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铛铛――铛!
两短一长,连续五响,这是帮中紧急议事的信号!没有多久,东坛主申公豹申干臣,南坛霹雳掌尉迟炯,北坛满天飞花宋伯通,中坛副坛主罗慕贤,各自率领香主以上人员,匆匆进入议事厅。
但当大家一脚跨进议事厅的刹那之间,每个人心头,都―感到事态严重!右侧地上,直挺挺躺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黄衫老人,中等身材,胸口衣襟已被撕开,脸呈灰黑,双目圆睁,死状可怖!这老人,除了南振岳\龙学文\卫劲秋三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是十分熟悉,他正是本帮中坛坛主插翅兽钟千钧!中坛副坛主罗慕贤悚然一惊,忍不住失声道:
“是……坛主?”
东海龙王公孙敖目光凌乱,扫了大家一眼,沉声道:“大家请坐!”
话声低沉,略带嘶哑,和他平时爽朗洪亮的声音,大有差别,显然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大家很快的按次入座。
东海龙王不安的搓了下手掌,依然放回到膝盖上,然后抬目,沉声道:“诸位,这是本帮数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大事,坛主遭到人家毒手……”
他暗然一叹,接道:“钟坛主是咱们多年老友,为人沉着机警,这次,因江湖上谣传着黑风婆即将重出江湖,因此,老夫要钟坛主前去暗中侦察她的动向,不料竟然遭到杀身之祸。”
中坛副坛主罗慕贤脸露悲愤,说道:“钟坛主是死在这老妖婆手下的了?”
东海龙王目中射出阴毒的光芒,厉声道:“三十年前,本帮创立之始,因为这里是衡山派发祥之地所在,当然不容本帮在此立足……当时上门寻衅来的,是衡山猿长老门下弟子神猿剑客纪啸天,他启恃剑法,一言不合,和本帮中人,动起手来,这和他动手之人,就是钟坛主……”
他说的是三十年前的旧事,而且是龙门帮和衡山派之间的梁子,这和插翅兽之死,不知有何关连?只听东海龙王接道:“之后,咱们和衡山派几乎闹得极不相容,双方约定在岳麓山下的白箬铺作一了断。”
“后来,总算经武当玉虚子、崆峒孤鹘子两位道长从中斡旋,把这场意气之事,消纷于无形……”
说到这里,面上渐渐流露出愤怒之色,又道:“不料,三十年后,钟坛主依然丧在衡山派人的手里……”
这话听得大家悚然一震,原来插翅兽钟千钧是被衡山派的人害死的?南振岳,龙学文心头更是奇怪,自己两人在乌罗司遇到任香主,那时他伤重垂危,取出钟坛主旗令,托自己上龙门帮传信,追踪他的,明明是徭山五毒。
由此推断,那么钟坛主也应该丧在徭山五毒之下才对,怎会是被衡山派的人所害?心中想着,只听东海龙王嘶哑的道:“罗副坛主,你去把钟坛主衣襟掀开来让大家瞧瞧!”
中坛副坛主罗慕贤应声站起,走近插翅兽钟千钧尸体,伸手掀开胸前衣。
这一掀,大家目光注视之下,只见钟坛主胸口,端端正正印着一个紫黑掌印,四周皮肤,生似被火灼伤一般,现出焦黑之状!东坛坛主申公豹申干臣,目中暴射出森森绿芒,厉喝道:“火灵掌,果然是衡山派的手法!”
北坛坛主满天飞花宋伯通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大声道:“钟坛主死得好惨,帮主,咱们该是如何?”
南坛坛主霹雳掌尉迟炯平日和插翅兽钟千钧交情最深,此刻老泪纵横,愤然道:“复仇1老朽非把害死钟老哥的贼子,碎尸万段不可!”
东海龙王脸上闪过一丝阴笑,点点头道:“不错,龙门帮和衡山派誓不两立!”
他手捋银髯,转脸朝申公豹申干臣道:“钟坛主尸体,乃是昨晚在侯家湾松林中发现的,申兄可率领所属,厚殓钟坛主,护送棺木,可在侯家湾卜葬,并查勘该地附近,是否有可疑之处?三日后正午,可赶赴衡山南岳宫前,与老夫会合?”
申公豹肃然起立,道:“兄弟谨遵帮主谕令。”
接着,抬目道:“帮主可是要亲自去南岳宫问罪?”
东海龙王突然嗔目洪声道:“不错,老夫要尽起帮中高手,踏平他南岳宫!”
说到这里,转眼朝罗慕贤吩咐道:“罗副坛主可暂代中坛坛主职务,。率领本坛弟兄,随老夫同去。”
罗慕贤躬身领命。
东海龙王又朝北坛坛主宋伯通道:“宋兄也请率同所属,和老夫同行。”
满天飞花也起立领命。
霹雳掌尉迟炯双目炯炯,问道:“老朽呢?帮主……”
东海龙王朝尉迟炯阴笑道:“尉迟兄请代老夫,坐镇本帮,不知意下如何?”
尉迟炯微微一怔,起身道:“帮主吩咐,老朽自当遵命。”
东海龙王起身道:“好,诸位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这样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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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下午未牌时辰。
君山后山,正有一队全身青色劲装的武士,护送一口高大棺木,在浓阴夹道的山径上,缓缓行进!走在最前面的,是五匹高头健马,马上五人,正是东坛坛主申公豹申干臣,新任副坛主南振岳,和香主追魂剑侯浚彦、龙学文、卫劲秋!他们是护送中坛坛主钟千钧的灵柩,前往侯家湾去的。
前面不远,山路上横着一道木栅,两边站立着八个劲装佩刀大汉子。那是君山后山出口,龙门帮水陆五道关卡之一。
一行人刚到木栅附近,只见一名中年汉子,趋上几步,在路侧恭身说道:“总巡堂属下王承斌叩见申坛主。”
申公豹申干臣巍然坐在马上,点点头道:“王管事好!”
王承斌连头也不敢稍抬,依然恭着身子请示道:“申坛主有事出关?”
申干臣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吩咐手下,打开栅门。”
王承斌微微抬头,道:“栅门开着,坛主请……”
申干臣浓眉一剔,不待他说完,喝道:“老夫叫你打开中间正门!”
王承斌口中说了两个“是”,道:“属下该死,坛主大驾,该走中间,属下立时吩咐他们……”
申干臣怒火到了咽喉,沉喝道:“老夫护送钟坛主灵柩出去,你难道瞎了眼睛?”
王承斌偷偷瞧了他身后一眼,果见四名兄弟,抬着一口高大棺木,停在路中,不慌不忙,陪笑道:“坛主亲自护送钟坛主灵柩出关,这可叫属下为难了。”
申干臣怒声道:“你为难什么?”
王承斌瞧瞧棺木,吐吐吞吞的道:“属下奉总巡令谕,凡运送任何东西出关,属下都必须检查之后,才能放行。”
申干臣冷嘿道:“你是否要检查钟坛主的灵柩?”
王承斌连连躬身,道:“属下……坛主原谅,这是属下的责任……”
申干臣一声厉笑,阴嘿道:“老夫奉帮主之命,护送灵柩出关,你居然敢要开棺验看钟坛主的尸体?”
王承斌吓得后退了两步,低头道:“坛主……歇怒……属下……”
申干臣目光阴挚喝道:“王承斌你好大的狗胆1”
王承斌躬着身子,他目光偷偷的往栅外瞧了一下,突然,一下直起腰来,陪笑道:“坛主息怒5水陆五重关卡,必须检查后才能放行,乃是帮主亲自下的条谕,属下只是奉命行事,你老多多担待。”
申干臣坐在马上,脸色倏沉,回头喝道:“来呀,你们还不把他拿下,这狗奴才胆敢阻挠老夫,违抗命令?”
喝声出口,从马后大步走出四个青衣劲装大汉,朝王承斌走去。
领先一个喝道:“王管事,你敢在坛主面前放肆,可是不想活了,还不束手就缚?”
王承斌疾退数步,大叫道:“申坛主,属下奉命行事,并没有罪。”
四个青衣大汉眼看王承斌还敢倔强,立即大步追了上去!那守栅的八个劲装汉子,瞧到王管事退了过来弘很快放过王承斌,手上钢刀一摆,拦在四个青衣大汉面前。
申干臣不禁勃然大怒,摆手道:“谁敢违抗本座命令,格杀勿论!”
他身后几十名青衣大汉,听到坛主发令,正待一拥而上!只听王承斌高声叫道:“万坛主你老来得正好,快救救属下……”
木栅外面,正有三条人影,疾驰而来!当前一个是秃顶老者,身后,紧跟着两名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三人眨眼之间,已到木栅门外,秃顶老者身形乍停,一脚从旁边跨进木栅,抡目道:”王管事,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四个青衣大汉自然认得来人正是西坛坛主秃龙万三胜,和西坛两名香主,一时倒也不敢妄动。
万三胜目光一转,一眼瞧到马上的申干臣,脸露诧异,道:“申兄,你这是怎么一会事?”
申干臣一跃下马,拱拱手道:“万兄回来了?”
南振岳、侯浚彦、龙学文、卫劲秋四人也连忙翻身下马。
申干臣回头道:“龙副坛主,这位就是本帮西坛万坛主。”
一面向万三胜引见南振岳、龙学文、卫劲秋三人。
万三胜朝三人颔首为礼,王承斌战战兢兢站在万三胜身后。
正当此时,只见从西首一条山径上,同时走出十几个人来!最前面是一个身材颀长,身穿赭色长袍的白脸老者,面含微笑,步履从容,他身后跟着十二名背负兵刃的汉子。
这一行人,才一出现,申公豹申干臣目光一扫,暗暗皱了下眉,心头已凝成一个死结,深知今日要办之事,恐难顺利了!原来这赭衣老者,正是龙门帮名列“五坛一巡”,水陆总巡金眼雕姜公纪!要知水陆总巡,论地位也和五坛坛主平列,但他下辖两馆(迎宾馆、延英馆)五卡,(水陆五处关卡)手下拥有巡山四将,巡江八猛,十二位香主。
比五坛坛主,每坛只有四名香主,几乎多出两倍,而且全是精选的帮中高手,乃是龙门帮高手最多的一支劲旅!他在此时此地,突然出现,而且还包括了四将八猛,同时现身,就显得不同寻常!水陆总巡金眼雕姜公纪才一现身,后山关卡管事王承斌宛如遇上了大救星一般,慌忙奔了过去,跪倒地上,连连叩头道:“堂主在上,申坛主下令拿下属下,格杀勿论,清求堂主作主。”
金眼雕抬目拱手笑道:“申兄,万兄,请了,兄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两位。”
说完,才转脸喝道:“承斌,可是你冒犯了申坛主?还不过去谢罪?”
王承斌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说道:“属下斗胆也不敢得罪申坛主,只是申坛主护送钟坛主灵柩出关,属下守关有责,运送任何东西出关,必须检验后才能放行……”
金眼雕没待他说完,喝道:“这是本帮禁令,申坛主岂会不知?”
王承斌还待再说,申公豹申干臣冷笑道:“姜兄毋须抬出帮中禁令,兄弟如果运送的是旁的东西,自然要遵例检查,嘿嘿,兄弟奉命护送的乃是钟坛主的灵柩,难道姜兄也要开棺验死不成?”
金眼雕姜公纪拱拱手,笑道:”总巡堂下,如有开罪之处,兄弟这里谢罪,申兄这般说法,岂不见外了?哈哈,正好万兄也在这里,兄弟负责水陆总巡以来,帮主一再指示,两大任务’,就是内防奸细,外防敌人了,说句申兄不动气的话,这口棺木中,纵使是帮主本人,按照规定,也必须经过检查,才能放行……”
申公豹脸色陡然一沉,喉间发出一声阴森冷笑,从袖中取出一面上绣五爪金龙的三角小旗,迎风展开,冷喝道:“这是什么?姜公纪,你看清了吧?”
说着,突然把金旗高高举起。
金眼雕姜公纪,秃龙万三胜,四将八猛,王承斌等人,立时同时躬身垂首,向金龙旗致敬。
申干臣冷冷一笑,收起令旗道:“姜兄见了令旗,大概不要再开棺检查了吧?”
金眼雕姜公纪直起身子,突然哈哈一笑,探手从袖中摸出一面同样绣着五爪龙三角小旗,当胸展了开来,喝道:“帮主有令……”
他故意拖长着话声!申干臣见他掏出帮主令旗,心头不禁猛吃一惊!虽然感到怀疑,但此刻当着西坛坛主秃龙万三胜,和对方手下四将八猛,实力和对方悬殊之下,不得不躬下身去!金眼雕目射光芒,接着凛然喝道:“东坛坛主申干臣叛帮有据,身边有人,还不给我拿下?”
他这几句话,斩钉截铁,说得极快!申于臣心知有变,猛然抬起头来!但就在此时,他陡觉自己腰眼一麻,这是站在他身边的副坛主南振岳,突然出了手,点了他穴道。
原来南振岳看到两人都取出帮主令旗,心中正感为难,及听到金眼雕姜公纪口中说出“身边有人”四字,才知自己应该听从他的命令!因为这是公孙帮主昨晚交待自己的暗号,说有人说出这四个字,你就要以极快手法出手,这就毫不思索出手点了申干臣穴道。
侯浚彦右手一动,按了一下剑柄,但立即垂下手去。
这一下出于意外的突变,使得在场数十名东坛名下的武士,一时全都不禁惊惶失措!金眼雕姜公纪依然高举旗令,接着喝道:“东坛弟兄听着,此事仅系申干臣一人之事,与弟兄们无干。”
龙学文、卫劲秋根本丝毫不知底细,眼看南振岳突然制住申干臣,心头不觉大感惊奇!
秃龙万三胜哈哈大笑,道:“姜兄,大功告成,还不快快开棺?”
他以无比迅疾的身法,一下掠近钟坛主棺木,右掌轻轻一露,只听“喀”的一声,已把棺盖掀了开来!百余道目光,此刻全都集中朝棺中瞧去,但奇事也在此时出现!棺盖掀开,棺中缓缓坐起一个人来!在场的人,全都猛吃一惊!这坐起来的不是中坛坛主钟千钧,竟然会是帮主,一点没错,真是龙门帮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这一变化,来得太以突兀了,大家全都瞧得目瞪口呆,-也有不少人口中不自禁的发出轻“咦”!南振岳昨晚虽然奉有帮主密令,但也不知其中底蕴,到底是怎么一会事?追魂剑侯浚彦更是心惊胆跳,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鲁莽出手?大家心头惊疑,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接着就响起了一阵欢呼!东海龙王就在大家欢呼声中,跨出棺木,张口处,箭一般从口中喷出一股黄水,吐到地上!大家心中明白,敢情帮主受了歹人暗算,仗着精纯内功,把毒药托住,此刻才吐了出去。
东海龙王吐出毒液,湛湛目光,向大家瞥过,颔首微笑道:“大家辛苦了!”
金眼雕姜公纪躬身道:“帮主神机妙算,属下难及万―!”
秃龙万三胜愤然道:“想不到申公豹申干臣,追随帮主多年,竟然作出这等叛帮犯上之事,实是令人发指!”
东海龙王哈哈一笑,指着南振岳道:“要不是龙老弟前来报讯,老夫险遭好人暗算!”
说到这里哆脸色一黯,又道:“唉,钟坛主,也因此丧失了性命,但却总算保全了本帮……”
他这几句话,像是喃喃自语,秃龙万三胜,金眼雕姜公纪谁也不敢插口,只是怔怔的望着帮主。
东海龙王一抬头,双目精光,陡然暴射,朝身前诸人说道:“申干臣不过是受人指使,此事不但关系本帮存亡,也许关联着整个江湖,本帮只是首挡其冲而已……”
秃龙万三胜道:“帮主说得如此严重,不知这幕后主使的,到底是谁?”
东海龙王道:“这个,目前还不知道,只是那厮冒充老夫,去向衡山派寻衅,正是一石二鸟之计,事不宜迟,万兄可随老夫赶去衡山,迟恐来不及了!”
南振岳听得暗哦一声,心想:难怪早晨那位帮主,自己总觉得他声音嘶哑,不像帮主,原来竟然有人假冒!不错,敢情他们毒害了帮主,那厮才敢公然出现!金眼雕姜公纪道:
“属下随帮主同去。
东海龙王微微摇头道:“帮中虽有尉迟坛主坐镇,但姜兄负责水陆总巡,君山根本重地,还是不宜轻离,好在贼人们只当老夫中毒昏迷,有老夫和万坛主同去,只要赶在他们前面,就可把贼人们一鼓成擒。”
金眼雕躬身应“是”,东海龙王转脸朝南振岳道:“龙老弟!”
南振岳赶忙肃身答应。
东海龙王捋须,道:“贼人们只把老夫迷昏,而不要老夫性命,再由申干臣负责,运去候家湾,显见他们另有阴谋,侯家湾方面,也必有接应之人。
龙老弟和卫香主‘可仍以护送钟坛主灵柩为名,不动声色,前往侯家湾去,姜兄率领所属,随后支援,务必把侯家湾贼人,一网成擒,不可放走一人。”
南振岳、金眼雕同声口称:”属下遵命。”
东海龙王从袖中取出一面令旗,又道:“侯香主,龙香主,你们持我令旗,押送申干臣回转总堂,交与尉迟坛主收押,等老夫回来,再行发落。”
侯浚彦接过令旗,和龙学文躬身领命。
东海龙王吩咐完毕,立即朝秃龙万三胜笑道:“万兄,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万三胜率同两名香主,紧随着帮主身后,疾驰而去。
侯浚彦、龙学文也挑了四名武士,押着申干臣,回转总堂。
南振岳命人盖好棺木,和卫劲秋两人,重新上马,别过金眼雕,率领着数十名武士,出了木栅,浩浩荡荡朝侯家湾进发。
这侯家湾在君山正北,约有二十来里方圆,三面环水,只有西面一条陆路,可通华容,原是一片坟场。
南振岳,卫劲秋赶到侯家湾,已是黄昏时候,两人下马之后,但见丛草白扬,累累荒穴,那有什么人影?南振岳指挥随行武士,把那口空棺放到草坪中间,自己和卫劲秋在荒穴之间,走了一阵,依然瞧不到半点动静,心中暗暗生疑!暗忖:帮主说得决不会错,贼人们既不存心害死帮主,要巴巴的把帮主运来此地,自然另有阴谋,也自然会有人在此接应,何以自己一行,运柩到达,会一个人影都不见?转念之间,目光朝左首一片松林一瞥,低低说道:“卫兄,咱们到林中去瞧瞧!”
卫劲秋躬身道:“副坛主说得极是!”
南振岳望了他一眼,笑道:“卫兄,如不嫌弃,咱们年龄相若,最好还是弟兄相称。”
卫劲秋道:“副坛主乃是帮中职位尊称,属下岂敢逾越?”
南振岳大笑道:“卫兄平素豪爽过人,怎可如此拘泥?你我一见如故,卫兄把兄弟当作朋友,就不可这般称呼。”
卫劲秋喜道:“龙兄瞧得起兄弟,兄弟恭敬不如从命。”
这几句话的时间,业已直近松林,南振岳扬手道:“卫兄且慢,这片松林,占地甚广,我们还是分头搜索的好。”
卫劲秋道:“龙兄高见极是,那么兄弟从那边过来,龙兄从此进去,不知龙兄意下如何?”
南振岳点头道:“好,咱们就这么办。”
卫劲秋身形不动,人已飞掠出去,只有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十余丈外,在松林间一闪而没!南振岳瞧他身法奇快,心中暗暗一动,这位卫兄年纪不大,一身武功,已经大是不弱,何以要独闯龙门三关,投效龙门帮?莫非也和自己一样,有为而来?前天,龙兄弟曾偷偷的告诉自己,说他平日言谈之间,为人似极爽朗,但在一个人的时候,却又隐有愁容,好像怀着极大心事一般!自己找个机会,探探他口气,此人不失是个可交的朋友,真要有什么困难,自己倒愿助他一臂之力!
心念转动,也就悄悄的往林中扑入!这片松林,地势狭长,敢情不下百年以上,树身高大,生得十分绵密!此刻天色渐暗,身入林中,顿觉一片黑影!南振岳艺高胆大,身形闪动,耳目并用,一会工夫,已在林中绕了半个圈子,依然没有半点人影!回到原处,卫劲秋也正好从另一松林中走出,不禁抬目问道:“卫兄可曾发现了什么?”
卫劲秋摇摇头道:“没有,兄弟只瞧到这只银钗,斜插在一棵树身之上,似有可疑,特地起来,请龙兄瞧瞧……
说着,伸手递过一支银钗。
南振岳心中暗暗好笑,一支银钗,乃是妇女常用之物,此处既是一片坟场,说不定是祭扫坟墓的村姑遗失之物,有何可疑?随手接过,瞧了一眼,只觉虽是一支银饰,但钗上一只蝙蝠,打造得甚是精细,双眼之中,还镶着两颗细粒珠子,瞧不出有何异样之处?这就随手递还,笑了笑道:“此地接近坟场,也许是村姑遗失之物。”
卫劲秋原也无什么江湖经验,听得俊脸一红。
说话之时,只见江上灯光闪烁,十余艘快艇,分两边驶来!卫劲秋随手把银钗朝草丛一丢,一面说道:“龙兄,这是总巡堂的水上巡逻快艇!”
南振岳转头瞧去,只见西首路上,也出现了一队手执灯火把的武土!不,就在这刹那之间,坟场四周,同时亮起一片烧火,金眼雕姜公纪也已在停柩之处现身!南振岳瞧得暗暗钦佩,真要发现敌踪的话,在这水陆两重包围之下,真没有一人,能够漏网!一面连忙偕同卫劲秋,赶了过去。
金眼雕姜公纪瞧到两人,含笑问道:“龙副坛主两位,可曾发现敌踪?”
南振岳道:“在下和卫兄方才在附近搜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一人。”
金眼雕姜公纪沉吟道:“此事分明已经泄漏了消息,老朽和两位分手之后,立即要他们分水陆两路,迂回包抄,逐渐缩小包围,免得打草惊蛇,相信在二十里之内,就是连飞鸟也休想逃得出去,但搜索的结果,居然一无所获……”
话声未落,忽见一道火花,冲天而起,高升而起五丈之后,砰然一声,散发出一片白色火花,骤然熄灭!金眼雕姜公纪,突然脸色一变,急急说道:“前山有警尸”嗤”!又是一道火光起处,爆出一片绿色火花!只见两个劲装汉子,同时急奔而来,一下掠到金眼雕身前,抱拳道:“启禀堂主,这是前山水陆两路,都发现有警。”
金眼雕急得双目金光暴射,总巡堂下四将八猛,几乎已全在后山了,龙门帮五重关口,十五道暗卡,虽有专人,但终究力量单薄,偏偏会在此时,前山出了差错,这叫他如何不急?但金眼雕终究是成名多年,久经大敌的人,脸色依然十分镇定,袍袖一挥,沉声道:
“白虎下岗,青龙排江,其余照老夫平日规定办理。”
那两个汉子答应一声,如飞而去!一瞬之间,江上灯火和坟场四周的火把,同时熄去,侯家湾一片坟场,又恢复了沉寂。
南振岳不知他说的什么,想来是总巡堂调援的暗语!金眼雕姜公纪吩咐完毕,立即拱拱手道:“本帮前山有警,老朽急须赶去查看,此地既无敌踪,龙副坛主两位,请回总坛,今晚帮中人手,多已外出,虽有尉迟坛主坐镇,终究人手不足,再有龙副坛主两位前去才好。”
南振岳忙道:“总巡说得是极是,在下即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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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未牌时候!龙门帮帮主东海龙王公孙敖,亲率北坛坛主满天飞花宋伯通,中坛代理坛主罗慕贤,暨两坛七名香主,精选了五十名武士,乘船出发。
偌大一座总坛,已只剩下南坛坛主霹雳掌尉迟炯坐镇,总坛内外,所有岗位,全换了手捧钢刀,一律紫色劲装的武士,这些武士全属于南坛门下!本来,每日值日坛主轮流更换,值日的武士,也随着坛主交替。
但今日却显得有些特别,不但所有岗位,人数增加了一倍,而且在四周巡逻的武士,也一队接一队,穿梭似的来去不停。
南坛弟兄,几乎已经全数出动了!大家知道,帮主和各坛坛主都出去了,帮中不得不严加戒备。
快到申牌时辰,一名紫衣武士,匆匆从中门走出,手上执着一面紫红金边,中绣雷电的三角小旗,大声传令:“坛主有命,任何人未经坛主允准,不得进出,如敢违抗,一律拿下,听候发落,不遵此令者,格杀勿论。”
大门外,轰雷似的答应下去。
大家因为有坛主的命令,一个个挺胸凸肚,更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两百名武士,把整座龙门帮,包围得像铁桶一般!议事厅南首,一间花格长窗的敞轩,正是南坛重地,坛主发号施令的所在。’此时六扇长门前面,两边站着十六名紫衣武士,每人手抱厚背扑刀,正身肃立,目不邪视!里面一把大圈椅上,大马金刀的踞坐着南坛坛主霹雳掌尉迟炯,他虽然和平时一样,穿着团花长袍,但背上却背了一面平日难得看到的精钢太极牌。
在他左右两边,分坐着四位香主,都是一身劲装,各自带了应用兵刃!他们似在开什么秘密会议,不时的交头接耳,低声说话,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异样严肃!突然,霹雳掌尉迟炯抬目望望天色,从椅上站起,说道:“是时候了!”
四位香主同时迅速站起,尉迟炯话声一落,大踏步当先跨出门去。
四名香主紧跟在他身后走出,最后一个,朝门外十六名武士,挥了挥手,于是十六名紫衣武士,手抱钢刀,紧跟在香主后面。
一行二十一个人,由尉迟炯坛主领先,直向后进而去!步履轻快,走在方砖地上,听不到一点声息!他们每经一重院落,最后一名香主,必然向后挥手,走在最后的两名紫衣武士,就迅速向两边闪开,站到门口。
到达后院,四名香主身后,已只有四名紫衣武士了!最后一名香主,又挥了挥手,四名武士也立即以最快身法,分左右在门口站着。
霹雳掌尉迟炯早已昂首阔步,跨进院落,走上石阶。
这是帮主的内宅重地,香主们从没来过,四名香主敢情太以紧张了,不自禁的伸手摸摸身边兵刃,跟在坛主身后,鱼贯入内。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堂前转出一名青衣使女,瞧到尉迟炯,立即躬下身去,说道:
“婢子叩见尉迟坛主了。”
霹雳掌尉迟炯微微一笑,道:“宫姨娘在么?”
青衣使女目光转动,打量了尉迟炯身后四个香主一眼,才轻声答道:“尉迟坛主请到堂上坐吧,婢子这就进去通报。”
四名香主随着走入,但不敢落坐,只是站在坛主身后。
一会工夫,只听屏后响起轻微的环佩之声,缓步走出一位淡妆丽人,发梳宫髻,长裙!
娇艳如花的粉面上,跟波流转,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平添了几分柔娇荏弱,倍觉动人怜惜r尉迟炯瞥了一眼,心头暗暗一怔,面对这位娇稚荏弱的宫姨娘,他几乎怀疑帮主判断错误!
四名香主似乎也起了同样感觉,立即垂下头去,木敢多看。
宫姨娘一手扶在一名青衣使女肩头,才一转出屏风,轻福了福,就嫣然笑道:“尉迟坛主请恕贱妾失迎!”
尉迟炯欠身抱拳道:“老朽惊扰了。”
宫姨娘娇笑道:“坛主和帮主谊若兄弟,怎地和贱妾也客气起来,这四位是谁呀?”
尉迟炯代答道:“他们是老朽坛下香主。”
宫姨娘口中啊了一声,抬目道:“四位香主快些请坐。”
四名香主齐声道:“属下愧不敢当。”
宫姨娘回过脸去,低声朝另一名青衣使女吩咐道:“快去倒几杯茶来吧!”
青衣使女答应一声,悄然进去。
宫姨娘堪堪在对面椅上坐下,那青衣使女已托木盘走出,分别献上香茗。
宫姨娘美目流转,瞧着尉迟炯问道:“尉迟坛主可有什么事么?”
尉迟炯干咳一声,摸摸连须胡子,笑道:“没什么,老朽巡视前山,经过此地,进来瞧瞧。”
他心中正在盘算着事情,这两句话,显然只是随口,敷衍之言。
宫姨娘道:“帮主和几位坛主都出去了,帮中就偏劳尉迟坛主了。”
尉迟炯突然目光一转,两道炯炯眼神,盯在宫姨娘脸上,说道:“老朽有事要找甘嬷嬷一谈,宫姨娘可否请她出来?”
宫姨娘坐着的身子,不期微微一震,但瞬即含笑道:“尉迟坛主要找甘嬷嬷可有什么事么?”
尉迟炯是何等人物,看在眼里,暗暗冷嘿一声,一面点头道:“不错,老朽有事问她。”
宫姨娘淡淡一笑,两条柳眉,皱了皱,才道:“尉迟坛主亲自前来,定然有着重要的事了,只是甘嬷嬷替贱妾到岳阳盛香堂添买花粉去了,要傍晚时光,才能回来,待会等她回来了,贱妾要她上南坛去就是了。”
就到这里,轻“嗯”一声,又道:“其实尉迟坛主有什么话,问贱妾也是一样。”
尉迟炯脸色渐渐严肃,嘿然道:“也好,宫姨娘就说说甘嬷嬷的来历吧!”――
清心居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