏见得多了,这点障眼法儿,如何满得过我穷化子?”
李瘦石愕然道:“不知白老哥看出什么来了?”
白仰高耸了下肩,笑道:“一个刚说到此毒无药可解,另一个就出现了,接着又有一个出手了,出手的因对消散毒发,当场昏迷,另一个就说带来了解药,于是就用毒发的那个作试验品,一下就解去了他身上奇毒,完全好了这四个字由敌对一方的人口中说出来,效果自然比他自己说要胜过十倍,自可使大家信服,试想这一前(说无药可救的人)一后(说完全好的人)两人,一使人惊,一使人喜,岂不吹虚得法?运用之妙,当真叹为观止!”
这话连万天声也听得大感意外,他(白仰高)虽没说出这二人姓名来;但所指的分明是汤药师和冯五,这二人会是南天一雕的同路人?
只见白仰高抬了下下巴,说道:“别说话了,看他(南天一雕)下一步还有些什么把戏?”
这时站在台上的南天一雕盛世民已在飞鱼冯五向大家报告完毕之后,就慢条斯理的道:
“诸位现在都看到了,冯寨主方才和兄弟对了一掌,引发体内对消散,毒发昏迷,不省人事,服下解药,不过一顿饭的工夫,体内奇毒,业已完全消失,人也立即康复了,由此可以证明解药不假了……”
他拖长语气,目光徐徐扫过全场,眼看大家都没有说话,这是说大家对自己至少没有反感,而且还期待着自己的下文。这就接着说道:“对消散毒性虽烈,但进入人体,只要不妄动真力,它会一直潜伏下去,一年半截都不会发作,它的特性是缓慢消耗你的体力,譬如你走一步路,就消耗一步的体力,你手中拿过十斤重的东西,它就消耗你十斤重的力气,最长的时间可以潜伏到三年,那时就像灯尽油干,枯竭而死……”
他又拖长语气,停了下来,目的当然是观察台下大家的反应。
台下的人愈听愈胆颤心惊,不少人目中流露出惊怕和期待之色,迫切的想听他下文,自然还是没有人开口。
南天一雕依然慢条斯理的道:“兄弟给大家带来了解药,而且也经过试验,确实有效,这是有目共睹之事,那颗解药,是兄弟随手从药樽中取出来的,方才兄弟也曾声明过,分发解药,没有任何条件,好了,现在就开始分发解药……”
他话声甫落,台下众人立时起了一阵骚动,八九百人宛如潮水一般,万头攒动,一齐朝台前涌了过去。
南天一雕双手向空连摇,提高声音说道:“大家请听兄弟一言,台下人数,总在八九百人之谱,这样拥上来,就不好分发了,兄弟之意,大家最好分左右两行从中间过来,每人赠与解药一颗,领药之后,左边一行的人,向左退去,右边一行的人,向右退下,这样就不会乱了秩序……”
他说出来的活,果然比圣旨还灵,大家立即在中间走道上,宛如长蛇阵一般,排成了左右两行。
南天一雕又道:“兄弟想请汤药师和冯寨主两位上台帮个忙,替兄弟分赠解药,以昭郑重,不知二位可肯相助?”
汤药师立即应声道:“替众人服务,兄弟自当效劳。”
飞鱼冯五刚才服过他的解药,更是义不容辞,两人相继越众而出,跃登上台。
万天声不觉朝白仰高望去,说道:“白老哥果然目光如电,明察秋毫。”
白仰高耸耸肩,嘿的笑道:“事情只怕还不止此呢!”
这时所有的人都在争先恐后抢着排队领药,丁少秋和李飞虹两人本来坐在最后一排,眼看大家都纷纷离席,排成了两条长龙,两人也就站了起来,往前面行去。
一百二十张八仙桌,围坐的上千个人,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中了对消散的后果,方才南天一雕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他分赠解药,既无任何条件,又有飞鱼冯五为证,服药之后,并无异处,大家自然深信不疑,纷纷加入行列,都去排队了。
现在没有去排队的人,除了贵宾席上的东海采荠叟、太湖洞庭钓叟徐璜、通臂门掌门人毕友三、徽帮帮主杨三泰、古灵门门主古灵子、鄢茂元、鄱阳水寨鄱阳龙王刘行,以及八位主人白鹤门掌门人松阳子,武功门掌门人邵南山、少林南派俗家掌门人仲子和、六合门掌门人李瘦石、黄山万天声、八卦门名宿谢传忠、丐帮南昌分舵主苍鹰白仰高、丁南屏,以及况南强、松云子、丁伯超、丁少秋、李飞虹,武功门弟子柏长青、伍世贤等人,其余百余桌上,每张桌上,也或多或少,疏朗朗的坐着两三个心存观望的人。
丁少秋、李飞虹刚挤到前面,丁伯超一眼看到两人,忙道:“少秋,你们方才坐在那里?我们正在找你们呢!”
丁少秋道:“大伯父找我们有事?”
丁伯超道:“形势变幻莫测,你们不可走远了。”
丁少秋道:“侄儿知道。”
万天声拍拍身旁凳子,含笑道:“来,丁小兄弟,李小兄弟,你们就在这里坐好了。”
丁少秋说了声:“谢谢。”
就和李飞虹一起在他身旁一张长凳上并肩坐下。
李飞虹转身朝坐在右首的苍鹰白仰高问道:“白大叔,南天一雕分给大家的解药是真的吗?”
白仰高点头道:“解药是真的,可能不会错。”
李飞虹问道:“那白大叔为什么不去排队呢?”
白仰高笑了笑道:“你看,咱们这两张桌上,都没去排队,我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去排队呢?”
李飞虹哼了一声道:“白大叔,你有什么话不肯和我说,对不?”
白仰高手掌当胸一竖,连声道:“没有,绝对没有。”
李飞虹道:“那你说,咱们要怎么办呢?”
白仰高苦笑道:“我的少……少侠,你这题目出得太难了,教我怎么说呢?现在还没到时间,看戏要看压轴戏,人家没上演,咱们就只好等着瞧了。”
李飞虹道:“你说他(指盛世民)会有把戏?”
白仰高低笑道:“如果没有把戏,咱们中了毒,关他屁事?要巴巴的赶来,分解药给大家。”
李飞虹道:“这么说问题就在解药上了,为什么不阻止大家去领呢?”
“谁能阻止得了?”
白仰高摇摇头道:“何况这老小子究竟耍什么把戏,现在还很难预料,你们两个好好坐在这里看下去就是了。”
丁少秋心中暗道:“看来李兄弟和这位白大叔是很熟的人了。”
台上南天一雕居中,站在长案后面,目光深隼,不住的左顾右盼,他是察看领了解药的人,是否立即吞下药丸?
其实他这一顾虑是多余的,所有排队的人,都已看到解药灵效,领到之后,无不一口吞了下去。
汤一帖和冯五一左一右,站在长案两旁,每人每次左手从青瓷小缸中抓起一把药丸,右手再从左掌心取起一颗药丸,朝台下排队的第一个人投去。
双方都是武林中人,一投一接,自是十分快速,接住药丸的人,迅即纳入口中,就向边上退下。
双方进行得极快,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本来排了两排长龙的人群,现在差不多都已领取了解药。
南天一雕高声说道:“各位已经服下了解药的人,请到左首大草坪上去坐下来调息一会,就可无事。”
其实不用他说,早已有许多人在左首一片大草坪上三三两两的盘膝坐下,正在调息了。
(那是因为左右两处棚下,放满了八仙桌和长凳,空隙有限,左首却有一大片草坪之故。)
此时经他一说,又有不少人纷纷朝左首草坪上走去。
南天一雕目光转向贵宾席上,阴笑一声道:“还有二十几位贵宾,怎么不来领取解药呢?兄弟留此时间有限,诸位贵宾身中对消散,非此药不解,希望不可错过机会才好。”
古灵子眼看所有的人都已领取了解药,而且第一个服下解药的人,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不闻有何不妥,他本来心存观望,现在如果再不去领取,当真会错过机会。这就干咳一声,回头朝鄢茂元道:“鄢兄,看来咱们也要去领取一颗才行。”
鄢茂元双目失明,但耳朵十分敏锐,他原本也抱着和古灵子同样的想法,闻言颔首道:
“古门主说得极是。”
两人同时站起身朝台下走去。
古灵子门下四个弟子看到师父朝台下走去,也立即跟了过去。他们领取了解药,自然也往左首草坪走去,六个人聚在一起,席地围坐。
南天一雕目光掠过,全场除了贵宾席上十几个人之外,其余席上几乎全已领服了解药,只有疏琉朗朗的还有一二十个人,大概是贵宾席上那些门派的门下弟子,师长没有领取解药,他们自然坐着不动了。
这就双手抱拳,含笑说道:“贵宾席上诸位道兄,现在与会同道,均已领取解药,剩下的只有诸位十几个人了,对消散只有此药能解,幸勿错过……”
仲子和没待他说完,沉声道:“盛世民,好意心领,对消散对咱们这些人还不在乎。”
“不在乎,哈哈!”南天一雕大笑一声道:“你们会在乎的!”
他举手拍了两下,只见一名青衣劲装汉子从台后转出,走近案前,垂手躬身。
南天一雕取起木塞,塞住青瓷小缸缸口,挥手道:“带下去。”
那劲装汉子双手捧起瓷缸躬身退下。
南天一雕盛世民忽然间沉下脸来,洪喝道:“仲子和,尔等召开江南武林大会,明目张胆和天南庄作对,盛某还以为你们聚集了多少人,原来也不过这区区十几二十个人而已,你们都身中对消散,又不肯领服解药,这就是自取灭亡,怨不得人,现在盛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归投天南庄者,天南庄仍把他视为朋友,待若上宾,否则就休怪盛某对诸位有失礼之处。”
身中对消散,不能动武,自然成了他手中之鳖。原来他发放解药,就是早有安排的离间之计,大家都领取解药,剩下来的人,岂不就孤立了?
邵南山嗔目喝道:“盛世民,你待怎的?”
盛世民厉笑道:“天南庄雄霸天南,一向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和天南庄作对的人,只有格杀勿论!”
丁南屏大喝道:“盛世民你好大的口气!”
盛世民嘿然道:“不信,你们朝四周看看清楚,就知道盛某口气大不大了?”
他话声甫落,但听一阵急骤的刀剑出鞘之声,因为动作划一,且在同一时间发出,汇成一起,听来就特别响亮,这一片拔剑之声,少说也有百来柄之多!
大家回头看去,姬夫人盛锦花、言凤姑、总管公孙轩、总领队缪千里、副总领队荀吉率同八队武士把芦棚围了起来。
几十名白鹤观弟子也立即聚在一起,一手按剑,作出戒备之状。
万天声怒声喝道:“盛世民,你以为这点阵仗,就能唬得倒在座的人吗?”
公孙轩手摇折扇,含笑道:“万庄主,你们每一个人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一击之后,后果就不堪设想,诸位最好冷静想想,识时务者为俊杰,和天南庄合作有什么不好?”
丁少秋愤然道:“我去把他拿下了!”正待往外行去。
丁伯超一把把他拉住,说道:“少秋,鲁莽不得。”
丁少秋道:“大伯父,侄儿已把剧毒逼在一处,不会有事的。”
李飞虹道:“我没有中毒,我和你一起去。”
万天声听他们说一个把毒逼住了,一个说没有中毒,心中不由大奇,要知“对消散”潜伏体内,运气检查都不易检查得出来,不知丁少秋如何能把它逼聚一处?李飞虹没有中毒,更令人难以置信。他忍不住问道:“少秋,你怎么能把剧毒逼住的?”
丁少秋道:“小侄也说不出来,只是确实把剧毒逼在一处了!”
李飞虹笑道:“我只喝了一口酒,自然没有中毒了。”
丁伯超道:“那就好,少秋,你们两个快去保护掌门人和爷爷的安全,目前只有先退入玉皇殿去,再作计较了。”
丁少秋点头道:“侄儿省得。”左手一挥,说道:“贤弟随我来。”
李飞虹一手抽出长剑,赶紧跟了过去。
丁少秋走到松阳子、邵南山和丁南屏前面,抱抱拳道:“师父、掌门人、爷爷,徒儿已把剧毒逼住,李贤弟只喝了一口酒,并未中毒,方才大伯父要徒儿替大家开路,先退入玉皇殿再说。”
松阳子颔首道:“好吧!”
邵南山道:“那些服了解药的人,该怎么办呢?”
白仰高道:“他们对消散或许解了,但有些什么后果,就很难说了,因此兄弟觉得暂时不用去管他们。”
丁南屏道:“那就请诸位道长退入玉皇殿再作商量吧!”
仲子和抬手道:“诸位请。”
丁少秋道:“贤弟,咱们两人替大家开路,遇上有人阻拦,只管出手。”
李飞虹笑道:“小弟早就长剑出匣了,只要有人冲上来,我就会扫出去。”
两人说话之时,丁伯超和松云子两人已暗中指挥六十名白鹤观弟子(灰衣道人)聚集一处,护卫在场的人,作退入玉皇殿的准备。
这一情形,姬夫人盛锦花、言凤姑等人自然很快就发觉了,盛锦花挥了下手,总管公孙轩率同铁卫总领队缪千里、副总领队荀吉两人匆匆赶了过来,志在拦阻众人退入玉皇殿去。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仲子和、松阳子、邵南山、丁南屏等人陪同东海采荠叟、洞庭钓叟等一起朝玉皇殿走去,白鹤观弟子立即分作两边保护,丁少秋和李飞虹却抢在东海采荠叟等人的前头,正好和赶过来的公孙轩、缪千里、荀吉三人迎面碰上。
八队铁卫武士也因公孙轩和缪千里三人赶上前去,就跟着把包围圈缩小,和六十名白鹤观弟子形成了正面相对,双方距离已不到一丈,双方剑拔弩张之势,很可能一触即发!
丁少秋手持八寸长的寒铁短剑,俊目含煞,朗声喝道:“公孙轩,你们再不让开,休怪我出手无情。”
公孙轩摇着铁骨折扇,朗笑一声道:“丁少秋,上次让你逃出天南庄,今天没那样便宜了,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缚吧!”
丁少秋没待他说完,就大喝一声:“还不让开!”
收起短剑,左手朝外微扬,右手朝前直劈出去,出手就使出老道长教他的一记“鹤舞空庭”,一道强劲内力,陡向公孙轩身前涌去。
公孙轩早就知道他年事虽轻,一身武功却极为高明,看他左手扬起,右手堪堪劈出,立即身形一晃,向旁闪出,快若陀螺,只一个轻旋,就闪到了丁少秋的右后侧,右手抬处,手中折扇疾若流星,朝丁少秋身后“凤尾穴”
点来。
李飞虹看得大怒,喝道:“你敢偷袭我大哥!”
长剑疾发,朝他扇上击去。
丁少秋也在此时转过身来,笑道:“他偷袭不了我的。”
右手带转,朝公孙轩肩头横扫过去。
公孙轩铁扇一缩,朝李飞虹道:“在下和丁少秋已经交上了手,如何能说在下偷袭?”
他口中说着,人已一下闪开,左手似爪如钩,朝丁少秋面门抓去。
这一下可说相当快速,他在说话之时,轻轻一闪,就已闪开了李飞虹拦击他铁扇的一剑,和丁少秋横扫的掌势。
尤其在他这轻轻一闪之际,左手就抓了出去。
他人虽已闪出,但五支尖锐爪风,依然直向丁少秋激射过来,毫不受他人已闪出去的影响,这一手可说使得十分奇诡,使人有突如其来之感!
因为任何人既已闪了出去,抓出去的手势,必然成为虚招,所谓虚晃一招是也,断断不可能具有真正的攻击力量。
但公孙轩这一抓就不一样,他人已闪出去数尺之远,抓出来的爪风依然尖锐凌厉,如同对面发爪一样。武林中能够这样发爪的,只有阴山派的“七阴爪”。公孙轩正是阴山派的人。
丁少秋左手拍出一掌,击散迎面袭来的五缕尖风,身形疾向左转,右手握拳,一记“百步神拳”朝公孙轩闪出的人击了过去。
站在公孙轩右首的荀吉眼看李飞虹发剑朝公孙轩出手,立即一摆手中二尺长的铁手,喝道:“小子,来,咱们两人玩玩!”
刷的一声,铁手迎着长剑磕来。
李飞虹怒声道:“你才是小子!”
长剑一收再发,寒光电闪,一连三剑疾攻而出。
这三剑急劲无匹,荀吉铁手连展,居然无法锁拿得住,心头不禁一怔,喝道:“屠狗剑法,你是丐帮的人!”
李飞虹哼道:“你管我是什么帮的人!”
长剑连摇,一剑快过一剑,剑剑都是杀着。
荀吉怒声道:“屠狗剑法也算不得如何高明。”
铁手开阖,记记朝李飞虹剑上击撞过去。
这边丁少秋和公孙轩,李飞虹和荀吉刚动上手,姬夫人盛锦花手中长剑凌空一挥,厉声喝道:“上,给我杀!”
这是下了屠杀令,准备把不领取解药的人,一律格杀勿论!
她喝声甫出,盛世民、言凤姑、缪千里各自亮出兵刃,当先冲击上来,同时从芦棚上也如飞鸟一般疾掠下两个手持长剑的道士,那是岳麓观主常清风和他师弟白灵风两人。
八队铁卫武士,每队十人,共八十人,也各自挥动厚背朴刀,朝六十名白鹤观门人砍杀上来,双方立即展开了一场大规模厮杀,刀剑交击,响成一片。
仲子和仰天大笑道:“咱们纵然中了对消散,但仍有一搏之力,大家只有和他们拼了。”
万天声“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大声道:“仲掌门人说得极是,咱们和他们拼了。”
徽帮帮主杨三泰、翻阳水寨寨主刘行同声道:“不错,咱们一起上。”
正当他们心情激动,准备和天南庄孤注一掷之际,突听有人冷喝一声:“你们不用出手,区区这几个毛贼,在下自会打发他们的。”
众人闻声看去,这说话的是一个面情冷漠的青衣人,方才坐在最左边一席,不和任何人招呼,因此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
只有苍鹰白仰高认得他,这青衣人就是在佛头塔以“烁金掌”在自己铁葫芦上印了一只手掌的人,另外丁伯超也认出来了,这人正是在武德堂替自己和丁少秋解围,以“烁金掌”
惊走姬夫人的青衣人。
青衣人话声甫落,身形一闪,已经抢到盛世民、言凤姑、缪千里三人面前,冷喝道:
“你们要我动手呢?还是夹着尾巴给我滚?”
盛世民双目圆睁,哼道:“又是你。”
姬夫人喝道:“不用和他多说,凡有阻挠之人,一律给我格杀勿论。”
话声堪堪出口,突觉疾风飒然,一道青影飞泻而下,落到面前,那是一个脸色白中透青的青衣人,腰悬长剑,目光森冷,直向自己射来,一时之间还当是使“烁金掌”
的青衣人,慌忙后退半步,喝道:“尔是何人,一再和天南庄作对……”
青衣人没待她说完,冷笑一声道:“你怎不说你们一再和江南武林作对?”
姬夫人喝道:“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岂不是螳臂挡车,依我相劝,你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青衣人冷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在下是管定了。”
姬夫人听得大怒,柳眉挑动,厉声道:“好个不识好歹的狂徒,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烁金掌’不成?”
青衣人微哂道:“在下使的不是‘烁金掌’。”
姬夫人道:“那你有什么本领,就只管使出来!”
青衣人嘴角噙着冷笑,右手朝前推出,说道:“你试试就知道了。“一道掌风应手而生,悄无声息的向姬夫人卷撞过来,掌风离身前还有数尺光景,但澈骨奇寒之气已经直逼肌肤,几乎令人息为之窒!
姬夫人心头暗暗震惊,急忙向左闪开数尺,目光凝注,失声道:“玄冰掌,你是北海门下?“青衣人冷哂道:“你管我是何人门下?”
姬夫人道:“天南庄和北海一向毫无过节可言,你插手挡横,岂不有伤两家和气?”
她因发现青衣人是北海门下,说话的口气就软多了。
青衣人哼道:“江南武林同道和你们有何过节?白鹤门、武功门,又和你们何怨何仇,居然不惜暗下奇毒,大动干戈,就不怕伤了和气吗?”
姬夫人愤然撤剑,喝道:“很好,咱们那就不用多说,只有在兵刃上分个胜负,你亮剑!”
青衣人微哂道:“咱们本来就不用多说废话。”锵的一声,撤出长剑,抬目道:“盛锦花,你以为剑上或可侥幸胜我,对不?在下就让你先发招好了。”
姬夫人咬牙切齿的应了声,“好!”寒光陡闪,一支长剑出手就幻起七八道剑光,电射而出,袭向青衣人身前八处大穴。
青衣人不退反进,手中长剑抡动,一连挡开她八剑,又还攻了三招,刹那间响起一片锵锵金铁交鸣!
从芦棚上飞落下来的岳麓观主常清风和师弟白灵风,双脚堪堪着地,也遇上了两个青衣人。
这两个青衣人面蒙青纱,不知是从那里闪出来的?一声不作挥动长剑截住两人,就动上了手。
那八队铁卫武士,虽有八十人之多,但是都是近年才编练成的。
天南庄原有十六铁卫,个个都有一身横练功夫,武功极高,饶勇善战,后来扩大编制,分为九个队,每一队由原来的十八铁卫两人,提任正副队长,负责训练其他八名武士。
天南庄这回虽然出动了八队武士,但八十名武士中,只有十八名正副队长武功高强,其余六十四名武士,训练为时不久,武功平平。
六十个白鹤观的弟子(灰衣道人)可不同了!白鹤现有二百多个道士,这回江南武林大会,松阳子为了全力支援,就选派了八十名门人担任大会工作,实际上是暗中监视是否有人捣乱,从二百多个道士中挑选出来的,自然都是身手较高的人。
何况白鹤观一向不准门人涉足江湖,道士们饱食终日。除了练武,心无旁鹜,而且这些道士差不多全是三四十岁的人,少说也练了二三十年的剑。
这回纵然比八队铁卫武士少了二十个人,一旦交上手,就分出高低来了,六十个道士长剑挥洒自如,逼得铁卫武士们连连后退不迭。
丁少秋和公孙轩徒手相搏,丁少秋的厉害杀着,只有一招“鹤舞空庭”,另外还有一招是剑法“画龙点睛”,他以剑诀代剑,试过几次,极具威力。除了这两招以外,他只会武功门的掌剑和白鹤门的掌剑了。
公孙轩见多识广,每逢丁少秋施展这两招的时候,他就一下闪了开去,因此他们已经打了四五十个照面,还是不分胜负。
独自截住南天一雕盛世民、言凤姑、缪千里三人的青衣人武功极高,他使出来的“烁金掌”宛如洪炉烈焰,炽热得使人有炙焦皮肤之感,无法抗拒,三个人就围着他像走马灯一般,除了躲闪,大概三人中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可以还手,那是在闪到他身后的时候,才能发掌。
但就在双方交手不过十招左右,突见一道人影凌空飞扑而来,口中大喝一声:“姓缪的,咱们这笔账今天该作个了结吧?”
这人一下落到缪千里身前,原来是个六十出头的蓝衫汉子,白面剑眉,看去英气逼人,此刻双目圆睁,几乎要冒出火来,手握长剑,好像是要找缪千里寻仇来的!
邵南山噫道:“会是四师弟!”
他口中的四师弟,就是耿南华,三年前芮璜、全义兴二人,去找姚淑凤母女,一去没有消息,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
丁南屏喜道:“四师弟总算无恙,兄弟也安心多了!”
缪千里乍睹耿南华,不觉一怔道:“姓耿的,算你命长,但今天赶来,就……”
耿南华截住他话头,嗔目喝道:“缪千里,不必多说,看剑!”
口中喝的是看剑,左手一提,朝前推出一掌,一道掌风飒然有声,去势极劲,掌风击出,手掌已经收了回去,右手长剑又嘶的一声,斜刺过去。
缪千里看得出耿南华仅是这一掌的力道,就比三年前精进了数倍,自然不敢轻敌,身形一侧,避开掌势,右手太极牌迎着长剑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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