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山毒叟方自一怔,迅疾后退了两步,一眼瞧清来人,不觉笑道:“是南老弟……”
南振岳寒着脸色道:“你把我母亲怎么了?”
荆山毒叟怔道:“你母亲?”
南振岳逼上一步,大声道:“不错,我问你,我母亲可是你用毒药害了?”
荆山毒叟茫然道:“老朽几时……”
南振岳没待他说完,猛地逼前一步,道:“老丈再要不肯实言相告,莫怪在下无礼。”
荆山毒叟后退一步,道:“老弟,你有话慢慢的说,老朽……”
南振岳大声道:“我说的是左边那间石室……”
荆山毒叟脸色微微一变,急急问道:“你进去看到了?”
南振岳面露杀机,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用什么毒药,害了我母亲?”
荆山毒叟惊诧的道:“哦,哦,她……是你母亲?老弟,这是误会,我们回到屋中再说。”
南振岳道:“你先说了,也是一样。”
荆山毒叟为难的道:“老弟,此事说来话长,这里耳目众多,实有未便。”
南振岳道:“那你先告诉我一个大概就好。”
荆山毒叟压低声音道:“是少林寺派人送来的,既不像中毒,也不像负伤,老朽一时也说不出来。”
正说之间,忽听黑袍老者阴恻恻笑道:“荆老哥,两位在说什么?”
人已随着话声走了过采。
荆山毒叟忙道:“南老弟,我替两位介绍,还是……”
南振岳冷冷道:“不用了,在下认得,他曾任龙门帮东坛坛主,现在荣任桃花源太阴宫护法的申公豹!”
荆山毒叟听得一怔,道:“申兄几时离开了龙门帮?”
原来那黑袍老者正是申公豹申干臣,他先前目睹南振岳从山上划空飞泻的身法,心头猛震,不知来的究竟是谁?此时目光一转,阴侧侧笑道:“老夫还当是谁,原来是龙副坛主,你不是也当了太阴宫副护法吗?”
荆山毒叟瞧着两人笑道:“原来你们还是旧识。”
申公豹阴笑道:“岂此旧识,龙老弟曾在兄弟坛下担任过副坛主,兄弟担任太阴宫护法,龙老弟也当了副护法。”
转脸朝南振岳阴阴笑道:“龙老弟,这点你总该承认吧?”
南振岳剑眉一剔,冷哼道:“南某和桃花妖女,仇深如海,总有一天,手刃此妖!”
申公豹诧异道:“龙老弟几时和成宫主有仇,老夫还没听到过,但老夫好像听说你老弟倒反桃花源,还拐带了成宫主门下废去武功的一名叛徒,目前正在追缉之中。”
这话说得够阴损!
南振岳一张俊脸,登时胀得通红,剑眉陡剔,怒喝道:“申干臣,你是想试试南某剑锋,利也不利?”
申公豹冷哼道:“龙老弟纵然自恃武功,在老夫面前,也未免太横了些?”
南振岳道:“桃花妖女的手下爪牙,南某恨不得剑剑诛绝,何横之有?”
申公豹脸上带着人皮面具,瞧不到他的脸色,但南振岳此言一出,他也忍不住了,阴喝道:“小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呛!”喝声出口,突然翻腕出剑!
南振岳同时掣出长剑,朗笑道:“九死谷南某容你逃命,今天可没有那么便宜了。申公豹因那晚夜袭九死谷,月色迷朦,没瞧清南振岳面貌,此刻听南振岳说出“九死谷’三字,不禁心头狂怒。
要知他九死谷之行,虽是龙门帮坛主身份,其实却是奉了太阴宫主之命,觑探左夫人虚实去的,由此可见自己在龙门帮身份败露,正是南振岳的密告!
想到这里,猛地厉喝一声道:“小子,原采你早已知道老夫是谁了。”
喝声出口,长剑一抬,正待作势刺出!
荆山毒叟虽然不知底蕴,但从两人口气之中,也可隐约听出一点头绪,此时眼看两人长剑出鞘,连忙摇手道:“且慢!”
申公豹道:“荆兄快不要阻拦,兄弟今天非劈了这小子不可!”
南振岳道:“南某侯教。”
荆山毒叟道:“不成,两位都是老朽的客人,冲着老朽,也不能在茨林岭上动手。”
申公豹想起自己此来任务,果然闻言收剑,阴笑道:“兄弟只是因龙老弟年轻气盛,逼人太甚,碍着荆兄面上,兄弟遵命。”
南振岳也因自己母亲病势沉重,还须由荆山毒叟医治,也只好忍了下来,收剑入鞘。
荆山毒叟抬手道:“申老哥远来,必有见教;请到蜗居奉茶。”
申公豹深沉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石屋望了一眼后拱拱手,阴笑道:“不用了,兄弟方才原想到屋中坐候,没想到你老哥调教出来的几位令高徒,坚不让兄弟进去。其实,嘿嘿,荆老哥满屋子都是毒,兄弟也不敢领教,咱们就在这里谈谈,也是一样。”
荆山毒叟忙道:“实因近日可能有强敌上门,小徒们得罪之处,申老哥多多原谅,兄弟在这里谢罪了。”
申公豹嘿然耸肩道:“荆老哥毒名满天下,还有谁敢和你作对?”
说到这里,喉间发出一阵嘿嘿干笑,目光一转,在左侧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一面阴恻恻道:“兄弟已有多年没上这里来了,荆老哥,你也坐下来,兄弟正有事奉商。”
荆山毒叟道:“申老哥有话只管请说。”
申公豹道:“这个吗……?”
他拖长语气,忽然住口不言。
荆山毒叟心知他因南振岳在旁,不愿说出,只好回头朝南振岳道:“南老弟,令妹服药之后,不知如何了?”
南振岳自然听得出荆山毒叟话中之意,淡淡一笑道:“舍妹很好,在下就在山上等候老丈就是。”
说完,转身两个起落,便已掠登上山。
六个青袍童子,依然守在竹篱前面,他们当然不会阻拦南振岳进去。
但南振岳却因母亲病症离奇,荆山毒叟只说了句“是少林寺派人送来的”,语焉不详,心头更觉疑窦重重,急于向荆山毒叟问问清楚,掠上小山,便自在竹篱前面,停了下来。
荆山毒叟等南振岳一走,立即回头道:“申老哥有何贵干,兄弟洗耳恭听。”
申公豹干咳一声,阴笑道:“兄弟此来,实有两件事情,和老哥相商。”
荆山毒叟方才已从两人对话中,隐约听出申公豹申干臣脱离龙门帮,担任了什么桃花源护法,又牵涉到三十年淫毒无比的女魔头桃花女,心中已是既有防范,暗想,“自己和申公豹并无深交,突然来访,谅来没有什么好事。”
闻言淡淡笑道:“申老哥请说。”
申公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份泥金红帖,抬目笑道:“桃花源成宫主,久仰荆老哥盛名,知道兄弟昔年和荆兄有旧,特要兄弟前来,拟敦聘荆兄,担任逍遥宫护法,这里是一份聘书……”
“来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荆山毒叟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并没伸手去接,问道:“申兄说的桃花源成宫主,就是桃花女了?”
申公豹道:“不错,成宫主继承阴山道统,创立太阴宫,即将重出江湖,主盟武林。并在桃花源特设逍遥宫,敦聘天下奇才异能之士,和各门各派掌门,担任护法名义。
目前已应聘的,有托塔天王王公直、琴魔杨天随、黑风婆等人。”
荆山毒叟听得心头一惊,诧异的道:“托塔天王王公直?”
申公豹笑道:“不错,托塔天王主持逍遥宫,名义上是总护法,其实担任护法的不是各大门派掌门,也就是武林耆宿,并无隶属关系。”
他似乎自抬身份,言词之中,大是沾沾自喜。
荆山毒叟道:“这是第一件事了,申兄再说说第二件吧!”
申公豹笑了笑道:“至于第二件,嘿嘿,最近听说少林寺派人送来一位老师太,央请荆兄疗毒,不知可有其事?”
荆山毒叟微微一怔,道:“申兄如何知道的?”
申公豹阴恻恻的道:“这位师太,和成宫主有旧,荆兄可否由兄弟护送她到桃花源去?”
荆山毒叟摇头道:“不成,兄弟受少林百了大师之托;纵然无能治疗,也该有个交待,岂能让申兄带走?”
申公豹冷哼道:“百了和尚自身尚且不保……”
话声出口,敢情警觉他说得太以露骨,干咳一声,又道:“其实成宫主故人情殷,原是一片好意。”
荆山毒叟道:“兄弟不管成宫主好意坏意,此事恕难遵命。”
说到这里,倏地起身道:“申公替兄弟覆上成宫主,兄弟久已不在江湖走动,不想再问江湖之事,宫主盛情,兄弟心领。”
申公豹见他站了起来,但他还是坐着不动,抬头道:“荆兄还请三思。”
荆山毒叟大笑道:“圣人说得好,再,始可矣,兄弟已经想过了。”
申公豹泰然道:“荆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荆山毒叟道:“兄弟老而且朽,早已是个不识时务的人了,申兄恕兄弟失陪。”
申公豹冷声道:“荆兄只管请便!”
他依然端坐石上,似无离去之意!
荆山毒叟瞧他依然赖着不走,心头觉得可疑,但也无可如何,便自转身朝小山上走去。
南振岳立即迎着问道:“老丈,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荆山毒叟朝他瞧了一眼,问道:“南老弟,这位师太,真是令堂?”
南振岳道:“不错,家母避仇托庇嵩山,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病?”
荆山毒叟忽然“哦”了一声,他想起南振岳说过和桃花女有仇,再加上申公豹前来索人,和少林寺送来之时,百了大师亲笔函上的郑重嘱托,顿时心头明白。点点头,独自沉吟道:“看来成宫主还不肯放过令堂呢!”
南振岳剑眉乍扬,道:“老丈,你说什么?”
荆山毒叟道:“令堂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师派人送来的,嘱老朽替她诊治疗毒。”
南振岳道:“家母中了剧毒?”
荆山毒叟摇摇头道:“但经老朽几日来的诊察,令堂既非中毒,又非受伤,极似真气耗损过钜,状类走火入魔……”
刚说到这里,猛一抬头,瞧见石室中,俏生生走出一个宫鬓堆鸦,眉目如画的紫衣女郎!紫衣女郎身后,紧跟着四个青衣使女!
荆山毒叟瞧到自己屋中,忽然走出一个紫衣女郎,已是心头大震,再瞧到紫衣女郎身后四个青衣使女,每人手上抱着的,竟是少林方丈百了大师派人来求医的老师太,和三个服下毒药,尚未醒转的艾如瑗、卫劲秋、陆明慧!
这一急当真非同小可,大声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还不给老夫放下?”
人随声发,双肩一晃,疾奔过去。
南振岳也在同时瞧到石屋中,走出来的人,竟然是宫如玉!他陡然想起自己出来之时,忘了把地室石板恢复原状,方自一凛!
瞥见宫如玉身后跟着第一个使女,手上用棉被裹着的赫然是自己母亲!不觉心头猛凛,大吼一声:“还不把我娘放下?”
身形急扑而起,半空中巨阙剑呛然出匣,剑先人后,化作一道青虹,疾射过去,剑势未到,一股森森剑气,已是向第一名使女当头罩落!
那使女只听喝声入耳,眼前银虹如电,寒风砭肌,不禁大吃一惊,慌忙疾向一侧闪开。
哪知南振岳却如影随形一般,紧追而近,手腕翻动,双脚才一落地,已然连续攻出了五剑!
那青衣使女武功也不弱,但南振岳实在出手太快了,青衣使女觉得双肩一麻,穴道已被人家剑尖点中。
不,连人影还没看清,手上抱着的人,已被南振岳接了过去,口中惊叫一声,踉跄后退。
剑光乍敛,人影骤现,满脸愤怒的南振岳,左手抱着母亲,右手剑尖,却已指着第二名青衣使女,厉声喝道:“快把人放下,饶你不死!”
他这手真个快如电击,第二名青衣使女,连后退都来不及,剑尖离眉心已只有几寸光景,只要南振岳轻轻一送,就可把她结果性命。
荆山毒叟刚一冲近宫如玉身边,突然闪出一名绿衣瘦小老人,大喝一声:“站住!”
左手一拦,闪电击出一掌。
荆山毒叟身形未到,正好迎上那绿衣老叟的掌风,匆忙之间,立即右手一挥,迎势拍出!
掌力一接,两人身子各自微微向后一仰,须发衣衫,波浪般飘拂不已!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宫如玉一眼瞧到南振岳的剑尖,指上了第二名使女,不由微微一笑,娇声笑道:“南少侠剑法如神,他叫你放下,你就放下来吧!”
那使女早已吓得脸如死灰,听到宫如玉叫她放下,当真像皇恩大赦,慌忙把抱着的艾如瑗放到地上,脚下向后退。
南振岳面对强敌,左手已经抱着母亲,右手长剑,自然不能放下。
此刻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再去接艾如瑗?微微皱了下眉,立即回头朝六个青衣童子道:
“小兄弟,你们快来把人接过去。”
那六个童子眼看南振岳出手一剑,神速如电,一举就救下两人,心中大是敬佩,果然依言奔来。
南振岳方才看到他们剑阵的威力,心知由他们列阵守护,当可胜任。这就要他们把母亲和艾如瑗接过,退到身后,列阵等候。
自己手仗巨阙剑,目含棱威,缓步朝宫如玉走去,冷冷说道:“宫如玉,还有两个呢?
你放是不放?”
宫如玉脉脉含情的望着他,抬头问道:“南少侠,这位老师太真是令堂?”
南振岳道:“不错,正是家母,宫姑娘要待如何?”
宫如玉张口欲言,但望了南振岳一眼,欲言又止。
南振岳道:“在下要你放人,宫姑娘可曾听到?”
宫如玉黛眉微蹙,忽然低下头去,嘴皮微动,使出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南相公,你听我相劝,此刻赶快抱起令堂,速向后山退走,越快越好。”
南振岳听得不期心头一怔,目光抬处,只见宫如玉两道秋水盈盈般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
宫如玉居然以“传音入密”,叫自己往后山逃走?哼!此女诡计多端,说不定后山正是他们预先布置的埋伏!
再说自己母亲,身负重病,少林方丈特地派人送到荆山毒叟处求医,可见除了荆山毒叟,别人已是无法医治,自己纵然脱困,一时又到哪里求治?何况艾如瑗、卫劲秋等人,全在昏迷之中,自己也不能弃之而去。
想到这里,不觉豪气顿生,抬目道:“宫姑娘如肯听在下相劝,命他们放下两人,撤离此地,在下也不为己甚。”
宫如玉目含幽怨,低声道:“我早知你是不肯听我相劝的,你焉知今日之局,还另有高手赶来。”
说到这里,忽然玉手一挥,回头道:“你们就把两人放下。”
两名使女果然又把卫劲秋和陆明慧两人,放到地上。
她们这一放下,早已抢出两名青衣童子,飞快的把两人抱入剑阵。
这几句话的工夫,荆山毒叟和绿衣老者已经互相抢攻了一二十招之多。
荆山毒叟功力深厚,掌指上的威力,划空生啸,凌厉无匹。绿衣老叟手法博杂奇奥,功力似不在荆山毒叟之下。
南振岳瞧得暗暗凛骇,暗想:“这绿衣老叟武功极高,不知又是何人?”
回眼之间,只见申公豹带着四个黑衣大汉,不知何时,又已回上小山,心中不禁“哦”
了一声,忖道:“原来他们果然是有计划的行动,申公豹方才在石屋前面,独闯剑阵,也无非是企图引人注意,宫如玉才能从容进入地室,只不知宫如玉口中的另有高手赶采,究竟是何等人物?”
石屋前面的两人,经过一轮疾攻之后,倏地同时缓慢下来。
绿衣老・叟稍稍后退,与荆山毒叟面对面,相互峙立了俄顷,突然双掌齐发,凌空拍出。
荆山毒叟双目炯视,凝立如山,直待他掌风逼近身前,才双手一挥,反击过去,一面冷冷说道:“火千里,你再不使出看家绝技,兄弟可要不客气了。”
南振岳听他叫出“火千里”,不觉暗暗一怔,举目朝绿衣老叟瞧去,心想:“原来此人就是江湖上素有火神之称的火千里,自己听人说过,他的看家本领,是独步江湖的火药暗器。”
火千里大笑道:“你要见识见识火千里的绝招,还不容易?”
右手一抬,屈指弹出一点蓝星,闪电向荆山毒叟迎面射去!
荆山毒叟哼道:“就是这一点么?”
扬手击出一股强劲掌风,直对飞来的蓝星劈去!
他不用掌劈,那点蓝星,看来不过是星星之火,但经劲风激荡,只听“轰”的一声,立时化作一团熊熊火球,在空中燃烧起来!
火千里怪笑一声,双掌一竖,迎着火球,猛向荆山毒叟推去!
他这一推,火球浮动,迅疾朝荆山毒叟当头罩落!
火千里也藉着双掌一推之势,暴退出一丈之外,大袖齐扬,忽然从他袖中飞出两道拇指般细,长达五六尺的蓝焰!
这两道蓝焰去势奇快,蓝光一闪,弧形射向荆山毒叟身后。
荆山毒叟虽知火千里遍身都是毒辣火器,但只是听人传说,从没见过,此时眼看他出手仅仅一点蓝星,倏化一团烈火,凌空当头罩来,威势极盛。
心中不禁暗暗点头:“看来火千里,果然名不虚传!”
他目光朝宫如玉主婢五人,望了一眼,脸上微微一笑,屈指朝火球轻轻一弹,双袖拂动,同时推出两股强猛劲气,朝火千里推去,人却跟着朝后飘然引退!
两人退得同样快速,火球经两人一个推来,一个推去,两股劲风相抵,只是停在空中燃烧。
―忽然间起了一阵“滋”“滋”细响,火光之中,飞散出一阵黄烟!
这当真说时迟,那时快,荆山毒叟才一后退,陡听身后“蓬”的一声,从火千里袖中飞出的两道蓝焰,落到地上,立时暴散,六七尺方圆,一片烈火。
荆山毒叟后退之势,原极快速,此时眼看身后,火光一闪,急忙收势,双足一顿,闪电般的朝一侧跃去!
火千里早已料到他有此一着,口中发出一阵刺耳狂笑,道:“荆山老儿,你不是要见识见识我的看家本领吗?怎么一味的躲躲闪闪?”
说话间,双手连扬,从他大袖中,连续飞出四五道蓝焰,左右夹攻,朝荆山毒叟立身四周地上射去!
蓝焰着地,立时火光熊熊,连山石也一起燃烧起来。
刹那间,数丈方圆,几乎围成一圈火阱,把荆山毒叟包围在火焰之中。
荆山毒叟初时也未料到火千里的火药暗器,会有如此威势,眼看左右前后,全是烈火!
不!那蓝焰暴散,遇物即燃,要待闪避,已是不及。
长袍下摆,沾上了几点火星,立时起火燃烧,身形方动,长袍轻风一拂,起火之处,烧得更快!
六个童子眼看自己师傅,被烈火包围,大惊之下,情急拚命,各自仗剑,朝火千里围去。
荆山毒叟惊怒交进,大喝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喝声出口,人已凌空飞起,越过火焰,猛向火千里当头扑去,他这一凌空飞跃,长袍鼓风,“烘”的一声,全身都已起火。
扑起的身子,宛如一个火人!
荆山毒叟人还没有扑到,突然在半空中大喝一声,双臂一抬,但见从他手上,飞洒出无数片火焰,直向火千里当头罩落。
荆山毒叟擅于用毒,可没听说过他也会火药暗器?但他飞洒出来的这一片火焰,势道劲急,明明是火药暗器!
原来他发觉身上起火,心知火千里的火器,一经燃烧,要想扑灭,极非易事,他方才被烈火包围之时,一袭长袍,早已布满了真气,身形腾空飞起,真气猛力向外一震,身上长袍,立被震成无数碎片,朝火千里当头洒去。
他震碎长袍,等于一下脱去了火衣,身上自然就没有火了,身形一偏,翩然向侧飞落。
火千里瞧他震碎长袍,反向自己当头罩落,心中也暗暗赞叹:“荆山毒叟不仅擅长用毒,就是这份内功修为,也非一般江湖高手所可比拟!”
心念转动之间,双掌一竖,正待迎着荆山毒叟碎衣片推去!
猛听宫如玉的声音喝道:“火护法速退,当心着了他的道儿!”
一点也没错!
荆山毒叟成名数十年,和火千里动手没有一会功夫,就全身着火,逼得他自己震碎长袍,岂不是栽到家了?荆山毒叟如果真是这般窝囊,也不叫荆山毒叟了!
火千里闻声警觉!
不,他自己也已看出不对,那当头激射而来的无数片碎衣,每一片都在熊熊燃烧,但在每一片火光之中,都带着一股黄烟!
好个荆山毒叟,连他身上穿的长袍,都淬有剧毒!
火千里瞧得脸色一变,立即暗提一口真气,上身往后一仰,脚尖轻轻一点,身子朝后射出去一丈开外!
他虽然躲闪得快,身子已经射出一丈之外,但脚下一落到地上,忽然摇了两摇,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无数震碎衣片,像一阵火雨,落到地上,一阵黄烟,顿时随风四散!
宫如玉睹状大惊,一摆手,口中低喝一声:“退!”
娇躯一扭,迅速后退,她身后四个使女,也同时纷纷后跃。
但她们焉知荆山毒叟既然精于用毒,自然也精于辨别方向,他震碎衣片之时,也早已算准方向而发。
他怒恼宫如玉乘偷隙入地底石室,岂能容得她们?宫如玉见机得快,她手下四名使女,却有两名闻到毒烟,“咕咚’’朝后栽倒。
黄色毒烟,还在袅袅散发!
正因为它是一闻便会中毒的毒烟!
正因为它经山风吹散了,使人俗眼无法瞧到那里有毒,哪里无毒?宫如玉空有一身诡异武功,却也连连后退,不敢出手抢救。
荆山毒叟双目精芒暴射,一阵呵呵大笑,回头朝六个青衣童子挥挥手道:“还不给我拿下广六个青衣童子答应一声,立即分头拿人,四个抬起倒在地上的两名青衣使女,两个却朝火千里奔去。
“站住!”
申公豹一抡手中长剑,闪身拦在火千里面前,他身后四个黑衣大汉,也各掣兵刃,同时跨上。
此刻这座小山顶上的人,一共分成三起;南振岳手横巨阙剑,站在石屋右侧,守护着昏迷中的母亲、艾如瑗、卫劲秋,和八臂苍猿陆东干的女儿陆明慧。
竹篱前面,是申公豹和他手下四名大汉,守护中毒倒地的火千里。
宫如玉和两名使女却退到石屋左侧,站在上风头上,冷冷哼道:“荆山毒叟,你以为占了,上风吗?”
荆山毒君满脸怒容,朝申公豹喝道:“申干臣,我早知你此来不怀好意!”
倏地回头,目注宫如玉怒声道:“你是何人?”
宫如玉道:“我奉家师之命,迎接岳夫人来的。”
“岳夫人?”
荆山毒叟怔道:“岳夫人是谁?”
宫如玉伸出纤纤玉指,朝南振岳身边二指,娇笑道:“那不是岳夫人?她身罹重症,谅你也医治不好,家师才派我来迎接她的。”――
清心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