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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魔女传》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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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绍南听了王照希的来历后,心中暗骂:这小子原来早与玉罗有约,却利用我武当派的威名,替他暂挡追兵,好待玉罗来到。只累了我与卓家人众,都做了这贼婆娘的俘虏。

  玉罗顿了一顿,端酒说道:“从今以后,咱们全陕的绿林道都是一家,我与王嘉胤大哥已结成联盟,愿各路兄弟,也互相照顾。诸位若无异见,请尽此杯。”

  咕嘟一声,把酒饮尽,席上群盗,那敢不从,纷纷起立,个个干杯。玉罗掷杯大笑,招来一名女盗,吩咐了几句,遣她入内,过了片刻,这名女盗从里面带出了四个人来,耿绍南见了,不禁愕然,这四人都是他的同门兄弟,奉师长之命,在他之前,来陕办事的,怎的却忽然都在寨中出现,难道真如归有章所说,是被玉罗俘虏了的?但看情形却又不似,玉罗把手一挥,里面已端出一席酒菜,玉罗请那四人就坐,拿了酒杯,笑盈盈的招呼耿绍南道:“咱们到那边席上去坐,让我也有机会与武当派的高人亲近亲近。”

  耿绍南心中一懔,但看她笑容可掬,心想,武当派威名,群流景仰,这女强盗虽然凶狠,想来也要慑惧我们正派的门徒,所以曲意逢迎,表示拉拢。想到此处,见玉罗愈笑愈甜,不觉心魂荡漾,越发以为自己想得不错。

  坐定之后,耿绍南与同门招呼,只见他们个个都似意存顾忌,不敢畅谈,内中一两人,且苦笑作态。耿绍南莫名其妙,过了一会,玉罗又唤一名女盗前来,吩咐了几句,耿绍南不知她又有何花样,屏息以待。玉罗和大家又干了几杯,杏脸飞霞,越发娇艳。忽然寨后一片车声,几十名喽,把卓家的车辆都推了出来,满列阶下,玉罗倏然起立,朗声说道:“卓大人,我和你算一算账!”

  卓仲廉惶然说道:“这点银两,寨主你拿去好了。卓某家中还有薄产,不必倚靠宦囊。”

  玉罗面色一沉,大声说道:“我练霓裳虽然为盗,盗亦有道,你可问席上的人,我练霓裳几曾乱取过人的银子。若然他真是清官,我一文也不要,若然他是个贪官,哼,我可对他不住,银子也要,脑袋也要,你听清楚没有?”

  卓仲廉吓得浑身大汗,身子抖个不停,心中暗暗叫道:“糟了,糟了,想不到老命丧在这儿。”

  玉罗骂完之后,缓缓说道:“卓仲廉,你且听着,你做了十多年官,收到下属与地方绅士所送的银两共是七万六千七百两,这笔钱乃是不义之财,我全取了。另外钱粮的折头是三万二千五百两,这笔钱虽是朝廷定例,但却是出自百姓,我也要取了,代你还之于民。另外你的俸银是一万六千八百两,这是你应得的,我发还给你。你做了十多年官,油水仅有十万多两,你算不得清官,但也还算不得贪官,只算得一名规规矩矩的朝廷大吏。现在帐已算清,你服也不服!”

  卓仲廉不禁又惊又喜,玉罗对他的宦囊收入,竟然如数家珍,账目分明,丝毫不错,也不知她从那里侦察得来?玉罗处置完毕,又笑盈盈的坐下,挨在耿绍南身旁,说道:“武当派的高贤,小妹年轻识浅,事情做得不当,还请指教。”

  耿绍南对她刚才这手,倒是十分佩服,翘起拇指说道:“怪不得练女侠威震绿林,果然是赏罚分明,令人起敬。”

  玉罗换过热酒,和耿绍南浅酌轻谈,笑靥含春,耿绍南大有酒意,只觉玉罗吹气如兰,令人心动。不禁想道:“这玉罗倒是可人,只可惜她绝代佳人,甘心作贼,若然回转正途,不知要倾倒多少英雄侠客?”

  酒酣耳热,突然问道:“练女侠武艺超群,不知尊师是那一位?耿某若得机会,当向女侠讨教,那真是快何如之。只可惜红花绿叶,虽出一家,枳橘殊途,甜酸却异。只怕以后再难有机会相聚了!”

  这话里一方面表露了倾慕之心,另一方面却又表露了惋惜之意,暗指玉罗乃是“逾淮之枳”,本来是大好的橘,却变坏了。王照希一听他口不择言,慌忙说道:“耿兄醉了,不可再饮了。”

  耿绍南摇头摆脑地道:“我没醉,谁说我醉!”

  玉罗先是面色一沉,继而笑得花枝乱颤,举杯说道:“谢耿大英雄过奖,我是一个无父无母又无师尊的野女郎,这几手三脚猫的功夫,都是自己练来的。那比得耿大英雄是名门弟子,正派武功。”

  纤手轻掠云鬓,接着又道:“我也很想向耿英雄讨教,机会有的是,耿英雄不用心急。”

  坐了下来,向耿绍南飘了一眼,笑得更是娇媚,王照希汗毛倒竖,暗怨耿绍南犹是毫不知觉,急忙站起来道:“谢寨主酒席,耿兄已醉,小弟也不胜酒力,求寨主恕罪,我们想告退了。”

  玉罗面有不豫之色,冷冷说道:“你倒很帮着他。”

  王照希鼓起勇气,低声回道:“我和耿兄也是素不相识,路上他替我挡了一阵追兵,他既拿我当朋友看待,所以我也拿他当朋友看待。”

  玉罗“哦”了一声,挥挥手道:“撤席。”

  却又低声对耿绍南道:“明日清晨,请到山腰的峡谷相会。耿英雄不要忘了。”

  耿绍南喜上眉梢,连声说道:“寨主吩咐,那里敢忘。”

  玉罗叫人撤去酒席,把耿绍南、王照希和其他四个武当门人都分开招待。王照希想和耿绍南说几句私话,也没办法。

  第二日清晨,耿绍南宿酒未消,一个女喽兵进来叫道:“耿英雄,我们寨主约你。”

  耿绍南慌忙漱洗,结束停当,随女喽兵走下山腰,进入双峰环抱的峡谷,只见自己四个同门,都已候在那儿,王照希则坐在另一边。卓仲廉也由两个女喽兵陪着,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玉罗从山坳乱石堆中笑盈盈地走了出来,发束金环,腰悬长剑,更显得风姿绝俗。耿绍南见此情景,不禁大奇!

  耿绍南满肚密圈,本以为玉罗约他单独约会,那料她却邀了许多人来。玉罗轻移莲步,衣袂风飘,缓缓说道:“耿英雄,你早,昨晚睡得好呀?”

  语调竟似甚为关怀,耿绍南面上一红,尴尬答道:“好。”

  玉罗笑道:“我就怕你昨晚睡得不好,若昨晚睡得不好,今晚你又不能安睡,那多可怜啊!”

  耿绍南愕然想道:“她怎能断定我今晚就不能安睡?那不是疯话吗?”

  玉罗道,“如果你受了重伤,或者残了肢体,你今晚一定不能安睡了是吗?”

  耿绍南哈哈笑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若然真个横祸临头,那又有什么办法?但除非是寨主要把我难为,否则我又怎会有飞来横祸?”

  玉罗忽道:“你倒豁达,我岂敢把你难为,我只是想向你讨教,我听说武当派剑法天下无双,我倒很想开开眼界。”

  耿绍南不由得气往上冲,大声说道:“哦,原来寨主果然要伸量于我,大丈夫宁死不辱,我拼受寨主三刀六洞,断体残肢,也不能堕了我武当山的威望!”

  玉罗盈盈笑道:“好,那你可要留神一点,我要进招了。”

  拔剑在手,轻轻刺来,耿绍南见她剑招极慢,状类儿戏,也不知她是真是假,举剑一挡,那知玉罗手腕一翻,剑尖已刺到喉咙,娇笑道:“你这招不行,另来过!”

  耿绍南见她持剑不刺,却发语冷嘲,比中剑更为难过,倏地一个闪身,用连环剑中的三绝招猛然出手,头一招“金针度线”,剑尖斜点,一转身便变成“抽撒连环”,点咽喉,挂两臂,快逾飘风,那知刷刷两剑,全落了空,第三招尚未使出,背脊已是冷气森森,玉罗的剑锋竟贴到了后心,三绝招无法连环使用,急忙施展“旱地拔葱”

  身法,往上拔身,忽然头顶又是微风飒然,玉罗剑锋过处,把耿绍南的头发割了一绺,耿绍南落下地时,玉罗又盈盈笑道:“我叫你留神,你怎么不留神呀!”

  抱剑一立,招招手道:“武当派的列位高人,忍心看你们的同门在这里耍猴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