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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传》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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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道:“多谢老爷夸奖。我江南虽然有时胡闹,做起事来倒是错不了的。”

  陈定基平日持家严肃,这时任得江南胡说,一点也不责怪。陈定基将书信折好,笑道:“江南,从今之后,你可与天宇兄弟相称,不必再作书僮啦!”

  江南道:“那么你以后老王也不能再管我啦?是不是?”

  老王是管家的老仆,平日最欢喜骂江南多嘴,陈定基笑道:“那个当然,不过他年纪比你大,你也不应对他摆主子的身份。”

  江南道:“我只要他不唆我,我岂会欺负他?老爷,那么我去哪儿也可以任由我意么?”

  陈定基怔了一怔,道:“从今后你不再是童仆,你愿留便留,不愿留呢,我送你三百两银子,让你自己成家立室。”

  江南道:“谁愿意讨媳妇自惹麻烦。不过我答应过这两位娘儿,帮她们找到唐大侠。君子不能食言。唐大侠既然去了拉萨,我也得陪她们到拉萨。回来后我再服侍公子。”

  陈定基笑道:“原来如此,好吧,你见唐大侠时,替我问候。”

  江南回身对邹绛霞道:“我陪你们去,你可不能再叫我小厮啦!”

  江南果然陪杨柳青母女到拉萨,住了几天,却不知到哪儿去打听唐经天。

  唐经天和冰川天女比她们早到几天,这时正在拉萨碰到一件极其离奇的事。

  唐经天和冰川天女是第三次来到拉萨,前两次他们虽然心心相印、外表却还是若即若离。这次两情融合无间,自是大不相同。月夕花朝,晨昏絮语,正是说不尽的旖旎风光,柔情蜜意。不过,他们也为一件事情感到烦恼,那便是龙灵矫的事情。龙灵矫被捕下狱,已是二年有多,生死未知,吉凶难测,他们既不便探监,更不好劫狱。何况龙灵矫是唐家的衣钵传人,唐老太婆唐赛花现还健在,以她的脾气,也不喜欢外人干预她门户之事,所以唐晓澜曾叮嘱过儿子,叫他到川西去知会唐赛花。后来由冰川天女转告。

  当时唐赛花怒气冲冲,恨不得立即赶到拉萨,却不料后来发生了金世遗大闹唐家之事,唐赛花和金世遗彼此中了对方的毒,虽然其后互相交换解药,但料想她年老体衰,元气恐怕不易恢复。所以唐赛花究竟到了拉萨没有,唐经天也一无所知,难以预测。

  唐经天与冰川天女商量之后,终于还是决定去拜会福康安,设法探听消息。他们曾为福康安保护过金本巴瓶,冰川天女最近又曾因为萨迦叛乱之事,以佛门护法的身份谒见过达赖活佛和福康安,所以他们料想福康安不至于不见他们。

  他们到了拉萨的第三天,便到驻藏大臣的衙门拜会福康安,只见衙中戒备森严,大殊往昔,他们早已备办礼物,拜托签押房的门官,请他立即通报,在签押房(相当于现代机关的传达室)坐了一会,果然便有一个官儿带他们到内衙的客房,奉茶之后,门外有人揭帘走入,唐经天站起来一看,来的却是一位师爷。

  那师爷说道:“福大帅玉体违和,本来不见宾客,听说是二位来,特地叫小可迎接,不识二位有何见教?”

  唐经天大失所望,但想既然来了,不愿空手而回,便假作不知道龙灵矫被捕下狱之事,向师爷探问道:“我们有位朋友,听说在福大帅幕中,想来探听一下,不知他是否尚在此处?”

  那师爷颇感意外,问道:“贵友高姓大名?”

  唐经天道:“姓龙名灵矫。”

  那师爷面色一变,连连摇手道:“没听说有这个人!”

  唐经天见他如此张皇,心中想道:“他能代表福康安接见客人,自应是福康安的亲信心腹了,不至于怕人误会他与叛逆有牵连,难道是龙灵矫有什不妙么?”

  那师爷便想端茶送客,唐经天见他捧起茶杯,假装不懂官门礼节,仍然端坐不动,故意絮絮的问福康安是什么病,看什么医生,吃什么药,那师爷支支吾吾,坐立不安。看情形,福康安根本没有什么病。唐经天正在好笑,忽听得外面有暄闹人声,有人大声说道,“福大帅不见客,别的客人可以不见,我那却是非见不成!”

  一听之下十分熟悉,原来竟是云灵子的声音。唐经天心中一凛,要知云灵子乃是清廷大内的“供奉”,职位比侍卫更高一级;当初就是派他来捉拿龙灵矫的。后来福康安将龙灵矫扣押在驻藏大臣的衙门,云灵子又是回京请旨的人。

  西藏与内地隔离,情况特殊,俗语有云:“山高皇帝远”,何况福康安又是当今皇上最亲信的人,奉命全权处理藏事。衙门中的吏役,恃着福康安的威势,即使是对从北京来的官员,也并不怎样卖帐,见云灵子相貌粗鲁,说话又如此嚣张,冷笑说道:“王公贝勒到来,也得等候我们的福大人传见,哪有这样乱闯衙门的道理?”

  唐经天心道:“原来他们还不知道他是大内供奉。不过照福康安的权势,大内供奉也算不了什么,论理只该到大帅营的中军处报到,然后请求谒见才是,云灵子之敢闯衙,定是另有所恃。”

  果然听得云灵子哼了一声,哈哈笑道:“王公贝勒可以不见。若然皇上到来,你们的福大人见是不见?”

  那吏役似是吃了一惊,道:“你是奉了圣旨的么?”

  只听得锵的一声,似是金属相触的声响,云灵子道:“怎么样,‘如朕亲临’,这几个字你们认不认得?快叫福康安来恭接圣旨!”

  唐经天这一间房,三个人都不自觉地停了说话,接待唐经天的那个师爷面色更见沉暗,原来他与龙灵矫乃是昔日同僚,私情不错,也料到云灵子是为龙灵矫而来,只是皇上竟把一面“如朕亲临”的金牌,交给一个侍卫带来,看来皇上把龙灵矫的事情看得非常重要,而龙灵矫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吏役见了金牌,大为震惊,当然不敢再怠慢了,急忙请他到另一间客房,同时去禀福康安。唐经天细听他们脚步声的方向,忽然站起来道:“福大帅既是身体违和,那末我们也告辞了。福大帅跟前,烦你代我们斥名道候。”

  那师爷巴不得他们早走,连忙送客。

  唐经天轻轻拉了冰川天女的衣袖一下,两人不理那个师爷,径自大踏步的向前行走,那师爷忙道:“请从这边走。”

  他还以为唐经天不识道路,走错了方向。唐经天头也不回,走到一间房子外边去,忽然停下,“哼”了一声,怪声怪气的叫道:“好大的架子!”

  他故意变了嗓子,听起来活像一个老师爷在打官腔,十分刺耳。

  云灵子正在这间房内,闻声大怒,跳出来喝道:“什么东西、胆敢──”

  话未说完,陡然见是唐经天与冰川天女,这一惊非同小可!唐经天说道:“烦借圣旨一观!”

  说来稀松平常,就像跟老朋友商量一样。冰川天女面向着云灵子,手指微微翘起,指端挟着一枚冰魄神弹,发出刺骨的奇寒之气!

  云灵子吓得不敢动弹,唐经天从他身上搜出圣旨,拆开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前朝逆臣年羹尧之子年寿化名龙灵矫,潜入西藏,图谋叛乱,既已擒获,可在当地处决,不必解京。此谕驻藏大臣福康安。”

  谕旨只写龙灵矫,‘潜入西藏’,没说他“混入幕府”,已是给了福安康天大的面子,唐经天原料到龙灵矫凶多吉少,却没料来得如是之快,捧着圣旨,登时呆了。

  内堂传来叱喝的声音,是福康安即将出来的信号,代表福康安送客的师爷吓得面如土色,唐经天霍然一惊,急忙将圣旨塞回云灵子怀内,苦笑道:“多谢赐阅。”

  一转身,立刻与冰川天女奔出甬道。云灵子惊魂未定,见了福康安之时气焰大减,被唐经天偷去圣旨观看的事,那更是不敢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