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珠儿道:“你就是被关在双龙堡石室咯!”
毕玉麟摇摇头道:“不是,我说的是另外一次!”
段珠儿睁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奇道:“噫,毕大哥,我怎没听你说过?”
毕玉麟道:“这话说来长呢,过一天再说吧,我们快进去瞧瞧!”
段珠儿觉得又好玩,又害怕,依着毕玉麟,抬头问道:“毕大哥,我们该怎样走才好?”毕玉麟伸手摘下木牌,笑道:“这上面不是写着‘左三右五中十二’么,我们就照着这样走去,决不会错。”
这就由毕玉麟一马当前,段珠儿、辛文跟在他身后,鱼贯进入石洞。
毕玉麟往左走了三步,便打横一跃,跳到甬道右侧,段珠儿就站到毕王麟原先的位置上,毕玉麟在右边跨上一步,让她空位,招手道:“珠妹,你快过来!”
段珠儿依言轻轻一跃,纵落右边,再跨上一步,也招手道:“辛姐姐,你该过来了啊,真好玩!”
辛文跟着跃到右方!
三人按照“左三右五中十二”的步法,在甬道中迂迥走进,大家互相叫唤,约莫走了半盏热茶时光,甬道已尽,迎头是一间相当宽敞的石室,但深处山腹之中,就显得异常幽暗。
三个人身边,谁也没有火摺子,不过仗着毕玉麟手上一柄屠龙剑,和珠儿手上盘珠剑,在黑暗之中,发出一清一白的光华,勉强照清身前一丈来远。
三人经过这一段甬道,如今走到尽头,一时不知这间石室,该如何走法才好?
毕玉麟要珠儿和辛文站着别动,自己提气摄神,使出“万里飘风”绝顶轻功,掠入石室。
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觉得并没什么异样,再试了几步,依然丝毫无异,心知这间石室,可能已经没有机关埋伏,心头一觉,便招呼珠儿辛文一起入内。
大家藉着剑上寒光,一步步往里走去。
这时三人逐渐走近室中,只见正中靠壁处,放着一张石榻,榻上跌坐着一个黑衣道姑,闭目垂帘,状似入定。
辛文忽然身如闪电,往榻前扑去!口中惊喜的叫道:“师傅!你老人家果然在这里,果然没死……”
毕玉麟、段珠儿听她一嚷,知道跌坐榻上的就是天琴子,心中方一疑迟!
只见辛文口中惊道一声,突然跪到榻前,尖声哭道:“师傅,师傅……你老人家真的死了!嗬,嗬,嗬,……”
毕玉麟和珠儿两人,也慌忙跪到地上,恭恭敬敬拜了几拜!
那知就在辛文跪倒榻前,痛哭失声之时,石榻底下,又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毕玉麟珠儿,同时一惊,忙着把辛文扶起,这瞬息之间,天琴子遗体跌坐的石榻中间,忽然缓缓往下沉!
辛文泪流满面,望着逐渐下沉的天琴子遗体,大声急叫:“师傅,师傅,你老人家再让徒儿瞧瞧,师傅……师傅……”
天琴子的遗体,业已降落,石榻中间,只剩了一个圆形黑洞!
敢情天琴子当年算准自己徒儿,瞧到遗体,定然会扑近石榻,跪倒地上,所以这样机关就安在石榻前面,辛文身子跪倒,触动机扭,遗体便会自动沉入地底。
随着天琴子遗体的下降,石穴中轧轧之声,并未停止,另一块图形石板,又渐渐升起,把洞穴封闪得天衣无缝!
不!这块图形石板上面,还端端正正放着一只长方形的木盒!
辛文还在抽抽噎噎的哭个没停。
毕玉麟瞥见那只木盒心中一动,忙道:“珠儿,你瞧瞧这木盒中放着什么?”
段珠儿从没瞧到过这等机关埋伏,心头正在好奇,闻言答应一声,走前几步,双手捧起木盒,就着剑光一瞧,不由嚷了起来:“毕大哥,啊,辛姐姐,你快别哭啦,你们快来瞧,这木盒上写着要我师傅开启的呢!”
辛文这给她一嚷,果然止住悲切,拭拭眼泪,往珠儿手上的木盒瞧去!只见盒面上用剑尖写着:“留请殷仙子亲启。”
毕玉麟略一沉吟,抬头道:“珠妹,殷姑姑那天曾说原要自己亲来,后来因为另有要事,不克分身,才叫你代表前来,叩竭天琴子老前辈,你打开瞧瞧,也是一样。”
珠儿捧着木盒,回头笑道:“毕大哥,你说我可以开,我就开咯!”
她话虽这盘说法,其实心里巴不得打开瞧瞧!话声一落,便伸手揭开盒盖。
只见盒内放着一张纸色己呈淡黄的信笺,上面写道:“书奉殷仙子英鉴:
天琴自知大限已届,十年重晤之约,顿有人鬼殊途之感,小徒辛文,幼遭孤露,自归天琴门下,又未能长受师教,今后务恳严予教诲,竭胜企祷!
赐借阴山重宝五殃神针,爱我之深,没齿难忘,谨贮盒中,乞自行收回,万年温玉,武林异宝,觊觎者众,小徒年龄尚稚,古人怀壁其罪,天琴已深受其累,小徒恐更难保有,亦祈代为保管,琅环匕乃天琴至友所赠,乞交小徒,可作防身之用。
纸短情长,不免多叙,叨咐交未,渎神之处,谅可蒙金诺也。
辛文还没看完,只觉师傅这封遗书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所以一直恳托殷仙子照顾,师恩浩荡,无以为报,一时悲得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
珠儿手上捧着木盒,心头不禁大是作难,自己虽然代表师傅前来,但总究不是师傅亲来,师傅借给天琴的“五殃神针”,由自己收回,自然顺得成章,毫无疑问。
但万年温玉,武林稀世之宝,照天琴子信上之意,是要师傅代为保管的,这事,自己如何作得了主?
还有,琅环匕是自己祖传的家传之宝,当年原由自己二叔(段成弼)保管,自从二叔离家之后,十二年没有音讯,如今这支匕首,却落到天琴子手中,她说是至友所赠,要传给辛姐姐。
到底这送她匕首的人,是二叔自己送给她的呢?还是人家从二叔手上劫夺而来,转赠给天琴子的”自己如何办才好?
毕玉麟瞧她捧着木盒发呆,自然知道她的心意,想了一想,笑道:“珠妹,你先把这封信,交给辛姑娘收好,‘五殃神针’,殷姑姑那天说过,叫你收回之后,可以留作防身之用,你不妨收下。
至于‘万年温玉’和‘琅环匕’,暂时还是由辛姑娘保管,等见了殷姑姑再说,我想殷姑姑定有处理之道,”
珠儿喜道:“毕大哥,你这法子真好,啊,辛姐姐,你和我们一起找师傅去!”
说着,果然从盒中取出“五殃神针”,然后把木盒送到辛文手里,道:“辛姐姐,毕大哥说得不错,这信和两件东西,还是你一并收着,等见了师傅再说!”
辛文含泪道:“不!段妹妹,你是奉殷师叔之命来的,何况师傅遗命,要殷师叔代为保管,我在没叩见殷师叔之前,该由你一并收起才对……”
正说之间,猛听前洞崖上,传来一声山摇地动的巨震!
这声巨响,敢情连整座山峰都被震撼得动摇起来,深居山腹深处的石室,四壁大震,洞顶石砾籁籁直落,大有山崩顶坍之势,满洞尽是隆隆之声!
辛文、珠儿、毕玉麟,全都惊得脸色剧变!
珠儿捧着木盒,慌忙向毕玉麟身边奔去,口中大声急叫道:“毕大哥,毕……大哥!”
但她的声音,全被隆隆巨震盖了下去!
毕玉麟只看到她花容失色,似在张口说话,可是听不到她说些什么?只好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她的玉臂。
辛文也顾不得羞涩,满脸惊惶的直往毕玉麟身边挨来!
石室中灰砂蒙蒙,宛如起了一阵浓雾,三个人灰头上脸的缩在一起。
过了一会,震声业已停止。
珠儿缓缓抬起头来问道:“毕大哥,这到底是什么声音?”
毕玉麟虽没江湖经验,但他总究服过一粒武林中人梦寐难求的“紫雪丹”,功力较两人深得多,细听震声来处,似乎正是七星岩崖顶!
不禁使他想起崖前几个凶人,方才不是就有各行其是,破穴入洞之言吗?难不成这声巨震,就是他们干的,这就说道:“不好,这一定是方才那几个贼人,在攻七星岩了……”
毕玉麟话声方落,辛文的双脚一顿,满脸厉色的道:“好恶贼,我和他们拼了!”
她一手摸着那张碧玉古琴,返身就往石室外甬道奔去!
毕玉麟心头一惊,要待阻止,已是不及,赶紧和珠儿打了个手势,一面道:“辛姑娘,我们一起走!啊,快别忘了出去的步法,该是中十二右五左三了!”
就在三人身形蹿起,七星岩崖顶,又爆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巨震!
不!巨震连续响起,显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这当真像天崩地裂,山倒岩坍,两边石壁,不住的震撼,头顶砂石狂泻,隆隆不绝!
同时甬道上还涌进一阵浓重的石灰,和刺鼻的火药气息!
三人堪堪走上甬道,几乎被震得站不住脚!
不!几乎忘记脚下的步数!
山摇地动,逐渐平息,三人只觉眼前一亮,七星岩洞顶,业已炸开,透进稀薄的天光!
崖上响起一声狼曝似的长笑,一条人影,疾飞而下!不用问,此人当然是鸠面神翁戚南山了,但就在他堪堪飞落之际,另外两条人影,也相继落地!
鸠面神翁倏然回身,鸠杖一横,拦住甬道入口,厉声喝道:“哈哈!老夫化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三颗‘乾天霹雳弹’,才把七星岩炸开,你们倒想拣现成来了?”
只听通天教主郝寿臣,阴恻恻的笑道:“戚神翁,难道说连咱们找天琴贱婢算帐,都要阻拦不成?”
长臂天王马九公接着道:“不错!戚神翁要是不让开,兄弟可要得罪了!”
左手太极牌一招“托钵过江”横挟风声,直奔鸠面神翁肩头!
鸠面神翁冷笑一声,他右手掌心握在鸠头杖中间,顺手一挥,鸠头迎着长臂天王太极牌点去!一“当!”两件兵器,在全力击撞之下,发出一阵金铁狂鸣,两人各自后退了半步!
通天教主乘鸠面神翁身躯晃动之际,右掌骤扬,直劈出去!
鸠面神翁双目如电,一见通天教主挥掌攻来,狼曝大笑道:“嘿嘿,先解决了两位也好!”
左掌猛的迎击而出,同时右手一抖,鸠头杖从他掌心直滑出去,一下握住鸠杖尾部,一招“直叩天门”,直捣长臂天王心胸!
他这边杖势才出,左掌已和通天教主对上,发出“蓬”然大震!
从他们飞身落地,到出手拼斗,总共也不过眨眼之间的事!
甬道中的三人,自然听得真切,但因为甬道较长,又须和进来的步法,反其道而行,是以无法走快,但正当甬道内三人,迂口急走,甬道外三人,全力拼斗之际,崖上忽然飞坠一条纤小人影,身法轻灵,奇快无比的从三人杖风剑影中一闪而入!
鸠面神翁一支鸠杖力敌通天教主一柄长剑和长臂天王势道沉重的太极牌,忽觉一道人影,打自己身边掠过,直往甬道奔入,心下一怔,立即后退一步,嗔目喝道:“是什么人?”
“我!”
另一条黑影,身法更快,从崖顶飞坠,根本连脚尖都没在地上点一下,就像蝙蝠似的,跟着往里直飞!
鸩面神翁岂是省油之灯,阴嘿声中,横身一拦,左掌迎着黑影拍出!
蓬!那人凌空挥掌,两股劲风一接,鸠面神翁只觉自己掌心骤然一热,心下不由大惊,疾退一步,厉声喝道:“赤砂掌!来的是赤城山庄何人?”
“哈哈!”
那人吃亏在凌空发掌,被鸠面神翁掌势震退八尺,才一落到地上,朗笑一声,人随声发,闪身抢入甬道!口中随着喝了声:“算你还有点眼光!”
这一下,身形奇快,三个武林高手,竟然一个也没有拦住!
不!通夭教主和长臂天主,听到鸠面神翁喝出“赤城山庄”,心头不期一震,但也暗暗高兴,巴不得他惹上强敌,那肯再出手阻拦?
这一阵工夫,辛文、珠儿、毕玉麟三人,也已奔近甬道出口。
辛文一马当先,她因七星岩被贼人炸毁,急怒攻心,右手倒提碧玉古琴,左手紧扣着天琴子制做的“五殃针筒”急起直落,一路窜跃,距离出口,已只有十来丈远,蓦听洞外连声叱喝,一条人影,奇快无比的往甬道冲入。
她此时正好踩完中间十二步,身子窜向右首,连人影还没看清,左手“五殃神筒”迅疾扬起,正待往黑影射去!
只见那条奔入的黑影,突然惊“噫”一声,好像脚下踏了个空,身形往下微微一沉,立即往上跃起,这原是眨眼工夫的事,黑影身子,堪堪腾空蹿起,只听洞顶“搭”的一声轻响,一排弩箭,挟着丝丝劲风,往黑影迎面射去!
辛文见他触动埋伏,倒也不敢急进,便在甬道右侧,停住脚步!
那奔来的黑影身躯纤小,但武功确也不弱,身子腾空跃起,这排弩箭又出其不意的射到,他居然临危不乱,身躯一沉,手上长剑疾舞,把射到弩箭,悉数拨落!
但他那会知道,这甬道中的埋伏,乃是天琴子精心设计,专门对付强敌之用,光凭区区一排弩箭,虽在敌人一脚踏空,身子跃起之时发射,使人防不胜防,但身手高明之士,即使不用兵刃,一样可以运用掌风,把它劈落。
天琴子自然知道能够冲入甬道的人,决非这一排弩箭,所能奏功,是以这排弩箭,虽然丝丝有声,势道劲急,其实只不过引人注意而已。
就在洞顶射出弩箭的同时,先前触动机关,石板下沉之处,却无声无息,飞出一大蓬淬毒飞针。
那黑影那知就里,挥动长剑,刚把射到的弩箭,纷纷拨落,徒觉小腿上有若蚊叮,微微一麻,一口真气,再也提摄不住,一声惊呼,身子摇摇欲倒!
不!他双脚落地,敢情又踏了个空,身了骤然往下沉去,这当真惊险无比,瞧瞧隐身暗处的辛文等三人,莫不暗暗咋舌!
那黑影蓦地娇叱一声,长剑一点,又奋力跃起,但这已是多余的挣扎,他落脚之处前后左右,敢情全是活动翻板,虽跃起三尺来高,依然往下落去!
“师傅,我无能为力了!”
声音凄婉,人随声落!
辛文听得蓦然一怔,她是华山门下的那个青衣女子,心中不期起了一丝同情,但自己也只是依着左三右五中十二的步法行走,那有救人之力?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另一条黑影快如闪电,一下飞近青衣少女身边,伸手一抄,脚尖点处,“嘶”的往洞外飞去,这人动作之快,当真像电光石火,一闪而逝,快得出奇!
辛文瞧他已把华山门下的韩情云救走,心头不禁松了口气,暗想难道这人就是那个姓丁的少年?
边想边走,很快就走近出口,洞外三人。
眼看两个窜入甬道之人,走得较先的一个已然身负重伤,后面一个才一入洞,救起同伴就走,敢情没有丝毫耽搁,是以鸠面神翁并没出手拦击。
当然,另一个原因,无非因为对方是赤城山庄门下,自己犯不上结怨!
赤城山庄,江湖上把它估计得比三山还高,号称“一城三山”,有谁惹得起?
鸠面神翁既然并不出手拦击,通天教主和长臂天王当然更不会出手,三人等他抱着同伴,飞出七星岩洞外,就继续动起手来!
辛文掩到洞口,眼看师傅当年费了多少心血营建的一座洞府,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如今已被炸成一片乱石,洞顶也毁了大半,不禁瞧得双目喷火,心头仇怒快要爆炸;蓦地厉喝一声:“恶贼,你敢毁我师傅的洞府!”
双脚一顿,身形飞也似往外扑出,右手挥动,一招“手挥七弦”,碧玉古琴发出一阵弦柱鼓风之声,直向鸠面神翁背心击去!
鸠面神翁戚南山一支鸠杖,纵横江湖,罕有敌手,尤其练就一百把“天罗化血神刀”,一经施展,宛如撒下天罗,纵横交织,刀上又淬有剧毒,如被斫中,不仅见血封喉,而且立时身化一滩血水,歹毒无比,刀下从无一人幸免,但他为了故示身份,每次在使用“天罗化血神刀”之前,照例口中念起:“天网恢恢,南山要张罗了!”
在他念这两句话的时候,只要你能拔脚飞跑,逃出十丈之外,他就任你自去,不再追杀。
江湖上,只要提起鸠面神翁,莫不谈虎色变,他名头虽不及“一城三山”,但凶名久著,却也仅次于“一城三山”而已。
不过他今晚遇上的通天教主和长臂天王,全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他力敌两人,已感吃力。
尤其他挡在甬道人口,认为赤城山庄来人,尚且负伤而退,里面自然不会有人,是以只顾和面前的敌人拼斗!
此时突然听到辛文的喝声,心头一惊,一股凌厉劲风,已撞到后心。这一突然发难,当真大出鸠面神翁意外,一时来不及封解,身形闪动,迅若飘风的往旁窜出!
辛文含愤出手,扑击之势极猛,此时因对方向旁一窜,琴势落空,一股强猛凌厉的劲道,直对通天教主郝寿臣撞击过去!
通天教主虽然也被辛文突如其来的从甬道现身,吃了一惊,同时发觉辛文手上兵器是一张色钳碧的玉琴,正是当年天琴子之物,而且对准自己奔来。
但他却因自己和长臂夭王两人,既和鸠面神翁破脸,仇敌已成,此时如不合力把他除去,对方只要一有抽手的机会,使出“天罗化血神刀”,自己两人,虽然不怕,也是大费手脚之事,何况自问能不能破解,也一无把握。因此那肯让鸠面神翁有喘息的机会?
当下气运左臂,斜斜推出一掌,硬接辛文琴势,右手长剑,仍然往鸠面神翁要害点出,一面朝长臂天王阴恻恻的叫道:“马兄别放过戚老儿,合咱们两人之力,今晚也得先把他除去,以杜后患!”
他言中之意,是说暂时放过这个黄毛丫头,反正自己两人,也不怕她逃上天去,且等对付了鸠面神翁再说!
长臂夭王马九公点头笑道:“郝兄高见,正合兄弟之意!”
说话声中,振臂跃起,厉笑道:“戚老儿拿命来吧!”
太极牌一招“挟山超海“,直向鸠面神翁击去!
鸠面神翁发出狼曝般阴笑,道:“凭你们两个,还未想伤得了我!”
鸠杖一挥,又和两人斗在一起!
他们敢情全没把辛文放在眼里,对她毫不理会!
辛文冲出甬道,含愤一击,原也使出十成力道,但鸠面神翁闪开之后,琴势落空,再撞到通天教主身侧,力道业已不足,被通天教主轻轻一掌,便被震得连退三步,方始站稳!
正当毕玉麟、段珠几两人,也同时跃出甬道,鸠面神翁想不到甬道之中,竟然走出三人,尤其他目光一瞥,瞧到珠儿手上捧着一只木盒,不禁心头一动!
陡然大喝一声,奋起全力,鸠头杖一招“左右逢源”硬生生把两人攻击,逼退一步!鸠杖倏收,身形一矮,快速无比,一下闪到珠儿身边,阴笑道:“女娃儿,这木盒里是什么东西?”
话声未落,左手已闪电般往木盒抓去!
通天教主郝寿臣、长臂天王马九公被他一招逼退,心中方自一楞,瞥见他杖势倏收,忽然往一个女娃身边欺去!
两人目光何等犀利,瞧到珠儿手上,捧着一只木盒,便自明白,叱喝连声,纵身向九鸠面神翁身后袭到!
珠儿不屑的瞧了鸠面神翁一眼,冷哼道:“木盒里是什么,你还不配问!哦!你敢动手?”
她身子向左一偏,左手木盒,随身后移,右手粉拳,却迎着鸠面神翁面门捣去!
不!粉拳捣出,掌心一绷,“呛”的一声,银光激射,弹出一柄拇指粗细,两尺来长的细剑,直奔鸠面神翁面门。
这一下,快逾闪电,鸠面神翁一抓落空,不!以他的身手,既然志在夺取珠儿手上木盒,那会一抓落空?
那是珠儿发动得和他同样快速,一下捣出掌中剑来,鸠面神翁眼看木盒手到拿来,想不到这女娃儿玉掌之中,会射出一道锋利无比的银剑,他成名多年,自然是识货之人,银光电射,他早已闪身横跃。
鸠头杖“迥风舞柳”,逼退身后袭击两人,双目迸出绿惨惨的光芒,盯着珠儿手上的那柄盘珠剑,声若狼曝,惊异的道:“女娃儿,你是何人门下?”
珠儿哼道:“老贼,你又没瞎了眼睛,难道姑娘手上使的什么兵器,都瞧不出来?”
鸠面神翁戚南山,在江湖上的名头,也仅次于“一城三山”,给珠儿当面顶撞,不由脸色一沉,厉笑道:“女娃儿,你当老夫瞧不出你是阴山门下?”
珠儿盛气的道:“你知道就好。”
鸠面神翁狼曝道:“女娃儿,你出道江湖,总该听尊师说过,老夫是何等样人?”
珠儿一手捧着木盒,一手横剑当胸,冷冷的道:“你当我瞧不出你是鸠面老贼戚南山?
哼,我可从没听师傅说过。”
鸠面神翁纵横江湖数十年,罕有敌手,平日自视甚高,先前因顾忌对方师门,还强自忍耐。
但对方明知自己来历,还一再顶撞,当着许多人面前,那还挂得住老脸,满布皱纹的脸上,飞过一丝狞笑,双目精光暴射,阴笑道:“殷如玉目空一切,有其师果然必有其徒,老夫今晚要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说话声中,右手柱着鸠头杖,左手一伸,五指箕张,缓缓往珠儿逼来!
珠儿总究只有十六岁,平日里仗着师傅威名,和母亲姑姑的宠爱,娇纵得天不怕,地不怕。但此时面对凶名久著的鸠面神翁,瞧他那付狰狞面貌,和两只绿得有如鬼火的眼睛,直盯着自己,缓缓逼近,也不禁微生怯意,身不自主,往后连退!
鸠面神翁步履极缓,日中狼曝般道:“嘿嘿,女娃儿,你拿着木盒究系何物,只要让老夫瞧上一瞧,决不难为于你!”
珠儿横着盘珠剑,急道:“这是天琴子老前辈遗书托我师傅代为保管的东西,你再敢过来,姑娘可要不客气了!”
鸠面神翁听到木匣中果是天琴子的遗物,双目一亮,桀桀怪笑道:“天琴贱婢的东西,老夫更非看不可!”
他当胸左手,在这一瞬工夫,几乎比方才大出一倍,简直像五只巨型钢钧,大有即刻出手的可能!
毕玉麟喝道:“珠妹快退,这老贼让我来对付他!”
鸠面神翁厉笑一声:“小子你是找死!”
箕张大手,随声突发,往毕玉麟当胸抓到!
毕玉麟闪身而出,早已功凝全身,此时见他当胸抓来,不慌不忙,右脚后撤半步,右手扬处,一点指影,挟着一缕劲风,迎着对方掌心戳去!
站在一旁的通天教主郝寿臣,长臂天王马九公想不到鸠面神翁已练成邪门中最难练的“巨灵神爪”,不禁脸色微微一变。
此时眼看蓝衫少年,居然不避不让,仅以一只右手迎敌,暗暗叫了声:“该死!”
双方出手,全都奇快无比,掌指要接未接!
鸠面神翁突然猛吸丹田真气,收回击出的“巨灵神爪”,右手鸠头杖同时在地上轻轻一点,跃退三尺!鸠面神翁显得阴沉狞恶,目注毕玉麟,桀桀怪笑道:“想不到‘一城三山’的门人,今晚全在七星岩出现,年轻人,你是茅山毒指门下?”
毕玉麟渊停岳峙,朗朗笑道:“你瞧我是茅山毒指门下?”
鸠面神翁在江湖上横行了几十年,像这般被人家丝毫不放在眼内,今晚真还是第一次遇上!听对方语气,又似乎不像是茅山门人,心下不由大疑,怪笑道:“那么小兄弟是何人门下,敢在老夫面前,如此放肆。”
毕玉麟笑道:“在下师门,不在江湖走动,无可奉告。”
鸠面神翁发出狼嗥般长笑,道,“老夫无非因你们全是年轻后辈,不愿以大欺小,嘿,嘿,你当老夫逼不出你的师承来么?”
毕玉麟方才听珠几说过鸠面神翁戚南山的来历,那敢丝毫大意,伸手撤出屠龙剑,朗笑道:“那么你就试试也好!”
他虽在全神戒备,但答得甚是轻松!
这可真把鸠面神翁戚南山气得凶晴暴射,但瞧到毕玉麟手上的屠龙剑,冷笑道:“原来你是括苍宗皓一脉,嘿,嘿,嘿,凭你还不配和老夫动手!”
毕玉麟听他口气,大有小觑自己外公之意,不禁剑眉一轩,右腕微振,屠龙剑响起一片龙吟,目光注视剑身,喝道:“戚南山,你敢小觑我外公?今晚还不知道谁不配和谁动手?”
鸠面神翁当年名头不在括苍异叟之下,是以毕玉麟亮出屠龙剑,他心头虽然怒恼,但为了自己身份,确实不愿动手,此时经不住毕玉麟出言顶撞,鸠面杀机涌现,鸠头杖在地上一顿,狞笑道:“小子这是你自己找死!”
双肩微晃,鸠头杖一点,狠狠的朝毕玉麟当头砸下!
鸠面神翁果然非同小可,一杖出手,顿时风声飒然,宛如一片乌云,覆盖而下,毕玉麟不敢怠慢,剑诀一领,屠龙剑往上横撩,使出“洞元三式”的“寒玉横飞”,青虹乍起,剑尖上立时倏然涌起大片寒霞,反卷而上!
剑杖甫一接触,鸠面神翁只觉自己重逾千钧的杖势,竟然被一片耀眼青霞一挡,再也击不下去!
不!他只觉杖身微微一震,自己脚下,立时有点浮动,不禁心头大震!对方这招剑法,自己不仅瞧不出半点端倪,凭自己数十年的功力,这一击虽只用了七成力道,但对方轻轻年纪,只以一柄长剑,敢和自己鸠头杖硬接。
而且还把自己架得脚下浮动,这份内力,当真非同小可,自己数十年来,倒还没有遇到过如此年轻的高手!
两人一接乍分,鸠面神翁两道碧焰森森的眼神,直盯着毕玉麟,阴恻恻的点头道:“无怪你敢如此狂,嘿,嘿,你再接老夫一杖试试?”
说毕,鸠头杖一挑,“毒龙出海”,往前直捣而出!
毕玉麟方才出剑横架,“洞元三式”是神妙无方,但他总究内力较浅,一条右臂,已被鸠面神翁震得酸麻难当,虎口也隐隐作痛,深知对方果然厉害。此时一见鸠面神翁又是一杖直捣而来,杖头划起斗大一团黑影,劲风潮涌,心头一凛,那里还敢硬接,等到鸠杖对近胸口,身子轻轻一闪,使了一式“仙人挂衣”,蓝衫下摆,斜斜飘起一下闪了开去,不,一下飘近鸠面神翁身侧,长剑疾举,又使了一招“莲花倒挂”!
鸠面神翁明明瞧他站在面前,一动不动,等自己杖势快要及身,忽然失去对方踪影!他总究经验老到,发现自己一杖捣空,顿觉不对,杖势疾收,身形同时暴退,但任你警觉得快,还是迟了半步,只见千万朵剑花,宛如璎珞下垂,缤纷耀眼,往自己当头罩落!
鸠面神翁做梦也想不到括苍宗皓一脉的剑法,会有这般奇诡,自己简直无法封架!百忙之中,身形一矮,右手迅速握到鸠杖中间,勉强使了一招“拔云开路”,斜冲而出,但已觉丝丝剑气,离头顶不到一尺,惊出一身冷汗!
却说通天教主郝寿臣和长臂天王马九公,眼看毕玉麟一上场,就施展一招指法,把鸠面神翁逼退,同时听鸠面神翁喝出他是“茅山毒指”门下,两人不期同时一惊,暗想:“方才最先出手的两个,是赤城山庄的人,那个手捧木盒的是阴山殷仙子的弟子,这少年又是茅山毒指门下,那么“一城三山”,只差邙山鬼叟门下没来。”
显然他们全是为了“万年温玉”而来,看来自己两人,即使“万年温玉”到手,惹上“一城三山”中人,也断难安然无事。
通天教主郝寿臣向长臂天王使了一个眼色,大声笑道:“马兄,咱们原是找天琴贱婢来的,这丫头手上既然提着贱婢的‘震夭琴’,咱们就找她问问,也是一样。”
长臂天王马九公自然听出通天教主言中之意,就是劝自己放弃夺劫“万年温玉”之心,也就点头道:“郝兄说得不错!”
话声一落,手持太极牌,一下欺近辛文身前,喝道:“丑丫头,天琴贱婢现在何处?”
辛文因毕玉麟已和鸠面神翁动上了手,另外还有两个强敌,虎视耽耽的站着一边,怕他们猝然出手抢夺师傅遗物,是以横挟古琴,和珠儿站在一起,全神戒备,蓄势待敌!
此时一见长臂天王突然欺近身来,不禁浓眉倒竖,切齿喝道:“恶贼,我师傅已归道山,你们冲着姑娘来就是!”
话声出口,不待对方发动,一招“横扫千军”,猛力往长臂天王扫去!
长臂天玉太极牌一起,直向辛文琴上砸去!一面喝道:“哈哈,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老夫先毙了你,再找天琴贱婢的尸骨!”
辛文哪敢和他硬接斜退半步,琴势一沉,响起一阵朗朗清响,招变“平沙落雁”,奇快无比的往长臂天玉双腿扫去!她是含愤出手,力劲势猛,端的迅速凌厉!
但长臂天王在十二年前,败在天琴子手上,而且还断了一臂,十二年潜修苦练,准备找天琴子谕雪仇,武功当然已有足够把握,可以胜得过天琴子才来。
此时一见辛文身躯一矮,使出“平沙落雁”横扫下盘,不由嘿嘿连笑,微一吸气,身子平空拔起五尺来高,等琴风扫过,太极牌垂直下击,像泰山压顶般当头罩落!这一招声势之猛,铁牌犹未压下,牌底下已卷起凛烈狂飓,呼呼有声!
辛文这招“平沙落雁”,横扫对方双脚,当然也料想得到对方必然会纵身跃起,是以才到中途,右臂疾抖,化为“六鳌驾山”,改横扫为上挑,当然她这一招,改得并没有错,如果功力和她相等的人,这一招上,不死也得重伤。但她和长臂天王,功力悬殊,玉琴堪堪往上扬起,只觉一阵强大压力,重逾千钩,已直压下来,再想躲闪,已是不及!
正当此时,只听长臂天王忽然哼了一声,太极牌一收,身子往斜落去!
不!一下跌坐在地,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磁石,在腿弯上吸出两支一寸来长,细如牛毛的银针,不由凶睛暴凸,牙齿咬得格格直响,瞪着珠儿,厉声喝道:“小丫头,你敢暗箭伤人?”
珠儿“咭”的笑出声来!只见她右手握了一支银色细剑,左胁挟了木盒,手上还握着一管黑黝黝的铁筒。笑声才出,忽然脸上一绷,朝长臂天王喝道:“姓马的,姑娘只不过赏了你两支‘散花针’,还算给你便宜,你瞧瞧我手上是什么?”
说着执简左手,扬了一扬。
长臂天王马九公往她手上一瞧,不禁脸色大变,顿时馁下气来!原来珠儿手上握着的,正是阴山之宝,武林中最霸道的“五殃神针”!
通天教主郝寿臣瞧得暗暗皱眉,望着珠儿说道:“姑娘……”
“嘶”!“嘶”!微风飒然,两道人影,倏地从崖顶飞坠,大声喝道:“你们还不住手?”
毕玉麟、鸠面神翁同时一怔,闻言瞧去,只见来人只是两个三十来岁的劲装汉子,面情冷傲,目光瞥过在场诸人,打鼻孔里哼了一声!
左边一个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只纯银圆筒,然后从筒中缓缓抽出一支八寸来长的旗杆,随手一展,那是一面黑底黄旒的三角小旗!中间赫然绣着一条九爪金龙!
那人脸色严肃,沉声喝道:“请武林同道,立即退出七星岩去!”
“神龙令”!
这是双龙堡威镇武林望风披靡的“神龙令!”
通天教主郝寿臣瞧得脸色倏变,他知道见令不退,即是双龙堡之敌。“和双龙堡为敌者死”,这是双龙堡严厉执行,立威江湖的信条!
一年以前,多少武林人物,就丧生在“见令不退”四个字下。
通天教主郝寿臣虽是北五省的黑道巨魁,平日纵横江湖,杀人如麻,但人贵自知,如果还想在江湖上混,识时务者为俊杰,双龙堡和“一城三山”,自己同样招惹不起。他心念疾转,正待和长臂天王马九公,打个招呼,洁身退出!
蓦听岩壁上响起一阵轧轧之声,两扇石门,业已缓缓阖上,同时只听甬道中接连传出隆隆大震,敢情辛文等人退出甬道,到了一定时间,它就自动封闭。
鸠面神翁戚南山回头望了一眼,仰天发出一声狼曝般大笑,双目碧光荧荧,瞧着两个汉子问道:“你们手上拿着的可是‘神龙令’?
左边那个汉子,眼看在场诸人,没有一个见令退出,不由脸上飞起一丝冷笑,轻嘿一声,傲然说道:“你知道就好!”
鸠面神翁倏地一沉,阴笑道:“两位想必是双龙堡主门下高徒,既在江湖行走,当知老夫是谁?”
右边一个不耐的道:“咱们弟兄只知‘神龙令’所到之处,武林同道,照例必须立即退走,不问对方何人?”
鸠面神翁橘笑道:“要是不立即退走呢?”
右边一个盛气道:“双龙堡即以敌人视之。”
鸠面神翁又道:“视同敌人又如何呢?”
左边一个厉喝道:“和双龙堡为敌者死。”
“哈哈!”
鸠面神翁狼曝大笑,道:“老夫去岁因事不克参与双龙堡落成大典,风闻贵堡主当场露了一手,技慑群雄,老夫未能目睛,至今引为憾事。即使阎伯修亲来,仅凭三言两语,也未必就把老夫吓退,这话由两位说出,不嫌狂了些吗?”
两个汉子正待发作!珠儿粉脸一别,朝辛文笑道:“双龙堡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有什么了不起的?亏这些爪牙,拿着鸡毛当令箭,还叫我们退出去,哼,你们滚出去,才差不多!”
左边那个突然目射凶光,厉喝道:“丫头也找死?”
珠儿冷笑道:“找死的不知是谁?”
她娇躯一扭,向左边一个欺去!
“呛”,手上盘珠剑倏然收转,右拳对准他胸口捣去!“呛”,两尺银芒,又从她掌上激射弹出!
左边那个汉子想不到她手上一柄细剑,竟然能伸能缩,心头微一怔,但他总究是双龙堡主的亲传弟子,武功大是不弱,口中嘿了一声,双足一点,身子凌空扑起,巧妙的让开珠儿“弹指一剑”。
不!他双手箕张,目光俯视,往珠儿当头抓落!
他这一式活像狮子搏兔,珠儿一剑落空,只觉疾风飒然,自己周身大穴,竟然全在对方十指笼罩之下!心头不由一惊,正待一挺盘珠剑,施展“卡庄刺虎”,往对方心腹刺去!
蓦听毕玉麟叫道:“珠妹快退,他这是‘双龙八式’中的‘狮式’!”
喝声入耳,眼前青光暴涨,一片剑锋,横飞而来,向外卷出!
左边那个汉子,登时被这一剑奇攻,逼得骇然暴退,直到四五步外,才停住身形,满脸惊奇的道:“你是何人,怎会知道‘双龙八式’?”
原来“双龙八式”分为狮、虎、龟、蛇、日、月、花、果,双龙堡主门下,除了四娇每人都学会“日月花果四式”之外,八杰中,却是每两个人,合传一式。
双龙八杰,虽然仅会一式,但这一式武林绝学,足已做视江湖,无人能敌,而且他们奉命外出,必然两人同行,互相配合。这两人正是八杰中的老二任坤,和老四李坎。
那任坤因“狮式”只有自己和大师兄得到师傅秘传,一下被毕玉麟喝了出来,心中大感惊奇,是以出声相问。
毕玉麟朗笑一声,道:“双龙八式,何足为奇?区区就是由阎伯修亲自引导,参观过双龙洞……”
“嘶!”
毕玉麟话声未落,一阵微风过处,大家面前,登时多出三个人来!
中间是一个双目已瞎的黄袍老道,肩负长剑,手执一支色泽乌黑有光的拂尘,左右两边,紧扶着他的是一黑一红两个道童。这人正是金华观主天毒子公羊锋!
任坤、李坎一眼瞧到天毒子,立时躬下身去。
别看公羊锋双目已瞎,他内功修为,确实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连两人这一躬下身去,他都如同亲见,左手微微一抬,道:“两位老弟少礼。”
他说到这里,忽然转头向左右作谛听状,问道:“唔,他们一个也没有退出?”
任坤连忙躬身道:“启禀观主,他们……”
天毒子在双龙堡,身份真还不低,他居然没等任坤说完,微一摆手,晒道:“他们全为‘万年温玉’来的,连七星岩都攻破了,想来不是泛泛之辈,唔,这里交由你们负责!”
任坤、李坎应了声“是”!
他随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天琴师妹,还不出来见我?”
鸠面神翁阴笑一声,发出狼嗥般声音道:“天琴子早已死了多年,公羊锋,你要她如何出来见你?”
天毒子突然面向鸠面神翁,厉笑道:“哈哈,我当是谁?见了‘神龙令’还敢逗留下去,原来戚老哥也在这里!”
鸠面神翁听他这么一说,一张鸠形脸上,登时露出得意之色,干笑了两声,道:“公羊老哥好说,逗留不去的,又何止戚南山一个?”
天毒子并没注意他这句话,只是急急问道:“戚老哥方才说贫道师妹身死多年,不知此话当真?”
鸠面神翁嘿道:“戚某何须骗你?”
他们说话之间,珠儿悄悄的向辛文道:“辛姐姐,天毒子是你大师伯?”
辛文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没听师傅说过,她老人家还有一个师兄。”
珠儿轻笑道:“他也是为‘万年温玉来的’!”
辛文瞧了珠儿左手捧着的木盒一眼,耽心的:“珠妹,这许多人觊觎‘万年温玉’,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
珠儿道:“不要紧,我才不怕他们呢!”
她们说得声音极轻,但天毒子内功何等深厚,闻言倏地转过身来,面向辛文,露出惊喜之色,说道:“孩子,你是天琴师妹的传人,见了师伯,还不过来?”
辛文退后一步,道:“我没听师傅说过,我不知道。”
天毒子双目紧闭,脸色微微一沉,又道:“师伯和你师傅,已有二十年不见,你自然不会认识,难道师伯还会骗你不成?”
辛文因天毒子和自己师傅的名讳,只有一字之差,而且瞧他说得认真,似乎不是虚言,心中方自将信将疑!珠几哼道:“辛姐姐,别听他鬼话,他被我师傅‘玄冰阴气’所伤,想骗‘万年温玉’罢了!”
这句话给珠儿说个正着,天毒子身中“玄冰阴气”,只有“万年温玉”能解。
他方才听辛文说出“许多人觊觎‘万年温玉,,你还是把它收起吧”和珠儿说的“不要紧,我才不怕他们呢,”从这两句话推测,“万年温玉”自然在珠儿手上,是以口中虽和辛文说着,其实一双耳朵却一直注意着珠儿动静!
此时一听珠儿口气,竟是自己对头门下,而且“万年温玉”已经落到对方手上,这叫他如何不急?
但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越是心头急怒,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口中只喝了声:“丫头何人,敢在公羊锋面前挑拨生事?”
话声一落,嘴皮微微动了一下。
站在他左边的黑童子,忽然凑近天毒子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天毒子微微颔首。
珠儿冷笑道:“姑娘阴山门下,你待怎的?”
“嘿嘿嘿嘿”天毒子连声阴嘿,正待骤下毒手!
蓦听一声狼嗥,鸠面神翁鸠头杖靠着臂弯,两只鸟爪般手上,各自握着一叠闪闪有光的东西,仰天厉笑!
不!他笑声出口,右手猛地向天空撒去,手指疾落,一下握住鸠杖,左手又迅疾向天空撒去!
那站在他身前不远的双龙八杰任坤、李坎,发觉有异,同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鸠面神翁手柱鸠杖,阴恻恻的哼道:“天网恢恢,南山张罗!”
这当真是电光石火,刹那间事,随着他两手撒出的一百口“天罗化血神刀”,宛如一张网罗,纵横交织,正好把七星岩洞密密封住,现出一片暗红之色!
不!那三寸来长,其薄如纸的飞刀,上下翻飞,来势极快,迅速向众人头上落下!
“化血神刀,大家快冲出去!”
长臂夭王马九公睹状大惊,他不待飞刀下落,手上太极牌抡转如飞,双脚一蹬,呼的一声,连人带牌,箭一般往洞口射去!
鸠面神翁嘿道:“嘿嘿,你冲得出去,也不叫天罗化血神刀了!”。
此时头顶业已响起一阵“叮”“叮”金铁交击之声,这当然是化血神刀和长臂天王的太极牌碰上了!
照说太极牌乃是外门重兵器,普通刀剑,被它碰上了,也得震飞出去,何况这一百口飞刀,只有三寸来长,其薄如纸,不被他悉数磕飞才怪!但怪事就在此时发生,长臂天王马九公连牌带人,堪堪冲到穴口,本来只要挡住几口飞刀,就可掠出洞外。
但就在他太极牌刚和一片纵横交织,往下疾落的暗红刀光,乍一接触,便已发觉不对,自己挟山超海的一般强猛力道,当真像撞上了一片罗网,丝毫用不上力!而且居然牵一发而动全身,几口飞刀,才被太极牌砸飞出去,只听一片“叮”“叮”之声,所有的飞刀,突然自动加快加猛,同时刺到!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从长臂天王马九公纵身跃起,往上急冲,前后也不过眨眼工夫。大家只听一阵“叮”“叮”金铁激撞声中,夹杂着马九公一声惨叫,一条人影,从洞顶直摔下来,“拍达”一声,堕落地上,就直挺挺地一动不动!
不!他从穴顶落到地上,这一段时间,业已面目全飞,身上起了缕缕黄烟,奇腥扑鼻,一个身子,逐渐消失,转眼之间,地上只剩了一滩血水,和一丛黄发!
这情形直瞧得在场之人,莫不目怵心惊,大为凛骇,但一百口“天罗化血神刀”经长臂天王太极牌猛力冲砸,飞舞得比先前更快,二片暗红光华,夹着“叮”“当”“锵”“锵”
的互相激撞,来势如电,向大家当头罩落!
其实从鸠面神翁戚南山撒出飞刀,和长臂天王马九公的刀下丧生,总共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天毒子经黑风童子报告,知道珠儿左手捧着的一只小木盒,可能就是“万年温玉”是以鸠面神翁百口“化血神刀”挟着一片“锵锵”之势,当头罩落之际,天毒子大喝一声:“任坤,李坎,你们快跟我走!”
喝声未落,右手拂尘,向上一圈一挥,不见他身形晃动,业已一下欺近珠儿身前,左手一探,抢过木盒,依然一左一右挟着风火童子纵身往上冲起!
任坤、李坎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怒吼,身如电射,化作两道淡影,紧跟着天毒子,往外冲出!
这下可把鸠面神翁戚甫山瞧得大为凛骇,“夭罗化血刀”,一经发出,从没一个漏网之人,这会,居然一下冲出五个人去!
不!比他更惊骇的该是珠儿,她只觉手上一震,连人影都没有瞧情,木盒已被人夺去,她简直连喊都来不及,一大片暗红刀光,已劈面飞来!她匆忙之中,赶紧展开盘珠剑,使出师门“联珠十三式”,紧紧护住身子,一面大声叫道:“毕大哥,毕大哥,‘万年温玉’被天毒子抢走了!”
毕玉麟方才瞧到长臂天王马九公只在瞬息之间,化成一滩血水,自然知道“化血神刀”
的厉害。自己虽会威力强大的“洞元三式”,但这三招剑式,只能单独使用,无法联贯,伯“化血神刀”上下飞舞,无孔不入,不敢冒险,这就只好使出自己从小熟练的九十九式“括苍剑诀”。
因为自己相信凭目下的功力使出外公的“括苍剑诀”来,恐怕连水也不容易泼得进了。
正当他使得一团青光,风雨不透之际,隐约听到珠儿的叫声,心中一惊,赶快逐渐向珠儿身边移去!
辛文也在此时,和两人会合,她手上一张震天古琴,不但碧光缭绕,鲜艳夺目,而且在挥舞之间,她手指还挑动琴弦,发出“啷”“啷”杀伐之声,震人耳鼓!
他们三个人会在一起,屠龙剑、盘珠剑和震夭琴三件兵器,,化成一幢精莹宝光,把三人身子护得密不透风!
那“天罗化血神刀”,刀划狐形,其薄如纸,唯一的特点,就是一经发出,在纵横飞舞之间,一经互撞,自动产生反弹作用,越飞越快。
如果再有人困在刀下,你为了防身,把兵器使个风雨不透,那么这一百口飞刀,便可藉你兵器的磕撞之力,翩翩飞舞,直到你精疲力竭,非丧在飞刀之下不可!
鸠面神翁戚南山威名之盛,仅次于“一城三山”,当然大半就是靠这一百口“天罗化血神刀”得来的,因为数十年来,武林中不但无人能破,简直没有一人能从刀下幸免。
毕玉麟哪里知道他认为三招剑式无法连贯的“洞元三式”,乃是旷绝今古的玄门无上剑法。他虽然内功较差,无法发挥剑招威力,但他手上使的是一柄金截铁的屠龙剑,只要使出三式中任何一式,要破鸠面神翁的“化血神刀”,还是轻而易击。可惜他只是拼命的施展他认为可以照顾全身不漏空隙的九十九式“括苍剑诀”!
一幢由青、白、绿三道精光,交织成的光华之外,包围了一层暗红的刀网,片片刀光,像穿梭般回旋飞舞,“叮”“叮”“锵”“锵”,盈耳不绝!
在另外一个角落上,通天教主郝寿臣也全力舞动长剑,宛如一团匹练,力拒“化血神刀”。
整间石室,已成了一片暗红刀光的天下,只有鸠面神翁,脸露狞笑,拄杖卓立!
不!他鸠面上渐露不耐,一片片弧形刀片,好像有着一定程序,川流不息地飞回他手上,又不住的从他手上掷出,“锵”“锵”之声,愈来愈急,密集的刀光,也愈来愈厉!
毕玉麟、珠儿、辛文,都感到身外压力,渐渐加重,大家只是在拼命苦撑。因为这一百口迂回流动的飞刀,只要稍不留意,就非同小可,大家在心理上受到长臂天王马九公的前车之鉴,谁都战战兢兢,不敢丝毫大意,这一阵工夫,谁都汗流满颊,但谁也无暇举手拂拭!
鸠面神翁想不到这三个年轻人,竟能在自己飞刀环攻之下,支持得住这多时间?当然他亲眼目睹天毒子从珠儿手上,攫去木盒,冲破刀阵而去,自己的“化血神刀,’等于替他断后,但此时势成骑虎,除了通天教主郝寿臣,这三个青年男女,尤其中间还有阴山散花仙子的门人,如果今晚不能把他们一举歼灭,就后患无穷!
正当鸠面神翁力贯掌心,一片片带着暗红色彩的飞刀,从他手上挨次飞出,威力大增,响起一片“嘘厉厉”刺耳锐啸,满洞飞舞之际!
突然,七星岩穴顶,响起一个小女孩清脆的声音,喊道:“公孙师姐,你快来呀,他就在下面呢!啊,好玩极啦!”
人随声入,一条小巧紫影,倏然从洞顶飞扑下来!”
不!他才一落到洞中,身子还没落地,就翩然投入一片暗红刀影之中,迎着纵横交织的化血飞刀,伸开双手,像捉蝴蝶似的抓去!
“天罗化血神刀”,见血封喉,只要一被刺中,立时身化脓血,数十年来,武林中无人能破,她用手去抓,宁非自己找死?
但事情就怪在这里,那条小巧身形,就在密如天罗,纵横交织的刀光中,飞翔追逐,好像在水底捉鱼一般,瞬息之间,就被她捉住了一二十把!
这下直把鸠面神翁戚南山瞧得心头大骇,自己再不见机收转,苦练多年仗以成名的百口飞刀,便得全数被人家收去,心头一慌,赶紧凝神吸气,双手连招,一片刀光,经他真气吸动,像流水般往鸠面神翁手上飞去!
那条小巧人影,一见有人和她抢着收刀,不由乐得咭咭格格的笑出声来,越发加‘决动作,和鸠面神翁抢着收刀,总算鸠面神翁见机是快,一百口飞刀,抢回了四十九口!
刀光倏敛,从空中翩然飞落一个身穿紫衣,头梳双辫的小女孩来!
只见她手上捧着一叠“化血神刀”,一张苹果脸上,满是笑意,眨动大眼,冲着毕玉麟笑了一笑,忽然“噫”了一声,抬头喊道:“公孙师姐,你怎么不下来呀?”
喊声未毕,双脚一点,一条人影,“嘶”的往洞外飞去!
鸠面神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数十年苦练的“天罗化血神刀”,竟然会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徒手破去,心中虽是万分惊骇,但眼看她捧着自己一叠飞刀,往洞外飞出,一时哪里肯舍,大喝一声,鸠杖一顿,身如箭射,紧接着往洞外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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