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稚英刚一转身,却见白僵尸舍了自己,竟向使双拐的扑出。这真是奇异的变化,他们既然自相残杀,自己乐得坐山观虎斗,当下全神戒备的向后退了两步!使双拐的被震身死,从西厢飞出来的人,也正好落到场中。此人生得又矮又胖,穿着一袭宽袍大袖的半截长衫,一颗足有笆斗大的头颅,浓眉粗眼,配着一张阔嘴,生相极为怪异。他正是祁山一怪屠行孙,玄阴教总坛护法,自己那得不识?
方才高踞西厢之中,敢情是万妙仙姑临时邀请来的。心中一转,不由恍然大悟,方才被白僵尸一掌震死使双拐的人,大概就是这个老怪的门人,那么今天倒有好戏瞧了!正当此时,猛听身侧不远,一声惨叫,有人倒了下去!接着又响起一个女人的哭声。
尹稚英心头一惊,连忙回过头去,只见褚家凤手起剑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骨碌碌的滚在地上,她却一声号哭,人也摇摇晃晃的似要倒下地去。原来褚家凤和粉蝶追魂楚天行动上了手,她面对杀父仇人,柳眉倒竖,银牙咬得格格作响,长剑一紧,全力尽向楚天行要害下手,恨不得立时把他毙命剑下。
粉蝶追魂楚天行,身任玄阴教五台山分坛内三堂堂主,武功自非等闲,论刀法造诣及内力修为,当然远胜褚家风多多。但褚家凤是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招招都奋不顾身,拼上了命。
古人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她咬牙切齿,一支长剑,居然使得凌厉无匹!一时之间,倒也和楚天行打成了平手。但武学一道,差不得丝毫高低,棋高一着,缚手缚脚。
褚家凤凭着一时血气之勇,自然不能维持过久,两人打了三四十合左右,褚家凤已被对方滚滚缅刀,迫得来封挡困难,一支长剑,有点儿施展不开起来。
粉蝶追魂楚天行冷笑一声,潜运内力,劲贯刀身,骤然发出一招“叱吒风云”,荡开褚家凤长剑,欺身疾进。左手倏骈中食两指,闪电般向她双峰之间的“心坎”穴点到!
褚家凤长剑被封,门户洞开,对方又出招轻薄,惊惶之中,又羞又急,连忙螓首一低,吸气凹胸,堪堪避开这一突击。但说也真险!楚天行一柄蓝汪汪的缅刀,正好在她低头之际,掠顶而过,把她高耸云髻,削落了一大片,秀发散乱,青丝立时披散下来。直吓得猪家凤一身冷汗,慌忙一闪身,向后跃出三步,左手一抡长发,用银牙紧紧咬住,正待跃上前去,拼个死活!
只听楚天行又是一声冷笑,双肩一晃,欺近身来,一柄缅刀,如银蛇乱窜,风雷迸发,刷刷刷,一片刀光,尽是蓝汪汪波涛,凌厉已极!
褚家凤芳心一横,存了拼死之心,皓腕疾翻,长剑猛吐,一招“穿云摘星”,身随剑走,硬向楚天行刀光之中,疾窜而进,当胸戳去!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粉蝶追魂楚天行不防她奋不顾身,演此险招,心头一震,想撤回缅刀,封架来势,已是不及。
只好身向后仰,足尖一点,倒飞出去一丈来远。
褚家凤拼上了命,岂肯干休?猛的双足一踪,凌空扑出,手上长剑,“平沙落雁”,夹着一股森森寒气,疾往下刺!
楚天行倒踪的身躯,才到半途,突然打横里一跃,翻身踪起,又是一声冷笑,右臂加劲,刀演“大蟒翻身”,一片蓝光,硬接褚家凤追扑过来的凌厉剑势。
刀剑相接,只听“当”的一声,褚家凤一支长剑,被缅刀削断了三寸来长一截剑尖。
猪家凤一条玉臂,也被他刀上内劲,震得酸麻无比,虎口生痛,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疾退三步。
粉蝶追魂楚天行嘿嘿阴笑,刀身疾转,连绵劈出,立时把褚家凤圈入刀光中,情势已是十分危急!
当褚老镖头被震倒地,东厢中人纷纷踪了出来的时候,接住白衣秀士严靖寰的,是一个手持双拐的中年汉子,此人乃是祁山一怪屠行孙的得意门人金毛狒袁继行。
说起祁山一怪屠行孙,武功自成一家,二十年前,已是绿林巨魁,罕有敌手,大家因他使的兵器,是一柄短拐,原叫他祁山一拐,后来他生相怪异,才把一拐改做一怪,他自己却也见怪不怪,承认了祁山一怪这个雅号。提起祁山一怪,黑白两道谁都会退避三舍,一方面固然丑他武功有独到之处,另一方面却因他脾气怪癖,谁愿意无缘无故轻树强敌?因此祁山一怪更是目空一切,睥睨武林。
金毛狒袁继行,是他晚年才收的得意门徒,他把仗以成名的短拐招法,演绎而成双拐招法,传给了袁继行,自己就封拐不用。这次万妙仙姑因风闻褚老镖头约了不少高手,才特地把他敦请出山,祁山一怪碍着面子,才亲率袁继行同来。
闲言表过,白衣秀士严靖寰,对上了金毛狒袁继行,交手没有几招,便发觉他一双短拐招法诡异,颇像祁山一怪的家数,心中暗暗震惊。是以一上场,便展开少林绝学的‘达摩剑法’,一路尽是刚猛路子,强攻硬刺,抢敌机先。
金毛狒的一双短拐,也素以硬打硬拼的奇诡招术见称,两人这一交上手,真是棋逢敌手,各尽全力,一剑双拐却带着猛烈劲风,呼呼有声!两人功力相若,剑拐招术,亦各有所长,打到四五十招,彼此心中有数,谁都没有把握,争取优胜。
正当此时,白衣秀士严靖寰耳中,突然传来褚家凤一声惊呼。他心中蓦吃一惊,目光瞥去,果然褚家凤已被粉蝶追魂楚天行围在一片刀影之中,形势十分危急。
他这次奉了夏帮主之命,赶来替褚老镖头助拳,连日和褚家麒家麟兄弟,谈得极为投机,而且和家凤姑娘也时常见面,未免暗生情愫。
青年朋友,遇上了窈窕淑女,谁个没有好逑之心?
褚老镖头最先属意的孙婿,自然是“昆仑一少”的岳天敏,但人家目前紧跟在身边的,已经有万姑娘和尹姑娘两人,这回又多添了一个上官姑娘,眼看他们之间,将来已是煞费周章,自己孙女儿那里还挨得上边?
难得严靖寰人品武功,都是千中挑一之选,是以也暗暗点头,家麒家麟自然更想力促其成。
现在只剩了家凤姑娘本人还没十分表示,本来嘛,少女的心事最难捉摸,以严靖寰的一表人才,风流隽逸,姑娘家焉得不喜?可是在她心中,还有着一个人,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还是一片痴情的偷恋着他,花前月下,暗暗伤春,这心事儿有谁可诉?是以严靖寰有时借故接近,她还是若即若离,这可使严靖寰伤透脑筋,为卿颠倒!
这时他一见心上人情势危急,心中更是惶急。一个人最难闯的就是一个“情”字,自古迄今,多少人为了爱情,甘愿牺牲一切,何可枚举。
严靖寰此时何尝不是如此,只顾心上人安危,不计本身利害,他明知对方功力,不下自己,但不把对方逼开,那得去驰救心上人呢?只听他猛的吐气开声,一声大喝,手中长剑刷刷两招,急挥而出。不知从那里来的神力?突然使他凛若天神,威力陡增,只见白虹灿烂,剑气如织!
金毛狒袁继行一时猝不及防,被他逼得封挡无策,只好向后斜退了几步。
白衣秀士一声怒吼,身若旋风,双足一顿,剑先人后,直向粉蝶追魂飞扑过去!
金毛狒仓猝后退,一见严靖寰飞身跃起,那里肯舍?也急忙双足一点,跟着他身后扑了过去。他那知半送里被尹稚英一拦,触怒白僵尸,把一条性命胡里湖涂的送在自己人手上。
却说白衣秀士严靖寰,心急如焚的凌空飞扑过来,长剑如白虹倒卷,奇快迅捷,直向粉蝶追魂楚天行肩背削下!
粉蝶追魂楚天行,警觉身后突然有一股强烈剑风迫近肩背,只得放弃了褚家凤,侧身一避,缅刀划起斗大一个刀花,迎着砸出!
褚家凤正在危急,突然来了帮手,缅刀的压力一松,她凤目冒火,今日里岂能让万恶贼子,逃离剑下?连来的是什么人都没看清,娇叱一声:“贼子,你拿命来!”
猱身疾上,长剑又急刺而出!
白衣秀士严靖寰为了讨好心上人,恨不得立即把楚天行活劈剑下,好代她报了不共戴天之仇,是以身一落地,就振剑直上,连绵攻出。只见他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迅猛,剑势滚滚,直若长江大河,汹涌而来。
粉蝶追魂楚天行一着失机,虽然挥刀抵拒,却被白衣秀士绵密剑光,迫得步步后退,何况还有褚家凤一支长剑,不时的向他要害下手。
斗到二三十合,楚天行已是满头大汗,无法接架!蓦听他一声吆喝,身形一矮,贴地一个急旋,只见一团蓝光,迅速无比的脱出两支长剑之外。借着一旋之势,左腕连扬,银花陡见,乱七闪八只粉翅蝴蝶镖,连翩出手,左右前后,振翅穿飞。
白衣秀士严靖寰急叫了声:“褚大妹子,快用剑护身!”
他知道楚天行的粉翅蝴蝶镖,号称江湖一绝,如果让他缓手施展,源源飞出,确使人防不胜防。当下一声怒喝,剑光绕身,疾追过去!
粉蝶追魂陡的一声阴笑,双手齐扬,银色蝴蝶,大群飞出,嗤嗤尖风不绝于耳,银光闪闪,粉翅翩翩,一霎时周围两丈,穿插来去,漫天全是银蝶!
白衣秀士一时那敢丝毫大意,只得把手中长剑,舞成一片护身光幕,只听叮叮之声,在身前身后,连响不绝。旁的暗器,只要你砸飞了就会跌落地上,惟有这粉翅蝴蝶镖,你用兵刃一格,它会划个弧形再来,你再把它击出,它还会飞来,是以虽然叮叮连响,其实一只也没有被击落下来。
白衣秀士心头一愣,那里还忍耐得住?一声长啸,绕身剑光,突然化作一道匹练,迅疾无比的向楚天行激射过去,长剑如虹,当胸刺到!
粉蝶追魂见他居然冒险发招,来势迅疾,不禁又向后疾退!
那知白衣秀士杀机早动,那还容他逃出剑去,身未落地,一抖手十五颗银莲子,犹若一篷急雨,飞洒而出,手中长剑,依然原式“白虹贯日”,加速急刺。
楚天行做梦也想不到对方也是个暗器能手,一大篷银莲子,颗颗都是袭向要害,赶紧回刀护身,把锒莲子击落。
但白衣秀士的长剑,却正在此时,业已刺到前胸,不由心头大骇,急忙一个“懒驴打滚”,从地上翻出!陡听白衣秀士一声冷笑,在手掌中还扣着的一颗银莲子,脱手打出,“噗”的一声,正中后心。
楚天行闷哼声中,立即踣地不起!
白衣秀士严靖寰心中大喜,双足一顿,猛向楚天行飞扑过去,伸臂吐剑,往下便刺!
楚天行被一颗银莲子打中后心,痛澈心肺,但他毕竟功力较深,虽中要害,心头还是十分清楚,瞥见白衣秀士急踪过来,不由凶性突发,忍痛扬起左手,七八只粉翅蝴蝶镖,奋力打出。
白衣秀士手起剑落,楚天行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血如泉涌,长剑早已由后心穿胸而过。
楚天行临死一刹那,打出来的粉翅蝴蝶镖,终因指头不准,却只从白衣秀士身边掠过。
严寰靖自然并不在意,那知就在此时,只觉右肩上突然好似被什 东西叮了一口,微微发麻。
褚家凤被一群银色蝴蝶,飞翅包围,她听爷爷说过楚天行粉翅蝴蝶镖的厉害,那敢丝毫大意,立即把一支长剑,舞得风雨不透,一圈圈银虹,裹着周身急旋,银虹外面,叮叮叮轻响不绝!约莫过了一盏热茶的时间,粉翅蝴蝶镖左右飞舞了一阵,也劲力衰弱,纷纷堕地,却已把褚姑娘累得满身香汗。
她长剑一收,轻轻舒了口气,正好楚天行扑倒地上,白衣秀士挺剑刺出,姑娘悲喜交集,莲足一点,赶上前去!
“嗤”!一点银星,竟然迎面飞来,又是一只粉翅蝴蝶镖!
褚家凤连忙用长剑一拨,“叮”!银色蝴蝶,被她一拨之力,划个弧形,掉头飞了回去!
姑娘复仇心切,可不管它朝那里飞去?纤手落处,银虹似电,把楚天行一颗人头,砍落下来,口中叫了声:“爸爸阴灵有知,女儿替你报了仇啦……”
她声泪俱下,悲怆得要昏了过去。
再说夺魄郎君季如风,拦住褚家麒猪家麟兄弟两人,立即展开了恶斗。
褚氏兄弟两支长剑,虽出家传,剑法纯熟,但夺魄郎君既然和毒手观音龙珠珠、粉蝶追魂楚天行两人,分踞玄阴教五台山分坛内三堂堂主宝座。自然有他独到的技艺。手上一支判官笔,七十二手追命夺魄打穴招法,凶狠奇诡,无与伦比!
这时一经施开,但见点点笔影,攻势如山,饶你褚氏兄弟联手抢攻,也占不到半点便宜。而且两支长剑,有时还要被他凌厉笔招,强逼开去!
三个人翻翻滚滚,像走马灯似的想斗了一百多招,褚氏兄弟因家凤姑娘独斗楚天行,自己妹子有多少能耐?做哥哥的当然十分清楚。两人同样的耽心昔着子安危,是以剑击刺之中,还不时回头遥顾,未免分了心神。
另外则仇人当前,自己两人却被缠住了身,又胜不得人家,一时仇怒焦灼,莫可名状。
要知武学一道,讲求凝神澄虑,伺机克敌,如果心躁神浮,精神散乱,那就不管你身怀绝技也同样会吐招紊乱!阴差阳错!
褚氏兄弟,就在此种情形之下,心有二用,犯了武家大忌!
夺魄郎君目光如隼,焉有瞧不出之理?他把握机会觑准他们弱点,挥笔急进,把七十二招追命夺魄打穴招法,源源使出,全力施为。
刹那间,漫天笔影,如急雨骤风,飘洒而出!
褚氏兄弟一着失机,全陷被动,两支长剑左封右架,堪堪拒挡住对方的凌厉攻势,那有还手机会?
生死搏斗,恶战方酣,猛听一声凄厉惨叫,骤然钻进耳鼓。听方向,分明从楚天行和褚家凤激战之处传来。三个人没听清楚这声惨叫,是男是女?
心中同时一凛,剑光笔影,倏然一敛,人影乍分!
夺魄郎君季如风一眼瞧见楚堂主扑倒地上,那姓褚的丫头,正待挥剑砍下。
心中一急,狂喝一声,使出八步赶蝉轻功,身如箭射,判官笔一点寒星,已迳向褚家凤后心递出!
褚家凤手刃亲仇,哭了一声,心神昏乱,娇躯摇摇欲倒,那里还顾得到身后有人偷袭?
白衣秀士严靖寰一剑刺入楚天行后心,刚拔出长剑,褚家凤也已赶到,一剑砍下人头,瞧她哭喊了声,急怒攻心,似乎要香厥过去,待上前向她观慰几句,猛见一条人影,挟着一点寒星,向她身后急袭过来,不由大惊失色,立即长剑一挥向前迎去。那知骤一用力,猛觉肩上一阵麻木,右手几乎全废,虚飘飘的一点力道也使用不上。他江湖阅历较深,心知自己中了人家剧毒暗器,但这时那还容他多想?暗暗咬牙,自己拼着性命,也得把心上人抢救下来。当下猛吸一口真气,把全身功力,逼运右腕,对准判官笔,疾劈而出!
笔剑相撞,“当”的一声大震,血雨四溅,夺魄郎君季如风一颗人头,已是离肩飞起!
同时白衣秀士严靖寰一支长剑,立被震出老远,人也踉踉跄跄斜退了几步,双脚一软,跌坐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原来夺魄郎君迟到一步,眼看楚堂主已被姓褚的丫头砍下头来,五台山一魂(粉蝶追魂)一魄(夺魄郎君),平日臭味相投,交谊深厚,这叫他如何不急怒攻心?
判官笔一送,便向褚家凤后心点到,忽见身前突然闪出一个白衣少年,长剑一抡,竟向自己拦来,不由冷哼一声,右腕加劲,不避不让,判官笔依然直点出去。在夺魄郎君的原意,他这一招“凤凰点头”,乃是自己成名绝技七十二手追命夺魄打穴招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不但力道强猛,而且认穴极准,决非来人长剑所能架开,而且褚家丫头,也极难逃出手去。那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当笔剑相撞之际,尹稚英也及时赶到,纤手一挥,银虹如电。
夺魄郎君正在全力施为,不防身后骤来强敌,等到发觉森森寒气削近肩头,已是无法躲闪,一颗人头,应手落地。至此五台分坛内三堂三位堂主,除了毒手观音龙珠珠败在万小琪手下,含愤下山之外,粉蝶追魂楚天行和夺魂郎君季如风,却同时先后毕命。
褚家凤杀了楚天行,一恸几绝,这时被夺魄郎君和白衣秀士笔剑相撞的一声大震,蓦的惊觉过来。
凤目一睁,却见身边多了一个死尸,白衣秀士严靖寰则长剑堕地,脸色惨白的跌坐地上。浑身颤抖。怎么?他负了伤?
她蓦地从心头涌起近月来,他对自己一往情深,献尽勤殷,自己却若即若离,不加理会,方才自己被楚天行迫得险象环生,如果不是他奋力相救,自己早伤在缅刀之下,那里还报得成父仇,手刃贼子?
这时离自己不远,横着一个撒人,他却长剑撒手,身负重伤,敢情又是为了自己,他……他……
她一念及此,根本没看清楚飘然落地的尹稚英,和急奔而来的两个哥哥,慌忙闪到白衣秀士严靖寰身边,皓腕一伸,一把扶住他颤动的身体,含泪问道:“严大哥,你……怎么啦?”
白衣秀士严靖寰右肩所中暗器,其实正是褚家凤长剑砸飞的最后一只粉翅蝴蝶镖。如果当时他一发觉麻木,立即运气闭住右肩各处穴道,不使剧毒蔓延,也许还可支持一时半刻。
但他为了抢救心上人,不顾一切,把全身功力,连上右腕,奋力向判官笔架去,正好夺魄郎君季如风正也全力一搏。如果换在平时,倒也罢了,偏偏右肩剧毒,正在发作,这一震,不但把他真气震散,而且也加速了毒气的扩展,立时浑身颤抖,神志逐渐 糊。
这时给褚家凤一声哭喊,心上人的声音,钻入耳鼓,好像打了一针强心剂。
心头一清,倏然睁开眼来,两道散漫无神的目光,瞥了褚家凤一眼,口中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说道:“褚……家妹……子,我……我中了剧毒暗器,不……不中用啦……”
褚家凤见他一阵颤抖,声音渐低,心头一酸,急叫着道:“严大哥……你快醒一醒……
咽咽!”她抱着他身体,不由哭出声来!
尹稚英、褚家麒、褚家麟三人,也早已围了上来。
“啊!他中了粉翅蝴蝶镖!”尹稚英一眼瞧见白衣秀士右肩衣服划破了一条缝,黑血还在不停的渗出来,这分明是中了楚天行的粉翅 蝶镖。
她这一叫,却把褚家麒提醒过来,忙道:“二弟,你快去找找姓楚的贼子身上,可有解药?”
褚家麟答应一声,就走到楚天行尸体边上,蹲下身去,在他怀中摸索了一阵,果然掏出一个白磁小瓶的解乐来。
急忙一跃而起,口中喊道:“有了!有了!解药在这里。”
褚家麒这时把白衣秀士肩上衣衫撕开,只见肩头上果然叮着一只银色小蝴蝶,翘着翅膀,入肉三分,四周肤色,全呈紫黑,看样子似乎还在向四周扩大蔓延,人也早已昏迷不醒。
褚家凤看到这家样子,伤心欲绝,那里还忍得住?泪珠像断线珍珠似的滚滚而下,变成了个泪人儿!
尹稚英急道:“褚大哥,褚二哥,你们快把他挟住,还是由小妹来动手罢!”
褚氏兄弟闻言,就一左一右挟住严靖寰身体,防他颠动。
尹稚英早已皓腕一伸,点了他几处穴道,闭住血气。一面由身边抽出长剑,用剑尖轻轻的把翅蝴蝶镖挑出,还剑入鞘。
然后玉手在伤口四周挤了一阵,只见从伤口中流出一大滩比墨还黑的水来。
褚家凤坐在白衣秀士身侧,一只纤纤玉手,不停的用罗帕替他擦着流出来的黑血。
约莫过了一盏热茶光景,黑血逐渐挤出,慢慢的流出淡红色的血来。
尹稚英轻吁了口气,从褚家麟手中,接过白磁小瓶,仔细的瞧了瞧,才打开瓶塞,倾出灰白色的粉末,敷上伤口,顺手撕下一截衣襟,替他包扎妥当。接着又从怀中取出乌风散的瓶来,轻轻拉了拉褚家凤衣角,附在她耳朵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只见褚家凤粉脸立时胀得通红,低垂螓首,半晌作声不得,好似十分为难!
尹稚英不由急道:“褚家妹子,这是救人呀!再迟他毒气就会攻入心脏呢!”
褚家凤听得又惊又急,心如辘轳,含着满眶珠泪,毅然点头。
尹稚英娇笑道:“这样才是好妹子哩!”说着拔开瓶塞,把乌风散倾入褚家凤右手掌心。
褚家凤不敢怠慢,粉颈一仰,倒入樱口之中。
乌风散的一股辛辣味儿,何等强烈?褚家凤摒着呼吸,把药末用香唾匀化之后。
再也顾不得羞耻,陡然一侧身,扑到严靖寰身上,左手纤指,拨开牙关,樱唇就对准他嘴儿,直凑上去,紧紧吻住,把乌风散哺了过去,接着又度了两口真气。
真难为她!褚姑娘一张脸红得赛过大红缎子,心头小鹿,狂跳得几乎要窒息!
“好啦!好啦!褚大哥,还是你把他抱回去罢,这会已经不碍事了。”
尹稚英话声才落,褚家麒答应一声,就抱起白衣秀士,褚家麟过去拾起楚天行人头,大家回转东厢。
等褚家麒把严靖寰放到临时搭成的铺上之后,尹稚英才替他解了穴道,自己就回到敏哥哥身侧坐下。这时战场上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五台脉掌门人万钧道人和少林寺罗汉堂的一苇大帅,这时已经舍了兵器,用拳掌相对,一招一式,都打得十分缓慢。
有时过了很久,才换上一个招式,有时却只出了半招,又立时改变。
这显然是从快打硬拼,变成了比斗内力,相持不下。另外和黑僵尸激斗的紫衫剑客公孙明,这时也退了下来。咦!他们胜负未分,怎会停下手来?转眼一瞧,哈!原来阴山双尸却和祁山一怪屠行孙打了起来。这真是好戏连台,他们全是五台分坛敦请来的高手,却自己人和自己人动上了手。
原来祁山一怪屠行孙一眼瞧到自己爱徒金毛狒袁继行被白僵尸圈入赤尸爪下,心头一急,叫了声:“白兄手下留情!”
双足一顿,人随声出,那知已是迟了一步,金毛狒一个身体,像断线风筝般震出去一丈来远,倒地气绝。
祁山一怪屠行孙眼看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徒,被人一掌击毙,那得不急怒攻心?阔嘴一咧,陡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怪眼乱翻,望着白僵尸沉声喝道:“白老哥怎的不给我老屠留点面子?你知道这死在你赤尸爪下的,是我屠行孙什么人?”
白僵尸见他态度狂傲,老气横秋的样子,也不禁心中有气。
阴山双尸,平日又怕过谁来?闻言绿阴阴的眼珠一转,干笑了声,道:“我阴山老白,只要瞧得不顺眼,就得送他回姥姥家去,管他是什么人?”
祁山一怪屠行孙数十年来,谁敢对他出言顶撞?阴山双尸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两个后生晚辈罢了。当着这许多人面前,这口气如何咽得下?不由气得一阵怪叫,怒吼着道:“我屠行孙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就是你们老鬼师傅当年也叫我一声老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那徒儿,犯了你阴山双尸什么?竟然骤下杀手,这明明是冲着我老屠而来。阴山双尸到底有多少道行,敢如此目中无人?来!你们不是仗着老鬼师傅的‘五殃针’吗?掏出来给我老屠见识见识!”
他说到这里,陡的从宽袍大袖的半截长衫底下,翻出一支三尺来长的短拐,左手一扬,喝道:“老屠就让你先动手,免得将来你们老鬼师傅说我欺负小辈。”
白僵尸给他一连串的“老鬼师傅”,“小辈”,骂得他鬼火直冒。
尤其是提起“五殃针”,更损了他们阴山双尸的自尊心,不由激发凶心,阴恻恻的喝道:“老匹夫,少逞口舌之利,且尝尝白太爷赤尸爪厉害!”
语声才落,“吱”的一声鬼叫,身如旋风,双爪箕扬,挟着一股凛烈阴寒的尸腐之气,向前扑去!
祁山一怪屠行孙大喝一声,短拐倏然舞起一片护身拐影,也迎着白僵尸双爪挥出。名家出手,果然不同,赤尸爪的凌厉寒风,居然全被拐风荡开。
祁山一怪一个肥胖身躯,行动如电,不容白僵尸还手,短拐一送,快速无比的当头砸去!
白僵尸想不到对方出手,会有如此迅速,不由心头一凛,人却向左闪了出去,方要气运双爪,蓄势待发。猛觉一股劲风迎面泼来,屠行孙的短拐,势猛劲急,横扫而至!
白僵尸吃亏在白金镪被岳天敏削断,凭一双鬼爪,自然难和祁山一怪抗衡。
二三十个照面下来,眼看对方拐影如山,攻来之势,凶诡难测,自己双爪,不但欺不进去,而且还时时被迫后退,僵尸功的蹦跳扑击,都受制于人。心知要糟,突然嘬口“吱”
“吱”两声急叫,倏忽之间,向后退了三步!
祁山一怪屠行孙冷 一声,道:“你不把命留下,还走得了吗?”
肥胖身躯,轻轻一侧,迅速欺身而上,短拐疾若流电,一招“飞短流长”,直捣白僵尸心窝!
白僵尸只觉欺进之势,来得十分快速,短拐挟着劲风,如影随形一般,向自己击到,不由心头大骇。猛的运集全身功力,双爪箕张,对准短拐扑抓出去!十道尖风,夹着一阵阴寒的尸腐之气,陡然暴涨。
祁山一怪屠行孙不防白僵尸情急拼命,居然敢向自已短拐硬抓,“嘿”的一声冷笑,拐势一沉,翻起斗大一个拐花,“移山填海”,平推而出。这一招威势之大,重逾山岳,劲风直若狂飙般卷去!
白僵尸久经大敌,爪风才出,骤觉对方威力强大,拐势如山,要想后退,却已被拐风潜力,扫中了一点。差幸他功力精湛,借势一跃,“吱”的一声鬼叫,贴地低飞出去二丈来远。
那边黑僵尸和紫衫剑客公孙明,拼斗了二百来招。
一个是阴山首徒,一个是峨嵋名剑,赤尸爪固然无法透进绵密无间的峨嵋剑法,但峨嵋绝招又何尝赢得了蹦跳如风的僵尸功?
两人各尽所能,依然打成了平手!
黑僵尸久战无功,耳朵中听到白僵尸一声声的鬼叫,这是师弟遇上了劲敌,不!他这暗号,是向自己求援!吃了亏啦!
心中一急,突然“吱”的叫了一声,向后疾退三步,尖声尖气的喝道:“是好的,咱们等此间事了再拼个输赢,黑太爷这可要失陪了!”
他不等紫衫剑客回答,“吱”,又是一声厉叫,猛向白僵尸那边飞了过去!
“吱”!“吱”!两声鬼叫,互相呼应,白僵尸见师兄飞来,精神陡振,疾退的身形,又突然回扑。
“鼠辈,你们早该一齐上了!”
祁山一怪屠行孙的吼声未歇。
“三位快请住手,有话好说!”一声清脆而含有威力的声音,震荡耳鼓,从大殿上传出!
只见万妙仙姑倏的从锦椅上站起,好快!身形不晃,人已到了三人面前。
同时西厢中又飞出三条人影,身法都是快速到了极点,晃眼之间,已把祁山一怪和阴山双尸分了开来。
能够把这三个怪东西分拦开来,这份功力自然也得和他们三人不相上下的人,才能办得到。
身形一定,才看清原来正是高踞西厢的五行掌西门焘,十字剑 开山,和赤发尊者三人,这就难怪!
万妙仙姑看到祁山一怪等三人,已被架开,忙笑着道:“三位请看薄面,暂且停手,这事起因,也许是个误会,屠老护法的高足重伤身死,但人死不能复生,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容易商量,待敝分坛事完之后,贫道再为三位和解如何?”
祁山一怪屠行孙,自视甚高,他听到万妙仙姑把他和阴山双尸相提并论,心中十分不快,等她才一说完,怪眼一翻,桀桀大笑道:“既然副教主出面调停,我老屠自然要卖这个情面,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劣徒学艺不精,怪得谁来?但我老屠的门人被人家一掌震死,这个脸,我老屠可丢不起,这样罢,我老屠也不过份为难他们,那两个小辈,就当着大家替我老屠磕上一百个响头,叫我一声‘师傅’,也就算了。嘻嘻!其实我老屠和他们老鬼师傅,也是旧识,并没辱没了他们。”
“住口!老匹夫少卖狂,别人怕你祁山一怪,阴山双尸可并没放在眼里!”
阴山双尸被十字剑董开山和赤发尊者双双拦住,气得暴跳如雷,齐声怒喝。
祁山一怪大脑袋一晃,向万妙仙姑怪笑道:“我说副教主如何?这两个小辈,当真不识好歹,给他们面子,都不要。”
接着厉声喝道:“小辈听着!今天我老屠就得你们老鬼师傅,管教管教你们,来!咱们不要替这里主人乱了章法,有种的,就跟老屠上中台去,拼个死活!”
“哈哈!副教主,我老屠失陪了!”
她不等万妙仙姑回答,肥胖身子,不见他晃动,嗖的凌空飞起!
“老匹夫,中台就是中台,谁还怕你不成!”
“吱”!鬼叫声中,一黑一白两条影子,也一闪而逝!
万妙仙姑眼看无端端的走了三位高手,心头又急又气,铁青着脸,作声不得。
那知蓦一回顾,不由“咦”了一声,倏然向一苇大师和万钧道人身前飞了过去,身形不动,却像行云流水,快得出奇,右手一伸,向两人中间遥空拍出!原来万钧道人和一苇大师动手后,剑杖交击,各人都全力以赴。因为这场比斗,不仅只是万钧道人和一苇大师两人的胜负,而且还直接关系着两派荣辱,和在江湖上的声誉。
一个是五台掌门,一个是少林寺方丈的师弟,两大门派,各有绝学,自然展开了一场抢制机先的凌厉攻势。这一场激战,真是猛烈无比,但这时东西两厢的人,纷纷窜出,各自接战,谁也无暇细细欣赏。
时间一分一刻,逐渐过去,彼此抢攻了将近百招,却是半斤八两,攻守各半,谁也无法占得半点便宜,谁也无法抢得半分先机。
一苇大师一百零八手罗汉杖法,乃是少林寺七十二种绝艺之一,他内力深厚,对杖法上浸淫了数十年,自有独特的造诣,一支禅杖,愈打愈奇,愈攻愈急!
万钧道人夙以剑术驰誉武林,奇幻剑招,也源源出手。
两人打到百招以后,心里都有了数,知道对方功力和自己相若,剑术杖法,亦各有所长,决非一二百招,就可分得出胜负。是以各人都把生平所学,因势制宜的施展出来,同时也逐渐把内家真力,贯注到剑尖杖身之上。但见剑如飞虹,杖若龙盘,杖影剑光,纵横飞舞,一丈方圆以内,尽是凛烈劲风!三百招过去,仍是难分胜负。两人身侧的五台派门人和少林弟子,这时也刀剑击撞,吆喝惨呼之声,不时传来。
一苇大师禅杖一抡,猛的向后跃出,单掌打了个问讯道:“阿弥陀佛,道兄剑法,果然高明,贫僧十分佩服,武林较技,点到为止,正好就此停手。”
万钧道人白眉一轩,沉声答道:“大师不必太谦,既然胜负未分,那能就此罢手,贫道兵刃上已经领教过了,不如在拳掌上再作个决斗如何?”
一苇大师低喧佛号道:“道兄既然坚欲赐教,贫僧自是舍命奉陪。不过贵派门人和我少林弟子,因方才你我两人交上了手,他们也动起手来,不如先把他们喝住,免得多有无谓伤亡才好。”
万钧道人点了点头道:“大师言之有理。”
当下就同时把两派弟子,一齐喝退,然后放下兵刃,重新入场。拳掌相对,快打硬架的又拼斗了百招左右,两人仍然相持不下。拳势掌式,逐渐的由快打缓慢下来,四道眼神,却瞪得比电还亮。大家都在沉思索解着对方的招式变化,和如何克敌制胜,是以有时只亮出半个招式,立即改变,时有却过了很久,还是原式不动。这样又对耗了一阵,万钧道人突然一声长笑,身形骤进,右掌觑准一苇大师胸口疾拍而出!
一苇大师见他突起疾进,却也存心硬接他一掌,是以不避不让,右掌潜运功力,蓄势以待,等万钧道人挥出右掌,来到临近,右手立即迎着击出!
这双掌相对,是他两人数十年修为的内家功力所聚,岂是小可!但听“拍”的一声,两人身体同时晃动了一下。可是两只手掌,却如胶似漆般黏在一起,并没分开!这会变成了比拼内力,各注全力,把全身劲道,都向掌上运集。一时之间,居然仍是相持不下。
只一会工夫,万钧道人须发飘动,顶门上热气直冒,一苇大师也僧袍波动,额上汗水,一粒粒绽了出来。两人这时都全神贯注,谁也不敢丝毫大意,只因这两手掌心,全都凝聚了两人毕生修为的功力,向前推出。只要有一方稍呈不支,对方的力量,就会像排山倒海般压来,再要抵御,就已无可为力。是以宁愿全力拼耗,谁也不肯稍退。
这样相持了顿饭光景,两人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滴,但谁也不敢分心,腾出手来,去拂拭一下。须知这两掌柏抵,看来似乎平淡无奇,其实这种以内功真力柏互拼斗,乃是武家最忌的打法。因双方都须运集全身功力,由掌心发出,相互抵耗,丝毫也不能取巧。直到有一方真气消竭,后力不继,被对方击溃,不是当场殒命,也得要负重伤,才能停下手来。否则功力相等,大家只有对耗到筋疲力倦,同时颓然倒地为止,谁也无法中途停手。双方似乎耗到了最后关头,凝立的身体,都在微微颤动,看来只怕要闹个两败俱伤。
站在两人身后的五台门人和少林弟子,一个个神色紧张,目呆心惊,但谁也不敢妄动。
连东厢负了伤的祝三立,也因这一场拼斗,关系少林声誉,半靠着身躯,双目不瞬的注视着一苇师兄,似乎忘记了自己伤势。
祁山一怪和阴山双尸的相继飞走,万妙仙姑发觉她掌门大师兄情势危急,倏然向两人飞去,右掌遥空拍出。在表面上看来,她这一掌出手缓慢,又拂向两人中间,自然是为了解开人的耗拼,但内行人谁都看得出来,她掌根着刀,微向左吐,发出的劲道,自然由右偏左,在她左首的正是一苇大师。此时两人功力悉敌,僵持不下,只要有人把掌风稍稍的偏上一点,岂非助长了对方势道,加重压力,一苇大师势非立即被震致死不可!
东厢诸人眼看万妙仙姑竟然不顾江湖道义,出此卑鄙手段,怒叱声中, 云手万松龄,天目飞虹庞天放,同时踪身跃出,但已是迟了一步。正当间不容发之时,蓦见一条黑影,比电还快,自空飞堕。
连人影还没看清,右手轻击,隔着一苇大师和万钧道人相抵的双掌,凭空推出,把万妙仙姑拍来的掌势,遥遥挡住。须知这一掌,不但要拿捏得时,而且挥出力道,还须不偏不倚,怡到好处,才能把万妙仙姑的掌力,化解无形。
即此一点,可见来人功力之高,非同小可。
万妙仙姑心头一震,向后退出两步,却见那人左手同时轻轻一挥,居然把一苇大师和万钧道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两掌,倏然分开。
口中朗声说道:“两位一代宗师,功力悉敌,且请稍息如何?”
一苇大师和万钧道人拼耗内力,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自然心无二用,谁也不去注意身边之事。只觉左边突然有一股阴柔劲力,刚刚拂到,右边又有一股气流,绵绵而至,两下一相接,便自化解开去,心知有人暗算,也有人相救。
正当此时,突然又有一股无形气体,起自两人之间,把互相抵拼的变掌轻轻分开。不由心头同时一惊,各自疾退了三步,身体摇晃,喘息不停。
猛听万妙仙姑的口音,沉声喝道:“你大概就是最近江湖上传说的‘昆仑一少’岳天敏了?”
万妙仙姑对面,正站着一个腰佩古剑,丰神俊逸的美少年。
那不是岳天敏还有谁来?他得了四师兄万松龄的嘱付,要他和自己父女及天目飞虹庞天放暗中监视万妙仙姑及西厢几个著名的黑道高手。如果对方不出手,自己这边最好也不露声色,静以观变。
是以他坐在四师兄手下,并没出场。
其实战场上敌我双方,也旗鼓相当,自己这边的人,并没落了下风。
后来祁山一怪和阴山双尸闹了窝里反,万妙仙姑亲自飞了出去。
岳天敏自然特别注意,等三个怪东西一走,万妙仙姑猝然出手,岳天敏一声冷笑,身如电射,由东厢飞出。
他可比四师兄和庞天放早到了一步,右掌遥空抽出,抵住了万妙仙姑的掌势,左手一拂之间,使出太清罡气,把一苇大师两人从中分开。
这时万妙仙姑一问,他傲然一笑,朗声答道:“在下正是昆仑门下岳天敏便是……”
万妙仙姑脸色阴沉,不待他说完,冷笑一声,大刺刺的说道:“昆仑一少,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大孩子。哼!年纪轻轻,亏你还是自称名门正派的昆仑门下,原来却是江湖败类的登徒子,仗着油头粉脸,连续勾引嗾使我玄阴教女弟子,背师叛教,此种行径,我真替昆仑派三字感到羞辱……”
万妙仙姑当着天下英雄,武林同道,振振有词的说着,如果不明底细的人,真还当岳天敏确如所说哩!要知武林中最重师道,如果勾引妇女,嗾使人家背叛师门,此种行径,皆为大家所不齿。
这叫岳天敏如何受得了,一张俊脸,立时气得通红,不由舌绽春雷,怒声喝道:“住口!你轻信谗言,颠倒黑白,难道不怕辱没了玄阴副教主身份?不错!玄阴教女弟子尹稚英,乃是在下义妹,她下山也系禀准她师傅来的,焉能说她背师叛教?至于上官锦云,乃是在下世伯之女,两年前遭匪徒反狱杀官,劫持北来,适值你们五台分坛堂主楚天行劫了安义镖局红货经过?把她带上五台山,被迫拜在你门下。在下从西台天香幻境之中,把她救出,岂能算是引诱嗾使?”
“什么?你还破了我天香幻境?”
天香幻境,乃五台分坛历年积聚所在,万妙仙姑听到岳天敏从天香幻境把上官锦云救出,以为天香幻境遭他破了,一时急怒攻心,厉声喝问。
岳天敏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区区天香幻境,何足道哉,即是你玄阴教视为天下无敌的‘颠倒阴阳阵法’,在下也一样破了。”
他想是气极了万妙仙姑,才故意出言相激!
这下,果然气得万妙仙姑脸色骤变。她方才还在怀疑,自己一早就把“颠倒阴阳阵法”,调到唯一通道的半山腰上去,目的就在阻止敌人上下,这几个青年人,又从那里上来的呢?等看清其中两个,竟是尹稚英和上官锦云,她还当尹稚英自幼跟随教主身边,人头较熟,定是毒手观音龙珠珠和她相识,才放他们上来的。
这时经岳天敏一说,原来自己再三请求,才蒙总坛颁发,又训练了两年的“颠倒阴阳阵法”,竟被眼前这个青年,举手破去。
怎不叫她又惊又怒,气愤填膺,厉声喝道:“昆仑小辈,今日叫你逃出手去,我就不叫万妙仙姑!”
右手一挥,一股无形的阴柔劲道,潜涌而至,直向岳天敏推来。
跟踪飞来的 云手万松龄,一见万妙姑仙突然向小师弟出手,心中一惊。
他深知万妙仙姑集玄阴教五台派两家之长,功力精湛,非同小可!当下急道:“小师弟,且让愚兄先来会会玄阴教副教主罢!”
他话声未落,只听“蓬”然巨震,小师弟岳天敏业已硬接了万妙仙姑一掌。
“哈哈,万大侠如有雅兴,兄弟奉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