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塞传烽录》102
他摸准了白驼山主患得患失而又好大喜功的心理,把这番话说了出来,果然令得白驼山主怦然心动,禁不住问道:“你想干的是什么大事?”
段剑青以退为进,道:“此事说来话长,可惜山主又急于与令宠回山,说出来也没有用处。”
宇文博道:“好,请你们稍待片刻,欣欣,你随我来。”把穆欣欣拉过一边,走到百步开外,沉声问道:“你早已知道那个武毅是假冒的,为什么不和我说?”
穆欣欣知道已经骗不过他,只好据实说道:“我是曾起过疑心,不过当时来不及说,刚才我正想对你说,真的武毅就来了。”
宇文博哼了一声,说道:“你还想用花言巧语蒙骗我么?”
穆欣欣道:“老爷,我说的都是真话!”
宇文博冷笑道:“真话?我问你,你刚才在不久之前才见过武毅,即使一时之间难分真假,难道他的武功深浅你都看不出来?尤其像快活张那种上乘轻功,绝非在朝夕之间可能练成,我与他多年没有见面,不敢武断犹有可说,你与他分手不到一个月,怎能不知道他目前的轻功造诣如何?”
穆欣欣道:“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起了一点疑心的,不过来不及……”
宇文博“哼”了一声,打断她的话道:“一有疑心,就该马上告诉我,那有来不及之理,我看不是来不及,而是你的心里有点什么顾忌吧?”
穆欣欣给他说中心病,又羞又急,哭起来道:“老爷,我对你忠心耿耿,你若还信不过我,你就打死我吧。我顾忌什么,你别冤枉我!”
宇文博冷冷说道:“你顾忌什么,你自己明白。你不怕难听,我可怕说出去丢我的脸面。有外人在此,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起来,抹干眼泪,等候我的吩咐!”
穆欣欣想起他最要面子,有外人在场料想他不敢处死自己,于是装作受尽委屈的模样,以袖拭泪,低声说道:“好吧,你过去和段公子说话,我双眼红肿,不想给外人看见,在这里等候你便是。”
宇文博走回去说道:“我与小妾已经商量好了,她可以单独回山。你们要干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了吧?”
段剑青道:“不是我不能告诉你,但有一点是要先说明白的。”
宇文博道:“好,那你赶快说吧。”
段剑青道:“实不相瞒,这件事情是乌总管策划的。他曾有吩咐,必须是参与此事的人,才能知道这个计划。”
宇文博道:“我和乌总管是怎样的交情,大概你总会知道吧?”
段剑青道:“山主是乌总管最好的朋友,我岂能不知。我的话还未说完呢。”说至此处,顿了一顿,接着笑道:“乌总管最看重的人也就是宇文山主,他说他本来要请你主持那桩大事的,不过白驼山远在藏边,来回少说也得几个月的时间,恐怕延误,这才作罢。但我们临行之时,他也曾吩咐,要是万一有机会碰上你的话,那就还是要请你主持。如果你肯答应,你就是我们的首领了,秘密自然不能瞒你。”
宇文博戴上这顶高帽,面上生光,笑道:“乌总管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说吧!”
段剑青道:“既然山主答应,那咱们就在路上说吧。此事说来话长,免得耽误行程。”
宇文博道:“好!”随即回过头来,高声说道:“欣欣,我有事情和段公子武大人去一个地方。你体内的寒气已经去除干净了,功力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初的,你不必担忧,自己回白驼山去吧。”
段剑青道:“三娘,我这匹坐骑可以给你。”
武毅一想,接着说道:“对,如今已经到了天山脚下,这匹马我也用不着了。三娘,你多一匹坐骑替换更好,都拿去吧。”
此时穆欣欣倒是巴不得越快离开宇文博越好了,那两匹坐骑乃是青海进贡的名种良马驹,从御厩中拨出来给御林军的高级军官使用的,穆欣欣骑着一匹,牵着一匹,立即绝尘而去。当然,她已是打定了算盘,不会再回白驼山了。
天山绵延千里,一望无尽的重重迭迭的山峦,都是白雪皑皑犹如琉璃世界。杨炎第二天开始登山,又再走了三天,天山派聚居的南高峰方始在望。
山中气候愈高愈冷,呼吸也比平地困难。倘若武功平庸之士,莫说难以攀登,到了高处,不冷死也全窒息而死。好在杨炎自幼住在天山,内功又早已练到一流境界,此次登山,比起第一次由缪长风抱他上天山走得还快。
这是他登山的脚步虽然轻快,心头却是沉重如压铅块。
他担心龙灵珠已经落在石天行的手中,纵然没有性命之忧,只怕也要吃尽苦头。能够赶得上令龙灵珠避过一场灾难吗?
还有他的冷姊姊,“冷姊姊如今想必已经回到了南高峰,见过了掌门人了。她是一定要替我分辩的,掌门人会相信她吗?石天行若是乘机进谗,会不会反而连累她呢?”
他担忧的不仅是自己的事情,甚至也不仅限于担忧龙灵珠的安危与冷冰儿的清白。他的心里还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罗曼娜那句话好像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究竟爱的是谁?”
他与冷冰儿曾订下七年之约,七年之内,不许相见。偶然碰上,虽然不算违禁,但也不许涉及男女之情,只能保持姊弟关系。另外,他必须先去找寻龙灵珠,若然找不着龙灵珠,纵然满了七年,她也不会答应嫁给他的。
冷冰儿的用心,杨炎当然是明白的。一方面是为了摆脱他的纠缠,一方面是为了想要撮合他与龙灵珠的婚事。
如今已经过了一年,经过了这天翻地覆的一年,杨炎亦已从稚气未消的“大孩子”渐渐“长成”了。
他比起以前成熟许多,因此也就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
“冷姊姊为什么要摆脱我的纠缠,那是因为她害怕世俗的非议。她并不是不爱我,而是不敢爱我!”
“她以为我是孩子气的激情,她给我定下七年的期限,无非是想让时间来冲淡我的激情。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不正是她给我的一个考验,考验我是否真正的情比金坚吗?”
他绝不怀疑冷冰儿想要撮合他与龙灵珠的诚意,但他也懂得了冷冰儿矛盾的心情了。和龙灵珠结合是否更加幸福那是另一回事,但他可不愿把幸福建筑在他敬爱的冷姊姊身上。
不过他也答应了和龙灵珠回去陪伴她的爷爷的。龙灵珠的爷爷不但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也有着一分祖孙的感情的。龙灵珠从没有和她的爷爷见过面,比较起来,他更像是他的亲人。
他欠这个老人的恩情太多,他也懂得他要找寻外孙女的用意。
他答应和龙灵珠回去陪伴爷爷,仅仅只是为了可怜这个对自己有过太多恩情的老人,可怜他晚年的孤苦无依么?
冷冰儿和龙灵珠都是愿意为他牺牲一切的,他分不出谁爱他更多。
同样,尽管他已经立下誓愿,愿意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他敬爱的冷姊姊,爱她,保护她,但他也曾为龙灵珠对他的真爱感动过,他对她的感情,是否也有一点爱的成分,他自己也答不出来。
在这一年当中,他其实已经见过冷冰儿一次。不,严格说来,不是他“见过”冷冰儿,而是冷冰儿见过他。那次是在柴达木的一座山,他受了伤,尚在昏迷之中的,这件事是后来龙灵珠告诉他的,龙灵珠告诉他这次事情,毫不隐瞒她自己对他的爱意,同时也毫不隐瞒她觉察到的冷冰儿对他的爱意。
杨炎心如乱麻,想道:“我是绝不能对冷姊姊负心的,但对珠妹的诺言,我也是无论如何要遵守的。只能盼望她们都能够谅解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