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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龙引》正文 第七十四章 捷足何人已杳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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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南珩摇头道:“没有啊,他老人家赐晚辈乾坤金钱之日,晚辈还不知他就是乾坤一丐,当时他老人家只交代我务要妥藏,不可遗失,所以晚辈把它系在裤带头上的。至于到终南山来,他老人家也只说要找办件事儿,究竟办什么事?也没和晚辈说清楚,这张字条是三天前他老人家的今高徒天地一卜留在晚辈桌上的。”

    白衣儒生修眉微蹙,耐心听赵南珩说完,诧道:“这就奇了!”

    他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枚古铜大钱,放在桌上,然后又道:“昨天早晨就有一个自称赵南珩的人,带了这枚金钱前来见我……”

    赵南珩蓦地一怔,急着问道:“老前辈,那是怎么样一个人?”

    白衣儒生淡淡一笑,瞧了赵南珩一眼,道:“当然和你生得一模一样,而且还佩了一柄倚天剑……”

    “啊!”赵南珩惊得几乎跳了起来,惶急道:“那是晚辈在三天前遗失的。”

    接着就把三天前遗失宝剑,及天地一卜留字经过,说了一遍。

    白衣儒生目视远处,沉吟道:“此人冒你之名,假托游前辈因绿玉金莲千手如来已为南世侯所得,才要我传你飞龙剑诀,那么此话也是捏造的了。”

    赵南珩道:“这话有一半倒是不假,南世侯参悟‘辟邪剑法’,是晚辈亲眼目睹之事。”

    他不待白衣儒生再问,又把自己找上祝融峰之事,详细说出。

    白衣儒生点点头,笑道:“这么说来,当年武当派失落的绿玉佛像,倒确是南公靖取去的,哈哈,南世侯虽然参悟‘辟邪剑法’。但据你所说,当年先父应邀前去,为四大门派设计的九式回龙身法,依然没被他发现。南世侯素工心机,怎会没想到一座绿玉佛像,何以要配上一个纯金莲座?”

    赵南珩听得暗暗哦了一声,敢请九式回龙身法,就在金莲之上。

    白衣儒生忽然目视赵南珩,问道:“你方才自称峨嵋门下,可是大觉大师的传人?”

    赵南珩道:“晚辈是老师傅记名弟子。”

    白衣儒生点点头,又道:“你今年还未满二十,怎会离开伏虎寺的?”

    赵南珩听他问得出奇,不由一怔,暗想不满二十,难道就不可离开伏虎寺了?忽然想起自己离开峨嵋之日,老师傅也曾叮嘱过自己,有不满二十,不准离开少林寺之言。一面恭敬的回道:“晚辈是因峨嵋宣布封山,才离开伏虎寺的。”

    白衣儒生道:“大觉大师没叫你去找百愚上人?”

    赵南珩又是一楞,答道:“晚辈曾在少林寺住过一年。”

    白衣儒生修眉微微一皱,说道:“小友且把离开峨嵋以后,遇到过一些什么人,以及如何和神丐结识经过,详细说给我听听。”

    赵南珩只当中飞龙对自己还未完全相信,这就把自己下山以来,所经过的事情,简扼说到找上终南山,天地一卜昨晚在洞口留字为止。

    同时从怀中取出游老艺送自己的一盒易容药丸,送到白衣儒生面前,用以证明自己所说的全是事实。

    白衣儒生目中神光一闪,面露微笑道:“其实我方才看了天地一卜留柬上四句话,已经知你不假,只是我自从隐居此地以来,与世相遗。听你所说,目前江湖上,和六十年的情形,并无多大变故,依然是西妖、南魔两股势力,蠢蠢欲动,由此可见那个冒你前来之人,也不外是西妖、南魔手下。”

    赵南珩道:“老前辈说的极是,晚辈心中,也是这般想法。”

    白衣儒生含笑道:“我虽是一时失察,被他骗去半块玉坠,但此人能瞒过我的眼睛,易容之术,不可谓不高明。好在他既然有心到我这里骗取半块玉坠,自会赶去北雁荡,求取另外半块玉坠。从此地前往雁荡,少说也有三千里路程,你只要能在半月之内,赶到北雁荡金牛岭,不怕追不上他。神丐游老前辈要你来此找我,另有深意,你到了北雁荡正觉庵,自会明白,目前你已经学会‘辟邪剑法’,找再传你‘龙飞九渊’身法,当可更具威力。”

    赵南珩虽觉这位二代中飞龙有许多话,说得含混不清,但自己和他初次见面,不敢多问。

    此时听说要传自己“龙飞九渊”身法,不由大喜过望,立向白衣儒生恭身称谢,一面问道:“老前辈,‘龙飞龙渊’可就是绿玉金莲上的九式‘回龙身法’吗?”

    白衣儒生微笑道:“龙飞九渊,乃是‘飞龙剑诀’上的功夫,出于倚天剑玉坠,是昔年昆仑派不传之秘。至于九式回龙身法,则是先父受四大门派前代掌门人之邀,替他们‘辟邪剑法’设计的身法,当然不能和‘龙飞九渊’相比。”

    赵南珩这才知道“龙飞九渊”竟然是中飞龙传家绝学,白衣儒生居然肯把绝世武学相传。敢情是看在乾坤一丐游老前辈的面上,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兴奋。

    只听白衣儒生又道:“武学中,许多人都认为前人留下的东西,定是不传之秘,绝世神功,殊不知武学一道,比有闻发。几十年前可以傲视江湖的功夫,也许到了几十年后,已经不足为奇,这是因为大家都在不断的进步之故。

    ‘辟邪剑法’虽是针对西妖南魔而设计的一套剑法,六十年前,固然足有克制西妖南魔之功,但到了六十年后的今日,西妖南魔的本身剑法,已和六十年前的有所不同,譬如去芜存精,改正了原有缺点,或新创更具威力的招法。‘辟邪剑法’也未必能克制得了。我传你‘龙飞九渊’,纵或们非他们对手,自保或可余。”

    说完站起身子,带着赵南珩走到亭前一片沙地之上,回头道:

    “你看清楚了!”

    说声出口,人已离地飞起,当真矫若游龙,忽高忽低,盘空匝地的回旋飞舞,疾如飞轮。

    赵南珩内功火候极深,但也看得眼花绽乱,哪想看得真切?正待凝神细看。

    白衣儒生早已含笑站在他身前,蔼然道:“龙飞九渊,共为九折,我已在地上留下脚印,你只要把步位记住,慢慢练习就是,我先得传你口诀。”

    当下,传了口诀,然后逐一解释。

    赵南珩人本聪明,经白衣儒生悉心教导,对这套奇妙深奥的上乘武学,居然领会了一半。

    白衣儒生见他悟性极佳,自然大是高兴,就命赵南珩依照地上脚印,慢慢游走。

    赵南珩对身法口诀,一经言释,自然容易领悟,但到了真正练习之时,却立时感到十分繁难。不是出步不对,就是姿势变样,走了二三十遍,竟难仿学一步。

    虽有白衣儒生不住的点拨纠正,还是足足耗了两个时辰,一直练到中午时分,才把这套身法的基本步数走对,当然还谈不到什么变化。

    白衣儒生已是感到非常满意,吩咐赵南珩停止练习,把他带入所居茅屋,吃过午餐。

    取出一柄宽约八分,长约三尺有奇,可以卷成一团的细长软剑,含笑道:“此剑名曰盘龙,原是先父放物,我已有多年不用,你倚天剑被人盗走,暂时可用此剑防身。

    尤其我半块玉坠,落在歹徒手上,此去北雁荡,此剑他可算得是我信物,‘龙飞九渊’身洁,你已经记热步法,可以在路上慢慢练习,我另外再传你一招剑法。”

    赵南珩接过盘龙剑,只觉这位中飞龙目光慈蔼,对自己当真爱护备至,心头不禁一阵感动,脱口道:“老前辈如此栽培,晚辈感激不尽。”

    白衣儒生微微一笑,便开始传授赵南珩一招剑法。

    说也奇怪,那“龙飞九渊”身法,回翔九折,何等奇奥,赵南珩练了两个时辰,也把步数学清楚了。

    但这一招剑法,虽经白衣儒生不厌其烦的解释,却在分拨点教导,练了三个时辰,许多精微之处,还是不能完全领悟。

    赵南珩自幼练剑,自认对剑术一道颇有心得,尤其最难学会的“辟邪剑法”,是从四大门派四种镇山绝艺中撷取精华而成的上乘剑法,把式已是够繁复的了,自己也一学就会。

    可是眼前仅仅只有一招剑法,却有如此难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自己突然会变得如此笨拙?心中不禁又愧又急,只是澄志净虑,排除杂念,聚精会神的加紧练习。

    白衣儒生并没有因赵南市的错误百出,感到不耐,从旁督促,更是丝毫不肯放松,既不令他中途休息,甚至连晚餐也好像忘了。

    这样一直练到初更时分,赵南珩才算勉强学会。白衣儒生吩咐他收起软剑,回到茅屋进餐。

    饭后,白衣儒生要赵南市趁这一晚工夫,在山中把初学的“龙飞九渊”和一招剑法,尽量练熟为止。

    一面又要小童引赵南珩到左边房中安息,吩咐完毕,便自进入静室。

    赵南珩即使没有他吩咐,自然也不肯放过练习机会,和小童到左边房中,转了一转,就到茅屋前面空地上继续练功。直到自己认为身法。剑法,都已差不多练熟,已是月落参横时候,才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赵南珩刚一醒转,就见那小童悄悄进来,含笑道:

    “赵少侠,主人方才吩咐过,你醒来了,就请你去呢!”

    赵南珩赶忙一跃而起,问道:

    “赵老前辈现在哪里?”

    小童轻声道:“我们主人每天清晨,都要在亭前看日出,这时在挹翠亭上。”

    赵南珩匆匆抹了把脸,跨出茅屋,果见白衣儒生和昨晨一样,背负双手,面东而立!

    这时朝霞初透,一轮红日,从远山缺口,缓缓升起,山林间充满着一片清新。

    赵南珩忽然想起从前听人说过,玄门中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功夫,叫做“干清罡气”,练成之后,不但刀剑不伤,水火不侵,而且分合由心,十丈之内,伤人无形。

    据说修习这种武功的人,必须每日清晨,面对东方,吸取干阳之气;但这种功夫,江湖上只有传闻。莫非这位二代中飞龙每日要在亭前看日出,就是在练“干清罡气”?

    从茅屋到捐翠亭,中间还有二三十丈远近,心中想着,脚下并没停顿,快到亭边。

    白衣儒生已缓缓转过身来,蔼然颔首道:“小友起来了?‘龙飞九渊’身法,和一招剑法,是否全学会了?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赵南珩连忙恭敬回道:“晚辈愚鲁,勉强都记注了。”

    白衣儒生点点头道:“这样就好,只要记住了,以后自会熟练,大家都把武功叫做功夫,就是你多下一分功夫,就有一分收获。”

    赵南珩垂手应了声“是”。

    白衣儒生道:“此去雁荡,路途遥远,现在你就可以下山去了。”

    赵南珩迟疑了一下,抬头道:“晚辈到北雁荡金牛岭,不知是找哪一位老前辈?”

    白衣儒生两道眼神瞧着赵南珩,点点头,微笑道:“你到了金牛岭正觉庵,就说奉我之命,叩谒庵主去的。”

    赵南珩不知那位庵主是谁,但又不便多问,只好躬身应是。

    白衣儒生道:“好,你去吧。”

    赵南珩恭恭敬敬的向白衣儒生作了个长揖道:“晚辈告辞了。”

    白衣儒生含笑点头,目送这个气宇轩昂的年轻人远去,脸上也不禁流露出既欣慰又黯然的神色!

    ****

    安徽芜湖,据长江右岸,是船行青弋,水阳二江及运港河船只必经之地,水陆码头,商业鼎盛!

    傍晚时分,东大街上,行人熙攘,茶馆酒肆,莫不高朋满座。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驰过大街,在街尾悦来老店门首停住。

    马上坐着的是一位腰悬四尺古剑的蓝衫书生,生得剑眉朗目,气手不凡。

    马才停下,客店中早已走出一名店伙,没待蓝衫书生下马,迅速拢住马头,哈腰鞠躬,一脸堆笑道:“相公请到上房休息!”

    蓝衫书生跨下马背,横了店伙一眼,吩咐道:“我这马儿长路跋涉,一身都是汗水,你牵到马房去,好好给我洗刷洗刷,黄豆马料,都要好的,我自有重赏。”

    话声清脆,略带尖音,敢情年纪不大,但气派架势,倒是十足。

    店伙听到重赏,耳朵一尖,只是没命的连声应是。

    蓝衫书生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昂昂头,举步朝店中走去,自有店伙迎着领到上房休息。

    照说,大街上夜市繁华,这位少年书生模样俊逸,手头阔绰,落店之后,总该到街上逛逛。但他敢情是鞍马劳顿,进入上房,就没有再出过房门一步,连晚餐都吩咐伙计送到房中吃。

    这是晚餐之后,店伙手上,托着一个茶盘,盘中是新湖的一壶清茶,低着头,急匆匆往上房走来。

    刚到走廊转角,突然,迎面微风飒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那是从黑暗处闪出一条黑影,伸手点了店伙穴道,迅速揭开壶盖,把一小包药未撒入壶中,然后又拍开店伙穴道。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是电光石火,一瞬间事,店伙除打了一个寒华之外,当然措无所知,揉揉眼泪,就三脚两步,巴巴结结的朝蓝衫书生房中送去。

    一会功夫,那黑影又在上房走廊上出现。他轻灵的身法,一下掠近蓝衣书生门口,手掌抵着房门,轻轻一托,便像幽灵般闪进房去。

    房中灯火未熄,蓝衫书生和衣躺在床上,像是睡熟了,连有人进他房中,都一无所觉。

    那人闲人屋中,随手带上房门,立即朝床前走去!

    灯光底下最奇怪的,是两人面貌,居然生得一般无二!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这脸庞在江湖上,现在已经并不陌生――那是出道不久,头角崭露的峨嵋门下记名弟子赵南珩!

    两人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躺在床上的一个,身穿蓝色长衫,闪进房来的,却是一身青色劲装!

    当然,这两人不会全是赵南珩,那么究竟谁是真的赵南珩呢?

    穿青色劲装的笔直走近床前,脸情冷寞,两道眼神,望着蓝衫书生微哼道:“好小子,小爷跟了你几千里路,任你狡猾如狐,今晚终于落到小爷手里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出手去,从蓝社书生身边,解下倚天刽,佩到自己身上,目光一转,又道:“玉坠呢?大慨在你身上呢?”

    口中说道,再度伸出右手,朝蓝衫书生怀中探去!

    这一探,只觉手指碰到的竟是鼓腾腾的一对肉球,他目光不禁一直,惊奇的道:

    “会是妞地?”

    右手一阵掏摸,终于给他挨到半方玉坠,取出望了一眼,沉吟道:“老鬼明明说‘飞龙剑诀’共有两方,她身上怎会只有半块?”

    他把半方玉坠塞到自己怀里,然后再伸过手去,在蓝衫书生胸前,仔细摸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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