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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乾坤剑》第十四章 假作浪荡子惹少女哀恨 巧使计中计使李棠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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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康的马车停在镇后靠郊外的小山坡下一幢木屋门前。
  天刚黑,木屋还没点灯。一个汉子穿了一件蹶屁股老羊皮袄,抽着旱烟走出来,道:“是毛掌柜的,今天只有两只兔子一只山鸡。”
  毛康道:“我包了,我希望能猎头狐狸。”
  屋中还有六个粗犷的汉子,加上刚才说话那个,一共是七个,清一色的一脸铜钱大的紫麻子。
  若以物以类聚来看,也算不了什么。可是七个猎人全是大麻子,却又少见。
  为首那个端上粗碗盛的茶水。毛康居然不嫌粗慢,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狐狸为首的汉子道:“为什么又要打狐狸?”
  “裴爷丢了一件白狐裘,价值连城,所以他想要一只白的。这种货色,也只有你们七位能为到。”
  为首的道:“嘿!口气可真不小,俗语说:千年黑、万年白。裴爷指定要白的?”
  “那是当然,不过人家出的价码也合适。”
  “多少?”
  “半个草字头。”
  “五千两?不怎么样嘛?”
  毛康道:“麻子哥,也可以了!别不知足,你们要知足,清廷一个亲王,年俸才不过万两,郡主五千两,贝勒二千五百两,贝子一千三百两,镇国公六百两,辅国公才三百两,当然,这是清初定的薪俸,那时是绰绰有余,况且还有俸米,试问目前年俸三百两的辅国公怎么够?”
  一个麻汉道:“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当然,他们倚靠包苴贿赂,维持奢侈的生活,可是那毕竟不是生财正途。”
  为首汉子道:“一头五千两万两也凑合了!”
  毛康道:“麻子哥,在附近山区中,相传白狐只有一头,十分诡诈,多次兜捕都被它脱逃了,可没有两头呀!”
  “就这么办,货到付钱,纹银五千两,哥们加点劲。这东西隐藏得很巧妙,稍一疏忽就会上当的。”
  “当然,当然一切仰仗……”
  毛康辞出,为首的汉子送到小山坡下分手。在此同时,哈贝子的华马车在“小洞天”门口停下。
  为了做生意,乔姣已把烧毁的部分修好了,已开始营业。
  “贝子爷吉祥!昨天才开市,您今天就来捧场呀!”
  “够意思吧?乔姣,有没有什么野味?”
  “只有山獐肉,红烧还是清炖?”
  “有没有野雉?”
  “哟!贝子爷,什么没有您就要什么?这不是难为我们吗?”
  “得了吧!乔姣,不是有现成的野雉吗?”
  “在哪里?贝子爷。”
  “我说乔姣,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反穿皮袄装老羊啊?”
  “我可没有闲工夫和你嚼舌头……”乔姣一回头,不由微愕,发现裴莉坐在一边桌上。她知道,裴莉这一关并不容易渡过。
  “裴姑娘,要吃什么?”乔姣却又对哈贝子道:“贝子爷,你要吃的野味已经有了。”
  裴莉恨极真想上去掴她几个耳光,显然,乔姣把她当作野雉。她冷冷地道:“我什么也不想吃,只坐一会,但临走也会给钱。”
  “那倒不必,裴姑娘,你肯赏光小店就蓬荜生辉了!”
  “是啊!”哈贝子走近道:“裴姑娘,今天我作东请你吃饭。乔姣,你能做几个拿手菜吗?”
  “刚开市,没把握卖完,不敢进太多的鱼肉,拿手菜谈不上,做几道应时菜还凑合。”
  哈贝子道:“成,成菜的口味如何在其次,主要是情调问题,美人在座,秀色可餐,效古人‘小红低唱我吹箫’的韵事,真是其乐无穷。乔姣,作七八个菜,开到楼上房间中来……”
  哈贝子上楼,边走边回头向裴莉眨眼。
  反正在裴莉眼中,这个人是最下流无耻不过了!站起来啐了一口,道:“陪你?做你娘的春秋梦,还是由这个万人迷陪你喝吧!”说着就冲了出去。
  可是出了门之后又有点后悔,今天是来观察他的身分的,既然以为这人较为像秦鸥,为什么不能沉住气继续注意而弄得太僵呢?这机会难得呀,这么一来也不能回去了,气得直跺脚,她刚上了自己的马车,忽见金铃子自街角转了过来。
  裴莉对这女人也没有好感,知道不是什么正里八经的货色,据她所知,她的父亲和这女人就有一段,只是已经不来往了。
  这大概正是裴刚不续弦的原因了吧!听说裴刚在三十里外镇上还有女人,但在裴莉心目中,她的父亲找女人有值得原谅的理由,别人如此,这理由就不能成立了。而和她父亲有一手的女人,却又不值得原谅,她真矛盾。
  这工夫金铃子已走到哈贝子的豪华马车附近,还仔细地打量了一眼,却未注意裴莉的马车。巧的是,这时哈贝子自“小洞天”晃了出来。手中握着他那柄古剑,顾盼之间有一股睥睨一切的帅气。
  “贝子爷吉祥,可好久没见了呀!”
  “贝子爷,你是有了新的忘了旧的,只见新人笑,哪知旧人哭?可是女人就不那么绝情呀。”
  “怎么?你还能闲着?”
  “哟……贝子爷,您把我金铃子当什么人?尽管您是随兴玩玩,我可不能再和别的男人来往。女人怎么能和爷们比呢?”
  “这是什么话?本爵并没有忘记你,不过你也该知道,宗室律法有明文规定,显爵的婚事……”
  “哟!贝子爷,我金铃子一介民女,哪敢痴心妄想?”
  “金铃子,今天方不方便?”
  “贝子爷……”金铃子低声道:“我的爷,您肯赏光,还有什么不方便?自管去就是了。”
  “尽管本爵也不在乎别人闲话,总是收敛点好些!”
  “那么就是今天晚上……”金铃子再压低声音哈贝子道:“一言为定,好好洗个澡,喏我这儿有一瓶古龙水,是俄国商人送给总督的,你拿去用,多擦点古龙水,等我。”
  “是!我的爷,我会等的,我会装满一灯油等你。”裴莉在帏缝中看了个清清楚楚,口音的确不像秦鸥,而秦鸥更不会这么下流,尽管她知道秦鸥会几省的方言。如果认为这不是秦鸥,裴莉的心情就苦了。那不是表示烧死的那个是秦鸥吗?
  于是裴莉恨这个哈贝子、恨无情寡义的乔姣,以及这个下流的金铃子。待哈贝子的车离去后,钻出车厢,坐上车辕,含泪猛抽几鞭双马长嘶狂驰而去。

×      ×      ×
  朔风呼啸,摇山震岳。
  冬腊月天气,经常如此。时已三更,秦鸥刚刚躺下不久,但室内和暖,极宜入睡。就在他朦胧欲睡时,窗子微响,淡淡人影冉冉飘下。
  真像一片败叶一样,越过火炕落在炕前。这种轻功已不多见,想不到总督府内的护卫竟有这等身手。此人卓立不动,仔细观察秦鸥是否睡了?然后他先轻轻地把房门的门闩抽开,这是留下退路。然后自怀中取出一根四寸来长的竹管,很像个小喇叭,只是竹管上没有孔,然后缓缓地走近炕边。这人似乎想先用薰香之类迷药把他弄晕过去。这表示暂时无意行刺他,很有可能又是来验明正身的。
  由于死的那个假贝子也是太平军那边的重要人物,人是死是活迄未弄清,很多人都无法交代。所以秦鸥对此人的行动一目了然。
  就在此人的身子前躬,小喇叭嘴放近唇边欲吹时,秦鸥突然开了腔道:“梁护卫,别开玩笑……”
  此人悚然一惊,疾退三步,道:“贝子爷没有睡吗?在……在下刚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此附近晃了一下,所以……”
  “得了吧!”面对此人道:“梁护卫,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
  “像你这么好的身手,居然在总督府中屈就二等护卫这么久,真是大才小用,而一旦要行动了,又被本爵揪住了小辫子。”
  “贝子爷,卑职的话您似乎不信。”
  “根本不必有‘似乎’二字,你是位有心人。”
  “贝子爷,在下只是太尽职而已,反而沾上了嫌疑。”
  “梁剑青,这一套已经不新鲜了,是谁把你安在这儿的?”
  “贝子爷,卑职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梁剑青,我替你说了吧!是那个死去的哈培芝对不对?”
  梁剑青微微色变。秦鸥既已点明哈培芝死了,就揭明了他自己的身分,如此一来不是表示不留他的活口了吗?
  梁剑青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是秦鸥了?”
  “这不是多此一问吗?”
  “哈培芝是你和乔姣杀的?”
  “人死了,而你也将追随而去,这些还重要吗?”
  “秦鸥,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少,要不,在这儿能罩得住吗?”
  “秦鸥,你杀了我,身分立刻就暴露了!”
  “而我又不能留你的活口,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梁剑青突然吹出迷香,但秦鸥突然弹起,像脱了伞骨的破伞在疾旋,他不能使他带一点伤,就必须速战速决。
  “盘龙斩”的第四式以掌上施出。梁剑青功力不弱,可惜在他的气势上已落了下风。秦鸥凌空一掌下按,梁剑青“咯”地一声,双手立刻垂下。
  秦鸥人在他的后脑上按了一下,深湛的内力已把他的脑子震碎。而外表看来,却是皮内毫发未伤。
  岳光适时出现了,道:“秦鸥,干得不错。”
  “我以为,要是使他身上有一点伤,将会使裴刚等人起疑,岳师爷以为是哈培芝未死前安下的一步棋?”
  “大概是的。”
  “这不是太危险了吗?如果还有呢?”
  “不要紧,有我在你身边。再说,我估计也没有太厉害的人物。”
  “岳师爷,您和家师到底是什么渊源?”
  “不久自知,早说无益。”
  尽管此人仪表堂堂,秦鸥以为他太神秘了。而且自己的一切对方全知道,而对方的他却一无所知,这才是危险的事。
  “岳师爷打算如何处置这具尸体呢?”
  “交给我吧!保证不会怀疑到你。”岳光弄走了尸体,秦鸥想了一下,跟出去发现岳光挟尸体往东去了,似乎去了金铃子的赌场那个方向。
  秦鸥立刻去了岳光的住处,他一个人独占了一个小偏院。自窗子进入,正要点个亮儿照一照,院内的忽然有人低喝道:“什么人?”
  秦鸥听出是徐图的口音,此人是岳师爷的心腹,不便让他看到自己,就不出声。徐图道:“我看到有人进入,出来吧!”
  秦鸥猜想徐图未看到是他,立刻自后窗走了,回屋立即躺下。不一会,他发觉窗外有人影晃动。由此可见,徐图虽未看清是他,却已怀疑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