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川天女传》89
唐经天道:“谁要你去见他?”
邹绛霞道:“但我却想去见那两位美若天仙的姐姐。”
唐经天道:“为什么?”
邹绛霞道:“你欢喜的人我也欢喜,你带我去见她们成不成?”
唐经天道,“她们是否愿意见我,我也还不知道呢。”
邹绛霞道,“这却是为何?你不是说她们都是你的好朋友吗?”
唐经天又叹了口气,道,“霞妹,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我说你也不明白。”
邹绛霞嗔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年。”
忽道:“许久许久以前,我刚刚懂事的时候,就想见你了,你知道么?”
唐经天笑道:“那时你怎知道世上有我这个人?”
邹绛霞道:“我刚懂事的时候,妈就和我谈起你啦!”
唐经天道,“我不信,你妈也是半月之前才认识我的。”
邹绛霞道:“我妈常常和我说起你的父亲,说起他们同学之时的许多有趣之事。这些年来,妈老是想到天山探望你们,她说你父亲不大爱说话,有时还会对她发脾气。嗯,这一点好像你不是这样。我妈常说:霞儿,你很像我;唐伯伯也一定有儿女了,不知像不像他?所以我小时候就想,唐哥哥不知长得如何?我未见过你,甚至不知道世上是不是有你?但我既听妈妈时常谈讲,就在心中画出你的形象,想象你是怎样的一个人,现在见到了,你果然像我哥哥一样。”
唐经天心中一动,想道:“听绛霞所说,她母亲竟似将我爹当成亲人一般,为何我爹爹却不大提起她?”
邹绛霞道:“唐哥哥,你又在想什么啦?”
唐经天道:“我也在想,你也真像我的妹妹。”
邹绛霞道:“真的?那你喜欢我么?”
侧脸凝睬,活现出一个娇憨的女儿神态,唐经天笑道,“当然喜欢你啦,你就像一个小百灵鸟,我有什么愁闷,给你叽叽咕咕的一叫,就什么愁闷都没有啦!”
邹绛霞道:“嗯,我也很欢喜和你玩。”
两人都是一片无邪,不知不觉的轻轻搭手,
月光透过花树,满地花影扶疏,唐经天忽又想起冰川天女,想冰川天女也是极爱花草的人,若然她也在这儿,在这茉莉花中同行,这情景该多美妙!偶一抬头,忽见在远处的花丛中,露出一个少女的半边面孔。
透过花丛,但见一双明如秋水的眼睛凝望着自己,似怨如哀,月光映得那少女的面孔如同白玉,美到极点,也“冷”到极点。这 那间,唐经天的心头就似有一股电流通过,全身颤抖,蓦然尖叫一声,飞身扑去。邹绛霞叫道:“唐哥哥,你做什么?是那讨厌的人来了么?”
她还以为是唐经天发现了那麻疯的踪迹,一抬头,见一个秀发及肩的少女从花中奔出,天姿国色,闭月羞花,不觉呆了!
但听得唐经天颤声叫道:“冰娥,冰娥!”
那少女回头一望,竟然是那样冰冷的怨恨的眼光!邹绛霞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只见那少女回头一望,一声不响,又转过了身,拂柳分花,就好像神话中的素娥青女,冉冉而来,冉冉而没,转瞬之间,就不见了。
唐经天仍是连声叫道:“冰娥,冰娥!桂姐姐,桂姐姐!”
飞身急赶,可怜他大病初愈,饶是使尽了吃奶的气力,亦是追赶不上,刚刚追下山坡,勾着一块石头,一个倒栽葱跌倒地上。
邹绛霞气喘吁吁地从后追到,见状大惊,急忙把唐经天扶起,问道:“跌伤了么?”
唐经天人如木石,眼如定珠,竟像是魂灵儿早脱离了躯体,呆呆地靠着邹绛霞,面色如纸,殊无半点生气。
邹绛霞慌道:“唐哥哥,唐哥哥,你怎么啦?”
唐经天过了许久,才吁了口气道:“她来了,她又走了!”
邹绛霞道:“她是谁?”
唐经天道:“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位冰川天女,呀,她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
邹绛霞莫名其妙,心想冰川天女既然是唐经天的朋友,却为何如此?但见唐经天自嗟自叹,竟好像忘记了还有另一个少女在自己的身边。邹绛霞心中一酸,既替唐经天可怜,又为自己难过,两人久久不作一声,过了一阵,邹绛霞轻轻说道:“唐哥哥,咱们回去吧。呀,世间上原来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
冰川天女披星戴月,前来寻访,在花丛中恰好见着唐经天与邹绛霞并肩搭手,笑话喁喁的亲热模样,与画图中所描绘的毫无二致,冰川天女芳心欲碎,再也不理唐经天的追赶呼唤,一口气奔出了十余里路,幽萍在山脚下小溪旁等候,见冰川天女一个人回来,那失魂落魄的样儿,竟是前所未见,不禁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只是你一个人?”
冰川天女道:“他,他──”
回头一望,皓月之下,田野如画,景物悉见,可就只没见着唐经天。冰川天女并不知唐经天受伤初愈,轻功受了影响,所以追不上自己,误会更增,心中想道,原来他的呼唤追赶,都是做出来的,更觉心酸,哽咽说道:“他,他不来了。”
幽萍惊道:“你见到了他,他也不和你同来么?”
冰川天女但觉千般情绪,纠结心头,自己也按捺不住,低低的啜泣。
冰川天女想起了唐经天初上冰峰的情景,想起了宫中比剑、园内题联──种种令人难以忘怀的往事,耳边隐隐听得幽萍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若知尘世是这般烦恼,还不如回冰宫的好。”
忽而又想起了唐经天为她所题的那副对联:“月色无痕,绿窗朱户年年绕;仙妹有恨,碧海青天夜夜心。”
更觉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忽听得有人纵声长笑,冰川天女抬头一看,只见金世遗撑着铁拐,一跳一跳地从树荫中跳出来,他不知从哪儿偷来了一套儒冠儒服,打扮起来,倒有几分像唐经天的样子,这身服饰,衬着他那撑着铁拐跳跃顽皮的神气,大是不伦不类。冰川天女恼道:“你笑什么?”
金世遗嘻嘻笑道:“笑你!”
若在平日冰川天女必然发怒,此刻但觉心神不定,对一切的反应也都似乎麻木了。金世遗续道:“你不是一心一意想见他么?如今见了,不喜反悲,这岂不大是可笑!”
冰川天女道:“谁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