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已了”!
这四个字不是已经明白告诉两人,他――蓝袍道人,就是毕云英的父亲司马长春了吗?
许庭瑶怔怔的道:“果然是师父他老人家!”
毕云英一下扑到拜台之上,哭道:“爹啊!你为什么不止同当面认我这个苦命的女儿呢?
爹啊,你可是不要我这个苦命的女儿了?爹啊,你叫女儿到那时去找你老人家呢?”
她越哭越觉伤心,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许庭瑶站在边上,一时间,实在想不出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来,过了半晌才道:“姐姐,你快歇一歇吧,不要哭坏了身子。”
毕云英伏在拜台上,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来说道:“我从小离开爹娘,认贼作父,直到今天,才知道苦命的娘,早已惨死于非命,我指望有一天会找到爹的,但爹不肯认我这个女儿,他……他一定不要我了……”
许庭瑶道:“不会的,师父不会不要你的……”
毕云英流泪道:“这明明就是不要我了,爹已经见到女儿了,爹的心愿已了,从此不会再和我见面了。”
许庭瑶扳着她肩头,柔声道:“姐姐,别伤心了,我想,师父在这里和我们见面,并不偶然,即使没有方才那阵大雨,他老人家也会用萧声把我们引来,师父所以要和我们述说那一段经过,主要为了让你知道自身来历,他老人家方才说过,报仇之事,并不忙在一时,要我们先去找玄衣罗刹再说,后来又说只要你有孝心,终有父女重见的一天,这些话,你难道忘了?”
毕云英抬目道:“那么爹为什么不肯明说呢?”
许庭瑶道:“也许他老人家还有别的事去,怕你会纠缠不清,你想想看,你要是知道他老人家就是师父的话,你还肯放过他老人家吗?”
毕云英破涕笑道:“那自然不肯咯,我非要跟定爹不可。”
许庭瑶道:“这就是了,师父如果不想让我们知道,就不用留下这四个字,他老人家既然留下字来,就是要让我们知道就是他老人家,免得你知道身世之后,老是放不下心,师父身受金仙童临终之托,照顾他的女儿,师父要我们先去找玄衣罗刹,就是因为姐姐和玄衣罗刹的仇人都是毕千岁,他老人家说出报仇之事,不忙在一时,也就在此,据小弟推想,我们只要找到了玄衣罗刹,报雪两家血仇之日,也就是姐姐父女重聚之日了。”
他这番话,倒也说得入情入理,毕云英拭着眼泪,点点头道:“你说得也对,目前只好如此了,哦,弟弟,从现在起,我是司马云英了,你不要再叫我毕姐姐了。”
许庭瑶低笑道:“我早就叫你姐姐,几时还带过姓来?”
司马云英粉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轻哼道:“贫嘴!”
经过一阵哭闹,眼看天色业已昏黑下来,两人吃过干粮,就在殿上权宿一宵,第二天清晨,便自双双上路。
半月之后,他们如期赶到雷州府石城县。
这石城县即今之廉江,以县有石城岗而名,山势连接,状如石城。
许庭瑶、司马云英赶到岗下,远远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色劲装的佩剑少女,正在岗下踯躅徘徊,好像等人一般,一眼瞧到两人,就飞快的迎着奔来。
司马云英看清来人,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这一瞬间,那佩剑少女已奔近两人身前,睁着一双妙目,含笑道:“许大哥,这位想来就是大嫂了吧?”
许庭瑶奇道:“褚大妹子,你也来了?”
一面朝司马云英道:“姐姐,这就是我大伯父的女儿褚大妹子褚璇姑。”
司马云英被她一声“大嫂”,叫得粉脸骤红,不好意思的朝她点点头道:“我叫司马云英,原来那妖女就是假扮褚家妹子的,我方才差点认错了呢?”
许庭瑶道:“褚大妹子,你怎么也会赶到这里来的?”
褚璇姑笑道:“是阮相公要我来的,那天在鬼王庄分手之时,他用‘传音入密’告诉我说:你要报父仇,二十天后,可到雷州府石城岗会合。,我已经来了三天,今天早晨遇到阮相公,他说你们也在今天可以到了。”
许庭瑶问道:“她人呢?”
褚璇姑道:“阮相公已经先走了,他要我在这里等候,会合了许大哥,一起到七星岭去。”
“七星岭?”司马云英听得娇躯一颤,急急问道:“她还说了什么?”
褚璇姑道:“阮相公叫我转告许大哥,要按江湖礼节拜山,入山之后,不论对方如何蛮横,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伤人。”
许庭瑶攒攒眉问道:“她没说七星岭上,住的是什么人物?”
褚璇姑摇摇头道:“阮相公没有说。”
司马云英道:“七星岭风雷庄,号称岭南魔宫,百十年来,江湖上可说从来没有人到过那块地方……唉,那天祁老没追上妖女,后来曾暗中告诉我,说她临去时的身法,极似岭南一派,如今证之罗刹姐姐要我们以礼拜山,由此看来,妖女果然是风雷庄门下了。”
许庭瑶道:“你说了半天,还没有说出风雷庄究竟住的是何等人物?”
司马云英目光左右一瞥,轻声道:“风雷庄是天雷叟隐居之地,天雷叟已有百岁以上,门下徒子徒孙数以百计,他们这一门,不但武功自成一派,谲诡无比,据说尤以‘天雷掌’发如焦雷,击中人身,如同雷极一般,立成焦炭……”
许庭瑶不信道:“天下真有这种武学?”
司马云英道:“我也是听人传说罢了,不过,我记得初在江湖走动之日,毕老贼曾经一再叮嘱,遇上风雷庄的人,不准轻易招惹,就可知道风雷一壮非同小可:……”
她说到这里,秀眉微蹙,又道:“罗刹姐姐也真是的,她既要我们前来总该已有眉目,怎不和我们说说清楚,大家也好有个计较。”
许庭瑶对罗刹姐姐可说极具信心,不由脱口道:“罗刹姐姐也许早有安排。”
司马云英瞧了他一眼,摇头道:“风雷庄,可不比鬼王庄,那有这么简单?别说我们人单势孤,就算加上罗刹姐姐,只怕也难是风雷庄第一代弟子的敌手。”
许庭瑶剑眉一轩道:“风雷庄纵是龙潭虎穴,我也不怕。”
司马云英娇嗔道:“谁说怕了?只是罗刹姐姐这般行动,未免也太大意了些,她为了你竟然奋不顾身的独闯魔宫,我们要赶上她才好。”
许庭瑶被她这一句“她为了你”,说得俊脸一热,还没开口,褚璇姑睁着一双妙目,问道:“许大哥,大嫂,你们……”
司马云英没等她说完,羞急的道:“褚家妹子,你别听罗刹姐姐乱嚼舌根,我比你大上一两岁,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一声姐姐也好。”
褚璇姑立即改口道:“姐姐,我就叫你姐姐好了,我想问的是你和许大哥所说的罗刹姐姐,又是什么人呢?”
司马云英目光一转道:“你问他呢!”
褚璇姑不禁朝许庭瑶瞧去,许庭瑶讪讪的道:“她就是阮大哥!”
褚璇姑惊奇的道:“他……阮相公是女的?”
司马云英抬头看看天色,说道:“这时还不到午牌时光,罗刹姐姐去了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还可以追得上她,事不宜迟,我们快此一赶上去才是正经!”
三人离开石城岗上立即施展脚程,朝南急奔,许庭瑶经司马姐姐一说,更是心急如箭,巴不得早些赶上罗刹姐姐,是以一路轻纵急掠,领先奔驰。
这雷州府滨临南海,气候燠热,地瘠人稀,山岭连绵,一片荒僻。
许庭瑶心中有事,只顾领先飞掠,约莫奔了一个多时辰,回头瞧去,那里还有司马云英和褚璇姑的影子,心中不禁一怔,顿时想到自己从服下“大还丹”,又由罗刹姐姐打通奇经八脉,内功精进,远非昔比,她们如何跟得上来?
这就收住势子,转身等候,足足过了顿饭时光,才见两人相继赶来。
司马云英固然粉脸上汗珠如雨,褚漩姑武功较差,奔到近前,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张樱桃小口只是喘息,压根儿就阖不上来。
许庭瑶迎着她们歉疚的道:“我跑得太快了此一,你们快坐下来歇息再走。”
司马云英一双秋水般眼神,瞟着他,面露喜容,接道:“你这身轻功,当真大非昔比,你不用管我们,褚家妹子和我作伴,你尽管快走,能够追上罗刹姐姐最好,在前面等我们就是。”
许庭瑶因为方才这一路急驰,把两人丢落在老远,生怕司马姐姐多心,再则眼前山岭错峙,自己根本不知道七星岭如何走法?
对方巢穴渐近,万一遇上敌人,褚大妹子武功有限,只有司马姐姐一人,也难以照顾,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道:“不成,这里山势绵延,小弟不识路径,不知七星岭要如何走法?”
司马云英听得一呆,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七星岭石雷庄,向来被江湖上人视为畏途,只怕谁也没来过,唉,这里四周荒凉,杳无人踪,连找个人问都问不到!”
褚璇姑趁他们说话之际,捧着山水,洗了把脸。司马云英眼看未牌已过,自己三人空着肚子奔了一个多时辰,腹中早已饥饿,看来再也无法追上玄衣罗刹了,这就取出携带的干粮分给两人,大家吃饱了,重行上路,朝深山峻岭中奔去。
又走了一个时辰,迎面是一座双峰交叉的山口,许庭瑶走在一刖面,刚入谷中,瞥见路旁躺着两个汉子,心中方自一动!
身后司马云英已悄声问道:“是风雷庄的人?”
许庭瑶道:“好像是两个猎户。”
司马云英轻哼道:“只要看他们身边这两柄厚背鬼头刀,就可知道用刀的人武功大是不弱,乔扮猎户,只是掩饰他们的身分罢了,”
说到这里,忽然低哦一声,道:“米粒打穴神功,他们原是只是穴道受制,这是罗刹姐姐下的手了。”
许庭瑶随着她手指瞧去,果然两个猎户左胸,各有一粒菩提子,深嵌在“将台穴”上,连身上衣服也随着菩提子深陷肉中,手法不轻不重,正好把两人点昏。不由抬头道:“看来罗刹姐姐也刚才过去,没有多少时间。”
司马云英点点头道:“我们快走!”
三人急步向前疾走,这条山谷,约有百来步远近,奔出谷口,只见前面分为两条山路,.许庭瑶不知七星岭该从那一条去,足下不禁迟疑不前。
只听褚璇姑叫道:“司马姐姐,快瞧,这石壁上划着一个箭头呢!”
许庭瑶急忙回头瞧去,果见右首壁上,有人划着一个箭头,似是指向右边一条山径。
司马云英道:“这准是罗刹姐姐怕我们不知途径,留的记号,我们朝这条路去,不会有错。”
许庭瑶那还说话,一提真气,箭一般向前掠去。
三人施展轻功,一口气翻越过四座山峰,少说点,总有二十来里路程,果然,每遇山路岔道之处,都有箭头指引,而且这路上,也连续发现了三四起人,那是被“米粒打穴”制住穴道,躺在路边,动弹不得。
由此可见,玄衣罗刹赶在前头,不但是为了替自己引路,而且还做了清道的工作,好让三人通行无阻。
许庭瑶对这位罗刹姐姐真是又感激又佩服!
转眼工夫,又翻过两座山岭,只见前面右侧一座插天高峰之下,依着山麓,现出重重屋宇,相距尚远,瞧不清情形,但光看那份气势,已非普通山居人家。
许庭瑶回头道:“姐姐你瞧,前面想必就是七星岭了?”
司马云英凝目瞧了半晌,才道:“不错,看来这还有十几里路程。奇怪的罗刹姐姐走在我们前面,石雷庄纵然平日目空一切,自高自大,不会想到有人闯来,疏于防范,但如今深入他们巢穴附近,怎会不见丝毫动静?”
许庭瑶道:“也许罗刹姐姐潜入一壮院,没被他们发觉。”
司马云英道:“不可能,风雷庄真要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去,那也不称其为风雷庄了!”
褚璇姑道:“那么罗刹姐姐一定隐藏起来了。”
她这句话,蓦地触动了司马云英灵机,暗想:是了,罗刹姐姐要自己三人按江湖礼节拜山,莫非想乘对方只注意自己三人行动,她好潜入一壮去,搜索证据?
果然如此,她此举真是太冒险了!心中想着,一面说道:“时间不早,既然魔宫在望,我们还是快下去吧!”
三人顺着山径,还没走下山岭,猛听右侧山岗上,传来一声大喝:“什么人,敢擅入七星岭禁地?”
四条人影,如飞赶来。
这四人身穿一色黑绸衫裤,背负厚重鬼头刀,年龄都在四十上下,奔到近前,立时分散开去,把三人围在中间。
许庭瑶朝他们拱拱手微笑道:“在下黔灵门下许庭瑶,专程拜山来的,烦请老哥们代为通报。”
为首那人目光朝三人一阵打量,看清来的一男二女,最多也不过二十来岁,似乎深感诧异,浓嘿道:“你们擅入禁地,有死无生!”
许庭瑶道:“在下是以江湖礼节前来拜……”
为首那人没等他说完,不耐的道:“七星岭没有什么江湖过节,小子不必多说!”
许庭瑶朗笑道:“你们既然不肯通报,在下说不得只好自己去求见了!”
为首那人一辉手,四人同时以极快手法,从肩头撤下刀来。
许庭瑶目光一扫,丝毫不慢,呛的抽出短剑!
司马云英和褚漩姑只是站着没有开口,此时眼看他宝剑出手,急忙叫道:“弟弟,不可伤了他们。”
为首那人怒嘿道:“不知死活的小子!”
厚背鬼头刀已随声劈来。
许庭瑶没等他近身,身形一偏,早已使出“乘隙蹈虚”身法,七修剑划出一道耀眼银虹,快如闪电,已在每人身前卷过。
但听惊叫声中,接连响起一阵金铁轻震!
四个汉子同时急急向后跃退,低头一瞧,四柄厚背鬼头刀已被对方一招之间,削断了半截。
要知风雷庄门下,每一个人的武功都非等闲,无奈许庭瑶不仅使的这式“乘隙蹈虚”,奇奥莫测,出手一剑,也是“游龙剑诀”中一招绝学“闪电分光”,再加手上又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四人武功最高,也有措手不及之感!
他们当真连做梦也没想到来轻轻年纪,出手就把四人兵刀削断,一时个个脸如土色。
为首那人望了许庭瑶一眼,狞笑道:“朋友,手底果然不含糊,难怪敢闯上七星岭来,你们请吧,前面山口会有人接待。”
说话之间,一手掷去断刀,左手抬处,打出一支冲天响箭,带着凄厉啸声,腾空射起。
许庭瑶返剑入匣,含笑道:“多承指点!”
三人相继走下山岭,司马云英低声道:“如今风雷庄已发觉有警,我们走得越快越好,免得被他们沿途拦击,横生枝节。”
许庭瑶道:“姐姐说得极是!”
三人立即施展轻功,朝山径奔去。
还没奔出两里来远,只见前面山林之间,正有一条人影,宛如星丸跳跃,纵掠如飞,迎面而来,瞬息已到面前。
许庭瑶认出来人正是九里关无名宴上,独占一席,骄横不可一世的黄衫少年,心想:原来他是风雷庄的人!
黄衫少年锐利目光瞧到许庭瑶三人,手上折扇一指,冷峻的道:“闯入七星岭来的,就是你们三个?”
许庭瑶拱手道:“在下是专程拜山来的……”
话声未落,陡觉随着黄衫少年折扇一指之势,一缕炙热如火的劲气,迎面激射而来。
许庭瑶吃了一惊,抱掌双手,立即暗运真气,朝外绷出。
黄衫少年那缕炙热如火的劲气,虽是天雷叟独门武功“干阳离火指”,但黄衫少年只有三四成火候,那里经得起许庭瑶“一元气功”一逼,立时消失无形。
黄衫少年身躯一震,禁不住后退一步,瘦削脸上,微露惊愕!
许庭瑶因对方一照面就出手偷袭,心中不禁有气,俊目放光,朗声道:“在下以礼求见,朋友才一照面,就出手暗袭,难道这是风雷庄待客之道?”
司马云英和褚璇站还不知道两人已在暗中交了一手,闻言方觉奇怪!
黄衫少年铁青着脸色,厉笑道:“进入七星岭周围三十里,死无赦,你们难道还想活着出去?”
许庭瑶听得剑眉陡轩,大笑道:“七星岭风雷庄就算是龙潭虎穴,许某既然敢来,当非怕事之徒,但许某是以礼求见,按江湖过节拜山,你们……”
黄衫少年没等许庭瑶说完,面露不耐,截着他话头,冷笑道:“不怕事就好,你们只要在我侯浚的扇下,保得住性命,我就领你们去见掌门师兄。”
许庭瑶道:“在下自当领教!”
司马云英忙道:“弟弟且慢,你先问问这位朋友,说的话,好作数吗?”
侯浚怒嘿一声道:“辣手黄衫侯浚,在风雷庄是何等身分之人,说出来的话哪有不算数的?好了,你们一起上吧!”
许庭瑶从容抽出短剑,抬头道:“在下一人领教,侯朋友请赐招。”
辣手黄衫侯浚不再答话,右腕一振,折扇倏地打开,一招“蜂探花蕊”,挟着凌厉锐风,分心划到。
许庭瑶听他口气,似乎身分不低,存心试试风雷门下的武功,七修剑“拨云见雾”迎着削出。
那辣手黄衫侯浚原是天雷叟座下最小弟子,不但武功已得夭雷叟真传,为人也最是阴险,折扇划出,身形飞旋,已到了许庭瑶背后,扇子倏收,悄没声的疾点许庭瑶后腰。
这一着既狠且毒,使的快速无比,许庭瑶一剑削出,陡觉一股劲急风声已朝后腰袭到,心头也微微一凛,暗想此人身法之快,迥异寻常,看来风雷庄门下当真名不虚传……
司马云英眼看辣手黄衫一下欺到许庭瑶身后,心中一急,立以“传音入密”喝道:“快当心身后!”
但她话声方出口,只见许庭瑶身形一动,轻易问了开去。
辣手黄衫折扇堪堪点到,对方人影忽杳,也是大吃一惊,口中阴嘿,折扇再张,一片扇影倒卷而出。
刹那间,扇势如山,已扩及一丈,滚滚扇影,如影随形向许庭瑶猛攻过去。
许庭瑶刚才以一式“瞻前忽后”身法,避开对方一击,忽觉对方扇势一变,扇影迅疾扩张,几如浪涛般卷来,不由激起雄心,大笑一声,振腕发剑,迎击出去。
两人各展绝学,激烈的拚搏了五六十招,刚好半斤八两。
不,许庭瑶剑势展开,有如长江大河,气势磅砖。
局外人看来,虽然不分胜负,但辣手黄衫心头有数,自己出尽毒招,对方却只是随手挥洒,自己攻势就受到阻遏。
他平日心高气傲,目空一切,越是占不到上风,心头越是激怒,蓦地厉喝一声,一片急攻中,身子忽然笔直拔起三丈来高。
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头下脚上,右腕一抖,一招“孔雀开屏”,十八支毒淬扇骨,化为一蓬蓝芒,朝三人迎头射下。
身如流星,左手袖中飞出一柄雷公槌,一招“雷公劈木”;椎先人身,随着蓝芒之后,直击而下。
他这一下直上倏落动作如电,许庭瑶见他在激战之中,忽然冲天拔起,自是必有杀着,心中早有准备。
及见他抖手打出一蓬蓝汪汪的扇骨,显见一件有剧毒,而且还分袭司马姐姐和褚大妹子,不由心头大怒。
没待扇骨射到,身形迎着飞舞,七修剑一圈银虹,在半空中截住蓝芒,轻轻一卷,十八支喂毒扇骨,立被绞成无数碎铁,坠落地上。
只听山石吱吱细响,冒起一阵黄烟,扇骨上的剧毒,厉害可知。
这原是电光石火一般,许庭瑶这一招“彩云聚顶”,堪堪把毒箭绞碎,辣手黄衫的雷公椎“雷公劈木”也已击到头顶。
许庭瑶身在半空,剑招业已发完,半空中无处着力,那有变招的机会?只觉疾风飒然,压顶而下,赶忙一提真气,右手短剑立即朝上撩去。
“嗒!”手上一震,身形朝下疾落。
辣手黄衫扑下身子,也同时一震,雷公椎已被七修剑齐柄截断,呼的一声,斜飞出去。
两人身形,犹如陨星一般,先后泻落地上。
辣手黄衫脚尖才一点地,蓦地吐气开声,身形前扑双掌疾扬,奋力朝许庭瑶后心击来。
许庭瑶匆忙发剑,直等落到地上,才知辣手黄衫的铁槌已被自己宝剑削断,方自暗叫一声“好险!”
万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骤然扑来,再待躲闪,已嫌不及,匆忙中,左手一记“龙尾挥风”,向后挥去。
要知他练的“一元气功”,原是道家罡气功夫,气随意动,纯出自然,只是轻轻一挥,但一股无形真气,已随着一挥之势,透掌而出。
“呼!”的一声,辣手黄衫一个身子,宛如撞在一堵无形气墙之上,反弹而起,一下摔出去两文来远。
站定身子,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倾了几粒药丸,纳入口中,他本来生得甚是俊美的脸上,此刻显得苍白狞厉,双目尽赤,厉笑道:“侯某认栽,朋友请随我来!”
说完,掉头朝山径上急足奔去。
许庭瑶收起短剑,朝司马云英、褚璇姑两人点点头,立即跟在他身后奔去。
四人脚程都快,不消片刻,便已奔近七星岭下。
相距约有半里光景,前面一道丈来宽的山涧,上架石梁,右侧竖立一方石碑,镌着“风雷庄”三个大字,笔势雄遒。
越过石梁,是一条青石铺成的大路,直达庄前,远远望去,风雷庄依着山势而建,嵯峨楼阁,隐现于苍松翠柏之间。
四周山峰环抱,中间一块四五里方圆的盆地,芳草如茵,野花处处,七星岭一峰特高,矗立云表,气势巍峨,景物奇幽。
庄前站着七八个身穿黑绸短衫裤的汉子,正在伫候,瞧到辣手黄衫带着一男二女前来,脸上都不禁流露出惊奇之色,但他们却朝辣手黄衫恭敬的躬身行礼。
辣手黄衫显然被许庭瑶“一元真气”震伤了内腑,只因他生性好强,支持着奔走了十来里路,此时脸色苍白,嘶哑着声音,朝其中一个黑衣汉子吩咐道:“石健,你领他们到客室待茶,我去禀报大师兄。”
话声一落,不待那汉子回答,身形突然加快,朝大门奔入,尽管他去势极快,但掩饰不住脚下踉跄。
许庭瑶眼看风雷庄一片平静,不知走在自己三人前面的罗刹姐姐,到底来了没有?心中想着!
只见那个叫石健的汉子,朝自己躬身道:“三位请随我来。”
三人跟着他进入大门,穿过中院,绕向左首一个小小院子,院中满列盆花,香气袭人。
那汉子在阶前站停,回身道:“三位请进!”
说完,回身退出。
许庭瑶当先跨上石阶,略一打量,里面是一间布置雅洁的客室,三人还没落坐,便有两个面目清秀的童子,端上茶来。
司马云英跨入客室,一双星目,不住的向四周打量。
过了一会,还不见主人出来,许庭瑶心中只是盘算着见到主人时,如何说明来意,是以也不觉得时光过去。
天色渐渐昏黑下来,两个童子在客室西角,点起四盏纱灯。
突然屏后,传出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许庭瑶急快转头瞧去,只见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青缎长袍身材修伟的老人。
看去年约六旬,浓眉鹞目,脸如重枣,颇下一部花白苍髯,步履飘逸,一望而知是位身怀绝顶武功的高人。
许庭瑶等三人立即站起身来,那老人满脸含笑,抱拳说道:“三位宠临,风雷庄蓬璧生辉,老朽失迓之至!”
许庭瑶肃然还礼道:“老丈想是天雷叟刖辈,在下冒昧登山,专程拜谒而来。”
那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常镇干,小兄弟说的乃是家师。”
许庭瑶脸上一红,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常老文,在下失敬。”
常镇干大模大样的在上首一把椅子上坐下,一面抬手道:“三位快快请坐,家师不问尘事已久,三位远来七星岭,必有见教?”
许庭瑶欠身道:“在下许庭瑶,黔灵门下,这是师姐司马云英和妹子褚璇姑……”
常镇干两道冷电般眼神瞧了他身边的七修剑一眼,立时移注到司马云英和褚璇姑身上,脸色微微一变,点头笑道:“小兄弟原来是陆地游龙的再传弟子,难怪小师弟不是对手!”
许庭瑶并没注意到他说到后来,脸上笑容已渐渐敛去。
仍然简略的把自己出身,和齐鲁三义连续遇害,自己因那个使用骷髅毒箭假冒褚璇姑的青衣女郎,身法武功均极似风雷庄一脉,才特地远上七星岭专诚拜山……
常镇干听到这里,突然一阵干笑,捻鬓道:“风雷庄并无女弟子,而且本门弟子也从不在江湖走动,也许是三位看走了眼,但三位既然千里而来,老朽自当立时召集门下弟子,问问清楚,不知许小兄弟可有什么证据?”
许庭瑶忙从身边取出用布包着的一支骷髅毒箭,递了过去,道:“这支毒箭是在下从大伯父身上起下来的。”
常镇干伸手接过,正待开口说话。
忽然间,只听远处传来一阵“叮叮”玉磬之声,连续不绝。
常镇干脸色一沉,微含怒意,问道:“你们还有什么人?从七星岭后山潜入本庄?”
许庭瑶暗暗一惊,这潜入后山之人,准是罗刹姐姐无疑,他一时被问得答不上话来。
司马云英接口笑道:“我们按江湖礼节拜山,凭贵庄武林中的威望,自然不会对我们失信,用不着从后山潜入。”
常镇干阴森冷笑一声,站起身子,道:“三位暂请宽坐,老朽去去就来。”
话声一落,不待许庭瑶回答,急步朝屏后闪去。
司马云英总究江湖经验较深,辣手黄衫特别吩咐把自己三人领到这间小客室来,心中已生疑念,进来之后,发觉这间客室,四周没有窗户,早已暗中留上了心。
后来瞧到常镇干听许庭瑶述记经过,眼神闪铄,暗露杀机,这时突然起身,动作甚快,心头一动,立时觉出情形不对,用“传音入密”说道:“弟弟,我们快些退出此屋,越快越好!”
一手拉起褚璇姑,施展“乘隙蹈虚”身法,朝门外抢去。
许庭瑶闻声一惊,知道变起仓淬,也毫不犹虑的一闪身形,电掠而出。
这当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常镇干才一离开,但听一阵轧轧之声响起,门口一道铁闸,突然朝下闸下。
许庭瑶在这电光石火一瞬之间,业已拣出院外。
司马云英拉着褚璇姑奔来,动作稍慢,她自己身子堪堪跨出,一手还牵着褚漩姑,但铁已在两人中间闸下,褚璇姑正好被隔在里面。
铁板下落之势,何等快速,司马云英再不放手,一条右臂就非被闸断不可。
许庭瑶眼睁睁看着褚大妹子被关在里面,不禁又惊又怒,大喝一声,双掌用力朝铁闸上击去。
只听“砰”然轻震,那大铁板竟然动也不动,急怒之下那管什么,功运双臂,正待再次出手朝前推去。
司马云英已抽出了双股剑,一面阻止他出手,低声说道:“这铁板坚厚无比,你用不着再花力气了,褚家妹子虽被关在里面,但我们闯出来了,就不怕了,我们还是先找那老匹夫去!”
许庭瑶剑眉倒竖,愤然道:“不错,今晚说不得就挑了他们这座魔宫!”
话声方落,突然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两位好快的身法,好大的口气!”
许庭瑶急忙回过身去,只见常镇干面露诡笑,背负双手,站立两丈开外之处!不由心头发怒,大声喝道:“区区鬼域伎俩,如何困得住许某,姓常的,我问你,鬼王庄可是你们同雷庄派出去的?”
常镇干嘴角微噙冷笑,阴恻恻的道:“擅入七星岭,有死无生,这是风雷庄的禁条,至于你问的话,老朽早已告诉过你们,本门并无女弟子。”
司马云英目光一转,只见小院四周,围着不少手握厚背鬼刀的黑衣汉子,怒目瞪着自己两人,似乎只待常镇干一声令下,就有一拥而上之势。
心中暗自计较,一面插口道:“那个用骷髅毒箭杀害齐鲁三义的青衣女子,一身武功,明明是你们风雷门一派,你方才不是说要召集门下弟子,问问清楚吗?”
常镇干两眼望天,冷嘿道:“老朽已经问过了,话已说完,你们要是不信,也可以去问问三个人。”
许庭瑶道:“你要我们问谁?”
常镇干阴森目光突然朝他射去,狞笑道:“你去问问齐鲁三义!”
话声出口,右手隔空一掌,朝许庭瑶劈来。
司马云英早知对方不怀好意,睹状大声喊道:“弟弟小心!”
一股凌厉强猛的潜力,随着常镇干隔空掌势涌出,歪风激涌,带起了呼啸之声,排山倒海直撞过来,威势惊人至极。
许庭瑶连想也没想,双掌一立,同时朝前推去。
司马云英瞧得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但听“波”一声轻响,许庭瑶身子晃了一晃,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再看常镇干,他似乎被自己的强猛掌风倒卷回去,一身青缎长袍向后狂拂,吹得腊腊作响,居然也身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这下可把风雷拳门大弟子的常镇干瞧得大为凛骇。
他方才虽听小师弟辣手黄衫侯凌说过,还不相信对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会练成道罡气功力。
这回自己数十年修为的凌厉掌风,明明是被一股无形之气逼了回来,一时真想不出对方这点年纪,就算一出娘胎就练武功,一二十年工夫,也练不到此种境界?
这一瞬之间,他一张枣红脸上,忽然泛起一片火红之色,双目凝视,神情肃然,缓缓跨上一步,嘿然笑道:“你再接老朽一掌试试!”
双掌当胸,一阵急搓,突然朝外推来。
司马云英惊叫道:“天雷掌,弟弟快躲!”
“轰!”一声巨震,宛如晴天霹雳,把司马云英的急叫,淹没过去。
许庭瑶立身之处,尘土迷漫,被一团雷火似的掌风,击成一个焦黑深坑,但许庭瑶却站在一丈开外,丝毫无损。
原来他也看出常镇干神色有异,耳中听到司马姐姐喊出的“天雷掌”三字,立即施展“瞻前忽后”身法,飘退出一丈之外。
此时眼看对方这一击的威势,也不禁暗暗乍舌。
常镇干一击未中,更是老羞成怒,大喝一声:“好狡猾的小子,我不把你活劈掌下,就不算……”
随着喝声身形正扑起。
但就在他喝声未落之时,半空中传来一个苍老声音,缓缓说道:“镇干,你带他们前来见我!”这声音说来不响,但有如沉雷一般,直震耳膜。
常镇干声音入耳,好像发威的猛兽,突然泄了气一般,脸色一变,赶紧双手下垂,向空躬身道:“弟子遵命!”
一面回过头来,朝许庭瑶怒目瞪了一眼,愤愤的道:“家师有请,两位随我上去。”
许庭瑶听他口气,那个苍老声音,已知是天雷叟无疑,心中方自一愕!
司马云英抢着道:“还有我妹子呢,被你关起来了。”
常镇干怒嘿一声,回头吩咐道:“你们去把那姑娘放出来!”
一会工夫,褚璇姑已如飞奔出,一眼瞧到两人站在中间,不禁惊喜的叫道:“许大哥、司马姐姐,他们怎么放我了?”
常镇干不再作声,转身朝外走去。
司马云英一把拉住褚璇姑,低声道:“快别多说,我们快走!”
穿过两重中院,但见每一院落,都有一二十名黑衣跨刀大汉守卫,他们瞧到常镇干无不神色恭敬的躬下身去,同时也因许庭瑶等三人跟在他身后进去,感到无比惊奇。
后进院落尽头,是一座白石牌楼,两边苍松夹道,中间一道宽阔石梯,直达峰腰,约有三百来级,上面一片白石平台上,建着五间精舍,曲槛长廊,肃静无哗。
常镇干走上平台,神色已显得异常肃穆。
这时屋中走出位垂髫童子,躬身说道:“老主人吩咐,要大庄主速领三位客人进去。”
常镇干点点头,一声不作,领着三人跨进屋去。
这一进入屋内,顿教常镇乾和许庭瑶三人,同时给怔住了!
原来屋子中间,一把紫檀丈一父椅上,端坐着一个鬓眉皆白,脸色火红的老人,当然就是名震寰宇的天雷叟无疑!
但在天雷叟下首,还站着二个人,一个是身穿蓝长衫的少年书生,他……赫是玄衣罗刹乔装的阮秋水。
另一个却是青衣少女,脸色苍白,低首不语。
常镇干虽然不认识玄衣罗刹,但一眼瞧到自己女儿,心神不禁大凛,抢前几步,恭身说道:“弟子参见师尊!”
夭雷叟瞧也没有瞧他一眼,两道电炬似的目光一抬,朝许庭瑶问道:“你就是游龙老人的再传弟子了?”
许庭瑶连忙扑身下拜道:“晚辈正是黔灵门下许庭瑶。”
司马云英和褚璇姑也跟着过去,朝天雷叟行礼。
天雷叟含笑点头道:“小兄弟和两位姑娘,快快请起。哈哈,八十年前,令师祖狄大侠曾在风雷庄,盘桓数日,为老夫座上嘉宾,没想到在八十年后,他的徒孙,也会到七星岭来。”
他巍然端坐,只微微欠了欠身,连手也没抬,但三人都觉一股无形大力,把自己身子托了起来。
天雷叟接着说道:“你们来意,老夫方才已听金姑娘说过。”
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沉,缓缓说道:“镇朝,你知罪吗?”
常镇干身躯一阵颤动,应声跪到地上,还没说话,那站在一旁的青衣少女,突然双手掩面扑到地上,失声痛哭道:“师祖,这是徒孙做的不对,没我父亲的事:……”
常镇干叩头道:“师尊明察,这事与琼儿无关,而且弟子也另有申述。”
许庭瑶不禁听得恍然大悟,原来这青衣少女是常镇干的女儿,也就是假冒褚大妹子的妖女。
那么杀害自己父亲和两位伯父的真正幕后人物,也正是常镇干了,罗刹姐姐敢情早已知道此中经过,才要自己三人按照江湖礼节前来拜山,她却赶在自己前面,叩谒天雷叟,陈明经过。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一阵感激,目光朝玄衣罗刹投去。
玄衣罗刹只朝他报以微微一笑。
只听天雷叟道:“许小兄弟方才给你的那支骷髅毒箭呢?”
许庭瑶听得暗暗一惊,心想:方才那一段经过,他深居半山,居然和亲眼目睹一般!
常镇干嚅嗫的道:“弟子该死,已经把它毁了。”
天雷叟轻哼一下道:“毁得好,如果他们不会游龙老人独步武林的身法,你居然还妄想杀人灭口。”
常镇干跪在地下,不敢答辩。
玄衣罗刹朝褚璇姑道:“褚家妹子,你收着的毒箭筒,快取出来呈给老前辈过目。”
褚璇姑赶忙应了声“是”,取出箭筒,双手递上。
天雷叟接过去,略一打量,朝玄衣罗刹点点头道:“姑娘眼力不错,这确是风雷门的‘射日九弩’,你们真是胆大妄为,居然用本门特制暗器,去假冒白莲余孽的骷髅箭。”说到这里,唔了一声,道:“唔,镇干,你另有申述,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常镇干伏地道:“弟子一时糊涂,才会听信金刀褚世海之言……”
褚璇姑泪流满脸尖声道:“你女儿以我的性命,威胁我父亲,又以我父亲的性命,威胁着我,最后还用毒箭杀害我父亲,我父亲和你说了什么?你不可血口喷人。”
司马云英连忙扯了她一下衣角,叫她不可插嘴。
常镇干续道:“这是十年前,金刀褚世海和他两个结义兄弟在崂山脚下,拾到三颗纯金骷髅,直到二年前,他接到一封无头信柬和一支刻有骷髅的毒箭,限他三日内交出金骷髅,同时投到骷髅教门下,方可保住性命。褚世海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当然并不在意,但到了第三天,果然有一个黑衣断臂老人找上金刀庄去,要他二更到崂山脚下相见……”
司马云英听得暗暗哦了一声,那是祁老。
常镇干续道:“褚世海虽觉对方来得兀突,但自恃武功,果然如约而去。那天晚上凑巧弟子奉师尊之命,有事北海,从那里经过,听到黑衣断臂老人自称是骷髅教总管,尤其一出手,就施展旁门中最毒辣的‘紫煞掌’,被弟子‘干阳离火指’吓退。褚世海惊魂乍定,知道弟子来历,坚邀弟子去他庄中,被弟子婉拒。哪知褚世海是个极攻心机之人,一颗纯金骷髅,所值无几,骷髅教的人,必须追回,这其中必有原故。后来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传闻,那三颗金骷髅是昔年白莲教匪首冷天禄藏宝之钥,就利用骷髅教遗留的毒箭害死他三弟……”
许庭瑶听到这里,证明此话和骷髅教主说的,极相吻合,心中一阵难道,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褚璇姑却已是嘤嘤啜泣起来。
常镇干又道:“但骷髅教并没因此甘休,第二次他又发现大门上钉着一支骷髅毒箭,他自知不是对方敌手,假扮庄稼人,一路赶上七星岭来找弟子……”
天雷叟点点头道:“你财迷心窍,妄将‘射日九弩’传给了他?”
常镇乾道:“他向弟子献计,利用骷髅毒箭,伪装遇害身死,然后寻觅宝藏,弟子因一时糊涂,轻信人言,弟子甘愿领罪,但此事与琼儿无关,她只是奉弟子之命,协助褚世海去的。”
青衣少女哭道:“不,师祖,我父亲只是答应支持褚世海,以后的事,都是徒孙干出来的,徒孙甘愿领罪……”
天雷叟抬目道:“浚儿,你带他们进来!”
众人听天雷叟一喝,不知来的是谁?只听门外应了声“是”,辣手黄衫侯浚,领着一男一女进来。
许庭瑶瞧得一怔,辣手黄衫后两人,竟是廉清明、廉红药兄妹。
廉清明兄妹一进门就趋到天雷叟面前跪了下去,说道:“再晚廉清明、廉红药奉家师之命,叩谒老前辈金安。”
天雷叟道:“你们师父的信呢?”
廉清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柬,双手递上。
天雷变抬手道:“你们起来。”
他拆开信柬,略一过目,一下把信柬掷到常镇干面前,长叹一声道:“又是你惹出来的事。”
常镇干从地上拾起信笺,叩头道:“弟子因廉维城外号闪电手和师尊名号并称,才要他自动取消……”
天雷叟怒笑道:“胆大妄为!闪电手与我真是天雷叟有何相干?何况外号是江湖上人大家称呼他的,不是他自已取的,你要他取消外号,已嫌狂妄,如何再妄下毒手?为师仗着一点内功修为,年过百岁,其实早已该死了,你身为掌门大弟子,如果早死几年,像今日引来这许多强敌,风雷门何堪设想?”
常镇干伏在地上,只是叩头道:“弟子知罪!”
天雷叟道:“你知罪就好!”说到这里,电般目光,朝许庭瑶、廉清明等人徐徐掠过,严肃的道:“风雷门数百年来,因为一直闭关自守,不准别人踏入七星岭寸地尺土,外界不明真况,遂以魔宫称之。其实本门既无和武林各派争霸江湖的野心,也不准门下弟子妄杀一人,这是本门师祖传下来的信条。但也有一点,老夫必须声明的,凡是本门弟子,纵然犯了滔天大罪,外人不得干与,这并不是老夫迥护门人,而是各门各派,都有特定的门规。常镇干虽是诸位杀父元凶,但也犯了本门禁条,老夫对诸位未能手刃亲仇,深感歉疚!”
“师祖……”青衣少女听出师祖的口气不对,尖声叫道:“徒孙父亲追随你老人家多年,求求师祖格外开恩,徒孙愿意替我父亲领受本门刑罚。”
话声未落,跪伏地上的常镇干突然身躯一震,一颗头往下垂去。
许庭瑶瞧得一怔,根本不见天雷叟举手,但常镇干头顶“百会穴”上,似已被一缕劲气贯穿,在场之人,鼻孔中都闻到极轻的焦臭之气,心中不禁暗暗凛骇,看来天雷叟业已练成了无上神功,杀人无形。
那青衣少女突然抱尸大哭,尖叫道:“父亲啊,女儿和你老人家一起死了吧!”
倏地站起身子,左手抬处,只听一阵“嗤嗤”轻响,蓝芒如雨,闪电般朝许庭瑶、廉清明等人激射而来。
这一下事起突然,大家相距极近,谁也来不及躲闪。
“孽障!”天雷叟沉叱入耳,那四散激射的一大蓬蓝芒,忽然间,好像是由青衣少女收了回去,在她身上一闪而没。
不,全都反射到她身上,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众人举目瞧去,这一瞬间,青衣少女倒下的身子,立时化成了一滩黄水。
天雷叟目光严厉沉声道:“浚儿,你大师兄追随为师数十年,但犯了本门禁条,仍难逃一死,这是你的榜样,今后好自为之,替风雷门下争一口气才好。”
辣手黄衫侯浚拜伏地上,道:“弟子自当谨记!”
天雷叟点点头,然后抬目说道:“老夫处置孽徒,你们都已亲眼目睹,也可算是报了亲仇,浚儿,你送他们下山吧!”
一行人离开了七星岭,回到石城,天色已经大亮,大家一路上都是有说有笑,只有褚璇站一个人跟在大家身后,独个儿闷闷不乐,众人也只当她伤心父丧,并未在意。
到了石城,就在城中一家客栈打尖,两男四女,要了三间上房,许庭瑶、廉清明住了一间,司马云英、玄衣罗刹和廉红药、褚璇姑各住了一间,大家奔走了一夜,急须休息,洗了把脸,就各自回房运功调息。
快近中午,廉红药慌慌张张的敲着两边房间,大声叫道:“许大哥,司马姐姐,你们赶快出来,褚姐姐一个人走了!”
她这一嚷,大家同时惊觉,开出门去,只见廉红药手上拿着一张白纸,瞧到许庭瑶,立即通了过去,说道:“许大哥快看,这是褚姐姐留给你的,我方才醒来,不见褚姐姐,只在桌上发现这张字条。”
许庭瑶接过来一瞧,上面写道: 许大哥,我走了,我不相信先父会害死许三叔和姜二叔,但这已是事实,先父做出对不起两位结义兄弟的事,我也无颜见人,今后岁月,青灯红鱼,长礼我佛,好替先父消解冤孽,并祝福你们美满快乐。”
司马云英看到最后一句,不禁脸上一红,许庭瑶顿脚道:“褚妹子怎会这样想不开?”
玄衣罗刹道:“她不会走得太远,我们快把她追回来才是正经!”
司马云英道:“姐姐说得不错,我们快追上去,还来得及!”
玄衣罗刹略一沉吟,道:“这里一共有三条路,朝东一条通往化县、梅 ,朝西一条,直达广州,褚家妹子不可能会从这条路走,朝北是一条小路,通往广西陆州,她多半由北路而去……”
许庭瑶没等她说完,目光一转急急说道:“那么我们就从这条路追上去就是了。”
玄衣罗刹笑道:“这是我的猜想罢了,万一她不走这条路呢?我们不妨分头追踪,你和司马妹子走朝北面一条,我朝西去,廉氏兄妹朝东,不论追上与否,仍在这里会面。”
大家计议定当,就各自分头上路。
却说许庭瑶、司马云英一路向北急赶,奔了二十来里快到石角附近,突然从右侧一棵大树上,飞出两点蓝星,分向两人当胸射来。
许庭瑶走得较为一刖面,正在急奔之际,瞥见有人暗算,大喝一声,左手扬处劈空一掌,把暗器击落,定睛看去,赫然是两支喂了剧毒的骷髅短箭。
嘶嘶!两条人影,闪电飞泻,落到一刖面,那是一个黑衣断臂老人和一个青布包头、一身素服的女郎,拦在当路。
许庭瑶方自一怔,司马云英目光一抬,冷冷的道:“祁老,蓝香主你们要待怎的?”
许庭瑶听司马姐姐说过,黑衣断臂老人叫做祁南山,是昔年威震甘陕的独行巨盗,他边上的素衣女子,原来就是钢面大香主蓝素素。
蓝素素尖削脸铁青,冷笑道:“公主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上吧?”
司马云英叱道:“我不是你们公主!”
祁南山嘿嘿干笑,道:“自然不是,叛教弑父的丫头,你认命吧!”
司马云英听得心头一震,问道:“祁老,你说什么?”
祁南山提掌当胸,逼前一步,狞厉的道:“我说你叛教弑父,你难道还想抵赖?教主把你视为己出,待你不薄,你居然恋奸情热,倒反骷髅教,逆伦弑父,还割去了教主六阳魁首,你这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贱婢,祁南山就是把你立劈掌下,碎尸万段,也难消除胸头之忿,贱婢,你叫那小子一起上吧!”
司马云英越听越奇,越听越惊,后退了一步,柳眉挑动,说道:“祁老,你跟毕千岁多年,自然知道这老贼是我杀娘仇人,我被他关在石室中,被人救出,根本不知老贼已死,我正想岭南事了,找毕老贼替我死去的娘报仇……”
祁南山双目圆睁,喝道:“贱婢不必多说!”
他脸色渐渐转青紫,缓缓举起当胸左掌!
许庭瑶昨晚刚听常镇干说过,“紫煞掌”是旁门中最毒辣的武功,此时骤睹他左掌一片暗紫,心中一动,立时一跃而出,说道:“姐姐,还是让我来对付他!”
祁南山早已蓄足十成功力,大喝一声道:“你们谁也别想活得过今天!”
左手一绷,劲风横扫而出,许庭瑶见他来势劲急,也立即出掌迎去。
那知祁南山蓄意先要击毙司马云英,许庭瑶一掌迎出之际,只听他冷笑一声,横劈手掌忽然一兜,那排空狂澜,陡的完全转向,朝司马云英撞去。
许庭瑶瞧得大怒,一声长啸,身如电闪,一下抢到司马云英身前,双掌迅疾平胸推出。
他暴怒之下,不觉使出全力“一元真气”暗劲如山涌出。
祁南山和他一接之下,陡觉自己“紫煞掌”力,悉数反弹回来,他这种旁门霸道阴功,出必伤人,但如遇上道家罡气一类玄功,被反震回去,同样非死即伤,他这一惊觉不对,正待向后横跃!
许庭瑶恨他出手毒辣,那肯放过,身形一掠,欺到背后,一掌拍上后心,祁南山没有来得及避开,自己紫煞掌的反震之力,已然受创不轻,那还经得起许庭瑶一掌,闷哼一声,口喷黑血,倒地死去。
蓝素素眼看祁南山死去,心头狂骇,左臂一抬,铮铮铮铮铮五支喂毒袖箭,连珠打出,朝司马云英射去,人却旋风般向山径纵去。
司马云英昔日身为骷髅教总香主,蓝素素有多少能耐那会不知,她左臂才扬,她早已一探镖囊,掏出亮银子午钉,随手撤出,把对方一圈五支梅花形的袖箭,才到中途,就被子午钉悉数击落,口中娇喝一声:“蓝素素,你给我躺下!”
一缕银光,应手而出,打中蓝素素脚踝,“啊哟”一声,跌倒地上。
司马云英一掠而至,赶到她身前,正待举剑劈下,突然觉得她也是从小被毕老贼收养之人,自己和她并无怨仇,长剑一收,喝道:“你去罢!”
蓝素素挺身一跃而起,双目含煞,左手一抬,“叮”的一声,一支袖箭突然当胸打来。
司马云英一时疏忽,忘了她一筒袖箭之中,还剩着最后一支,双方面对面的打来,哪能躲闪得开?差幸她眼快手快,随手一抄,已把箭尾抄住,但相距太近,喂毒箭头,已刺进她左乳“期门”。
蓝素素却早已忍痛急掠,一下投入树林。
司马云英暗暗叹息一声,把抄住的袖箭拔了出来,朝地下一掷,一手紧按创口,一手掏出“乌风散”咬开瓶塞,酒在创口之上。
许庭瑶睹状大惊,一掠而至,急急问道:“姐姐,你受了伤?”
司马云英业已脸色苍白,娇躯摇摇欲倒。
许庭瑶慌忙两臂一抄,抱住她身子,这一瞬之间,她顿觉万念皆空,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喘息道:“弟弟,我……不成了……”
许庭瑶把面孔贴在司马云英脸上,六神无主,焦急道:“姐姐到底怎么了?”
司马云英樱唇微动,气息微弱说道:“我一时大意,中了蓝素素的袖箭,她箭上喂的是勾吻毒草,这种剧毒,中人必死……”
许庭瑶一颗、心几乎从口腔里直跳出,问道: 姐姐,你乌风散不是可解百毒?你…… 司马云英苦笑道:“不成,乌风散无毒不解,但就是勾吻草,力量就不够……”
许庭瑶急得流泪道:“这……怎么办……”
司马云英眼皮渐渐无力,似将睡去,但她强力睁开双目,细声道:“快……鸟风……散给我……服……下。”
许庭瑶那敢怠慢,把一小瓶乌风散,一起倒入她口中,司马云英道:“弟弟,快……抱我……回去……”
许庭瑶抱着她娇躯,飞也似地奔回客店。
玄衣罗刹早已回来,一眼看到司马云英伤势严重,不由大吃一惊,跟随进房,问道:
“许兄弟,英妹妹伤在那里?”
许庭瑶瞧到玄衣罗刹,宛如遇上救星,把司马云英平放床上,转身喊道:“姐姐,你快救救她……”
玄衣罗刹跺跺脚道:“你先告诉我她怎样受的伤,伤在什么地方?”
许庭瑶把当时情形,一五一十的说了,玄衣罗刹两道秀眉蹙得紧紧的,道:“我在武功上,虽是承受了恩师所传,但师父治伤疗毒的秘法,却并没学会,我以前曾听恩师说过,勾吻是苗疆最毒的毒草,我身边虽也带有解毒药物,不知是否有效?”
说到这里,只听床上的司马云英,呻吟一声,低低叫道:“姐姐……”
玄衣罗刹慌忙走近床前,司马云英缓缓抬起右手,拉着玄衣罗刹手腕,声音微弱道:
“姐姐,勾吻草中人必死,我目前只是服下一瓶乌夙散,把剧毒暂时托住罢了,只要药性一失去,毒性就会发作,我苟延残喘,就是心里有几句话,如果不说出来,我死难瞑目……”
许庭瑶瞧着这位未婚娇妻,心头直如刀割。
玄衣罗刹流泪道:“英妹,你别尽说这些伤心话,我想,天生一物,必有一制,你快说有没有解药?”
司马云英苦苦笑道:“姐姐,你先让我说出心里的话来,好姐姐,你如果可怜妹子,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玄衣罗刹点头道:“我答应你,你快说咯!”
司马云英无神的目光,瞧瞧许庭瑶,又瞧瞧玄衣罗刹,脸上绽出一丝笑容,说道:“姐姐,我们三人一见如故,我知道……你……一直关心着他,你撮合我们,就是你的多情之处,妹子一辈子也忘不了你,只是妹子不成了……你要答应我,你从此不要再离开他,他初出江湖,结下许多仇家,没有你在他身边,我死也不放心的……姐姐,你方才已经答应我了,我可以……”
玄衣罗刹没防到她当着许庭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心乱如麻又羞又急,皱皱眉,道:“英妹,你先定定神,你不能这样就死,时光宝贵,你快说出解药来,我上夭入地,也非弄来不可!”
许庭瑶哭道:“姐姐,你快说出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了。”
司马云英哭道:“这种毒药,是毕老贼练的,他也没有解药,据说……据说……只有云雾山温玉岩出产的新鲜乌风草,整株连根煎服,才能有效,妹子身边的乌风散,虽然也是乌风草焙制的,但药效不够……”
玄衣罗刹突然站起身来,道:“既有地方,总可找到,可惜我身边没有大还丹了,否则就足可多支持几天……”
说到这里,从身边摸出一个玉瓶,一下塞到许庭瑶手中道:“这是我师父秘制的解毒护心灵丹,纵然药不对症,每隔半个时辰给她服用一颗,尽这一瓶药方,总可支持到明天晚上,我这就赶上云雾山去。”
话声一落,一下脱去长衫,朝地下一掷,人影闪处,飞出屋去。
傍晚时分,廉清明兄妹回到店里,他们也没追上褚璇姑。司马云英已是奄奄一息,昏睡不醒,许庭瑶陪在床边,只是流泪。
这一晚,三人守着司马云英,谁都像心头压着沉铅一般,只是盼望玄衣罗刹早些回来,云雾山,相隔何止千里,这希望实在也渺茫得很。
一晚过去,大家已有度日如年之感,第二天,中午过去了,三人心头也随着时光,愈来愈焦灼,许庭瑶不停的看着天色,急得走头无路。
天色又暗下来了,玄衣罗刹留下的护心灵丹,已只剩了最后一粒。
正在忧、心如焚之际,一条人影飞一般掠入房中,吧嗒一声,跌倒地上。
那正是玄衣罗刹,只见她脸如金纸,昏死过去,一身衣裳,湿得有如水中捞起来一般,但手上却紧紧拿着一株色呈墨绿,根上还包着黄色泥土的药草。
许庭瑶惊、喜、忧、急,伸手扳住她肩头,急叫道:“乌风草,咦!玄衣罗刹,你……:
你……怎么了?”
廉红药睹状,慌忙赶着俯下身去,一面说道:“许大哥,她只是心急赶路,真力虚脱,你还是赶快煎药去吧!”
说着,双掌一伸,默运师门五行真气,替玄衣罗刹推宫过穴,徐徐按摩。
廉清明怕妹子一人功力不足,也赶紧走了过来,一手按在他妹子后心,把真气缓缓度给妹子。
一会工夫,玄衣罗刹果然悠悠醒转,他长路疾驰,真力耗竭,此刻经廉红药以独门五行真气,推宫过穴,睁眼瞧了她一眼,又缓缓阖上眼皮。
廉红药知她已无大碍,取出师父五行神叟秘练的两粒丹药,纳入她口中,然后轻轻抱起玄衣罗刹,放到隔壁自己房中,让她安静养息。
许庭瑶也已把乌风草煎了一碗浓汁,拨开司马云英牙关上时也顾不得廉氏兄妹在旁,含着药汁一口一口的哺入司马云英嘴中,运用丹田之气,催药入腹。
这乌风草辛辣无比,许庭瑶把一碗菜汁哺完,果然立时听到她肚内咕噜噜响了起来,心知药力已经行开,小心翼翼替她盖上薄被。
悄悄退出,再到隔壁房中,看过玄衣罗刹,觉得她脸色也好了,嘴角上挂着一丝浅笑,沉沉熟睡,心头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司马云英服下乌风草,灵药对症,伤势果然大为好转,玄衣罗刹只是真气耗损过钜,虚脱乏力,经过两夭养息,很快就已复元。
第三夭上,司马云英已能下床行动,她听许庭瑶述说经过,知道自己这条性命,是玄衣罗刹从鬼门关上硬拉回来的,心头更是感激。
玄衣罗刹从身边革囊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里,里面赫然是一颗用药粉腌着的人头,一面朝许庭瑶、司马云英笑道:“这是毕老贼的六阳魁首,那天我救出英妹妹,手刃亲仇之后,把它割了下来,主要是为了英妹母仇未复,我把它带来,好让英妹到伯母坟前祭奠,如今,只要英妹伤势痊好之后,我们就动身到白帝城去。”
司马云英感激得只是流泪,抬头说道:“姐姐,你这分大德,做妹子的一辈子也报答不尽。”
玄衣罗刹秋波一转,格的笑出声来,道:“我们还说什么报答的话来?”
廉清明兄妹此行总算报了父仇,眼看司马云英伤势已愈,他们急于回山覆命,就和三人订了后约,先行作别。
许庭瑶和玄衣罗刹因司马云英身体尚未完全复元,在客栈中多留了两日,才一同上路。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