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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有头债有主》第09回 丧心病狂花妖施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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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刁婵知他没有听过花妖那番话,接腔道:“你说那魔头疯不疯,他准备把我们一个个打成半死,又医好了再打,如此打打醒醒,直把咱们全给折磨死去!”
  耿鹤翔剑眉一扬,叹道:“咱们当真遇到魔星了!”
  话声未落,陡听花妖叫道:“来,来,来!你们三人一起上,老子和你们大战三百合!”
  三人面面相觑,端然不动,看得花妖好生奇怪,斜挂脖子,凝眸注视一会,忽有所悟道:“唷啊,你们刚才和老子打了半天,又与那群扁毛畜牲玩了好久,想来已是累了,再打必不精彩,也没意思!”
  忽地咦了一声,花妖又道:“自今晨抵午,你们都不曾吃过东西,嗯,肚子饿了怎生打架,喂,你们也该吃饱肚子,方有气力打我!”
  那魔头的举止,全出常规,这刻竟将敌人怜悯起来。话才说完,但见他回身便跑,边跑边叫道:“你们别躲起来,教老子难找去,待老子弄点吃的给你们吧!”
  但见他身如轻烟,往岛上陡坡直溜,转瞬间,已然踪影俱杳。
  花妖一走,赛刁婵忽想起一事,噙着眼泪对铁笔书生和千手如来道:“可怜雪儿此刻不知是生是死,好歹赶去瞧瞧,若有不测,咱就把她埋了吧!”
  语至悲怆,令人不忍卒闻,雪儿瑰玉之资,天生丽质,又是一身武功,却落得如此收场,两人听了,也自感戚然,默默无语,紧随赛刁婵,往雪儿卧地处走去。
  方才两拨人打斗一起,辗转追逐,已然转过一个山头,雪儿卧地之处,适在陡坡那边,三人要走去看觑,势须转过这个山坳,才能得见。
  三人心慌意乱,生怕花妖一到,又生枝节,不料才赶到当地,登时齐齐变了颜色。
  陡坡所在,已然影绰绰站上一人,此人竟是那魔头,他已先各人而到,手里捧着一大堆香喷喷的鹿肉,这等鹿肉为凶禽岛上盛产,凶禽岛上虽属小岛,却是多产梅花野鹿,花妖在这儿,亦赖以生存,海龟野鹿,正是他活命粮食。
  花妖一见各人奔到,咧开了口道:“你们也来啦,想是耐不下饥饿了!”
  三人一顿足止步,蓦地里,眼前乌光四起,花妖已然把手里的干鹿肉掷到。
  赛刁婵两袖一卷,全给抄在袖里,便分给两人共食,铁笔书生面现踌躇之色,久久不敢投入口中,赛刁婵笑道:“尤兄弟可别怕,花妖为人虽狂,却不使用诡计,他要胜咱三人,易如反掌,何必下毒使诈!”
  当下,三人皆不理会花妖,坐地上大嚼起来,却是吃得津津有味,要知这三人自船破身沉,沧海漂浮至此,已然十多个时辰,加以经过两场打斗,此刻已是腹如雷鸣,鹿肉虽粗,这时却成美馔,不消半刻,那大堆鹿肉,已然尽数吃光。
  饱餐过后,精神陡振,铁笔书生偷眼看了花妖一下,但见他蹲在雪儿之前,呆呆出神,雪儿脸色金黄,气若游丝,已然奄奄一息。
  铁笔书生心念一动,想道:“何不如此如此,教这魔头救了雪儿!”
  当下,引吭呼道:“花老儿,你欺侮一个孩子,逞什么好汉?”
  花妖双眉一皱,道:“我不但欺侮她,还要杀她呢,她是我的仇人,你瞧,她多像凤儿,天下女人都是老子的仇家,越年轻,越美丽的,仇恨越大,哈哈,老子可不让她快死,好死!”说时,竟是咬得牙齿格格作响。
  凤儿必是这魔头年轻的恋人,那狠心小师妹的名字,铁笔书生一琢磨,已然明白,不由低低欷嘘叹气一下,又道:“花老儿,我不管你仇恨谁,但这女孩子是咱的朋友,你是不是怕她活转来,我们添了力量,你打不过!”
  陡地一声长笑,花妖怪叫道:“好啊!原来是你们的朋友,怪不得也会武功,哈哈,你们再多来人,老子也不惧你!你们没瞧到天上的扁毛畜牲!”
  铁笔书生笑道:“要是不怕怎不把她治好救活?多了一人,再和你打架还不更有趣!”
  花妖双目凶光一敛,呆想了片刻,点头道:“你这小子的话倒不错,反正我也想把她救活,既然与你们一路的,那更妙!”
  给铁笔书生一激一捧,竟激出结果来,也是雪儿命不该绝,合当有救。赛刁婵心中感激万分,也自暗里佩服铁笔书生机智,对狂人心理,恁地捉摸得头头是道!
  花妖想了想,端详了雪儿一眼,忽地里自树上摘下几片大树叶子,但见他手拈叶子,在雪儿身上连连拂去。赛刁婵一瞥眼,已然知他是用拂穴功夫救治雪儿,那手法却与替耿鹤翔解穴时不同。
  待得半盏茶光景,花妖低呼一声:“有救了!”
  一抬头,疾扫当前三人一眼,叫道:“你们谁是女的?来替这害人精推血过宫,她的穴道,老子已给解开,猫鹰血早才也给喝过了,只须一推血过宫,便会苏醒!”
  “他不会推血过宫?”耿鹤翔不胜诧异地问。
  铁笔书生笑道:“想不到这魔头虽狂妄,恨绝女人却还守礼,他自知是个汉子,不便在女孩子身上摸索,所以连解穴也用树叶代指,倒也狂得可爱!”
  耿鹤翔一听,也自恍然,赛刁婵爱女情切,也不顾厉害,虽花妖当前,还是迈步前行,给自己爱女推血过宫去!这一下又当真冒险,狂人在侧,稍不留神,便为所伤。
  事出各人意料之外,赛刁婵一行近,花妖却连连倒退,仿佛把赛刁婵看成不祥之物,退开约百步之遥,只顾嘻嘻傻笑,双臂一交,袖手而立,却不发作。
  赛刁婵迈步而前,才一蹲下,已然涕泪交流,悲不可抑,强咽了一口真气,定了定神,便给雪儿推血过宫起来。
  约莫过得两盏茶光景,雪儿却是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赛刁婵心下一震,细细端详了她女儿一眼,但见雪儿面色惨黄之极,气息也见增精,看去似是绝望,赛刁婵五内如绞,倏地一长身,戟指花妖,怒骂道:“你这魔头,竟把我女儿害了,你,你……好!”
  但见她唇颤身抖,话才说完,蓦地往前一仆,已然晕了过去。
  要知赛刁婵也是江湖成名人物,武林好手,对推血过宫这一道,已然滚瓜烂熟,怎料对雪儿按摩,久久不见生效,痛爱女之惨遭毒手,一时想不开,急怒攻心,骂声未落,竟自倒下。
  赛刁婵晕厥当前,铁笔书生和耿鹤翔二人,一瞥失色,也不顾花妖武功厉害,双双只一晃,便已扑到。
  陡听站在百步外的花妖,冷冷的声音叫道:“把那老害人精移去,留下小害人精,让我瞧瞧出了什么毛病!”口里虽没好话,声调却不凌厉,这魔头,始终视女人为害人精,其恨之深,不问而知的了。
  两人闻言一怔,心知这魔头的话此刻不好拂逆,只缘为救雪儿一命,逆来顺受,也是无法!
  铁笔书生大袖一拂,把赛刁婵轻轻带起,便和耿鹤翔合力搀扶,将赛刁婵扶出十来丈外。
  赛刁婵悠悠醒转,一醒来又是一阵急怒交迫,正待破口大骂,蓦地见铁笔书生在耳畔呼道:“赛前辈且休动怒,那魔头正要为雪儿诊视不治之症,嗯,看来此事未必与他有干?”
  分明是伤在花妖手里,铁笔书生竟说与他无干,赛刁婵一听,热泪夺眶而奔,簌簌而下,哀声叫道:“唉,你你你…
  …竟帮了那魔头?”
  铁笔书生安慰道:“谁帮那魔头?且看他怎样医治雪儿,再作道理!”
  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赛前辈,咱是生死与共,攻守同盟的人,怎会帮着一个狂人,不过,我倒看出其中必有蹊跷!”
  赛刁婵泪痕满面叫道:“是什么蹊跷?”
  铁笔书生道:“这事看去很简单,伤在五禽爪下,能否救活,那魔头哪会不知?方才他全神为雪儿拂穴解闭,看来并没有诈,再让你去推血过宫,又出诚意,唉,依那魔头性子,要杀人何必费这般大的手脚?狂人虽是性情乖谬不近人情,却比神志清醒的人耿直,不会使诈的!”
  赛刁婵早已知此人对狂人心理深知有素,这刻听了言语,心中一琢磨,已是明白。陡闻在一旁的耿鹤翔叫道:“你们瞧,那魔头在干什么?”
  铁笔书生、赛刁婵闻言一怔,急展眼前望,但见花妖此刻已然又退回百步,那雪儿僵卧之所,那双眸如炬,棱光四射,注目打量雪儿好一会,忽地里,那只又枯又瘦的右臂一伸,揪着雪儿的耳朵,长指甲略略一挑,已然把耳珠戳破,血涔涔下,流出来的血,竟非鲜红,却是略带青靛。
  花妖指头把血珠一辗,忽地里,面现异色,怪叫了一声:“咦,小害人精竟是中了蛇毒!”
  此语一歇,陡听他暴怒道:“是谁使她中了蛇毒?”
  三人齐齐一楞,铁笔书生怦然心念一动,寻思:“这魔头果然不凡,也知雪儿中了蛇毒!”亢声应道:“是谁使她中了蛇毒又怎么样?反正你对她也没好感!”
  花妖暴躁如雷,狂吼道:“什么人都不许伤她,唉,她只许老子弄死,别人害了她,老子要替她报仇!”
  这话一出,铁笔书生正中下怀,冷笑道:“你真有这个本领,敢到蛇岛找俞公典那老贼去!”
  “俞公典那老贼是谁?咦,是蛇帮,莫非便是蛇帮帮主,火鸦子那小子,嗯,对了,小害人精中的是火鸦散之毒!”花妖自顾喃喃,目光不离雪儿,颜色大变。
  耿鹤翔挪前低声道:“尤前辈,花妖和雪儿并无渊源,况此人对女人深恶而痛绝之,怎地一听她被人所害,竟会生这么大的气?”
  铁笔书生笑道:“这是迷了心性的人才会有的,大抵那魔头恨女人,是恨从前的情人对他不起,怒积成恨,故对世上一切女人,都视为他的情人,但他虽欲杀绝她们,却不许别人沾手。犹之乎妻子对不起丈夫,做丈夫的在报复,只有自己动动手,绝少假借外人,若外人害了做妻子的,丈夫反会不高兴。丈夫与妻子深仇大恨是一件事,那是家庭内的过节,别人一插手,便变成外人欺侮妻子了!花妖会生这么大的气,全因这点狂性造成!”
  耿鹤翔恍然大悟,一仰首,叫道:“你敢找俞公典那老贼报仇?”
  陡听一声长笑,笑声凄厉可怖,花妖凶光露目,怪叫道:“火鸦子算是什么东西,老子不看阴阳叟面上,早已荡平了蛇岛,也罢,待老子把你们这个畜牲收拾了,再到蛇岛找火鸦子算账!”
  看样子,花妖狂性又待发作,向当前三人攻击,铁笔书生眉头一皱,急叫道:“花老儿,且休动手,待我说去!”
  花妖本来已然缓步朝三人跟前走去,闻叫嘎然止步,斜挂脖子,问道:“什么话?快说!”
  铁笔书生双眸一转,笑道:“花老儿,你也算是武林中绝顶高手,咱几人不是你的对手,这个你也知道,所以你才要救活所有伤了的人,合力与你一战,但现在放着那小害人精还没救活,你打胜了我们有什么意思!”
  他也学着花妖的口吻,叫雪儿做“小害人精”了。花妖想了想道:“你不提起,老子倒忘记了!”
  说这话时,花妖颜色已然和缓许多,迷了心性的人,喜怒无常,就是这样一弛一紧。但听铁笔书生又道:“枉你是什么绝世高手,连个中了蛇毒的人也不能医治,还逞什么英雄,到江湖上露脸!”
  花妖低首喃喃,自言道:“谁到江湖上露脸,我本来就不是个英雄,要是英雄,自困孤岛做甚?是你们不好,带着两个婆娘到孤岛上来害我,你们不来,我会找你们去?”
  陡然间,花妖面有喜色,大声呼道:“你这小畜牲出言无礼,敢小觑老子不会医治蛇毒,我就救活那小害人精一遭给你们瞧去!喂,不许你们走近。”
  三人闻言一怔,俱各大喜过望。但见花妖说完了话,头也不回地自顾向岛上峭壁一掠,瞬即已失身影。
  赛刁婵愁道:“尤兄弟,耿兄弟,那魔头不救雪儿,却自去了!”
  铁笔书生安慰道:“赛前辈休愁,花妖必是去寻什么药物来治那孩子,歇会儿自见端详。”
  赛刁婵又道:“趁此魔头不在,咱们就走近去瞧瞧雪儿又何妨!”
  耿鹤翔忽道:“别忙,花妖性情乖谬,反复无常,咱走近了如来不及退开,给那魔头看见,反为不妙,对雪儿并无好处。”
  这话当真有理,铁笔书生也交口劝道:“赛前辈,不可造次,横竖等待时候不久,花妖必会再回来,且看他来后怎生医治雪儿,再作道理!”
  几个人正商量间,蓦地里,半空中一阵绿光闪动,只见花妖,那用树叶蔽体的身影,已如大鹏横空,自空而降,端的去时如风来如电,来回不过顷刻间事。
  继而一阵桀桀怪笑,如枭啼鹰鸣,笑声中,听得花妖大声叫道:“谁人敢小觑我不能治蛇毒,小畜牲,老子便治给你看去!”
  花妖一下地,众人急拿眼向他一瞥,心下各自一诧。却见花妖左手拿着一个如刚出世的胎儿,右手拿着一把纨扇般大小的野菰,这两样物事,都非解毒之物,花妖却说要救雪儿!
  铁笔书生对赛刁婵道:“你说怪不怪,花妖哪里弄来一个胎儿,胎儿难道可救雪儿一命,那大野菰又是何物?”
  赛刁婵不言,定睛细瞧半晌,忽面有喜色地低低叫道:“那魔头手里不是什么胎儿,是两样稀世奇珍!”
  铁笔书生和耿鹤翔闻言一怔,未及再往下问,已听花妖的声音桀桀怪笑起来,笑声才歇,但只见他,翘首对当前之人叫道:“咦,大害人精,你也晓得老子手里是两样稀世奇珍!”
  方才赛刁婵的声音说得极低,花妖一听便给听去,足见其耳目之灵,功力确属登峰造极。
  众人正惊疑问,花妖又道:“老子也不怕说实话告诉你,我左手拿着的不是什么胎儿,乃是千年何首乌,右手里那东西,却是千年芝草,首乌芝草上了千载年纪,还不是稀世奇珍?”
  花妖的话才了,铁笔书生双眉一皱道:“花老儿,不错千岁芝草与首乌是世所罕见神物,但这两种东西却非解毒之物!”
  话声才落,忽瞥花妖面现诧异之色,怪声怪气的问道:“咦,你这小畜牲也知药性?对,这两般东西都非解毒之物,但老子又没有说要把它来作为解毒之用!”
  又是一阵笑,忽地里,花妖右手里的千年首乌突交左手,探怀一掏,掏出几粒细小晶莹,亮光闪闪的东西来,陡然一拂,登时泛起一片银光,铁笔书生展眼一顾,不由失声叫道:“咦,那是雪莲,花老叟,你在什么地方偷到此物?雪莲是天山上才有的,你上过天山?”
  不错,花妖手上擎的正是天山有名的雪莲,这种异宝,正因长年累月生于冰天雪地里,其色亮晶白如冰雪,形状倒有几分酷肖莲花,要知雪莲这东西是天下能解百毒的奇珍,只天山一地独有,产量不丰盛,要得到它倒非易事,故花妖才一拿了出来,铁笔书生便感惊诧万分。铁笔书生出身天山门下,哪有不知雪莲之理,心头也霎时就大悟起来。自忖道:“要解歹毒火鸦子蛇毒,用雪莲才有几分道理!”
  寻思未已,但见花妖略一怔神,又是满脸诧然颜色,叫道:“小畜牲,你怎知老子手里拿的是天山雪莲?嗯,我知道了!”
  陡地一喝道:“小畜牲,你是天山派的什么人?方才和你过招,老子心中早就有疑,见你身形步法,脱不了天山门槛!”
  铁笔书生心下一凛,朗声回答:“是天山派什么人又怎么样?天山派和你有过节吗?”
  对这迷了心性的魔头,铁笔书生步步慎防,生怕激怒了他,自己死在他手里倒不足惜,怕只怕坏了救雪儿的大事,也深悔自己口快心直,一喊便喊出雪莲两字来。
  却出意料之外,花妖面无愠色,只淡淡说道:“老子虽在天山住了一些时候,却和天山掌门没有过节,小畜牲,老子只恨女人,对江湖上人物是不闻不问的!”
  也是实话,花妖昔年追踪他的小师妹,曾上天山蹑踪,在那儿住了年多,目今手上雪莲,便是那时候采自天山,然后晒干收藏下来,也是雪儿合该有救,才得此奇遇。
  花妖似是意犹未怿,又道:“小畜牲,老子一发告诉你,须知‘火鸦散’乃火鸦子那种歹毒无伦的毒蛇之涎液炼成,中毒的人,不管内功多高,势必深入骨髓,纵有妙药灵丹,能回春拯救,毕竟对元气也是大损,若非有老子的千年首乌与芝草,即算蛇毒已然尽驱,惟落得枯竭真元而死,枉你在江湖上走动,对此也不明白?”
  这魔头带来两般稀世奇珍,原来便是如此用途,三人同时想道:“咦,这狂夫也知医理?救人用至宝,倒不吝惜!”其实花妖这人,本非坏透家伙,对善恶之事,原可明察秋毫,可惜的是为情而怀恨,竟致成痛成狂!
  花妖把话说完,再也不去理会当前三人,轻飘飘只一晃身,便到雪儿身旁,突地斜颚四顾,向铁笔书生招手道:“小畜牲,你过来,帮我救活这小害人精!”
  铁笔书生惘然前走,到得距花妖数尺之遥,已然停步止行,在他的心念中,对这魔头还是不无忌惮,花妖似已看出他的心意,冷冷地笑道:“好个胆小如鼠的小畜牲,老子要打你,犹如鼓洪炉燃一毛的易事耳,哪用费这许多劲,老子今日就跟你们约好,让你们多活三天,三天之内,你们养精蓄锐,三天一过,老子再找你们打架!”
  说到这儿,把手向雪儿一指道:“到那时,你们如打不过老子,哼,连这小害人精在内,一并纳命来,唉,谁教你们朋比为奸,到荒岛来害我!”
  又是疯话连篇,铁笔书生剑眉一扬,朗声道:“花老叟,你教我来此干吗?”
  花妖再一指雪儿道:“老子恨女人,不想救她,要救?你们自救去!喂,她伤在我的五禽爪下的,方才已给她拂过穴位啦,以后的料你也晓得怎地救法!”
  蓦地里两手一扬,数点银光,劈空电射而至,铁笔书生反手一抄,已然抄在手里,这几点银光,正是天山雪莲。铁笔书生乃天山之人,当知此物服法,正待找点清泉和药,撬开雪儿嘴巴灌下。
  陡然间,花妖笑将起来,铁笔书生一震,急旋头看觑,但见花妖把手里的千年首乌,那如胎儿般的四肢中,折一只儿臂,跟着又捏下一角芝草。
  铁笔书生一悟:“亏那魔头做得周全,我险些儿把它忘了!”
  寻思未定,花妖笑声已歇,叫道:“小畜牲,单凭雪莲力量不够,难以尽驱蛇毒!”
  铁笔书生一怔,皱眉道:“花老儿,还需什么才能救活她,一发说出,别婆婆妈妈!”
  话犹未了,劈空又飞来三般物事,除一只儿臂似的首乌,和一角芝草外,还有三颗药丸。
  铁笔书生一接过手,但觉那三颗药丸奇臭难当,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制炼而成。花妖已然开腔说道:“给你三颗‘龟凤三灵解毒丹’,给那小害人精治去,先服这三颗丸药,再服雪莲,然后推血过宫,把真元度给她,最后服那首乌芝草。记牢了,老子要回去行动啦,没暇跟你噜叨!”
  但见花妖身形急转,展眼间已然去远,铁笔书生怔怔地出了一会神,把手向赛刁婵和千手如来一招,教两人行近前来,帮助救治雪儿。
  三人联手合力,依照花妖的吩咐次序,给雪儿救治,诸般功夫都已做过,但见雪儿哇然连声,吐出许多青靛色的血来,经过推血过宫和赛刁婵度给真气,再服首乌芝草,雪儿果然活转过来。
  雪儿一经苏醒,意外见到她娘在当前,不由喜极而泣,霎忽之间,已成一个泪人儿,赛刁婵也是老泪纵横,悲不自禁,母女对泣了半晌,雪儿才咽咽地问起方才情形,赛刁婵哭带咽,呜咽相告,又问雪儿何以到此荒岛?
  原来雪儿所乘的一艘大海船,也因这场大风暴,给打得土崩鱼烂,终走上与赛刁婵等人所坐那艘海船一般命运,不能幸免,船沉人亡,扫数葬身碧海狂涛之中。雪儿仓猝逢劫,携带一具心爱秦筝,投身狂涛中,幸而百忙中给她抓下一支断桅,就凭这条断桅,载浮载沉,和那身武功内劲支持,和凶风险浪搏斗挣扎,十数个时辰后,竟给海潮冲送上这个凶禽岛来。
  雪儿才一登陆,便猝遇群鹰困袭,在沙滩中斗了好几个时辰,那群猫鹰兀是苦苦缠住她,不肯退下,雪儿又不知猫鹰之性,无法制服那群扁毛畜牲,不久,花妖一现身,雪儿岂能幸免,她经过那场风浪,再和猫鹰厮打了几个时辰,早已真元涣散,摇摇欲堕,和花妖交手只几个照面,便给点中了穴道,伤在他的五禽爪下,晕死过去。
  花妖把雪儿拾掇下,狂性未散,竟是异想天开,要把她救活,才慢慢折磨她,如猫之对付耗子。这魔头匿居孤岛十余载,今日才碰到这个雌儿,心中岂有不打算将她折磨个够之理,谁知打倒了雪儿,再也救她不醒。
  雪儿和她娘及尤耿两人抵此荒岛,先后相隔不过半个时辰,雪儿在陡坡上和花妖相逢,那凄厉叫声,正是受害后发出,当赛刁婵等人赶到时,恰值花妖变身救治雪儿之际。
  咽噫声中,雪儿把始末经过告知她娘完毕,母女两人抱头又是一阵嚎啕大哭。铁笔书生叹道:“雪儿姑娘、赛前辈别哭了,大敌当前,宜节哀应变,还哭什么?椽铿多亏那魔头驱毒有方,反是因祸得福!”
  椽铿雪儿确属因祸得福,若非那魔头藏有这数般稀世之宝,想挽回这条小命,谈何容易。雪儿忽想起一事来,问铁笔书生道:“尤前辈,天山雪莲与千年首乌和芝草,晚辈虽未曾得见,却是耳闻已久,就是那三颗龟凤丹,从未听人说过,这是何物,恁地如此妙绝,能驱火鸦邪毒?”
  铁笔书生也是茫然无知,嗫嚅支吾道:“此物江湖上未曾得闻,大抵是花妖手调之物,不会流传江湖,所以没人知道,但依药性看来,却是解救蛇毒的灵丹。”
  他果然猜得不错,原来花妖此人,不特善知猫鹰之性,且也能治蛇,蛇帮俞公典未履蛇岛前,花妖已先一步抵达,在那儿见群蛇多如过江之鲫,黑压压遍野漫山皆是,他虽因恨成痫,良心并未尽全失,心里讨厌这群光秃秃的畜牲,便待离开,恰于这时,猫鹰空群出动,大战群蛇,那些无鳞畜牲,一瞥猫鹰,竟如耗子见猫一般,惶然四窜,那些猫鹰也怪,除了喙食绕四周,拉矢撒尿,吐出白如银胶的津液,一经猫鹰拉过蛇毒之外,还有撒过屎和吐过涎液的地方,蛇儿避之若浼,不敢近前。猫鹰便用这个方法,把部分毒蛇困住,逐条捕啄。
  花妖看在眼里,心下已琢磨出一种治蛇毒之妙药灵丹来。回到凶禽岛之后,花妖便用寻常毒蛇所忌的如雄黄雌黄等药物,配上猫鹰之大小便与津涎,再在海上捕捉大海龟,用海龟之血,调配成丸,只缘海龟之血既有解毒之功,也是蛇类所忌之物,腥臭无比,药既制成,因名也叫“龟凤三灵丹”。这是花妖到蛇岛后的事,铁笔书生在中原,哪能得知?
  雪儿霍然而愈,自觉浑身轻快无比,只是数经险死生还的折磨,精神未免困乏些,虽有千年芝草首乌之物,也难济一时之功。
  因三天之后,那魔头又要来滋事打架,又苦无舟楫可渡,要想偷偷跑掉也不可能。天一黑,四人只好找到一处大岩洞,权作栖身之所,也借此商议应敌大计及运气行动之用。
  经过一个晚上的商量,各人俱认那魔头武功非凡,难以招惹,三十六着,走为上着,但无舟楫可渡怎办?终由雪儿想出计较,此刻风暴已过,海静如镜,已然不需什么大船,何不乘此三天之内,赶造一艘小舟,赶到蛇岛,再作道理。
  尤耿二人,处此险境,虽然毫无惧意,惟对结伴同行,中途大海上失散的紫府宫中几位高手,以及秦瑜那女娃子,赤城山主等人,惦念益甚,恨不得立即离去,到蛇岛打听这拨人的生死存亡消息,也懒得去招惹那魔头,故雪儿一提议,无有不赞成之理。
  计议既停当,一宿无话,翌晨曙光出露,四人起来便跑到林中,择下几株大可数人合抱之树,以便砍下来作为造舟之用。
  困难来了,各人自顾都是孑然一身,了无长物,伐木造舟,刀斧利器,不可或缺,无斧钺又怎生砍树造舟之举?幸亏各人俱是武功卓绝的高手,一双肉掌已是利逾斧钺。铁笔书生擎出大毛笔来,横里只一扫,已然把一株大树砸下,便用起这管精钢造成的大毛笔权作造舟工具。
  忽地里顶上杰杰之声杂作,这声响,各人早已听得惯了,心知又是猫鹰争鸣。耿鹤翔正在看铁笔书生以笔伐木那手奇功,陡听凶禽一叫,不期然一震,展眼上望,心中惊诧万分,怎地猫鹰像些空群而出?看情形比昨天还要多出数倍,黑压压遮去半边天。
  耿鹤翔叫道:“尤赛两位前辈,你们可曾见到那群扁毛畜牲,怎地比昨天还多?”
  铁笔书生却不留意,漫应道:“哪有什么可怪,这儿本来就是它们的老巢,昨天因是暴风方过,那些扁毛畜牲尚匿伏不敢出来,故为数不多,今天日暖风和,空群出海觅食,理所当然,耿老弟休要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