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神杖》第三十六章 树高千丈叶落归根
岳群抱拳道:“在下李德胜,兄台您……”
那少年道:“小弟马文远,就住在此庄之中!”
岳群不由暗自称奇,这少年人面貌颇似自己,只是眉毛略浓些,若把自己的眉毛画浓,再换上一身华丽的衣服,定能冒充一下。
岳群道:“看马兄的风度及贵庄的气派,定是武林世家,请恕小弟孤陋寡闻……”
马文远道:“家父马腾,武林朋友赐号‘无影叟’,略有薄名……”
岳群故作吃惊之状,道:“原来令尊乃是武林名宿,据说令尊与一代奇人‘狼面神’及‘八臂吊客’二人交谊颇厚……”
马文远道:“正是!家父与他们是八拜之交,‘八臂吊客’邬海,现在正在本庄之中。”
岳群微微一叹,道:“马兄可别见笑,小弟见闻太浅,自不免少见多怪,今有一事不明,尚请不吝指教!”
马文远哂然一笑道:“李兄有话请讲,小弟十三岁随家父闯江湖,鲜有不知之事!”
岳群暗哼了一声,心道:“说你胖你倒喘起来了!”
立即肃然道:“听说邬海前辈有一身极怪异的功夫,不知确否?”
马文远微微一笑,表示他对这件事知之甚确,也表示对岳群的轻视,道:“邬伯伯一代奇人,他有三个灵魂,武功高不可测,而现在又准备一种更奇异的武功……”
岳群急忙问道:“不知是什么武功?”
马文远道:“据说叫着‘子母离魂罡’,只要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练成,一旦成功,天下无敌!”
岳群叹道:“小弟连这武学名称都未听说过,当真是见闻浅薄……”
马文远道:“要练这种奇功,必须具备一个武功奇高的孕妇才行!”
岳群急急问道:“不知邬海前辈开始练了没有?”
马文远道:“大约三日之内开始,不过……”
岳群见他面有暖昧,甚是不解地道:“马兄是说尚有困难?”
马文远犹豫一下,冷笑道:“那怀孕女子奇美,为小弟平生罕见,因此小弟与家父商量,准备以移花接木手法,予以掉换……”
岳群道:“马兄人品出众,武功又高,自应匹配天下至美……”
马文远道:“不过这件事不能被邬伯伯知道,反之……”
岳群道:“要想不叫他知道,似乎颇为困难!”
马文远道:“李兄有所不知,他练功之石屋,非常黑暗,若不点灯,根本看不到对方的面貌!”
岳群道:“请问马兄排行第几?令堂大人……”
马文远道:“小弟只有一个妹妹,并无兄姊及弟弟,家母已经去世多年,只有一个老家人得福,也算是亲人一样……”
岳群抱拳道:“天色不早了,马兄也该回庄,小弟我也要再赶一程!”
马文远道:“李兄若不见外,何不到敝庄住几天,因兄台与小弟十分相似,小弟突然发生奇想,想开家人一个玩笑……”
岳群道:“不知马兄怎样开玩笑?”
马文远道:“你我不但面貌相似,且年龄身材也极相似,只是小弟的眉浓,李兄只要把眉毛画浓些,然后再换上小弟的衣服,骑小弟的骏马,进入本庄,小弟深信,连家父也认不出来!”
岳群心中大叫道,“这真是天助我也!我何不将计就计?”
他立即微微摇头道:“小弟并不认识贵庄之人,万一被揭穿,岂不尴尬?”
马文远道:“不妨!不妨!小弟可以告诉你!来来来!我们坐下来,让小弟告诉你!”
岳群心道:“你这小子发什么疯?你可知道开这个玩笑,会有什么后果?”
立即和马文远对面而坐,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说庄中的情形。
岳群真有点不解,这马文远并非少不更事之人,自己与他萍水相逢,他怎能放心自己冒充他进入庄中?
难道他倚仗武功高绝,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马文远说毕,大约已交初更,立即找了一些枯枝,生起火来,然后捡起一段烧焦的树枝,为岳群画了眉毛。
然后和岳群换了衣衫,道:“李兄骑马进庄,尽管扬首挺胸,没有人敢问你,只是尽量避免与家父正面相见。”
岳群道:“小弟知道了,马兄还有什么交代的?”
马文远想了一下,道:“没有了!李兄上马吧!小弟在暗中看着……”
岳群出手如电,点了马文远的穴道,冷笑道:“这是你小子自己找的麻烦,可不能怪我!”
马文远倒在地上,瞪着眼睛,惊愕地望着岳群。
岳群道:“虽然你爹爹马腾与‘八臂吊客’等人是一丘之貉,但你这小子,似乎并不是太坏人,因此,我尽可能提早完成这件事,饶你一命!我点你这个穴道,可持续三天之久而不至死亡,你在这里等着吧!”
岳群把他藏在深草之中,在他的四周洒了一些药粉,这是“十字手”给他的,有时有深山中睡觉,洒上此药,毒蛇猛兽,一闻到这奇异的味道,就远远避去。
岳群上了骏马,向庄院驰去,感觉马文远很荒唐,而自己也很荒唐。
马文远因儿戏而增了自己的麻烦,岳群呢?此番进入庄中,后果如何,实难预卜。
岳群暗暗笑那马文远,竟看上了水灵鸾,还说她是天下绝色。
俗说:人在福中不知福!岳群对水灵凤的印象深刻,抹之不去,那是因为先人为主,以致于水灵鸾十分厌恶。
现在马文远把水灵鸾视为天人,对于岳群多少有点影响:“她真是天下绝色么?如果马文远看到水灵凤之后,是否要改变这种想法?”
他缓缓驰骋着,庄门在望,第一次做这种莫名其妙的勾当,心情有点紧张。
庄门两旁的守卫壮汉,远远看到公子回庄,胸脯挺得高高的,目不斜视。
岳群记住马文远的话,昂首挺胸,进入庄门,心想,马文远说,入庄后有两个人须尽量回避,一个是马腾,另一个是“八臂吊客”。
岳群绕道而行,闪入马滕家中,心中牢记马文远的话,只见楼阁榭亭,水绕其中,俨似权贵富宦之家。
一路上遇到许多家奴,对岳群施礼叫少庄主。
岳群正想叫个人领路,忽见一女婢迎面而来,就问:“你要去干什么?”“小姐要婢子去取参汤……”
岳群道:“小姐要喝参汤?”
小婢道:“不是小姐要喝,是一个怀孕妇要喝!”
岳群心道:“这次算是搭上线了!”
立即沉声道:“快去吧!”
小婢深深地看了岳群一眼,摇摇头回身走去,岳群暗暗跟她。
来到一座小楼之前。
那小婢上了楼,岳群心想,这是马文远的妹妹,我以马文远的身份来此,应该直接上瞧去,候机动手,绝不能再迟延。
停了一会,那小婢持空盘下楼,岳群待小婢走远,才故意大声走上楼梯,道:“妹妹在楼上么?”
“谁呀?”一个清脆少女嗓音大声问着。
岳群心中一动,这少女若是马文远的妹妹,证明我的声音不像马文远!不然的话,我既然叫了声妹妹,她似乎不该再问是谁?
岳群低声道:“妹妹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么?”
说着已进入楼中,只见一个黄衣少女,掀开珠帘,探出头来,道:“原来是哥哥,喂!哥哥的声音变了!”
岳群眼前一晃,暗暗点头,这少女很美,而且很像马文远。
这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稚气未除,跳过来拉着岳群的手道:“哥哥,你的嗓音怎的变了?”
岳群道:“我自己并不觉得……”
少女道:“变得粗些!我几乎以为别人冒充呢!”
岳群心中跳了一下,而且少女拉着他的手,倚在他的身上,阵阵幽香,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岳群低声道:“你还是小孩子,知道什么?一个人到了十七八岁时候,在这个阶段,必定有些变化,最显著现象是嗓粗而吵哑!”
少女道:“哥哥,你刚回来?”
岳群道:“是的!那孕妇呢!”
少女指指内问,道:“在里面,哥哥,你对她真有意思么?”
岳群道:“难道假的不成?”
少女哼了一声,道:“我不信!这少女固然很美,但哥哥你已有三妻四妾,而且本庄侍女,十之八九都和你有一手,始乱终弃,从不当一回事!哥哥,你饶了她吧!怪可怜的!”
岳群心道:“原来马文远是一个淫棍!我倒不必为他担心了……”
岳群道:“让我看看她再说!”
说着,掀帘进入内间,四目相接,岳群和水灵鸾都愕住了。
水灵鸾发愕的原因,是因为这少庄主和岳群一模一样,只是眉毛浓些。
她来此曾见过一次,那马文远初见她时,一脸邪恶之色,而这次竟是一脸正气,而且还略显歉疚之色。
岳群愣愣地望着水灵鸾,是因为想起马文远曾说,她是天下绝色,现在看起来,果然并没有过份夸张!
而且由于他过去对她冷淡和轻视,一旦觉悟,对她的看法自然大为改变;岳群只觉得水灵鸾除了美绝人寰之外,落落大方,另有一种妩媚庄重之气,不但马文远的妹妹无法比拟,即水灵凤似也略逊一筹。
人的思想有多么奇怪?岳群恨不得上前拥抱她,向他郑重道歉!
但碍着少女在旁,又不能这样做。
水灵鸾收回目光,冷冷地道:“少庄主的好意,小女心领,小女子罗敷有夫,今生今世不再做另事他人的打算!”
岳群沉声道:“难道你甘愿受‘八臂吊客’残害,练那邪门工夫?”
水灵鸾道:“这是命运,身为女子,必要时牺牲生命,也要保全名节……”
岳群沉声道:“你要知道,你肚中还有一个小生命呀!”
水灵鸾也许是为了肚中小生命之故,不由珠泪纷纷,悲不自胜,道:“小女子认命……”
岳群心中一阵酸楚,忖道:“我对她毫无情感,而且百般侮辱,屡出恶言,想不到她竟心坚如铁,为我保全名节,这与水灵凤之戏耍于我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少女摇着岳群的手,道:“哥哥,饶了她吧!多么可怜呵!”
岳群冷笑道:“我饶了她,‘八臂吊客’可不饶她!你虽有一份善心,仍然救不了她!”
少女道:“哥哥,你不要管了,我有办法!”
岳群道:“三天以内,邬海就要以她练那邪门工夫,你有什么办法?”
“你不要管!我自有办法……”
突然,楼下有人大声道:“老庄主召见少庄主!”
岳群不由吃了一惊,心道:“马腾怎知我回来了,若去见他十分危险,我虽然酷肖马文远,但世上那有父亲认不出儿子之理?”
岳群大感为难,若不出去相见,马腾必定大怒,反而更难处理,若被看出破绽,救人不成,自己也难出此庄!
但他现在有待罪心情,一切都是为了水灵鸾,立即决定,还是去见他,见机行事,设若露出马脚,再回来救水灵鸾也来得及。
他立即对少女道:“妹妹,我去见爹爹,你要好好照看她!”
水灵鸾突然听出岳群的口音,倏然抬头,道:“你是岳……”
岳群连忙使一眼色,道:“妹妹,我去了……”
他同时向水灵鸾投以歉然的目光,这一瞥,包含了无限的真情,但水灵鸾痛定思痛,并未感到快乐和幸福,而且更加悲哀,她觉得付出的代价太大,反而悲从中来。
在这刹那间,她反而产生无比的绝望和灰心,竟觉得人生乏味,也深深体会到“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诗句的深意。
而这时的少女,也神秘地一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只是岳群没有发觉。
岳群下了楼,随着一个大汉,向前走去,道:“家父叫我有何事吩咐?”
大汉道:“庄主听说庄少主返庄,竟未先去见他,十分恼怒!少庄主还要小心应付才是……”
岳群道:“依你之见呢?”
大汉道:“庄主的个性,小的深深了解,今夜见面之下,他很可能动手打你!”
“打我?”岳群心道:“马文远并未告诉我有关他们父子之间的事!”
岳群道:“我应该怎么办?”
大汉道:“像往常一样,少庄主也动手,只要能接下老庄主一招,他会转怒为喜,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岳群心想,这真是怪事!也是怪脾气,父子之间会这样……
岳群道:“他在盛怒之下,我若动手反抗,岂不……”
大汉道:“少庄主真是健忘!过去每一次庄主责罚少庄主,少庄主都还手,虽然仍不免挨打,却使老庄主转怒为喜。”
大汉继续道:“卑职之见,过去少庄主都勉强接下老庄主一招,假如少庄能轻松接下,或者略占上风,老庄主更加高兴……”
岳群心中盘算,由此推断,马文远的武功不可能是马腾所传,不然的话,父子两人的功力,不会相差无几。
那么,马文远可能另投明师,而每次马腾责罚他,并非他真的不敌,不是不忍使他爹爹难堪,而留有分寸。
岳群暗暗决定,假如这次去见马腾,身边没有第三者,我要施出全部功力,将他击伤,反正他和“八雷吊客”及“狼面神”同流合污,绝不会是好人!
不久来到一厅之前,那大汉躬身道:“庄主就在大厅之内!”
岳群沉声道:“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了!”
大汉躬身而退,岳群轻轻扯开了鬼头杖的系带,推门进入大厅。
正面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老人,约五旬左右,面目酷肖马文远,一脸怒色。
岳群躬身道:“孩儿参见爹爹!”
马腾厉声道:“你眼目中还有爹爹么?若非部下告诉为父你已经返庄,为父还不知道呢!”
岳群仍然躬身低头道:“孩儿知罪……”
马腾缓缓站起来,冷声道:“在你的心目中,一个怀孕的女人,比爹爹重要得多!你干脆滚出本庄,为父懒得再见你!”
岳群大为不解,这马腾一脸正气,而且对儿子管教甚严,似不应与“狼面神”和“八臂吊客”等人同流合污?
岳群低头道:“请爹爹恕罪……”
马腾怒气冲冲,大步走近,伸手就抓岳群的左肩,快得难以形容。
岳群深信,若非事先已有万全准备,绝闪不开这一抓,他立即横闪一步,那知马腾绰号“无影叟”,轻功身法自是高人一等,未见他迈步,一道爪风又到了岳群前胸。
岳群大为震惊,由此可见,马文远的武功也十分了得,不然的话,每次受责,不会略占下风。
同时他深信,若非师父“十字手”传了他“霹雳神杖”,因而身法也大有进境,这第二抓决难逃过。
他身形疾挫,滴溜溜转了开去,但觉得肩头隐隐作痛,可见马腾爪上工夫非同小可。
马腾见两抓皆告落空,不由怔了一下,同时嘿嘿冷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想不到三月未注意你,身法竟突飞猛进了……”
这次的双手齐出,锐风生啸,当头罩下。
岳群心知再不撤出兵刃,必遭毒手,况且为了水灵鸾,也不能再和他缠斗。
岳群沉喝一声,撤出鬼头杖,“铮”然声中,乌光暴涨,发出隐隐雷声。
马腾何等经验,立即惊呼一声“霹雳神杖”,但他并不撤身,反而全力施为,爪上寒风砭骨,又到了岳群肋下。
只闻“蓬!叭!”两声,马腾中了一杖,岳群中了一爪,肩头衣衫破了一个大洞。
二人同时踉跄退了三大步。
岳群知道已经露出马脚,再集平生之力,抡出一杖。
那知马腾厉喝一声“且慢!”
岳群见他并无动手之意,硬生生地收回鬼头杖道:“在下并非马文远,谅你已经看出,你有何话可谈?”
马腾肃容道:“你的乳名可叫群儿?”
岳群道:“在下姓岳名群,不知乳名是否叫群儿……”
马腾叹道:“你可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岳群沉声道:“应该是敌非友!”
马腾目蕴泪水,道:“老夫是你的生身之父!”
岳群猛然一震,仔细打量马腾,果然和自己一模一样,但他仍然不信,沉声道:“有何证据?”
马腾一指他左肩,道:“就凭那个大红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