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蝶仙把一掌“枣核镖”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之后,身形却倏地腾起,一面拾起了宝剑,直向崖下拼命逃逸。
可是人魔徐道子早已有见于此,长啸一声,已自飞身追来,一阵疾斗之后,蝶仙竟再次不敌,手中剑二次又出了手。
同是她在惊魂之下,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已觉身后“志堂”、“灵堂”两处大穴上一麻,情知为人点了穴道,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挺立不住身形,口中“啊!”了一声,已翻身在地。
人魔徐道子冷哼了一声道:“好厉害的丫头!”
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这才回头叱道:“你还不下来等什么?这丫头已叫我收拾倒了!”
徐道子话说了半天,才闻到一阵低低呻吟之声,同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拐一扭的,直向自己这边走了下来,徐道子定目一看,果是自己那位宝贝徒弟,不由吃了一惊,道:“你这是怎么啦!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飞云道人一只手揉着后胯,龇着牙,慢吞吞的走下来,口中叹了一口气道:“别提了,我可又吃了这小妞的亏了……你老看看我的伤吧,八成还不轻!”
徐道子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
说着那飞云道子人已走近,人魔徐道子这一近看,不由狠狠的骂了一句:“好毒的丫头!”
再看这位飞云道人,整个半面身子,全被血染成了红色,这还不说.脸上更是一片血糊。
别看人魔徐道子一生心辣手狠,可是他对于这个亲手教出的徒弟,却是疼爱到了极点,平日更是不肯给他受一点委屈。
此时借着火光,这么匆匆一看,不由愤怒填胸,当时一回身厉声道:“我先毙了这丫头给你报仇!”
他说着欲举掌朝着地上的蝶仙劈去,不想那受伤的飞云道人却大叫了一声:“师父使不得!”
徐道子回过身来道:“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替她说情?”
飞云道人活动了一下大腿,勉强笑道:“没有怎么样……小伤!”
徐道子用手一指他脸上道:“你的脸伤……”
说着这老魔头一阵伤心,连声音都抖了,他对他这徒弟,却是“爱”到了极点,尤其是见他脸上血糊一片,更不知道伤到如何程度,怎不令他疼心欲泣?
飞云道人不由晃了一下头笑道:“脸上没伤,只是我摔下来磕了一个牙,流了点血,这怎么能怪她?”
说到她时,还用手指了地上的裘蝶仙一下,好在是他脸红不红,此时也看不出来了。
人魔徐道子不由怔了一下,心说:“我这徒弟是怎么了?还帮起她说话了……”
飞云道人夙以鬼才见称,此时暗忖师父神色,情知自己说错了话,师父已起了疑心,那可不是玩的,师父要是知道了自己的立心,那准是一掌结果了她。那自己可是白欢喜一场了。
想到此嘻嘻冷笑了一声道:“师父!不是我说你,你老人家做事就是气上用事……也不想想事情的大体?”
人魔徐道子受到了徒弟一番抢白,不由老脸一红,气道:“我做什么事不顾大体了?”
飞云道人缩了一下肩膀,龇着牙道:“你老想呀!你好不容易把这小妞捉到了,给你老人家气头上打死了,那不是前功尽弃吗?你老人家不要以为我受了她的害,还替他说情!”
说到此,这飞云道人又端了一下肩膀,冷笑一声,道:“嘿!那你老人家可是门缝里瞧人,把人给瞧扁啦,我都记住了,到时候,我才整治她们呢!”
人魔徐道子此时一听,不由连连点了点头。心想倒看不出我这徒弟,用心思可是比我强多了,我倒是把他给想左了!
当时哼了一声道:“谁都像你这种好耐性,三脚踹不出一个响屁来!”
这句话,把受伤的飞云道人也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当时摇了摇头道:“叫师父这么一说。我成了窝囊废了!”
人魔徐道子也笑了,一面皱眉道:“别瞎扯了,我们回去吧!”
说着一手把地上的裘蝶仙提了起来,歪着脖子看着飞云道人道:“怎么样?能走吗?”
飞云道人试了两下。勉强道:“也许行……”
人魔徐道子大叹了一口气,也不说话,上去一把,把他挟在了腋下,单足一点地,已腾身而出。
论起轻功来,这人魔徐道子却是不弱,一路倏起倏落,虽带着二人,依然是快如飘风,尤其是那只断了的左足,按上了钢尖,点扎在石面上,发出一阵 琮琮之声,一刹时,已扑到了那石岗深处。
再行片刻,已到了住处,徐道子把二人放下,飞云道人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此时竟先不管自己伤处是不是严重,第一个先注视着地上的裘蝶仙,见她此时仍是牙关紧咬,尤其是面上有几处皮肤,已被提提放放时,给擦伤了好几处。
这看在飞云道人眼中,自然十分心疼,当时不由望了师父一眼道:“这小妞,你老怎么安置她?”
徐道子翻了一下眼皮道:“你不是说你看着她吗?”
飞云道人这一喜,差一点忘了还有伤,不由猛在地上蹬了一脚道:“对!我都忘了。”
徐道子虽发现他出言有些颠三倒四,可也还没有想到其它。
这时俱都进了石室,所谓石室,不如说它是石洞来得切合实际一些。
这石洞本是原有的,也不知是那一前朝隐士在此开的,极为宽敞,内里黑森森的。
徐道子一手持着火把,一手夹着蝶仙,飞云道人跟在后面,一迳向洞内走去。
飞云道人师徒本是各居一室,内中起居器皿,甚为舒适。尤其是飞云道人这一间,还备有厚褥软榻,他又不擅素食。还在另室备有烹饪器具。飞云道人却把蝶仙安置在他自己房中。他自己搬在隔壁一问小屋中去。
当下,人魔徐道子先把飞云道人身上各处伤给仔细治疗了一番,虽不是制命伤,可是枣核镖已深深陷在了他肉里,要起出来也是很费事。
飞云道人平常是最娇嫩,在师父面前是一点委屈也不受,可是这一次,这么大的痛苦,他居然也都能忍住了,并且是一声都不哼。
非但如此,尚搭讪着笑道:“到底是女孩子,施暗器跟玩似的,这条腿要是不动弹,就觉不出什么大痛来。”
人魔徐道子对于徒弟这种反常现象,倒不甚留意,还着实鼓励了一番。
徐道子治好伤之后,不由嘱咐飞云道人道:“这丫头,我可是交给你了,她要是跑了,你也不要来见我了!”
飞云道人不由皱了一下眉,遂又笑道:“不会!不会!”
徐道子冷笑了一声道:“我在我那石室,就在出洞边处,她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飞云道人对这一句话,倒是放心了不少,徐道子交待完了之后,迳自回室而去。
飞云道人出了一会神,这才一拐一遛的走到了石室之中。
那睡在床上的裘蝶仙,脸色红红的,就像是一朵花。飞云道人不由心中一乐,暗想:“这可真是我飞来的艳福……这种大美人,打着灯笼我也没地方去找呀?”
想着先低头看了一个仔细,愈觉床上玉人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只是牙关犹自死命的咬着,飞云道人不由口中哦了一声,自言道:“我真是昏了头了,她的穴道还没有解开呢?”
说着就要去把她穴道解开,可是他心中又忽然动了一下,暗忖:“要是我解开了她的穴,她给我翻脸,现在我又受伤,怎么会打得过她呢?”
想到这里,他可真有点发愁了,心想不解开这穴道吧,可又怕闭穴过久,影响到她的生命,他不由在房子里着了半天急。
最后他只好把蝶仙抱到一间极小的石室之中,那石室有一问窗户,可和原室相通,自己可任意开闭,更有厚厚的石门,关上后决不怕她能跑了。
为了心痛玉人,他带着伤,还铺了一张床,这才把她背后的剑、暗器等物,全解了下来收好,自己拔剑在手,遂在她后心抡掌一击,蝶仙“哇”地叫了一声,算是醒了过来。
可是究因点穴过久,虽是醒转,却觉得周身软弱无力,在床上翻了个身,才慢慢睁开眼睛。
飞云道人向前一逼,剑尖已点在了蝶仙前胸衣边,裘蝶仙不由一抖嗦,遂见这飞云道人嘻嘻冷笑道:“姑娘,你可不要称能,这口宝剑可不是好玩的,你还是听话一点好!”
蝶仙这时神智略清,才想起了是怎么一回事,当时秀眉一挑,将身子一挺,大有不怕他那口宝剑的样子。她这么一挺,飞云道人反被吓得把宝剑向回一缩,连眨了两下眼,心说:“好家伙,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当时短眉一竖道:“裘姑娘,你脑子可得放清楚一些,你这条命要不是道爷我再三说情,此刻早就没命了……你心里可应该有个数!”
蝶仙不由气得直想掉眼泪,当时又挺了一下胸道:“妖道!你要杀就杀,只管说这些废话作甚?”
飞云道人把宝剑收回了半尺,闻言后挤眉一笑道:“姑娘,你可错了……道爷要想杀你,还能留你活到现在吗?”
一面说着,脸色上可带出一阵轻浮之色。蝶仙见状不由一阵无名火起,哪还管他手中持着宝剑,猛然凌空一掌劈了过去。
她虽是坐着发掌,又因体力未复,掌力自然逊色十分,可是那飞云道人,无防之下,只以为自己剑尖对着她,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手。
却做梦也想不到,她竟敢有这么大胆子。居然朝自己发掌,一时无防之下,竟被她这种掌力,震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直撞到了门口。
飞云道人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了声:“好个不知好歹的丫头,莫非本真人就杀你不得吗?”
他说着,一扭身躯,这才发现自己后胯受有重伤,此时这么一用力,不由痛出了一身汗,顿时锐气大减,心想这么打下去,我虽然有剑,也未必是她对手,还是先关一关她,杀一杀她的威风好了!
想到此,一个翻身,已出了石门之外,顺手一推,已把石门关了拢来。然后在外,把锁给锁上了,这才隔着门冷笑道:“姓裘的,你在里面好好歇歇吧,道爷就住在你隔壁邻室,有什么事你招呼我一声……”
他说着又奸笑了两声道:“打归打,朋友还是朋友,道爷就不信蹩不过你,我们走着瞧吧!”
他说完话,这才一拐一扭地回到了自己房中,隔着一个尺许大小石窗,依然可看到蝶仙房中的一切,飞云道人把宝剑搁在桌上,心中十分懊丧,暗恨自己真不应该把她穴道解开这么早,应该……
可是转念一想,师父就在左边,虽然他对自己平日听信得很,可是如果被他发现了这种事,仍然不是玩的。
想着这飞云道人,把手中剑狠狠地往桌上一丢,心中不由纳闷得很。
可是他耳中,却听到一阵似银铃也似的哭泣之声,十分悲惨。
飞云道人不由吃了一惊,忙走过窗前,偷偷隔着窗缝往里一看,果然那裘蝶仙,此时正扒在床上哭呢。
照说蝶仙本不致如此好哭,可是这些日子来,所遇的每一件事,无不令她忧心伤情。雷鸣子的出现。师父的失踪,再加上和燕青之间的矛盾感情,那一件也足够她忧心泣血的了。
却不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会无意中又碰见了这人魔徐道子,弄到了如今这个下场,到现在不死不活,更是令人难受。
这么一想起来,可是再也忍受不住,当时扒在床上竟自大哭了起来。
她边哭边想,自己该怎么办呢?有心想死吧,又觉得自己受一辈子委屈,尤其是死在这地方,更是做鬼也不光彩。可是要是不死吧!眼前这个罪可怎么能忍受?这么反复一想,更是哭了个不停不休。
飞云道人扒在窗户边看了半天_,见她犹自哭个不歇,不由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尽管哭些什么?你只要好好地在这里,肯听道爷的话,道爷决不会亏待你……”
方说到此,蝶仙已猛然抬起头来,厉叱了声:“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滚!”
她说着,猛然由床上窜了起来,吓得飞云道人忙自后退了几步。
当时脸色一红,正要发作,却又把气给忍住了,只惨笑了笑道:“好姑娘,你不要凶,我就不信蹩不过你……到时候我不叫你跪着求我,我就枉称是飞云道长了!”
蝶仙此时挤干了脸上的泪,冷笑道:“跪着求你,道人你别做梦吧!”
飞云道人此时可真气得不轻,口中连连道:“好!好!你也不要嘴硬,我们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蝶仙把身子背过,跟本是瞧也不瞧他一眼,只见室中一盏昏暗的油灯,闪闪地冒着微光,蝶仙看到此一阵伤心,不由落了不少泪。
此时偷偷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只见这间石室,四壁石质非常坚固,石门少说厚有尺许,这一切都不容自己做非分之想。
裘蝶仙不由又叹息了一声,所幸房中一切起居用具倒很全。试着在四壁推按了一阵,居然尚有一处暗门,是一间厕所。
室中尚有一个蒲团,可供坐功之用,另有一榻,铺设俱新。蝶仙再看看那扇可通隔室的石窗,此时已关上了,时已深夜,又加上连番劳累,蝶仙不禁觉得疲累十分,当时侧身躺在床上,唯恐自己睡熟之后,着了那飞云道人什么暗算,所以心中像吊着一件什么东西也似,连眼也不敢闭。
似如此半醒半睡,竟自过了一夜,一夜之间倒也没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整整一上午,那飞云道人和人魔徐道子,均未出现过,就连那扇石窗,也没再开过,蝶仙不禁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可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她心中不禁暗道:“哼!那飞云道人,想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想令我听他摆布,那他可太失算了,我裘蝶仙又岂是摇尾乞怜之辈,哼!”
这么想着,反觉得心中十分安静,她想着,自己宁可饿死,也决不向他有何乞求,真要是饿死了也就算了。
这种视死如归的心思一定.她可就安心得多了,见室中有一蒲团。
干脆给他来一个眼不见为净,裘蝶仙想到这里,就盘膝坐上了蒲团,按着师门所授坐功,静静沉下了气,行起了这种禅门功夫来了。
果然这种功夫,对于避食甚为有效,一盏茶之后,气贯全身上开“百匡”下抵“涌泉”,也就不再感到饥饿了。
她本有极深根底,此时冥冥用气,但觉一股热气,由命门贯入,通行十二玄关,直达“涌泉”,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不到一刻竟自入定了过去。
她这么一入定,也不知什么时候,待她醒过之时,天已是深夜了。
糊里糊涂,竟过了整整一天。此时坐功之后,矜平躁释,神清志宁,只觉得通体舒泰无比,不由下了蒲团,这时肚子忍不件咕咕叫了一声。
裘蝶仙到底不似得道老僧,可避食人间烟火,这一觉得腹空,愈发不能忍耐,一时两腮连连冒着酸水,初尝饥饿之苦,才知不易忍受。
可是她只一想到若要去开口求人,不由立刻冷了一半。
最后她咬了一下牙,心说:“我就是饿死,也不能去求人!”
想到此,含着怒又坐到了床上,却见几上有瓦罐一个,这倒非前有之物。
蝶仙把瓦罐取过一看,竟是一罐白水,她不由冷笑了笑,心说:“有这罐水,我一时半日还死不了,看你们能把我怎么办?”
她心中想着,用杯子在罐内掏了一杯水喝了,天尚在午夜,由那石窗缝中,隐隐透过来一些灯光,蝶仙不由心想:“这道士这么晚还不睡觉。他在做什么?”
想着不由由那一边石缝中凑目向隔室中望去,却见昏黄灯光之下,飞云道人正自盘膝榻上,双手连连搓动着,不时由骨节之中,发出一阵骨骨响,蝶仙不由心中一惊,暗想:“倒看不出这个狗道人,尚有如此深湛的功力呢!”
看到此心中不由愈发担心,暗忖自己莫非就真个被他们关在这石洞里一辈子不成吗?
这么一想,她不由又发起了愁来。
当时往床上一倒,心中不由反复的思索着这个问题,又想到这师徒二人,和自己本有大仇,却为何把我擒住,又不杀害呢?
要说把我饿死吧!这不是反而费事吗?那么,他们用意何在呢?
既想饿我,又为什么给我送水呢?
她不由愈想愈不得头绪,不由在床上长叹了一声,不想这声音,竟惊动了隔壁的飞云道人,只听见咔咔一阵石响,那石窗已开了。
蝶仙不由猛然翻身坐起,遂见火光一闪,那飞云道人,已持灯面窗而立。
他把手中灯光,向蝶仙室中晃了一晃,嘻嘻冷笑了一声,道:“姑娘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蝶仙蛾眉一挑。冷笑了一声道:“道人,你想不给我饭吃,就可迫我屈服吗?那你可真是梦想了……
飞云道人露出黄牙一笑,耸了一下肩膀道:“岂敢!岂敢!小道可没有这个意思……”
他说着又挤了一下眉毛,神色诡异地咳了两声,翻了一下眼皮道:“姑娘,人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嘻!姑娘你也是聪明人,小道可用不着绕舌了……”
蝶仙看到他这副丑态,早已无名火高三丈.当时厉叱了一声:“住口!”
这飞云道人正说得起劲,被这么一叱,不由惊得一愣,当时脸色一变。
可是那两弯浓眉又迅速地分向两边了,他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嘻嘻笑道:“好!你精神还好得很,我现在给你多说,可是自讨没趣!”
说着他又龇了一下牙道:“不过姑娘,只要你什么时候饿了,隔着窗户招呼我一声,连吃带喝的,我是什么都有。”
蝶仙冷哼了一声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饿死也不会向你要的!”
飞云道人小眼珠子一翻,冷笑了一声道:“好!算你有种!”
说着正要把石窗关上,可是突然他口中“咦!”了一声。
把手中灯光又向蝶仙室中照了一照,用手一指蝶仙房中石几上的瓦罐,哼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蝶仙见他指的正是那一罐清水,不由也没好气地答道:“我知道是哪里来的?”
飞云道人不由左右又看了几眼,只见四壁严然合缝,并没有一处破损,心中不禁狐疑忖道:“这可真是奇怪了……昨天我并没看见有一罐水呀……怪不得她不怕了!”
当时不由暗恨自己大意,这么一罐水放在桌上,竟是没有发现。
猛然见他抖手打出一物,那瓦罐“波!”一下,被打了个粉碎,剩下的水流了一地。
裘蝶仙看在眼中,心中不由把这飞云道人恨之入骨,暗想:“好毒的家伙,你以为如此,我就会向你屈服了吗?哼!”
当时只是冷冷地看着,也没理他。飞云道人打碎了这盛水的瓦罐之后,嘻嘻一笑,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此举做得也太过分了些,不由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也不要生气,这水也不知放了多少天了,不能喝了……”
他脸上又回复了一层油滑之色,补上一句道:“其实只要姑娘你回心转意,别说区区一小罐水,哧!大鱼大肉,什么没有?”
他说了这些话,见蝶仙只是低头不语,只以为她已有些动心了,不由“嘿!”的笑了一声,道:“姑娘!你饿不饿呀?”
不想蝶仙猛然一抬头,同时右掌猛地一抬,飞云道人吃过前亏,见状暗叫了声“不好!”,倏地向后就退,可是手中油灯,却吃蝶仙这种劈空掌力,“拍!”一声,击了个正中,直飞出数丈以外,在石壁之上撞了个粉碎,一时灯油四溅。
飞云道人脸都气紫了,抖声叱道:“好哇!小贱人!你累次三番逞能,道爷都让着你,你倒是变本加厉了,好!好!”
他后退了好几步,用手一指蝶仙道:“告诉你吧!你既落在道爷手中,想出去可是心存妄想!你不是不怕饿吗?道爷就先饿你五天……”
他气得搓了一下手道:“这五天,我决不来扰你,你仔细想想吧,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们再说话!”
“哼!好糊涂的丫头!”跟着“碰!”一声,石窗又自合上了。
蝶仙冷笑了笑,见他已把窗子合上,倒落了一个清静,见桌上瓦碴遍处都是,水流了一地.心中不由暗怪自己真笨,当时应该把这罐水藏起来就好了,这一下可好,一个人也许可以几天不吃饭,但却不能几天不喝水,自己看样子是要死在这石洞中了。
想到此,虽然未尝没一丝死的伤感,但只一想到,若要自己向这万恶道人屈服,那可是一件自己决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想着不由狠狠地一咬手,暗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真要是因饥渴而死在这洞中,那也是自己命该如此,士可杀不可辱,自己有什么好害怕的!”
想到此,不由抖搂了一下精神,下了地,在这大小不及两丈见方的小室里。踱了一周,自己用手在石门上,暗用内力推了几下,却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休想动摇它分毫!
蝶仙自知逃走这条路是绝望了。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希望师父能在此时出现,或有救自己出去的可能。
可是她哪里又会知道,千面姥秦瑛,此时早已离开了苗疆,正在赴中原的大道上奔行着呢!
这间石室,三面无窗,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方洞,和飞云道人那间连着。
可是却仍有一块方石为窗,填堵着,除非这窗子打开,约模可由邻室,窥出一些天色的明暗,否则简直是分不出日夜来。
蝶仙把这小房子四周看了一个仔细,仍然是一筹莫展,抬头看看室顶,却是一色的方石顶面,整整齐齐的分着二十块石面,都磨擦得闪闪生光。她不由心中暗想:“看石洞情形,不知是若干年前,哪一位高人在此清修之所,却会落到了这对妖道师徒手中,竟用来囚禁自己了,成了牢房了。”
想着不由苦笑了笑,见桌上有一盏油灯,自己摸出千折火,把灯捻子点上,立刻这小石室之中,顿现光明,她把燃捻子拨得小小的。
再在房中四处观察了一番,愈觉得室中一几一案,均非常物,无不雕磨得精细十分,手摸之处冰凉透骨,情知绝非常石。
那地上的大蒲团,也是有异一般,用手按起来,又软又厚,定是这室中原有之物,人魔徐道子师徒,误打误闯,却找到了这么一所修真之处,真是贼星高照。
要在平日,裘蝶仙见此佳处,定会喜悦十分,可是今日这种局面,她却是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端着灯看了一圈,最后仍然放回几上,顺手一挥,熄灭了灯。
想一想,还是去运行一趟坐功好了,想着又回坐到蒲团之上,盘膝坐定。
这一次却是费了半天功夫,仍然不能矜平躁释,只觉得心事重重。
一闭上眼睛,幻象丛生,勉强坐了半天,非但不能人定过去,却觉得腰酸腿痛,心知心情不定,勉强坐也是无用。
也就在这时,肚子不禁又觉得饥饿了,她哪里知道,糊里糊涂,在这石室之中,已经关了两夜一天了,这两夜一天,只喝了小小一杯开水,在一个年青人来说,自然是受不了的。
蝶仙这一觉得饥饿,同时也就感到有点懒洋洋的感觉,自己摇了摇头道:“莫非我真要饿死在这里吗?”
她想到,常听人说,人要饿死之前,是头发昏,周身没有一点力气,就像是睡觉一般地睡不醒了,看来自己已有初步的兆征了!
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由吃了一惊。
她本是一个年青的少女,一生遭遇虽惨,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饥饿”的罪,尤其是明知“死亡”是向自己一步步逼近之时,这种痛苦,更是令人不能想像的难当和忍受。
蝶仙仍然咬着牙,强忍着腹内的饥饿,直饿得双目发黑,不知不觉,这已是到了第四日的头上了。
这期间,那隔壁的飞云道长,也曾开过两次窗户,但却被蝶仙一顿臭骂又骂回去了。
于是,飞云道长也决心要饿到她张口求饶,或是全身瘫痪时为止,那时便不难得逞兽行。
裘蝶仙知道,愈是叫动,愈消耗体力过甚,相反地,也就更觉得饥饿的威胁。
尤其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口渴舌燥,嘴唇都裂开了。
这一夜,她确实是感到恐怖,试着运行了一下元气,虽能前后贯通,却是迟滞吃力得很。
蝶仙不由闭上了眼睛,心说如此下去,自己最多再能忍他个五天,恐怕是非死不可了。
想到此,心中更是恶恨那飞云道人到了极点,她不由从床上坐起。
只觉得一阵飘飘之感,蝶仙心中这一刹时,不由促起了杀机,心说:“我就是要死,在死之前,也要想个法子,把这恶道先给毁了!”
脑中恶念一起,不由在室内到处找了一周,突见石几旁有一石鼓。
蝶仙不由心中一喜,暗想,我只假装喊叫,这厮一定会开窗询视,那时我悄悄立在壁边,以全身之力。把这石鼓砸出,那厮无防之下,定遭毒手无疑。
心中这么想着,当时就走过去,两手往那石鼓之上一搭.往上一举,不想那石鼓,竟是动了动,没有举起来,蝶仙不由双目又是一阵发黑,后退了两三步,竟自反坐在地上。
她这才明白,自己这几天水米不沾,内力早已亏损,竞连那数十斤的石鼓,也举不起来,这么看来,临死之前,想报仇泄恨也是无望了。
想着心中好不难受,眼泪也不觉顺着眼角淌了下来,只是傻坐在地上想心思。
忽然――
忽然她听到了一声极为低沉的声音,由上空传下来道:“姑!姑娘!”
那声音几乎低得连他自己也听不太清楚,可是在即将死亡的裘蝶仙听到,无疑是一针强心针。
她不由一下子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低低地问了声:“是谁!”
她问过这句话之后,又坐在了床上了,因为并没有一丝回音。
她暗笑自己真是饿昏了,这铜墙铁壁一般的石头洞里,还会有谁能进来?
可是,正当她失望之下,那鬼魅一般飘渺的声音又出现了,那是低哑的声音:“姑娘!不要动……我给你送东西来了!”
接着一沉极为细微的丝丝之声,蝶仙抬头看时,那方石面,已自错开了半尺许的一个空间,接着一个黑藤的小篮子,由天上忽悠悠的掉了下来。
蝶仙不由精神大振,先顾不得说话,双手一捧,已把那小竹篓,由绳上解了下来。
那绳子立刻收了上去,立刻一片丝丝之声,那石面又合了上去。
蝶仙不由大惊,忙轻叫了声:“喂!你是谁?”
那人微微叹息了一声道:“姑娘不要问我是谁,总之我对姑娘没有恶意……明晚我再来送饭,我走了。”
蝶仙听这人说话之声,极为苍老,情知是一武林高人,当时不由脱口说了声:“老前辈,你要救我……”
不想方说到此,才知发声太大,一定惊动了隔室之人,不禁吓得一呆。
却听老人叹了一声道:“姑娘!你放心……有老夫在,谁也伤你不得……那飞云道人此时正在其师房中,你说话大声没关系。”
蝶仙不由大喜道:“老人家,那你快救我出去吧!”
不想老人咳了一声,想是又用手抚着嘴,喘道:“姑娘,老夫此时身上也受了重伤,尚要数日才能大动,此时自问还不是那徐道子对手,过几天我一定救你就是了……”
他喘着道:“我要乘他师徒没发觉之前,赶快离开,否则生命不保……”
“姑娘!那篓中是食物,你吃后藏在床下,明晚我再来换收。好好保重,我走了!”
蝶仙不由忙道:“老前辈……老前辈……”
不想那人一声也没出就走了。
蝶仙不由怔了半天,心中却不住地想:“这人到底是谁呢?……只凭其在重伤之,尚能来去此洞如无人之境,可知定是一位身负奇功的前辈。既蒙他亲口告诉说,要救我出去,那一定是不假了……我还愁什么呢?”
这一乐,可是喜了个心花怒放,匆匆把手上竹篮打开,那还管是什么菜。
顺手一摸,竟是一只整鸡,热腾腾的,还有几个热馒头,另有一小罐汤。
这姑娘可饿坏了,先端起汤来,一饮而尽,入口香气四溢,竟是一罐鸡汁。
于是随后摸黑吃了两个馒头,吃了半只鸡,立刻精神大振。
她心中忽然想到,人说大饿之下,只可吃八成饱,我还是少吃一点吧!
想着伸手进篓内一摸,热热的东西还多着呢,还有几个大桃子。
这一喜,可真是不知手往哪里放了,匆匆又吃了一个桃子,愈发觉得甘芬甜润无比。
可笑她自己也没曾看见,此时这副吃相,狼吞虎咽手抓口按,弄了个一手一脸。
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禁笑了,心想要是此时有人看见这份吃相,不把他吓死才怪。
食物一下肚,可就万事太平了。
她匆匆把东西放在篮内,藏好在床下,这才翻出一块布,把手脸擦了一净。
一切就绪,往床上一倒,只觉得肚子还嫌不够,可是她因想到那飞云道人,也许要回来了,要被他发现了,那可是自讨倒霉,所以虽知一伸手,就可拿得食物,也只好忍下了。
自己闭了一会眼睛,渐渐全身散出了一股热气,她心中暗想着:“这一下是死不了啦!”
想不到绝处逢生,遇见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竟会在他自己重伤之下,而救了自己一命,这种大恩,真是天设再造。
她心中想着:“只要我能出去,我一定要好好报答一下这好心的老人!”
一时心中,充满了对这老人的感戴之恩,想想不由脸上也带出了笑容,自语道:“那飞云道人这条计是走差了……我看他怎么收场!”
方想到此.却听见隔室有了响动,裘蝶仙忙侧了一下身子,装出全身无力之态。
遂听见一苍老声音。正是那人魔除道子声音问道:“这丫头,你饿了她几天了?”
飞云道人奸笑着回道:“四天了……你老看看她吧!”
接着那石窗就打开了,透进一片灯光,人魔徐道子连连问:“在哪呢?”
飞云道人嘻嘻一笑,用手一指道:“那不是……饿扒下了!”
他耸了一下肩,奸笑道:“我说姑娘……喂,喂!”
蝶仙有意一声不哼,人魔徐道子冷笑道:“这丫头倒会装蒜!”
飞云道人却紧紧皱了一下眉,心说:“别饿死了吧!”
当时又大叫了一声:“喂,喂,裘姑娘!裘姑娘!”
蝶仙身子动了一下,人魔徐道子嘿嘿一笑道:“怎么样?我说她是装的吧,才四天,哪能会死了?”
他把手中灯光,向上抬了一抬,把光线往里面点了一点,飞云道人忙拉了一下他手道:“你老可别大意,这丫头的劈空掌可厉害着呢!前两天我就一时大意.叫他给打碎了一盏灯。
徐道子冷笑了一声道:“她也敢……”
说着又照了照,才道:“现在你叫她坐坐,她都怕没有力了,别说施劈空掌了。”
飞云道人这时放大了喉咙道:“裘姑娘,你只要把你师父秦
瑛的藏身之处告诉我们,我保险给你饭吃!”
说着又嘻嘻一笑,可是蝶仙在床上却是一声不哼。人魔徐道子冷笑了一声.又接道:“其实你就是不说,本真人也不愁找她不到,只是想省一点事罢了!”
蝶仙这时偷偷开目一线,见二人并着肩站在窗口,那人魔徐道子,想是见自己没有回音,脸上已带出一片怒容。
这时回头对飞云道人冷笑道:“我倒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就要把那鸟爪也似的枯爪,向房中抓去。飞云道人不由吃了一惊。
他口中嘻嘻笑道:“你老先不要慌……”
说着一面施着眼色,就势把人魔徐道子的手给按了下来。徐道子哪懂他眼色是什么意思,不由把怪眼一翻,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怎么了?……”
飞云道人脸一红,忙附唇在徐道子耳边轻声道:“你老就是这个脾气,唉!你就别管了,把她交给我吧,我一定能问出来!”
人魔徐道子对他这个弟子,真是言听汁从,闻言后,哼了声:“那也好!”
说着转身就走.飞云道人自师父手上,把灯接了下来,一直送徐道子出了门,这才又同到窗口。
他脸色此时变得十分和蔼,低声下气地叹了一声,又啧了两声,才道:“这是何苦呢?……”
跟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你看饿成这个样子……唉!姑娘,我是存心救你的,你也看见了,方才师父那九阴白骨爪,要是抓上了你,嘿嘿!姑娘,可有你的苦吃……”
他说着,伸出舌头,舔润了一下那又厚又黑的嘴唇,作出一副自以为同情的表情,道:“我说姑娘,人死可是不能复生,
拿着你姑娘这么一条身子,死了可犯不着……”
说着又笑了笑,把头伸近了一些,小声道:“姑娘!你只要把千面姥秦瑛的落脚地方说出来,就没你的事了!”
他又咧开口笑了笑,用极小的声音道:“你别看我是个道人,嘿!姑娘,我打开窗子给你说明白吧!”
说到此,那张丑脸居然也显得很不好意思,变成了猪肝色。
同时脖子又往里伸了一些,咂了两下嘴道:“老实告诉姑娘你吧,我这个道人。可和别处观里的道人不一样,更和庙里的和尚不一样……嘻!我们是可以娶老婆的……”
蝶仙听到此,气得全身发抖,但她为了更想知道一下这恶道人的心事,仍然勉强忍着疾怒,可是她已慢慢右掌微微弯起,聚着内力,只到时候,就给他一个狠着看看。
飞云道人一面说着,见蝶仙只是动了一动,却并没有对自己反驳,不由心中大喜,只以为对方已有几分动了心,愈发嘻皮笑脸,低声道:“这不是么,我话也说清楚了,我的这点小心思,姑娘你哪会不明白?我还再多一句,我是打一见面,心里可就有了你了……”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又耸了一下肩道:“你别看老道对你那么凶,嘿!他那是吓唬你的,他虽是我师父,可是什么事,不分大小,都是我给他拿主意,简单说一句,也不怕你不信,他就是听我的,我叫他怎么着,他就是怎么着!”
最后这两句,声音是真小,大概是真怕被师父听到了。
他这里说了半天,床上玉人,依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可有点急了。
当时擦了一下厚嘴,又笑了笑,道:“姑娘!你可是明白人,干脆,我就听你一句话,你只要说一声好,嘿!你不是没吃饭吗?我这马上就去给你端去,鸡、鸭、鱼、肉,别看这是山上,
嘿!不怕姑娘你笑话,自你一来,我就给你预备上了,今早上我还替你炖上了一只鸡!”
他舔了一下黄牙,皱了一下眉,看对方仍然是不哼不动,不由也自觉说得没趣。
一个人端着灯,皱着眉,又咳了一声,忍着不耐,低声道:“喂,喂!姑娘!”
蝶仙这才翻了个身,沉吟了一声,一只手还装着直揉眼睛。
飞云道人不由一盆冷水浇了个底,心说:“这好,才睡醒呀!我这半天话,合着是白说了,真他妈的…”
一时又呆又气,朝着蝶仙直翻白眼珠子,还不得不忍着懊丧,又叫了两声,蝶仙才睁开眼,飞云道人又照着方才的话,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自认为这一遍,说得比前一次更为动人,可是蝶仙仍然没有一些反应,飞云道人临完还补充了一句:“要是姑娘不好意思直接答复这个问题,只要点点头……我知道姑娘家是脸嫩!”
他咧嘴笑了,最后眯缝着眼道:“我也说了半天了,得!翻来复去,不就是这么点事吗?我可就听你一句话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还直向蝶仙递着眼色,不想猛然就见蝶仙双眉一挑。
这飞云道人吃过前亏,一见就知不妙,慌忙想往后退,可是蝶仙已由床上,“刷!”地一声,猛地窜了起来,右手一挥“嗤!”地劈出了一掌。
飞云道人做梦也想不到,她饿了四天四夜,居然还有如此掌力。
大惊之下,想往回收头,可晚了一些。
只听见“啊呀!”一声,这种劲风,实实地在他左脸腮帮子上猛然扫了一下。
幸亏蝶仙是元气未复,否则只此一掌,就可把他送回西天了。
就如此,那飞云道人也禁不住杀猪也似地大叫了起来,一边左脸顿时肿起了老高,色作青紫,奇痛入骨,这飞云道人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噗通!一声,坐了个屁股蹲。
同时他手中那盏灯,也是再也把持不住了,“叭!”一声摔在当地,粉碎了。
蝶仙隔窗冷笑道:“道人!也叫你知道一下本姑娘的厉害,看你还敢胡说八道不敢?”
飞云道人无防之下,受此重创,一时坐在地上,痛得直想叫。
勉强爬起一站,不想那只腿伤,本就尚未复元,这一站起来,气头上多用了几分力,不由“噗!”一声,又坐下了。
他一只手揉着脸,口中唉哟道:“好……好……好毒的娘们,这一下可叫你打得不轻!”
说着话,已顺着口角直淌着血,连里面一排大牙,都活动了。
这飞云道人,自出娘胎,哪受过人家这种打,一时连痛带气,全身都颤抖了来。
一面回头往地上狠啐了两口,啊哟道:“好娘们!算你有种……”
说着话,他已经站了起来,连眼睛都红了。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对这姑娘这番用心,算是白用了,私欲一去,恶心大起。
他举起那只气得发抖的手,向裘蝶仙一指道:“丫头……这不是饿了四天了,看样子你还是一点事都没有……好!好!我也不打你,我倒要看看你能蹩几天……”
他心中此时已把裘蝶仙恨到了极点,内心已存着活把蝶仙饿死之心。
此时一面说着话,一扭一拐地走到窗前,狠狠地把石窗用劲一关,又上了锁。
蝶仙不由快意,大笑了起来,她边笑边道:“狗道人,我们走着瞧,姑娘就不信会饿死在这里,哼!”
飞云道人用手在石窗上重重拍了一下,叱道:“小贱人,道爷给你说了半天,你竟恩将仇报,好!好!你就等着瞧吧!”
他气得往上一扒,再也不愿多说些什么了。
自己用手揉着那半边脸,只这一会功夫,已肿得像大馒头也似,就痛得口里直流口水.那一排牙更是一个个地齐根痛。
这飞云道人不由抖哼道:“可打死我了!娘拉个蛋,我要不把你碎尸万段,我算是你养的……”
他在这边赌咒发誓,那一边的裘蝶仙却是笑了个乐不可支。
她心中想,这一下可把他打了个好,足以警戒他下次不敢胡言乱语了,直高兴了半夜。
第二天,果然一整天,那窗户也没开一次。蝶仙心知那飞云道人是存心要饿死自己,其实,这也正对了自己的心思。
这一天,她分三次把提篮中的食物,吃了个干净,到了晚上,她静静的坐在蒲团上,等着那老人再来送食物。
果然三鼓一过,她又清楚地,听到了一声极为低沉的老音喊道:“姑娘!姑娘……”
蝶仙仰头应了一声,轻轻道:“你老人家又来了?”
那人一面催促道:“快把昨天的篓子拴在绳子上……”
说着由上面又垂下了一个小篮子,蝶仙解下了那小篮子,又把空篮子系上,老人拉了上去,才叹了声道:“姑娘!你没事吧?还好不?”
蝶仙笑了笑道:“我没有事……你老人家放心吧!”
那老人口中答应了声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蝶仙不由关心的问道:“老前辈,你的伤好一点了没有?”
那人叹了一声道:“已见好了……姑娘,你只安心的在这里呆着,我过两天总有法子救你的!”
蝶仙不由感激地道:“老人家……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又不认识我!”
那老人闻言.似乎顿了一顿,才叹道:“姑娘……”
那声音,像是包含着无限的委屈,可是他只是叫了这一声姑娘,没有下文了。
停了半天,这老人又叹息了一声道:“见了面如果姑娘不恨我,已是好的了……我们还是不谈这些吧!”蝶仙不由一怔,忙道:“弟子承老前辈难中赠食,无异恩同再生,见了面只有感激不已,又怎会恨你老人家呢?老前辈如此一说,弟子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
她说着话竟连声音都抖了……
房上的老人沉默了,半天也没说一句话。蝶仙又叫了声:“老前辈!”
那老人长叹了一声道:“姑娘!你还是不要这么叫我……老夫不敢当!”
蝶仙才知老人仍未走,不由笑道:“听你老人家的声音,起码比弟子大得多,叫一声老前辈,又有什么关系?……”
老人又叹了一口气。蝶仙不由暗想:“这老人为什么一个劲老是叹气,莫非有什么心事不成吗?”
想到此,不由蛾眉微皱道:“老前辈……你为什么老叹气呢?”
老人只是苦笑了笑,当然这动作,蝶仙是不会看到的。
良久,老人才徐徐地道:“姑娘,你以为你是世上最可怜的人吗?……可是老夫的一切遭遇并不亚于你呢!”
蝶仙不由把那一双蛾眉皱得更紧了……
对于老人突如其来的话,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可是她内心却充满了真挚的同情之心,虽然她自己此时仍在难中……
老人接叹道:“当我少年时,曾饱尝了离弃的痛苦……但当我老年时,更令我陷足于孽情之中……
唉?姑娘,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是多么微妙啊……姑娘!如果我们发现我们不能躲开或逃避时,最好的我们只有去接受他……”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极度的痛苦,就连蝶仙也不禁感到有些伤情!
随着老人的话,她不由想道:“是的,人生一世,实在太渺小了……我本来以为老年是人生的晚景,有着舒泰的心情,可是如今看来,如果少年有所遗憾的话,老年将是更痛苦的啊……”
想到此,她不由流着泪,道:“老前辈,你是一个人吗?”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蝶仙又追问道:“你没有家人么?没有儿子女儿?”
老人发出了一声长叹:“自然是没有的了!”
蝶仙不由把头低下了,她心中想到:“这老人太可怜了!”
忽然她心中动了一下,暗忖:“老人这么救我,无异再造,他既如此孤独,我不妨就拜他为义父,为他晚年消解一些寂寞,岂不是好?”
可是这念头只是在脑中转着,却是无法出口,玉脸刹时绯红了。
老人听她半天不言,不由反问道:“姑娘,你在想什么?”
蝶仙浅笑了一下妞妮着道:“老前辈……”
老人答应了一声,可是内心,在蝶仙每唤一声“老前辈”的时候,总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痛苦,而“老前辈”三字,就像是一面无形的冰墙,把“他”和“蝶仙”之间的距离隔得更远了。
他总会自卑地想着:“听!那位姑娘是如何的在称呼你?……我老了……老人是不配……”
一个人老了,必需和年青的一代,在某一方面,分划得很清楚。
眼前这痛苦的老人,他并不是不明这些的,可是,他抱着大无畏的精神,他的人生哲学是:“爱”可以解决一切;“真诚”能融化地上的石头。他的人生哲学就是“爱”和“真诚”。
他凭着他的两件法宝。要去攀触的,常是人们所认为是企图妄想的东西,自然他所获得的是“痛苦”和“更痛苦”。可是,他总是咬牙坚忍着!
他的信心从不动摇,可是此一刻,他竟会感到有些心情浮燥了,他不停的自己唤着:“我老了……老了,我应该离开她,为了她的快乐,我应该离开她……”
可是当他想到和某人击掌誓言时,他忍不住勃然又起雄心。
那足以扰乱他心情的声音,从室下传出来了,她说:“老前辈,你能不能现出身来?我多么想看一看你啊!”
老人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迅速的站起了身子,摇了摇头道:“不……不……我要走了!”
他常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对于其它的一切,他也常常以此去衡量。
他意料到蝶仙会有更惊人的话说出来,如果自己不即刻抽身的话,那会将令他无法去处置了。
他站起身后,接道:“我走了……”
接着他矮小的身材,也就消逝了。
蝶仙慌忙叫道:“老前辈……老前辈!你不要走,我还有话给你说呀!”
可是即使这话,那老人听见,他也不会回身的了。
裘蝶仙不由怔了一下,心说:“多么离奇古怪的老人!”
她用玉手托着玉脸,心中不停的想着:“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多怪人?”
然后她为自己下了一个定论:“他是一个武林中的奇人,他有一腔诉不完的隐情,可是他又不愿人们太过了解他,因为人们会去同情他。武林中一些人,常常是不愿取得人们同情的。这个老人就是这种人!”
她这么设想着老人,似乎自认为很透澈,她想到要拜他为义父之事,也无须急在一时,等出去以后,再向他当面表达也不为晚。
这么想着,她不由又换上了一副笑容,同时她想知道老人为自己送的都是什么菜,就小心地把篓子揭开,立刻她鼻中闻到了一阵阵香味。
借着几上的残灯,她看出了篓中是一个白瓷的托盘,内中三个挺大的荷叶包,不用揭看,她已猜出了,那是她素日最爱吃的“荷叶粉蒸鸡”,另有冷热四色菜肴,俱是平日自己爱吃的。
她不由呆呆地看着篮子,心中默默地想:“这老人怎么会知道我爱吃的东西呢?……”
当人们在无法解答一项疑问时,常常会搬出来一个“巧合”。
“巧合”和“偶然”也确实为人们解决了不少的问题,自然眼前姑娘的怀疑,最后仍归置于“巧合”和“偶然”了。
篮分两层,下层是一盘馒头和二色面点,内中又有蝶仙爱吃的“茶豆糕”,另有五六个红软的大水蜜桃。这是一天的粮食,也许是太多了。
蝶仙又把它小心的藏在床下,停不许久,隔室有了动静,她又吹灭了桌上的灯,坐到蒲团之上,练习坐功去了。
日子就是这么的过去了……
四天来,她靠着老人的丰盛食物,非但没有一丝衰弱的感觉,反而精力大为充沛。
尤其是静中参习的坐功,更令她体会出了一些秘诀,偶然老人指点她一下,却令她收到前所未有的惊人效果。于是,她心中更确信,这老人是一个异人了。
有几点地方,不得不令她感到怀疑。
自然这些怀疑,并非可以用“巧合”和“偶然”所能解决的了。
老人常常是问她一些问题,但自己却很少回答她所问的!
即使不得不回答时,却是含糊其词,有时更以长叹之声,代替了回答!
老人不愿现身,他的理由是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可是事实上,他却能穿山越岭地来为自己送饭!
老人对自己有着极为浓厚的感情,这感情似乎又超过了一个陌生人关怀的常情以外。
这些问题,蝶仙始终没有法子去解答,可是不论如何,老人对自己是没有一点恶意的,这是不可否认的。而人们对于别人的善意,也总是无法加以拒绝,何况蝶仙眼前正是处身在苦难之中。
人魔徐道子坐禅方毕,时正当午,唤来飞云道人,二人正在商量,如何处理蝶仙之策。
忽然小路上一阵阵串铃之声,十分扰耳,人魔徐道子不由皱了皱眉道:“奇怪!这地方莫非还会有汉人郎中吗?”
一言提醒了飞云道人,不由慌张的站起道:“不会吧?……我去看看去。”
人魔徐道子因见徒弟身负镖伤,虽经自己敷上了刀伤散,可是见效甚微。此时不由面有喜色,看着飞云道人,道:“要真是一个郎中,不妨唤他进来,给你看看伤,要不是郎中可别多管闲事!”
飞云道人答应了一声,一扭一拐的出了山洞,洞外火伞高撑。
这时候虽是已到了初秋季节,可是炎热之威较盛夏犹有过之,洞内和洞外,直同两个世界一般。
飞云道人一拐一颠地走到了一棵老榕树之下,手搭凉棚四下看了半天。
果然串铃之声又起,一苍老声音唱道:“九世秘传,专治内外大病大疾!”
串铃声哗楞楞响成一片,飞云道人不由心中一喜,注目看时,那羊肠石道之中,已转出了一个身高不过三尺许的一个小老人。
这老人头戴着一个极大斗笠,身着一袭肥大白衫,长须飘胸,右肩至后背,背着一个朱漆小箱,右手拿着一串走方串铃,不时地摇上一摇,俨然是一个走方的野郎中。
飞云道人见这郎中走了一程,又气喘吁吁地口中尚连连自叹道:“好热的天……好厉害的秋老虎……”
说着他已走到了一大块凸出的石荫之下,由腰带上解下了一条长巾,连连在头上擦着。
飞云道人不由咳了一声,叫唤道:“是看病的吗?喂!”
这老郎中似没有看见有人,此时闻声,不由怔了一下,一颗大头四下里望着,口中尚自言道:“这是谁在说话?在哪呢?”
飞云道人又加大了声音道:“喂!喂!你来!你来!”
老人才算看见了他。不由嘻嘻一笑道:“道爷是叫我吗?”
飞云道人皱眉不耐道:“不是叫你是叫谁?你过来……”
老郎中才戴上了斗笠,背起了小药箱,慢慢朝他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喘道:“这苗疆真是热,湿气又重……连我郎中住久了,也保不了有个病呀什么的!”
说着随口吐了一口痰,小小一段路,这郎中走了好半天才到。
飞云道人早已等得不耐,此时催道:“快着点呀!要是病重的,不完个舅子了!”
这老郎中掩口“噗!”的笑了一声,用着晋陕的口音笑道:“道爷可真会说笑话,哪能就死人了……”
说着已走到了飞云道人身前,口里尚自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
飞云道人见这郎中这一行近,竟是矮得出奇,高才到自己胸前,尤其是一颗大头硕大无比,不由心说:“这郎中真是好德性?”
当时差一点笑了出来,其实他自己那副尊容也不怎么高明。
矮郎中走到身前,翻着眼道:“道爷说谁要完了?我快去看看去吧!”
飞云道人心说:“好!骂到我自己头上了。”
当时一瞪小眼道:“老头你别乱说话,真是要死了,谁还找你,我问你,你会看病不会?”
老人闻言老脸一拉道:“道爷问的可好,我老头子不会治病,这么大热天我背个箱子满处转,我发疯了是不是?”
飞云道人不由笑了笑,心说:“这老小子火气还不小呢!”
当时点了点头道:“你都会看什么病?”
郎中咧口一笑道:“这可说不清,反正是病就医……”
飞云道人打趣道:“这么说老头你还是个全才哕?”
老人嘻嘻一笑道:“全才可不敢当,不过像道爷你这种伤外,不是老夫夸口,我是一次就好!”
飞云道人不由一惊,心说我伤在胯肌,隔着衣服,莫非他都能看出来?”
想着不由怔道:“怎么连我受的伤都看出来了?”
老人哧哧一笑,用手一指飞云道人脸上道:“道爷脸肿这么高,我老头子眼又没瞎,还会看不见吗?”
说着又吐了一口痰,又反问道:“是怎么着的?是挨了巴掌是怎么了?”
飞云道人不由丑脸一红,心说原来他说的是脸上,当时搭讪道:“哪有的话。老头,我把你叫来,固然脸也要治,可是主要的是给我治治腿上和屁股上的伤,你会治不会治?”
老人口中唉哟了一声,皱眉道:“屁股上的伤,治是好治,不过……”
飞云道人不由又气又笑,当时哼了一声道:“你放心,不是痔疮,银子是小事!”
老人龇牙一笑道:“行!行!没问题。要是痔疮,咱可不愿治,大热天味可臭!”
飞云道人也忍不住想笑,这老人说着话,一面还伸出了手,往道人身后按去,口中念道:“是哪里伤?我瞧瞧!”
飞云道人不由闪身让开,又气又笑道:“到里面去看呀,在外面像什么样子,老头你简直是外行嘛!”
老人点头笑道:“对!对!到里面去看去,外面太热了!”
飞云道人又看了看他,才点了点头道:“来!你跟我进来,到里面可不许乱嚷啊!”
说着转身朝着石洞之中行去,小老人随后跟进,一进门连道:“真凉快,这地方真凉快!”
人魔徐道子闻声不由也走出来,却和这小老人走了个对面,那老人一怔道:“又一个老道!”
飞云道人忙回头道:“胡说!这是我师父,你少说话!”
人魔徐道子在初一看这矮小郎中时,不由心中一动,此时见那郎中往里去.不由哼了声:“站住!”
飞云道人和那矮小郎中一齐都站住了,回过了身子。徐道子往前又走了几步,往这郎中脸上看了半天,哼了一声道:“你是干什么的?”
这矮老人笑了一笑:“我是看病的……这位老道爷,你也想看看吗?”
徐道子冷笑了一声道:“我来苗疆也快半年了,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郎中?你住在哪?”
矮老人摸了一下头,龇牙一笑道:“这位爷说话可是笑话了……你不知道我,能怪我吗?我好好装个看病的干吗?”
人魔徐道子在此老一笑时,愈发心中一动,总似在何处见过此人似的。
只是一时却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正要发言问个仔细,一旁的飞云道人却笑道:“你老人家也过份小心了,盘问他一个看病的糟老头干吗?”
说着挥了一下手道:“来!老头,跟我进去!”
这矮老头还用眼翻了人魔徐道子两眼,这才转过身来,嘴里还噜嗦着道:“这是怎么说话的?是你们请我来的,又不是我找来的……简直是审江洋大盗嘛!”
飞云道人听见也装没听见,一直带他往自己住处走去。
中途经过蝶仙困处,石门上锁着重重的,一串锁链,老人狠狠的看了那锁链子一眼,口中道:“喝!这还真锁着人哪!”
飞云道人不由猛一回身,却见老人脸色极为自然,本是随口一句话,飞云道人这才松下脸道:“老头子你嘴里可别乱说话,小心道爷揍你!”
老人推脸傻笑道:“这年头都变了,动不动就讲打,不管道人和尚,三句话就是比拳头,我老头子可经不起道爷一手拇指头!”飞云道人对于这老郎中的牢骚,倒是能装出不闻不问的态度。
待进到房中之后,飞云道人这才揭起衣服,露出了几处伤口,老郎中不由皱眉道:“这是被镖打的吧?”
飞云道人干笑了笑道:“不瞒你说,正是被镖打的……这几天上了药,痛是止住了,可是就不见好。”
老郎中点了点头,看了看伤处,用手在伤口附近用力按了几下,飞云道人不禁痛得唉哟!啊哟!连声,老郎中低头直笑,只是飞云道人没有看见罢了。
老郎中看了半天,点头道:“怕疼是不行,里面脓多得很,要挤出来才行,你要忍一忍!”
飞云道人本以为这老郎中定是医术专门,谁知进门之后像似对自己伤,根本不当回事,伸手乱挤乱按一气,心中很是不悦。
只是郎中交待,又不便不依,忍痛道:“你怎么也不上药?……我看是没什么脓吧!”
郎中笑道:“你不知道,来来来!扒下!扒下!”
飞云道人只好依言扒在一方石床之上,老郎中二指运劲,狠狠的按了几下,飞云道人不禁又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老郎中
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叫了……”
飞云道人翻身站起,却见地上仅是点点血迹,不由抖声道:“他妈的!你会不会看?你说是脓,这简直全是血,哪是脓呀?”
郎中双手连连搓着,皱眉道:“我……我以为是脓,结果并没有……道爷你也不要发脾气,我已给你上药了,三天保险全好,不好你找我!”
飞云道人不由气得脸色一阵发青,猛然举起手来,正想朝这郎中身上击去,可是转念一想,又忍下了这口气。
他恨恨地一跺脚道:“妈的,你给我滚!给我滚!”
老郎中背上小药箱,连连点头道:“我走!我走!唉……”
飞云道人怒叱道:“叫你滚!你听到没有?”
老郎中缩了一下脖子道:“道爷还没给我钱呢!这么吧,你给二两吧,我也不多要!”
飞云道人短眉一挑道:“你还要钱?没揍你都是好的了!你走不走?”
他一面说着,一面倒着往后退,飞云道人跟着上前,用手往他肩上推了一掌道:“你还不快滚!”
这一下,那老郎被他一推之势,竟像皮球也似的突然飞了出去。
他口中“啊唷”叫着,那短小的身子往下一落,正好由蝶仙被关着的石门边上落下,只见他大袖一翻,有意无意间,却正挨在那条锁门的铁锁之上,只听见“呛!”的响一声。
谁会看见,这一刹那之间,这老郎中已在锁上弄了手脚,他竟是袖藏宝刃,借着一翻之势,用“拨云见日”的招式,已把门锁一斩为二。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