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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烟幻影》第二章 拜遗蜕 获金钥身列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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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玉琪在前二猿一鹤紧随身后,走进石室,祝玉琪不禁满脸尽是惊异之色,睁大着一双星目,只是发怔!
  原来石室中央放着一张石桌,石桌上端正放着一只玉匣,石桌的里边,紧靠着石壁放着一张石床石床上闭目趺坐着一个面貌栩栩如生,儒生打扮的中年文士。
  不用说,这石床上跌坐着的中年文土,当然就是二猿比划着告诉他的,本洞原主人的遗蜕了。根据二猿手势此划所示,本洞原主人分明在两百多年前就已仙逝了。
  既已仙逝两百多年,怎还面貌栩栩如生?看样子好像是老僧坐禅,行功入定,根本就没有死嘛!
  人死两百余年,尸体焉有仍旧完好不坏,面貌栩栩如生之理?这岂只是天下奇闻,简直就是怪闻这种情形,祝玉琪在乍见之下,怎得不为之惊愕怔住?
  祝玉琪忽然想起,记得爷爷祝万松好像曾对他提说过:“武功练达内家至高无上化境时,可以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虽死,面貌尤能永保栩栩如生。”
  心中遂乃暗忖道:“这位中年文士,莫非已修练成金刚下坏之身不成?不然,怎能两百年保持遗体完好?”
  祝玉琪木是天生奇才,智慧超人,聪明绝顶,尤其是在服食千戴难逢的仙品“翠玉果”后,不但功力大进,灵智更已大通!心中稍为一想,立即觉得所想必然不错?
  同时,满脸惊怔之色顿消,立即朝着遗蜕肃容下拜,恭敬的默祷道:“晚辈祝玉琪拜见老前辈仙容,并感谢老前辈遗命座下灵鹤搭救晚辈脱险之恩!”
  在祝玉琪跪拜默祷之际,二猿舆白鹤亦在身后随着祝玉琪跪拜俯伏地上,状极恭敬。祝玉琪拜罢起立,二猿与白鹤也就随着立起。
  二猿一立起,不等祝玉琪说话,便拉着祝玉琪的友袖,走近石桌前,毛手指指石桌中央端放着的玉匣,望着祝玉琪,口中吱吱直叫。
  祝玉琪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把玉匣打开来吗?”
  二猿将头直点,吱吱连声,表示是这意思。
  祝玉琪遂又向着中年文士的遗蜕肃然默祷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开启玉匣了。”默祷毕,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捧过玉匣,谨慎异常的开启了匣盖。
  玉匣盖启开,祝玉琪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儿的失望。
  原来玉匣里面,除了一张非绢非帛,写满着字迹的纸笺,和一把纯金铸造的钥匙之外,别无一物。
  祝玉琪拿起那张笺纸,只见上面写着的字大意略谓:“我名姜克荏,乃武当派俗家弟子,居住此洞历二百多年,石桌上玉匣中的一把金钥匙,乃武当派遗失多年的藏珍宝库的钥匙,另外,在我遗蜕背后石壁上有一机钮,一按那机钮,石壁上便会现出一座洞门,里面是一间复室,复室里面左边石壁上刻着的图形是武林上乘绝学“两仪真气”图解,右边石壁上刻着的图形是前古奇学“空空剑诀”招式。
  这两仪真气与空空剑诀,皆是上古奇学,两仪真气练至火候,真气随掌发出,可以击石成粉,无坚不摧,就是尺厚精钢,亦难挡其一击之力,威力无与伦比,舆道家的玄门罡气,佛门的有无相禅功,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空空剑诀招式博大深湛,招式神奥绝伦,变化无穷,若配合两仪真氯施展空空剑招,将真气运注剑身,剑身便会发出一股无形磁力,能吸夺敌人兵刃。
  如能将此两项奇学练至登峰造极的化境,并可驭剑迎敌,伤人于十丈之内,武林之中无人能敌!
  汝今入此洞,即为我徒,并列为武当派第十二代弟子,承受我之衣钵,侠照纸笺指示,进入复室,根据两边石壁上的图式研悟勤练,练成之后,可将此两间石室封闭,由灵鹤雪儿伴你下山,先往武当参谒掌门人,将金钥交还,然后行道江湖。
  至于二猿,性虽己通灵,极为温驯,但因其长像凶恶,为免惊世骇俗,不便带着行走江湖,可令它们仍旧看守此洞。
  汝此番的遭遇,早在我之推算之中,故遗命嘱咐灵鹤雪儿及时前往救援,接引入洞。
  汝今所服食的碧翠色的果子,乃千年难逢的仙品“翠玉果”,服食一颗,足可抵十数年的内功修为,望汝好自为之,用心勤修两般奇学,将来定能为武林放一异彩,领袖群伦!
  至于令祖,已经丧命在“灵龙软剑”下,尸体已经别人代为掩埋,汝应尽力抑制悲伤,也不要上峰顶去,因为时间已过去了五十多天,安心勤练武功要紧!”
  祝玉琪一口气看完了这位武当前辈的遗言之后,心中不知道是悲,是惊还是喜!悲的是,爷爷已经丧命恶贼之手,从此他便成了一个无倚无靠,伶仃孤苦的孤儿了!
  祝玉琪不禁咬碎了满嘴钢牙,悲愤填胸的恨声暗道:“我祝玉琪要不手刃你们这批恶贼,誓不为人!”
  惊的是在记忆里,一切都好像是昨天的事,怎么竟已经是五十天以前的事了?………
  时间怎会过去得恁快,为什么他没有一点感觉,他真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真的,会是事实!
  祝玉琪心中在暗忖:“难道这位武当前辈,一时疏忽,推算错了么?……”
  喜的是,自峰顶摔下时,他自分必定粉身碎骨,埋骨壑底,能够不死已算是意外的大幸,做梦也想不到,反而因祸得幅,获遇奇缘,不但巧服了千载难逢的仙品“翠玉果”,因而功力激增,可抵数甲子修为,并且还得列身武当门墙,得习两种上古罕世奇学。这实在太出于他的意外了,怎得不喜极万分哩!
  祝玉琪想起自服食“翠玉果”后,立即觉得体内真气异于往常,浑身精力充沛,先前还疑疑惑惑,这才完全证实,“翠玉果”竟有如此的功效,心中暗忖道:“难怪得先前在藤网中时,身形微一挪动、就有着轻飘飘的,大有随风欲飞的感觉,尤其是后来微一提气,欲跃上灵鹤背上时,身形疾似脱弦弩箭激射,一时收势不住,竟超过了自己平常的纵跃距离,因而直往壑底坠落,若不是灵鹤相救,这时早就魂归幽冥了!”
  这时,在祝玉琪心底交集着的是:悲愤,惊异,喜悦的混合,这令他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的滋味……
  别说他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任何一个人,当心底遭遇到这种百感交集时,同样的也是说不出这是怎样一种难受的滋味!
  祝玉琪毕竟是天生的一代奇才,灵智超绝,异于常人,尽管他的心底充满着惊异,悲愤,沉痛!
  但他并没有忘记,眼前跌坐在石床上的遗蜕,从今天起,便是他的恩师,他将遵照笺纸所留的遗命,进入复室,研习恩师所遗留下的两种上古绝学!
  既然为人之徒,岂可不行那拜师大礼,虽然只是一具遗蜕,拜与不拜本无所谓,可是,师礼焉能轻废!
  于是,祝玉琪便收起笺纸,和那把藏珍宝库的金钥匙,一齐揣进怀内,然后略一整顿已经破烂了的儒衫,肃容虔敬的默祷道:“恩师在上,徒儿祝玉琪叩拜。”
  默祷着,便恭恭敬敬的按照拜师大礼跪拜下去。
  就趁着祝玉琪跪行拜大礼之际,著者要在这里先把这泣武当俗家弟子的遗蜕交待一下。
  武当华山两派原为宿仇,远在两百多年前,两派相约较武论技,武当派虽以博大精深的剑术领袖武林,但在华山派处心积虑之下,武当派终于不幸的遭了一次惨败!
  武当派挫败返山后,立即卧心尝胆苦练武技。
  在这次较武论技中,武当掌门人发觉华山一派武学,与前大不相同,动手时华山派人,不但奇招迭出,怪异非凡,而且一个个皆是功力大进,锐不叮当!
  若要在下次论较技时,挫败华山派,恢复声威,非练成两种绝学,决无法获得胜利!
  于是掌门人便决心开启藏珍宝库,请出武当真经秘笈,苦练两种绝学,以便下次论技较武时,挫败华山派,重振武当声威!
  在请得长老的同意后,便向保管藏珍宝库的师弟,要取金钥匙,开启宝库。
  所谓“屋漏遍遭连夜雨”,金钥匙竟是不翼而飞,遍寻不见!宝库金钥匙忽告失去,这事岂同小可,不但职司掌管金钥的十一代弟子(著者按:斯时武当掌门为十一代弟子的大师兄。)吓得魂不附体,即连掌门人也是吓得面色勃变!
  宝库中所藏,乃武当自张三丰祖师列代相传之各项真经秘笈,金钥匙系开启宝库之门的唯一的一把钥匙!
  这把金钥的重要,不啻是武当派的命脉,金钥失去,宝库无法开启,简直的就等于毁了武当派的命脉!金钥的不翼而飞,当然是被人窃盗,无可置疑!
  职司掌管金钥的掌门师弟,乃武当派中的当代翘楚,一流高手,窃盗金钥之人,既能从其身畔,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金钥窃走,由此可见,这人身手之高,定必超绝不凡。
  这人为何要窃盗等于是武当派命脉的宝库金钥,其用心若何?
  极为明显,要不是武当派的强仇死敌,想藉此毁却武当派,打击武当派在武林中的声誉地位,就是窥觑武当派宝库中的真经秘笈,意图盗取!
  然,这两种原因,究竟是那一种对?却又无法弄得清楚!原因是宝库无法开启,不能入内查看,故无法知道,是否已被盗走了什么真经秘笈?……空自揣测何益?
  金钥既失,只有赶快倾全力以赴,设法寻找追回,否则,怎能对得起列代祖师!
  金钥如不能及时找出追回,不但职司掌管的弟子,这失职之罪,在森严的派规下,无法活命,即连掌门人,亦难逃责咎,无颜苟安偷生!
  于是,武当派自掌门人以下,立即全体动员下山,分头暗中查访金钥的下落!
  姜克荏乃武当派俗家弟子,当代掌门人最小的小师弟,武当派发生了这样重大的事情,当然不能置身事外!
  一天,姜克荏查访到青甘边界,忽然遇到了一个怪老人。
  当时,姜克荏年方弱冠,人又生得英俊挺逸,气宇超俗不凡!
  那怪老人乃是一位荒山异人,一身武毕虽然怪异高绝,当代武林无人能敌,但因他生平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故武林中也无人知其名号。
  这怪老人不但一身武学高超绝伦,可能因为他一生处居荒山的关系,性情更是怪异之极!
  所好者,性情虽怪,但并不恶,否则,以其一身举世无匹的武功,定必成为武林中的一代魔君,武林正道侠义的强敌矣!
  这怪老人一见姜克荏骨格清奇,人品秀逸,禀赋绝佳,乃练武的上乘奇材,使动了要收姜克荏为徒的心念。
  当然,他也看出了姜克荏,虽然身着儒服,文士打扮,实际上是个已具内功基础,火候不弱的武林后辈。
  不过,凭姜克荏的一身武学,在武当派中虽还说不上是一流的高手,但在二流高手中,却也算是翘楚人物!
  怪老人欲收他为徒,传授其一身怪异高绝的武学,这当然不能说是恶意,纯是爱材之心!
  但,怪老人这种好意,在别人也许会是求之不得,认为是百年难得的机缘,可是在姜克荏说来,却是万万不行!  须知武林中最禁忌的就是见异思迁,弃师另投。
  这种行为,在武林中均认为是大逆不道,视同背叛师门,不管是那一门那一派,皆所不容!
  武当派乃当今武林七大名门正派之一,派规森严,声望高重,素为武林各派人士所敬仰。怪老人一身武功,虽极怪异高绝,但姜克荏乃名门正派高弟,又不是个见异思迁之徒,岂甘冒那背叛师门之大不讳?姜克荏越是不肯,怪老人就越是不放松!
  怪老人欲收姜儿荏为徒之念,虽非恶意,但也要姜克荏愿意才行,天下决无强迫拜人为师的道理。姜克荏幼受武当第十代高手调教淘冶,虽是休养有素,但在怪老人的一再纠缠之下,心底也不禁微泛愠怒!
  心中虽生愠怒,但仍心平气和的朗声说道:“老前辈如何能强人所难,晚辈身为武当弟子,岂能背叛师门,投入老前辈门下,何况且晚辈又身负师门重命,对老前辈这番爱护厚意,只好辜负,而铭志于心了。”
  姜克荏这么一说,照理,怪老人就应该不再相强才是,但,怪老人却不理这一套,只见他眼睛一眯,哈哈一阵大笑道:“小鬼!随便你怎么说也是不行,老夫不管你是那一派的门下,今天老夫看中了你这小鬼,就收定了你这个徒弟!”
  这个怪老人也实在的怪,任是姜克荏说得唇焦舌烂,软的硬的,即连抬出了师承也都是不行!
  说好的,怪老人不答应,动手吧?怪老人虽然一再相强,颇为无理,但终非恶意,实在不便遽然动手,而且动起手来,也是必败无疑!可是,不动手又怎么办?
  在这种情形下,姜克荏真是感觉为难之极!姜克荏忽然心念一动,暗道:“我何不趁机一溜了事,凭自己一身轻功,要溜大概总算还有希望吧!” “溜”的念头一生,立即暗中提气蓄势,准备在怪老人稍不注意之际,挪腿就溜!
  他的主意打得倒是满好!那知他身形刚动,蓦觉眼前人影一闪,怪老人已疾若飘凤般地,横身在他的面前,挡住去路。只见怪老人眯着双眼,笑嘻嘻的说道:“小鬼头!在老夫面前,凭你这点能耐,别妄想打鬼主意开溜,除非老夫愿意放你走,否则……”
  怪老人说着,倏地双睛微张,激射出两道冷电般逼人的精芒,一闪即逝!两道冷电般地逼人的精芒,虽然是一闪即逝,姜克荏也不禁被逼得机冷冷打了个寒噤!暗道:“这怪老人好精纯的内功!”
  随又见怪老人眯着双眼说道:“小鬼!你若是不相信,老夫就让你先跑出二十丈去,在四十丈内老夫如果追不上你,老夫就打消收你为徒之念如何!”
  怪老人这话说得好狂,好大的口气!姜克荏乃武当高弟,一身武学已尽得武当真传,虽因年纪所限,功力火候不够,但焉能忍受被人如此轻规!
  怪老人功力武学纵是再高,怎会相差恁多,别说是姜克荏心中不服,就是任何人听了也实在难敢相信。
  然而,怪老人若没有十分十的把握,说这种大话,怎敢!
  姜克茬虽然明知这些怪人老,既然强欲收他为徒,并且对他是武当门下弟子,丝毫不以为意,心中已经断定这怪老人必定是一位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只是在他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听得师门长辈们提起过,武林中有这么一位穿章打扮和长相的异人!
  在乍然相遇,怪老人说出欲要收他为徒的当时,姜克荏也曾请示过怪老人的名号,但怪老人却没有告诉他。
  年青人的心性,总是高傲好胜的!怪老人这话一出口,立刻激发了姜克荏那种高傲好胜的心性,一言不发,身形微幌,长身跃起、向后疾奔而去!
  他身形刚到达二十丈左右,立即听得怪老人细小有如蚊叫的声音说道:“小鬼!现在你可以尽量施展你的轻功,疾驰好了!”
  声音虽然细小有若蚊鸣,入耳却极清晰!敢情这怪老人竟是施展的内家上乘武学中,传音入密的功夫!
  姜克荏心中不禁一惊,掉首回望,怪老人仍然立在原地,身形动也未动一下。“这正是个大好机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意随念动。猛提一口真气,身形疾长,竟施展仍“凌空虚渡”,“八步赶蟾”的上乘轻功来,迅逾风飘电闪般地向前疾驰!
  他这种轻功身法,在当代武林中,虽然已属少见,但他快,怪老人比他更快!真是“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他身形迅逾凤电闪,向前疾驰的瞬间,还在三十丈开外之际,便已听得怪老人的声音,在前面说道:“娃儿!别拚命了!”
  姜克荏闻声连忙稳住身形,闪俊目向前一看,不禁呆住了!
  只见对面六尺开外,飘飘然的站立着一个身形矮胖,穿着肥大长袍,红红的孩儿脸,长着灰白胡子的老头子,正细眯着一双限睛,笑嘻嘻的望着他哩!不是那怪老人还有谁?
  姜克荏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心中不禁甚感讶异,暗忖道:“这怪老人怎的恁快的啥?超到我前面我为何一点都不知道的啥?这真是怪事……”
  一呆之后,姜克荏忽地一咬牙,徒然飘身进步,右手倏伸,食中二指如戟,疾点怪老人腰下“笑腰”穴。
  怪老人一声轻哼道:“娃儿?你还不服气么!”
  说话声中,也未见那怪老人如何作势,不知怎么搞的,姜克荏陡觉得右臂腕脉与肘板微微一麻,立时劲力全失,右臂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姜克荏心中不禁大惊失色!这守知道这怪老人武学功力,不但确实高绝,而且高得出奇,出乎他的意外!
  怪老人武学功力,虽然高得使姜克荏大惊失色,但姜克荏乃是正派名门高徒,岂是威武所能屈的只见他剑眉倏地一挑,昂然而立,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敢色,凛然不可侵犯之慨!
  敢情他已经横了心,宁愿陈尸当场,也不肯拜在怪老人门下为徒,落个背叛师门,大逆不道之议也正因为他有这种不肯见异思迁,临难不苟的心志,怪老人越是生出爱惜之心,更加要收定了他这个徒弟。
  忽听他朗声道:“不服气,你待要怎样?”
  怪老人闻话却是纵声一阵哈哈大笑。
  笑声落后,立即神色一正,但却是语气温和的说道:“娃儿?你发火了!”
  姜克荏心中虽是怒气横生,一听怪老人这种温和语气,只得也缓和地朗声说道:“老前辈一再如此相强,焉能怪得晚辈……”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怪老人向他摇着手笑道:“你别说了,老夫知道你的心意,老夫也决不会怪你!”
  说着,怪老人忽地面容一沉,正色说道:“老夫生平未履江湖,也从未收徒,今天无意中遇着你,因见你骨秀神清,心生爱惜,才欲将你收归门下,传授老夫一身武学,你既已投有师门,老夫当然也不便过份强你所难、现在老夫只问你一句话,你究竟想学老夫的这一身武学?”
  姜克荏闻听怪老人这番话,忽然心念一动,恭敬的朗声答道:“老前辈一身武学出神入化,冠绝尘寰,晚辈错蒙垂青,真是造化不浅,焉有不想学的道理,奈何晚辈身为武当弟子,实在……”说至此,便停口不说,只把一双俊目凝注着怪老人。
  怪老人点点头道:“你说的确是不错,老夫爱你,当然不能让你负上背叛师门的罪名,不过,只要你愿意毕,老夫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变通办法!”
  姜克荏连忙答道:“是什么办法?只要果真两全其美,晚辈定当谨遵命谕!”
  怪老人道:“老夫这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只要你愿意承受老夫的一身武学,老夫不妨收你作个记名弟子,事实上你仍为武当门下!”
  姜克荏一想,觉得这办法倒的确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于是也就不再多说,立时肃容恭敬的向怪老人行起拜师之礼来。
  怪老人也不拦阻他,任由他拜罢起立之后,这才微笑着说道:“贤徒,为师的生平不但从未舆武林各派人物来往过,也从未收过一个徒弟,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收徒的仪式或戒规,但为师却有“信”、“义”两个字要你谨记,只要你谨记着这两个字,以这两个字为做事做人的准则,一切皆以这两个字为出发点,也就不枉为师的今天收你为徒的一番心意了。”
  姜克荏当然恭敬受教,答道:“徒儿谨遵恩师训谕!”
  怪老人当时就要带着姜克荏回山,传授武学,但武尝派宝库金钥失去,尚未寻护,姜克荏怎能就此不管!
  于是便把这件事情向怪老人禀明,要求怪老人暂缓传艺允许他先为师门出力,寻访金钥,在五年之后,不管金钥寻获与否,一定随他前往山中学艺!
  怪老人听后,当然只得点头答应,并约好地点,在五年后的今天见面,再同赴怪老人的居处,传授绝学!
  姜克荏在这五年中,走遍大江南北各省,甚而至于远走边疆,金钥消息依旧冥冥,毫无所获。同时在这段期间之内,武当派的变化很大,职司掌管金钥的掌门师弟,因久未寻获金钥,竟已以身殉职。
  掌门人在上代长老的劝慰下,虽未去职,但却自动面壁,以资谢过!门下弟子更有多人为寻访金钥,在江湖上为黑道人物所伤!
  短短的数年之间,一向领袖武林的名门大派,竟变得异常冷落,元气大伤,一蹶不振!”若不是几位长老出头料理,暂时放弃寻访金钥,努力培植人材,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五年期望,姜克荏便依约赶赴怪老人约定的地方,会见怪老人,跟着怪老人到了山中。
  在姜克荏随着怪老人勤练绝学的第二年,有一天,怪老人从外面回山,忽然对他说道:“徒儿!武当派的宝库金钥,已被为师的在无意中得到,现在为师的就把它交给你好了!”
  说着,便从身上取出金钥交给姜克荏,姜克荏心中不禁大喜若狂,当时即欲离山将金钥送回师门但怪老人却阻止着他,并且要他答应他五年之后,再行下山离去。
  姜克荏问故,怪老人便告诉他说,他快要死了。
  年余的相处,姜克荏对怪老人的性情,不但已经完全了解清楚,而且在感情上更纯情逾父子,尤其是怪老人所传授给他的,不但尽属上乘,而且也是他平常从师长们口中听说过的一些失传绝学,因此,他对怪老人也是心怀感激。
  只是,怪老人的身世来历他却是讳莫如深,他虽曾请问过多次,怪老人总是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他只是想将金钥送返武当师门后,立即返山,但这虽怪却善的老人不久就要死了,他怎忍违拂他呢。
  他含泪答应了怪老人的要求。
  过了不到一年,怪老人果然死了。
  他就将怪老人尸身择地掩埋,为了遵守答应过怪老人的诺言,便在洞中勤练武学!
  眼看五年之期快满,谁知竟发生了意外,有一天正值行功运气之际,忽然觉得血气逆转,真气停带,下半身遂渐麻痹,终于僵硬不能行动。
  原来因为行功太急,所谓“欲速则不达”,因而导致走火入魔!一坐二十年,内功修为虽已臻达炉火纯青的无上化境,练成金刚不坏之躯,但那走火入魔后,强硬了的下半身,却是无法治愈,仍旧不能行动!
  又是十多年,因他原就精于先天卦易理,文王神数,三十多年来,此道益精!
  由于近数年来的静中参悟,他知道他的寿命已经不久,最多不出三年,同时也推算出两百年后有关他师门的一大玄机!
  于是,便命二猿采取了许多山藤树枝,编做了一个藤兜,然后由二猿将他抱到上面坐好,然后由二猿抬着进入复室,运用金刚指功,在两边石壁上刻下怪老人传授的两项绝学“两仪真气图解”与“空空剑诀”!
  然后关闭复室,写好遗笺说明一切,与金钥一起放在玉匣内,摆在石桌上。临终之前,并叮嘱灵鹤雪儿到时候往救新主人,接引入洞。
  姜克荏的出身来历与金钥的关系就此交待过不提。
  且说祝玉琪行过拜师大礼之后,立即登上石床,依照姜克荏遗笺上的指示,在石壁上找到了机钮,用手一按机钮。
  一阵“轧轧”声响过后,石壁上果然出现一个五尺来高的室门,祝玉琪走进复室,举目向两边石壁上望去,丝毫不假,的确刻着很多人像图解。
  只是这些图解,太为繁复,祝玉琪乍望之下,只觉得综错复杂,无从领会!
  虽然复杂,但祝玉琪灵智天生,悟解力特强,在他注目凝神细看之下,便渐渐恍然若悟,兴趣大增,越看兴趣越浓,终于忘其所以的盘膝跌坐地上,按图解所示,气纳丹田,两手翻置两膝,眼观鼻鼻观心,澄神定虑,屏除纷扰,神气凝固贯足,而后开始呼吸,徐徐吐纳,由浅入深。
  气自丹田发,至气海,经巨阙,中庭,正堂,璇镶,达天突,由元关吐出。复由元关汲气,自天突而下,经原路再入丹田,而后由丹田出,仍徇前说各穴上升,至元关吐出。就这样周而复始地连续吐纳不停,分行上下,此为习练两仪真气的初步奠基功夫。
  所谓“两仪真气”,实质就是阴阳化合之气,并非普通阴阳之气,乃采取先天真一之气,与离坎阴阳化合而成,取坎填离,以真阴求真阳,以阳济真阴!
  久之,气生无形无象,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自虚无中来,以实无而形虚,以实有而―形无。
  如是,“两仪真气”成矣,若再深究个中奥理,勤加苦练,则自能练成金刚不坏之身!祝玉琪天生慧质,自服食“翠玉果”之后,更是颖悟非常。
  两仪真气,虽为内家上古奇学,图解系复深奥,但在祝玉琪悉心研悟之下,只不过月余时间,就已进入门径,加上“翠玉果”之功,练起来更是事半功倍,进境神速!
  三月来循序苦练的结果,不但离坎阴阳真气渐呈凝固,功力突然猛进,且己澈悟个中奥理!图解总共为三十二式,前八式为两仪真气吐纳之术,后二十四式,乃系由两仪化合的身法,步法,掌法。
  图式综错复杂,乍看只是两仪,其实暗合四象,由四象生八卦,再由两仪阴阳,有极生无极,无极变有极,内含无穷尽的玄机奥妙!
  尽管祝玉琪灵慧异常,颖悟超人,每一图式,差不多都要化费去他半个月的时间,方能悟澈个中玄奥,融会贯通!有时为了一式的毫厘之差,竟是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一丝不苟的苦苦思索,演练琢磨,不到认为满意时,绝不终止!
  二十四式两仪复合图式,整整化去了他一年的时间,方始完全领悟,融会贯通!接着,他便又开始研练右边壁上的“空空剑诀”图式。
  这“空空剑诀”共为八图,也是由两仪生四象,暗合八卦的复杂招式。
  故虽只八图,因每图该暗合八卦之数,实际上共有八八六十四式。
  因已悟澈二十四式“两仪复合图式”的个中玄奥,这“空空”剑诀,虽亦极为繁复,但练起来也就事半功倍,容易得多了。
  虽说较为容易,可也化去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方始澈贯通!
  这些图式,总算起来,一共化费了他一年半的时间,在他说来,似乎已经很长了,他觉得他自己实在太笨了。
  其实,他又怎知道,这个速度,已经是快得惊人了,若换一个普通的人,怕不要化上六七年的时间,而且能不能有他这么悟解得深澈,尚还不知道哩!
  若非是天生奇才,福缘深厚,焉能如此!图解悟澈?奇学练成,便即走出复室。
  一年半的时间,他从没有走出复室半步,每日饮食,皆以二猿采摘的一些山药黄精充饥。祝玉琪走出复室,二猿一鹤知道他日将老主人所遗留的奇学武功练成,均代他欣喜高兴异常,并争相与他亲热。
  祝玉琪见二猿一鹤均是这么忠心灵慧,心中便陪暗决定了一个意念,此番下山完成师命,报却血仇之后,便立即重返此山,与二猿一鹤为伴,傲啸山林,以终此生。
  以祝玉琪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正是豪气初萌,心怀壮志的时期,论埋,实在不该有这种想法。但,由于他自幼即全家遭逢变故,跟随祖父隐居荒山,埋首苦练武学,因此,他的心性,思想,全都有了悲观消极的倾向!
  由此可见,一个人的出身环境,对其身心,思想,影响颇大。
  祝玉琪心中虽然有着这种意念的决定,可是,世事往往难如人意,他下山之后,以他一身罕世无匹的武功,不久的时间,就已震惊了整个武林,轰传江湖,群魔为之丧胆!
  但,江湖恩怨,情孽牵缠,师门危难,这些,几乎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终日里东奔西走,疲于奔命!直到三十年后,方能得偿是愿!
  祝玉琪拜别恩师遗蜕后,立即遵其遗嘱,封闭石室,并叮嘱二猿好好看守,以待他日后归来。
  二猿乃通灵神物,自祝玉琪入洞后一年半来,虽然因他一直在复室中埋首苦练奇学武功,除了送饮食进去外,极少接近,但因他是它们的新主人,在它们的心目中,无形中就对他起了特别的好感,而且以祝玉琪的绝世风华,别说是兽,就是人,也都会见而生爱呢!
  祝玉琪刚走出复室,便要下山离去,二猿心中便不禁大急,虽然祝玉琪已经吩咐它们好好看守此洞,以待他异日返来,但那毕竟是以后,何日返来,谁知道哩!于是二猿便向祝玉琪连此手势,口中吱吱直叫。
  祝玉琪与二猿年半相处,虽少接近,但对二猿手势已了解甚多,见状知道二猿的意思是在挽留他多住几日,然后再走。
  虽是人兽不同类,但诚意可感,祝玉琪不忍拂它们的好意,于是便点头答应留住三天。二猿一见祝玉琪答应留住三天再走,心中当然高兴非常,争着向祝玉琪亲热讨好!
  三天的时间,一幌即过。
  祝玉琪走到已经封闭起来的石室门前,默祷一番,然后又向二猿叮嘱了一阵,这才带着灵鹤雪儿出洞。
  二猿送至洞口,睁着两双火眼金睛,望着祝王琪,情甚依依!祝玉琪飘身跨上鹤背,雪儿引颈一声长鸣,展开双翅,冉冉上升。
  在未出洞之前,祝玉琪心中就已暗中预订下了此行顺序。
  出洞第一件大事,便是先去独孤峰顶,寻找爷爷的坟墓,扫祭一番。
  第二件大事,便是前往武当山,参谒掌门,交还宝库金钥。
  第三件大事,就是去探望叔爷爷追风客罗方,问明当年杀死父母全家的仇人是那些人,然后手刃亲仇,以慰父母全家在天之灵!父母全家血仇报后,再去寻找那个杀死爷爷的秃顶老头,和一只臂膊的老道,以及将自己打下深壑的那两个什么岷江双恶!
  忽然,祝玉琪想起,如果没有岷江双恶将他打下悬岩,他焉能得遇这种旷世奇缘,习成上古绝学?
  他觉得他能获得这些福缘奇学,实在应该感谢岷江双恶才是!
  心中这种感念一生,于是便将要向岷江双恶报仇的原意,略加修改,准备到时薄施惩戒!
  灵鹤雪儿随着他的指点,双翅一束,立即降落在独孤峰上他和爷爷居住的那座石洞前。
  只见洞前左侧果然有一座用石头堆砌的坟墓,墓前竖立着一块长方型的石碑,石碑上被人以金刚指力刻着几个大字,虽因刻字的人,功力不够,字迹深浅不匀,但尚能一眼就看得清楚,是“祝大侠万松之墓”七个大字。
  这七个大字一入眼,祝玉琪立即忍不住心底一阵悲痛,“哇”的一声,大放悲声的哭了起来。这一哭,真是哭得天昏地黑。
  也不知道哭了多少时候,祝玉琪已经哭得力竭声嘶,昏昏糊糊。
  就在祝玉琪这么哭得昏昏糊糊之际,陡闻一阵阴恻恻的令人股傈,有若怪鸟枭嚎叫般的桀桀怪笑之声,发自身后,同时并有·一股刺骨冶飚自身后袭到!
  祝玉琪这时的功力,已登内家超绝之境,虽在昏昏糊糊之际,警觉性乃是极为灵敏!笑声入耳,祝玉琪立即警觉,心中不禁一惊!意随念动,身形霍地凭空拔起数丈,快似一阵淡烟!半空里施展“两仪复合”身法,身形已经倒转,向下一望!说时慢,当时快。
  就在他星目下望,尚未看清之际,蓦闻一声惨吼,一条人影疾飞而起,直向绝崖深壑中投去!
  原来,这是雪儿的杰作,雪儿忠心护主,这人在祝玉琪哭得天黯地黑,昏昏糊糊之际,自洞中飞身出来,在祝玉琪身后打量了一阵之后,立即一声怪笑,双掌虚推,发出一股阴寒刺骨的掌力,直袭祝玉琪背后。
  这人出洞现身,就一直全神凝住在祝玉琪的身上,权本就没有注意到旁立的灵鹤雪儿。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雪儿护主心切,早在蓄势戒备。
  他陪袭祝玉琪掌势刚发,雪儿的铁嘴已疾若电掣般地伸到了他的背后,一喙一挑!
  雪儿乃千年灵禽,何等厉害,他虽已警觉背后风生,情形不对,待要闪身躲让,如何能够?
  在雪儿一喙一挑之下,发出一声惨吼,被雪儿的铁嘴挑飞数丈之高,腥血四溅,一个尸身向绝崖深壑中摔落!
  可叹!这人虽是个满手血腥,死有余辜的江湖败类,但也是个江湖鲜见的高手,竟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灵鹤雪儿的一张铁嘴之下。
  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虽隐匿到这人迹罕到的独孤峰上,却依然难逃一死,落得葬身壑匠,暴骨荒山!(这人是谁?为何隐匿在独孤峰?后文中自有交待。)
  也由此可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丝毫也错不了的!
  祝玉琪落下身形,虽觉得雪儿有点太过狠辣,但,他心底却甚明白,因为这人在他背后偷袭他,雪儿一时护主情切,才骤下辣手,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只望着雪儿说道:“雪儿!你那嘴上都是血,去找个水池洗洗吧!我进洞去取件衣服换换,等你回来,我们就立即动身去武当山!”
  雪儿把一双火眼金睛向洞里望了望,意似要和祝玉琪一齐入洞。
  祝玉琪知道它的心意,是恐怕他一人入洞遭遇意外,不甚放心,遂笑着道:“不要紧!我自己会当心的!你还是去找个地方洗洗你那张血嘴,快去快回吧!”
  雪儿这才点头,一声长鸣卜双翅一展,腾空飞起,去洗它铁嘴上的血渍去了。
  雪儿振翅飞去后,祝玉琪立即一幌身形,飞身入洞!
  这个洞,祝王琪和他爷爷祝万松,曾经住了八年多,八年之中,他没有离开过这个洞一步。对这洞里,不但是轻车熟路,而且一连块小石头,他都有着清新的记忆!
  入洞后,他虽觉得情形有些儿略变,但,这时他那有心情去管那些,便一直奔向自己住的那间石室。
  幸好他以前穿用的衣服还在,于是便取了一套白色的儒衫换上。
  在换衣服时,他忽然一眼瞥见石桌上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和一个乳白色的小玉塔。这是他以前没有的东西,想必是刚才被雪儿喙死摔下壑底的那人之物,便走过去看也不看的随手捡起揣在怀中,向洞外走去。
  祝玉琪刚飞身走出洞外,灵鹤雪儿也巳洗净铁嘴上的血渍飞回。
  他走到祝万松墓前伫立,默祷道:“爷爷!您老人家泉下英灵有知,琪儿因祸得头,已获武当前辈垂青,遗命收列武当门墙,习成上古奇学,琪儿前往武当参谒掌门,呈交武当至宝,宝库金钥后,立即前往罗叔爷爷处,问明当年杀家的仇人,誓必手刃这批恶贼,以慰父母全家地下英灵,然后当再去寻找那个秃头老鬼,和那个独臂恶道,及岷江双恶,替爷爷报仇,但叫爷爷英灵保佑琪儿,早日完成此愿……”
  默祷到这里,一双俊目已经满孕泪水!
  祝玉琪强捺心底悲痛,抑止住满眶泪水,哽咽的喊道:“爷爷!您老人家放心安息吧,琪儿去了。”
  说罢,猛地一咬牙,飘身跨上鹤背,雪儿立即引吭一声长鸣,振双翅,冲空而上,直向武当山方向,疾似电掣般的飞去!
  祝玉琪跨上鹤背,再也忍不住心底悲痛,那孕蓄满眶的痛泪,终于有如江河缺堤般地急涌而出,伏在雪儿的背上抽泣出声了!
  从祁连山至湖北武当山,虽是遥遥数千里,但雪儿飞行何等迅速,数千里路程,哪消几天的时间也不过是第二天的天将黎明的时分,照现在的时间来说,大概总在五点钟左右,已经飞抵武当上空。
  甫至武当山顶上空,只见武当玄真观前,杀气弥漫,剑虹飞舞矫夭经天,喝叱怒吼声中,夹杂着金铁交鸣的音响,不绝于耳!
  武当派声威地位,虽是一落千丈,但武功剑术渊源悠久,尤其在掌门人面壁十年,悟出许多玄奥剑招之后,剑招威力确也不可轻侮!凡是前来寻衅的人,差不多都没有能讨得好处!否则!武当派恐怕早就瓦解不存了。
  但,武当自祖师张三丰创派以来,素尚道义,对人以宽宏大度为怀,扬威武林,故两百多年来,武当派对这些寻仇挑衅的人,虽有不甚其烦之感,但始终抱着容让的气度,不肯对任何一个轻施辣手这一来,这些人更是得寸进尺,认为武当派有所顾忌,不敢对他们怎么样,也就越发嚣张猖狂两百年来,武当山上也不知道发生过了多少的恶斗,激战!
  祝玉琪总共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而且自六七岁上起,就跟随着祖父祝万松,隐居在独孤峰顶,埋首苦练武学,怎会知道武林中的这些事情哩!
  闲时,虽曾听祖父对他提说过当今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学,但,也不会得向他单独提说武当派的,这些与他们祖孙凤马牛不相关的事情啊!
  再说,祝万松江湖阅历虽深,武当派这种种,也不一定就知道得很清楚呵!祝玉琪坐在灵鹤雪儿背上,一双星目,运足目力,向下注视,只见玄真观前数十丈方圆的广场上,十数个道士和一些穿着青色衣裤的人物在拚命激斗不休!
  那些穿着青衣裤的人物,大部都是一些中年彪形大汉,只有四五个是五六旬开外的老者!
  祝玉琪心中不禁甚感惊讶!暗忖道:“武当派,乃武林七大门派之一,是些什么人?胆敢轻捋虎须,在武当山玄真观前撒野?”
  祝玉琪心中在这么想,但,他又怎知道,武当派虽为武林七大门派之一,声威已大不如前!
  自从两百年前,较技论武挫败于华山派后,所谓“屋漏偏遭连夜雨”,宝库金钥忽然不见,跟着武当自掌门人起,全体出动,下山寻访金钥下落。
  天下之大,山川大泽之广,何甚其多,武当门下弟子虽众,但天涯茫茫,况又不知被何人所盗,何异是大海捞针!
  寻查了数年,不但金钥踪迹,毫无所获,且还因此有不少门下在江湖上丧命于黑道人物之手职司掌管金钥掌门师弟自绝殉职,掌门人自惭愧对师门,迫得自劲面壁十年。
  一时之间,武当派精锐尽失,元气大损,虽经几位长老出面整顿,并极力培植下代精英,以保元气,使武当命脉得以延续,以图异日重振声威!
  虽是如此,但终因元气大丧,声威尽失,急切之间,实在难能恢复昔年武林中的威声地位!掌门人面壁十年期满,虽因此功力大进,并于静中悟出很多玄奥剑招,但也只是将情形略子改善,要想重振昔日威声,谈何容易!
  是以,两百年来武当派在武林中的威声地位,实一落千丈,尤其是一班与武当派素有仇怨的江湖恶徒,更是趁着这机会,打落水狗,不断的向武当派寻衅,挑逗,故找麻烦,纠缠不休!
  身着道装的道士,当然就是武当派的道士,那些身着一色青衣裤的,不知道又是那一路人物!
  武当派道士,除了在场动手激斗的人之外,另外有好几个都在席地盘坐,运气调息,看样子分明是已经受伤!
  武当道土,一个个虽都是运剑疾舞,剑气如虹,夭矫似神龙,剑雨飞洒,若寒涛掠地,威力不凡可是,那些一青衣人,身手更是不弱,有的使的是外门兵刃,有的根本连兵刃都没有用,只凭着一双肉掌,舆武当道士激斗!
  那些青友人似无一弱者,尤其是那两个青衣老者,更是内家绝顶高手!
  只看他敢以空手对长剑,就知道他们在内力修为上有深堪造诣,否则,怎敢!
  须知这种空手与对方的兵刃搏斗,分明含着轻视,瞧不起对方之意,对方若不是个成名的江湖人物还则罢了,若然是个成名的高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一定羞愤之极,拚斗到底!
  与那两个空手青衣老者激斗的两个武当弟子,均是年约五十开外,长髯飘胸的道士。
  只从年龄上,所使剑招火候上,一看就可知道,这两个道士,皆为武当派当代高手无疑!
  两个道士虽然手特长剑,剑招玄妙,威力不凡,但在那两个青衣老者的一双肉掌之下,非但是没占着丝毫优势,而且是守多攻少,仅是堪堪自保!
  其他武当弟子,与青衣人众虽在互争先机,竭力拚斗,除却少数的几人略占先着外,大部份都是守多攻少,败象渐呈!场中这种情形,祝玉琪看得不禁暗暗作难!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既然身为武当弟子,当然应该立即出手相助,与青衣人为敌!可是,出手应该先去接替谁呢?
  场中已有多人呈露败象,而且,出手后,是否能接得下这些青衣人的精湛招式,况且对方大都手持兵刀,自己身无寸铁,如何能敌?
  就在祝玉琪心中这么犹豫不决,思忖的当儿,武当派的情形,更是越来越糟,越来越险!真是“危机一发”,若再不出手相助,武当派这一战就将一败涂地!
  祝玉琪再也无法多作计较,忽然猛提丹田一口真气,舌绽春雷般一声朗喝道:“双方停手!”
  这一声朗喝,宛若是从半空中打下了一个焦雷,双方均同时感觉心神猛地一震,不约而同的撤招向后跃退丈外伫立,满脸尽是惊愕之色!大家都在心中暗想:“这是谁?好精深的气功!”
  就在双方人众都惊愕怔然之际,只见从数十丈的高空,蓦地现出一个幻影,有若一道白色的淡烟,其快捷程度,说是电掣,也可能不足喻其快,说是幻影,却是疑假疑真,说是淡烟,却是凝而不散,真是无法形容!
  说时迟,那时快!幻影乍闪,淡烟轻飘,在武当派与青衣人的当中,已现出一个剑眉星目,俊秀挺逸绝伦,身着白缎儒衫的美少年,岳峙渊停,气定神闲,笑容可掬的挺立地上!
  看这美少年,年纪则不过十五六岁,满脸天真纯洁,稚气未脱的样子,显然是个未经琢磨的美玉这时二从方众人也都已看到空中盘旋着的灵鹤雪儿,知道这美少年乃是乘鹤而来的!
  从数十丈的高空跃下地来,双方众人虽都是当今武林高手,可是谁也自分没有这份能耐,而且落地点尘不惊,更是做梦也不曾想到过。
  尤其是祝玉琪那种有若淡烟幻影似的轻功身形,众人别说是看,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双方众人都不认识祝玉琪,当然也不知道是友是敌?在骇然惊愕之余,心中都在暗忖:“这美少年是谁?这是一种什么轻功身法?如此年纪,怎就练成如此绝世武功?……”
  忽见美少年星目中神光电射,扫视了武当派与青衣人众一眼后,倏地朝着青友人众朗声问道:“你们是那里来的?为什么跑到武当山来惹事生非?”
  这话问得虽然甚是霸道,而且有点儿横蛮,因为祝玉琪是个小孩子,又是满脸天真稚气的样子,在青衣人众的耳中听来,与出自江湖人物的口中,可就有着不同的感觉!
  不过,这话中极为明显的,使青友人众感觉诧异的。就是他好像与武当派是熟人样的,有偏坦武当派的意思!
  可是,从武当派人那种惊愕的神色上,青衣人众心中都甚明白,武当派的人并不认识他。然而,他为什么要偏坦武当派哩?……
  武当派的人听了祝玉琪的那番话,心中立即放下了一块大石,料定祝王琪是友非敌!青友人众却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暗忖:“这美少年是何来路?……”
  祝玉琪话声落后,便见青衣人中,走出一个年约六旬,身材矮胖的老者,一张圆圆的胖脸,红红的,红得有点像关公。
  可惜的是,关公身长七尺有奇,他却最多不会超过五尺。
  尤其是他那副长像,朝天鼻子下面是一张又阔又厚的大嘴,短须稀疏,根根见肉,两只眼睛小得像绿豆,但却又精芒似电,凶光灼灼逼人,眼睛上光滑滑的,敢情是没有一根眉毛!
  这副长像不但难看透顶,简直的教人不敢领教!
  这青衣老者,大概是青衣人中的首领,只见他闪身走出两步,站在祝玉琪对面八尺左右,瞪着一双精光灼灼的小眼睛,装模作样的,望着祝玉琪打量了一阵之后,便朝祝玉琪一抱拳干笑着道:“老夫们是青衣帮的人,小哥儿!你叫什么名字,从那里来的,是何人门下弟子,你先回答了我,我再告诉你我们到武当山上来与武当派敌对动手的原因!”
  祝玉琪看这青衣老者,长像虽然难看,但说话倒还很客气,心中暗道:“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好像不是个好人?但听他说话客客气气的,倒是蛮好的嘛。”
  祝玉琪倒底是初出茅庐,没有一点江湖阅历经验,他怎会知道,这青衣老者完完全全是被他刚才那一声震人心神的朗喝,和从数十丈高空跃下时的那种幻影淡烟般地轻功身形惊震住了,所以才这么客气,否则,这青衣老者乃近二十年来,江湖上著名的恶煞,以他往昔的凶性,不但不会这么客气,扰了他的事情,纵不落个横尸当场,起码也得叫你负上重伤!
  祝玉琪道:“我叫祝玉琪,从独孤山来,我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望着青衣老者问道:“刚才你说你们是青衣帮的人,什么叫做青衣帮呀?我好像没有听说过嘛!”
  青衣老者闻问,不禁一怔!暗道:这小子好可恶?怎么连当今江湖上实力最为雄厚,声势最为浩大的青衣帮都不知道………是存心挖苦我们么?”
  青衣老者正在暗忖,还未答话之际,忽见一个年约四十开外的彪形大汉,抢步而出,走到青衣老者身侧,嘴巴对着青衣老者的耳朵,低低耳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那老者一面拿眼睛望着祝玉琪,一面不住点头!
  彪形大汉这种鬼祟不光明的举动,祝玉琪看在眼里,下禁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对这大汉甚感卑鄙那彪形大汉和青衣老者说完话,倏地凶睛一瞪,精光灼灼望着祝玉琪,朝祝玉琪喝问道:“小鬼!那祝万松老鬼是你何人!”
  祝玉琪对这彪形大汉,心中本就感到卑鄙无耻,一听他出口伤人,喊他小鬼,骂他爷爷是老鬼,心中不由得顿即怒气陡生,星目猛张,神光激射,朗声答道:“那是我爷爷,你问他老人家怎地?”彪形大汉蓦地一声桀桀怪笑道:“小鬼!你真命长,岷江双义将你这小鬼一掌劈下绝崖深壑,想不到你还能活着!”
  说到这里,本来就是一副凶像的睑上,更加上一层杀气,喝道:“小鬼!你既然没有死在绝崖深壑,想必是应该死住这武当山上,今天,大爷就做个好心,成全了你吧!”
  说着,右掌倏地翻掌往外一推,一股劲风挟着狂飚,直向祝玉琪胸前撞来,同时左手陡扬,五点寒星,形成梅花,疾向祝玉琪上中下三盘射到!祝玉琪仿梦也想不到,这彪形大汉竟真是个这么卑鄙无耻的东西!不但是骤然出手,而且掌力舆暗器同施,实在阴险恶毒之极!
  祝玉琪对他本就不快,只是隐忍未发,这一来,不啻是火上加油,只见他剑眉上挑,陡地一声朗喝道:“无耻恶贼,敢尔!”
  朗声喝中,两手蓦地交替疾挥,两仪真气已经发出。
  两仪真气乃上古奇学,威力何等绝伦,只要练至六成火候,当今武林就无人能挡其一击之力!祝玉琪虽只练成三四成火候,当今武林差一点的高手,已是无法能接得住他的一掌!
  那彪形大汉功力虽然不弱,在江湖上堪列一流高手,但,在祝玉琪双掌交替疾挥之下,如何抵挡得住!
  祝玉琪自练成两仪真气后,心中虽然知道两仪真气,乃上古奇学,威力绝伦,但其威力究竟绝伦到如何地步?他自己实在一点都不知道!
  否则,先前在灵鹤雪儿背上,怎还会犹豫下决,不知道是否能够接得下青友人众的深厚功力哩两仪真气乃是一种阴阳相合,刚柔并济的内家功力,故发出时,不但无声无形,而且无风无息是以,祝玉琪虽是双掌交替疾挥,却无一点劲风的威凌之势。
  那彪形大汉因见祝玉琪轻功身形玄妙,对祝玉琪估计甚高,所以才骤然出手,不但是倾全力发出掌力,并且以他那纵横江湖二十多年,霸道绝伦的歹毒暗器喂毒梅花钉,配合施为,意欲一举而奏全功!将祝玉琪置于死地,斩草除根!
  原来,这彪形大汉名叫秦忠,乃黑道著名的黑心人物,因其一手喂毒梅花钉,霸道绝伦,只要一被打中,若无独门解药,一个对时内,浑身紫黑,毒气直攻心脏而死,因此,江湖上人便送了他一个三手阎罗的外号!
  三手阎罗秦忠也是当年参加杀害祝玉琪全家满门的众贼之一,因当时祝万松舆祝玉琪不在家,幸免于难,他曾暗中查访了好几年,意欲斩草除根,怎奈祝万松带着祝玉琪隐居独孤峰上,极其隐秘,除其老友追风客罗方外,江湖上无一人知。
  直到年前,方始听得传说,祝万松与祝玉琪其孙隐居独孤峰顶,已被秃鹰连景春,独臂道人玄通,岷江双义等四人除去。
  他一听祝玉琪报出名号,又是从独孤峰来,乃才闪身抢步走出,与青衣老者耳语之后:问祝玉琪喝问。
  及至祝玉琪说出祝万松便是他爷爷,他便立即骤施辣手,意图永绝后患!
  也是这恶贼,横行江湖二十多年,生平作恶多端,今天遭到报应,乃才碰上祝玉琪初试身手!
  不然,祝玉琪并不知道他便是当年参与杀家的贼党之一,以祝玉琪天主浑厚的个性,与他无怨无仇,岂会一出手就发出两仪真气!
  祝玉琪双掌交替疾挥,因为真气发出无形无息,三手阎罗那知厉害,还觉得自己也太过小心了,对这么一个小娃儿,双管齐施,骤然出手,实在有点小题大做!
  那知,他心中方在这么暗想之际,陡觉一般强劲无比的潜力逼来,不但自己发出的刚猛掌劲,被 对方反震而回,那五枝喂毒梅花钉,也于同时被逼得反射过来,而且激射似箭,较自己发出时的力量尤大尤疾!三手追魂心中陡然一惊!
  说时迟,那时快!心中刚是一惊,连念头都没有来得及转动,便听他发出一声惨吼,一个宠大的身躯,竟被震得腾空飞起,直摔出丈外方才跌落地上,狂喷出数口鲜血,心脉尽被震断,那五枝喂毒梅花钉,一枝没空,齐皆钉在他的前胸,自食其果,遭了恶报!
  三手追魂秦忠,乃江湖上成名的黑道高手,在祝玉琪双掌交替疾挥,看来平淡无奇,毫无声息的掌力下,竟是心脉全被震断,尸横当场!
  由此可见祝玉琪那种掌力,看似平淡无奇,毫不个起眼,实际上却暗含着一种不可思议,无与伦比的威力!
  这是一种什么掌力功夫?
  在场双方虽多为内家高手,可是谁也不懂,谁也不认!
  这一来,敌我双方的高手,都不禁惊得瞠目结舌,怔住了!
  岂只是这些武林高手瞠目结舌的怔住了,即连祝玉琪也被自己这种情形惊得怔住了!
  到这时为止,他只才知道,两仪真气的威力,竟是大得如此不可思议!
  那青衣老者忽又飘身而出,落在祝玉琪对面八尺,望着祝玉琪嘿嘿一声干笑道:“小娃儿―你是何人门下!怎么这样心狠手辣,一出手就置人于死,须知青衣帮不是好惹的,还不赶报出你的师门,老夫回报本帮帮主时,好酌情处理!”
  因为刚才的一掌,祝玉琪已经试出自己的功力,足可与前这个青衣老者为敌,胆气陡壮,不禁豪气顿生!闻言,一声朗笑道:“你一定要问小爷师门,小爷就直告诉你又有何妨,你小爷乃是武当门下!”
  祝玉琪此话一出,不仅是青衣帮的人感觉甚是惊讶!就是武当派的人又何尝不是全都感到莫名其妙!
  这不是在睁着眼说瞎话,明明说谎,既是武当门下,为什么武当派的人,没有一个认识他呢?
  尤其是当着武当掌门人的面前,一派的掌门人,连其门下弟子,都不认识,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武当掌门人心中在暗忖:“这美少年的师门,也许与武当派有着极深的渊源,因为不愿向人透露其真实师门来历,故才谎说是武当门下!
  可是,近两百年来,武当派连受打击,人材凋落,除了严禁门人出山惹事,在山上苦练武学,发奋图强外,平时极少与外界接触!
  从这美少年一身奇突高绝的武功上看来,其师尊一定是一位武学功力均皆冠绝武林的前辈异人无疑!
  那么,他究竟是那位前辈异人的门下呢?与武当又有着什么渊源呢?……只好等到事了之后,再为详细询问了。”
  青衣老者乃青衣帮五旗坛主之一,姓黄名俊雄,练有铁砂掌力,纵横江湖四十余年,以一双铁砂掌力,威震河溯,生平罕遇敌手,因此,江湖上人送给他一个铁掌震河溯的美号,为人虽然不正,尚不算大恶,五年前为青衣帮所网罗,担任金,银,铜,铁,玉五旗坛中的铁旗坛坛主之职。
  原来,这青衣帮自五年前,突然堀起江湖后,一鸣惊人,震惊江湖,不但一些黑道高手,闻风归顺,即连武林七大名门正派,均皆刮目相看!
  原因是该帮帮主武功盖世,一身怪异绝学,无人能测其高深!帮中高手如云,实力雄厚,声势浩大,帮众不但遍及大江南北十数省,而且远达西南滇缅边境!
  因其声势实力太过浩大,七大门派的人,谁都有自知之明,若单凭一派的实力,实不堪与其相敌,即两派三派联盟,也都未必能操胜券。
  该帮帮主之所以组识青衣帮的野心,简直大得惊人,他不但要称雄江湖,唯我独尊,并欲开创武林史上的新纪元,使武林七大门派,归顺其帮下,听命于他!若有任何一派不服,他必将不择手段,尽数诛杀,毁灭该派根基,置该派于永劫不复之地!
  当然,这是青衣帮的野心计划,在认为时机未成熟前,青衣帮主决不会透露这个消息!
  青衣帮在江湖上声势既然如此浩大,武当派在发奋图强之际,怎会与青衣帮结怨的呢?
  这话就要回说到三月以前的事了,武当掌门师弟玄心道长,因事下山,在河南方城附近的一个大镇上,碰上了青衣帮铁旗坛下一名香主浪子方明德正住采花作案。
  玄心道长虽然不愿惹事,但身为名门侠义正道之士,遇上这种江湖上人人愤怒的事,焉得袖手不管!
  淫贼方明德武功虽然不弱,但怎是玄心道长之敌,动手不到二十招,就中了玄心道长一掌,负伤逃去!玄心道长当时,并不知道淫贼是青衣帮的人物,否则,怎会留其活口!
  及至后来,才知道池是青衣帮的一个香主,深悔不该任其逃走,可是,为时已迟,悔已无及!玄心道长知道惹下了大祸,青衣帮必然率众前来武当山寻衅报复。
  返山后,便将经过情形禀告掌门师兄,掌门人玄一道长听了之后,只是默默无语,当然,这种事情,他怎能责怪师弟多事呢!
  如果是他自己在外面碰上了这种事情,他也不会袖手不管的呀!
  那方明德负伤逃回青衣帮总坛,就在铁旗坛主铁掌震河溯黄俊雄面前诉苦一番,说武当派玄心道长如何欺侮他,怎么瞧不起青衣帮,他怎样反唇相讥,因而动手负伤,乱说一通!
  铁掌震河溯黄俊雄闻听之下,不禁大怒,便立即请命帮主,偕同副坛主鸳鸯手张荣光,率领其坛下十数名高手,扑奔武当山,向武当派兴问罪之师!武当派与青衣帮结仇的经过,就此表过不提。
  再说铁掌雳河溯黄俊雄一听说祝玉琪自称是武当门下,心中当时不禁一怔!
  但,他江湖阅历极深,察言观色,立即知道,祝玉琪的师承来历大有蹊跷!
  虽然,他是绝对不相信祝玉琪是武当门下,但心中却极有数,祝玉琪既然当着武当派的人面前,自称是武当门下,必与武当派有着极深的渊源,否则,怎会随便冒认?
  黄俊雄又怎知道,祝玉琪确确实实的是武当门下,不过这种事情,连武当派掌门人都不知道,外人当然就更不会知道而相信了。
  因此,黄俊雄在一怔之后,便嘿的一声干笑道:“小鬼!你好不要脸!不敢说出自己的师门倒还罢了,竟冒认是武当派弟子,老夫真替你害羞!”
  祝玉琪一听黄俊雄说他是冒认师门,心中不禁大怒,朗声喝叱道:“老鬼住口!小爷乃是武当门下第十二代弟子,你这老鬼怎敢信口开河,乱说小爷冒认师门……”
  祝玉琪话声未完,忽听黄俊雄倏地纵声一阵桀桀怪笑,笑落,说道:“小鬼!算了吧,你别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武当第十二代弟子,今天还活着的话,最起妈也有一百五十岁以上了,看你年纪顶多不会超过十五六岁,如果你说是武当第十六代弟子,老夫或者还可勉强信得过!”
  姜还是老的辣,这黄俊雄的不愧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连武当派的代数都弄得清清楚楚!
  祝玉琪这一说出是武当派第十二代弟子,武当派自掌门人玄一道长起,全都不禁大吃一惊!这真是从那里说起,现在的武当掌门人是第十五代,十三代早巳无一人在世,即连十四代,也只剩下了两位长老,鹤龄均已超过九十,怎会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祖爷爷来了!
  可是,祝玉琪说这话时的神色,一点不像是取闹,或者存心占武当派人便宜的样子,武当派的人在惊愕之下,虽然极多怀疑,但,这时的情形,却不容许他们上前询问。其实用不着他们询问,黄俊雄的话,已经等于代替他们询问了。
  黄俊雄的话声刚落,立见祝玉琪剑眉微扬,玉面一寒,双睛神光电射地喝道:“这是我武当派的事,用不着你这老鬼来探根究底,现在小爷也不愿和你这老鬼多说废话,限你带着你们的人,赶快离开武当山,否则,小爷可不管你们什么青衣帮不青衣帮的,管叫你们爬下山去!”
  这话好横,口气好大,好像青衣帮的人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似的,根木不在他的眼下!
  黄俊雄纵横江湖四十余年,不知道斗过多少成名的江湖好手和武林正道侠义之士,从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横蛮轻视过,想不到今天碰上了这么一个乳齿未脱,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儿,竟敢对他这么出言无状,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几乎连心肺都被气炸了!
  只见他两只小眼睛一瞪,精芒似电,一声厉喝道:“小鬼!老夫只因你是个小娃儿家,所以才一再对你容让,谁知你这小娃儿竟是不知天高地厚,得寸进尺,你有好大能为,敢于口发这种狂言,不把青衣帮放在眼下,看来你大概不想活了!”
  祝玉琪自从一掌击毙三手追魂秦忠后,就已经胆气大壮,豪气陡生!
  这黄俊雄开口青衣帮,闭口青衣帮,好像这青衣帮的名头比武林七大门派还要高大吓人样的,心中不禁有气,暗中便存下了一念头,将来他一定要斗斗青衣帮所有的高手以及帮主,看看这青衣帮的人究竟有多利害!
  祝玉琪今天存下了这么一个念头,后来单人独闯青衣帮总坛十二道关卡,几乎丧命青衣帮总坛!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黄俊雄话声一落,祝玉琪立即一声叱道:“老鬼!不信!你就先接小爷一掌试试!”
  叱声未落,双臂陡地一圈,立掌当胸,掌心外吐,暗运两仪真气,虚空向黄俊雄推击出去!掌发无声无息,黄俊雄虽颇自负功力较三手追魂秦忠观厚极多,但有了秦忠的前车之鉴,怎还敢托大怠慢,连忙暗提一口真气,运起铁砂掌力,吐起开声,一声暴喝道:“来得好!”暴喝声中,铁砂掌力以八成功力发出,向祝玉琪虚空拍来的一掌迎去!
  铁砂掌力乃是至阳至刚的掌力,祝玉琪的两仪真气,乃是亦刚亦柔的绝学神功,黄俊雄以铁砂掌力与两仪真气硬接硬拚,吃亏乃是理所当然!两股掌力刚接,黄俊雄也就立即发觉情形不妙,暗道一声:“不好!”
  他“不好”之念刚起,陡觉心头微微一震!接着便是震天价“轰”的一声大响!
  只见砂石齐飞,尘土弥漫,飞扬直上半空!
  黄俊雄当场被震的蹬蹬蹬,接连踉跆退出五步,胸口血气翻涌如潮,连忙暗中调气运功,意欲勉强制止,可是内腑已被震伤,那远能够,忍不住阔嘴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了口鲜血,一张红脸立刻变成了猪肝颜色,矮胖身躯摇摇欲倒。
  青衣帮的人一见齐皆大惊,连忙飞身跃至两侧将他扶住。
  鸳鸯手张荣光问道:“大哥!伤重吗?”
  黄俊雄强忍痛楚摇头道:“不要紧!伤得不重!”
  黄俊雄做梦也想不到,对方年纪恁青,竟有这等深厚的功力,凭自己四五十年苦修的内功,竟然挡不住他的一掌,真是三十年的老娘,倒蹦了孩儿,败在这么一个黄毛小鬼手里,心中实在有点不甘可是不甘又怎样?技不如人,亦只好徒唤奈何!
  况且对了这一掌之后,他心中极为有数,以对方这种功力,就是帮主亲自来到,胜负谁属,也实在难以逆料!
  张荣光忽抢出两步,凶睛猛瞪,黄俊雄一见,心中不禁大急,他可知道,张荣光的功力舆他只在伯仲之间,只低不高!
  他以八成功力,尚且接不下祝玉琪一掌,震伤内腑,张荣光如何能行,动起手来,还不是同样的命运!于是便连忙喝阻道:“兄弟!不可冒失!”
  张荣光抢步而出,本己蓄势待发!也幸亏黄俊雄喝阻得快,否则,张荣光掌力一发出,也落得负伤当场!
  黄俊雄喝声未落,人已咬牙强忍内腑痛楚,飘身落在张荣光身侧,望着祝玉琪“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究竟是何人门下,三年之内,老夫必报今天之仇!”
  祝王琪冷哼了一声道:“小爷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小爷乃武当弟子,别说是三年,就是三十年,小爷定必随时候教!”
  黄俊雄恨声道:“好!三年之内,我铁掌震河朔黄俊雄,要不把武当玄真观扫为平地,誓不为人!”
  说着,便转向张荣光道:“兄弟!我们走!”
  声落,咬牙提气,身形当先纵起,疾似飘风,直向武当山下驰去!
  蛇无头不行,铁旗坛下香主,亦即各掠身形,随后向山下飞落,幌眼之间,便都消失不见!武当山上的一场腥风血雨,在祝玉琪的两掌之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化解了,这真是武当派人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青衣帮的人是走了,武当山上除了武当派的道士外,已经没有外人了,要有,那就是没有一人认识,自称武当第十二代弟子的祝玉琪了。
  武当派的人一个个都睁着惊疑奋诧的目光,望着祝玉琪发呆!祝玉琪虽只是个十五六岁大的小孩子,可是武当派的道士们却谁也觉得无法和他接近,或是开口说话。
  这倒并不是因为别的,实在因为他自称为武当第十二代弟子,现有在场的武当弟子辈份最高的是十五代,最低的有十六代,十七代与十二代的辈份相差太过悬殊,在祝玉琪未曾提出他确是十二代弟子的正确身份之前,实在不好随便冒然称呼!
  因此,大家都眼露奇疑的望着他发怔,静待他先行开口,即连掌门人也是同样的心理!祝玉琪星目微闪,朝武当派诸人扫视了一眼后,这才肃容朝诸人拱手说道:“请问那一位是掌门人,祝玉琪要面谒掌门人,有话禀告!”
  祝玉琪起先也不知道,武当十二代弟子辈份有多高,还是刚才由黄俊雄话中听出,知道武当派十二代弟子,早在数十年前都已仙逝。
  祝玉琪话声才落,立见一个三绺长髯飘胸,年约七十多岁,寿眉善目,面容清瞿的老者,缓步走前两步伫立,朝着祝玉琪稽首为鉴道:“贫道玄一,即是现代掌门,小侠有何教谕,请即明示!”
  祝玉琪闻话,连忙上前两步,俯身参拜道:“武当十二代弟子,拜谒掌门人,并候请掌门人金安。”
  玄一道长起初颇为怀疑不信,当前这个自称祝玉琪的美少年,会真是武当第十二代弟子现在祝王琪这么一参拜,可使他不能不信了,若不真是本派中人,怎会行此参见掌门人之礼?不过,现在所差的就是祝玉琪提出证据了。
  在这个情形下,玄一道长如何敢受祝玉琪的大礼参谒,连忙身形一闪,让过一边,疾伸手双手扶起祝玉琪说道:“祝小侠请少礼,玄一实在不敢当,即请祝小侠赶快说明是本派那一位师祖的传人,俾便玄一等好率领本派门下各代弟子,依礼参拜!”
  祝玉琪连忙肃容恭身答道:“玉琪谨遵掌门人命谕,玉琪恩师乃本派第十一代俗家弟子,姓姜,上克下荏。”
  玄一道长闻言,心中不禁蓦然一惊问道:“他老人家还在人世么?”
  祝玉琪道:“他老人家已仙逝两百余年,玉琪乃是奉恩师遗命收列门墙的。”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姜克荏的遗笺,交给玄一道长,玄一道长略微一看之后,便交还祝玉琪收起,恭身稽首说道:“这里不是谈话之处,请师叔祖爷即行入观,玄一当请出本门谨存的两位师叔,率领本门十五十六十七三代弟子,按礼次次参拜你老人家。”
  祝玉琪根本就按有想到,武当十二代弟子的辈份,竟是高得这样出奇,离了谱!心中暗忖道:“自己只不过才十六岁,这点年纪,受七八十岁的老人参拜,被人家称做师叔,祖爷爷,这有多蹩扭!”
  心中这样一想,立即向玄一道长说道:“玉琪总共才多大一点年纪,虽叨恩帅福泽,得列身本派第十二代弟子,但怎敢劳动各位和两位长老参拜,依我看,就免了罢!”
  玄一道长听了,心中不禁暗赞这位小师叔祖爷心地淳厚令人生敬,他有心依照祝玉琪的心意去做,但他身为掌门人,这种师门大礼岂可不行!
  于是他们便向祝玉琪微微一笑,然后肃容说道:“小师叔祖爷虽然心地仁厚谦虚,不愿劳动各代弟子,但,此乃师门大礼,玄一忝为本派掌门,这礼岂可废而不行,而且小师叔祖爷玉驾初莅派中,亦应该让本派各代弟子,瞻仰小师叔祖爷的玉颜风采,否则,将来本派弟子托小师叔祖爷的福庇,下山行道江湖时节,途中相遇,连本派的小师叔祖爷都不认识,那岂不是个笑话!”
  祝玉琪斗听掌门人这么一说,知道师门大礼,确是推辞不得,也就不再多说,只得微微点头低声说道:“玉琪年幼,识浅见陋,繁礼褥节,颇多不知之处,一切但凭掌门人作主就是了。”玄一道长朝他微笑点头,举手礼让道:“请小师叔租爷前行,玄一率领各位师弟及门下弟子等随行。”
  祝玉琪道:“掌门人不必客套多礼,请前行好了。”
  玄一道长躬身答道:“那么请恕玄一放肆在前带路,请小师叔祖爷与玄一同行!”说着,转身对二师弟玄清道长说道:“请二师弟与各位师弟率领门下弟子在后随行。”玄清道长连忙躬身稽首答道:“玄清谨遵掌门人令谕!”
  走进玄贞观,掌门人颌着祝玉琪一直走上大殿,请祝玉琪在当中的主位坐下,然后便命值更弟子鸣钟召集全观上下各代弟子,并命玄清赴后山静修道院,请二位师叔到来。不一会,全观上下各代弟子均已到齐,两位长老也已来到。
  祝玉麒连忙起身相迎,请二位长老在左上首落坐,二位长老谦逊了一番,只才告罪在左上首坐下。
  于是掌门人便向各代弟子宣布祝玉琪的身份辈份,并说明经过。
  先由两位长老起身以晚辈之礼参拜,祝玉琪当然不会坦然相受,连忙起立闪身让开,一面还礼一面伸手相扶!两位长老拜罢归座之后,便由掌门人率领七位师弟拜见,接着是十六代弟子,十七代弟子,依次参拜。
  各代弟子参拜完毕后,祝玉琪便起身朝众人拱手微作半揖,朗声说道:“玉琪幸叨恩师福泽,得列本派门墙,实感师门恩重如山,今后玉琪当以此身为师门效力,以报师门恩德,又因玉琪年轻识浅,尔后行道江湖,尚望各位多加照拂是幸!”
  二位长老和掌门人等一听此语,心中均是不住的暗自点头。
  第十六七代弟子,对祝玉琪这番话,更感觉得这位小师祖爷爷为人谦恭和蔼,令人心生敬仰!于是各代弟子使都连忙恭谨地,几乎是齐声地答道:“弟子等生性愚钝,以后尚祈小师爷爷多赐教诲,则弟子等沐恩戴德匪浅矣!”
  掌门人见师门仪礼已经行过,遂就向祝玉琪躬身稽首施礼道:“小师叔祖爷如果没有其他谕示,弟子想命十六七代弟子退出,各执其事去了。”
  祝玉琪点头道:“请掌门人作主就是。”
  玄一道长又是躬身稽首行了一礼,以为告罪,这才转身向众弟子宣布道:“除了两位长老与十五代弟子,暂留殿中陪侍小师叔租爷请示教益外,第十六七两代弟子,立即退出殿去,各执其事!”
  第十六十七两代弟子闻听谕示后,立即各自朝上稽首行礼,纷纷退出大殿各事去了。
  十六十七两代弟子退出后,祝玉琪立即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金钥,双手捧着交与玄一道长道:“这是本门藏珍宝库金钥,玉琪现在将之交给掌门人,请掌门验收,妥交专人保管!”
  玄一道长一听,连忙双膝跪下,双手顶礼接过,诚惶诚恐的答道:“玄一谨遵小长老命谕!”
  说罢,站起身来,双手捧着金钥,向祝玉琪与雨位师叔说道:“宝库金钥遗失两百多年,今天始得重返师门,两百多年来,宝库始终未曾开启过,当年金钥失窃之后,不知宝库中曾否遗失了什么东西没有,趁着小长老与两位师叔均在,玄一拟请长老和两位师叔与玄二同前往开启宝库,入内查看一番,不知小长老与两位师叔意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