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画意》第十七章 鬼手阴风
谢翠凤当即又道:“那一本书如何能将这一篇数目字解释出来,我还不知道,只听狄公展说过,这一篇数目字同那一本书是有关连的。”
余飞红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一本什么书吗?”
谢翠风缓缓地道:“那是一本孟姜女哭长城的唱本,最普通不过的一本书。”
余飞红愕然地问道:“原是那样一本粗俗的唱本!”
谢翠凤点点头,道:“正是那本书。当时,我将那一部唱本及一篇数目字送给周俊文,因为……我忘记没有说明这两样东西的重要,他大概也不重视地丢在那房子里,却被相公拾着了。”
余飞红这一篇数目字,本是从那本孟姜女唱本内翻出来。
假如他当时知道那部唱本同这篇数目字有关连,哪有不取来之理?
他真佩服写这诗画绝功的人心思灵巧,将这种秘功寓意于一部粗俗的民间唱本内。就是武林中高得不可再高的人,也参悟不出这部粗俗唱本,同天下诗画绝功有关连。
他收藏起那篇数目字后,道:“承你赐我这至宝,真是感谢,我收下,设法将内容解释出来。”
谢翠凤立起身来,向洞外走去,并道:“这东西本是相公得来,应由相公所有,不必谢我。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由此地到那一座尼庵,翻过一个山岭就到了。
这个尼庵,名叫水月庵,只有一个七十岁尼姑,余飞红将谢翠凤安置在尼庵后,谢翠凤将“燕蹴还低”“莺衔忽溜”
两招绝功传给了他之后,他才离开水月庵。谢翠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以后,竟渐渐恢复了功力,练成了一身惊人功夫。
余飞红完成了谢翠凤一段心愿,另一个忧愁又袭上心头,那就是对于生死不明的胞姊蓝烟,难以释怀。天地这么广大,叫他何处去寻找她的踪迹呢?
以往,他对蓝烟确有不满,但这一次见面后,她的行为心胸似乎改变得不少。他想也许是被他所感化吧?但愿蓝烟能象谢翠凤那样觉悟,重新做人。
他哪知道,这个蓝烟是另一个女孩所化装的呢?
以他的猜想,蓝烟(即是黄鹂)穴道未解,被要饭婆婆甩于森林中,既不见人迹,必是被人救去。那救去她的人,武功亦必绝高,不然身法没有那么快。
这么一想,心里倒坦然多了,想到救她的那位高人决没有坏意了!
且说余飞红既想到蓝烟安全没有大碍,他就决定先去寻找那一本孟姜女哭长城的唱本,一面便寻找蓝烟。
心意一定,即离开山岗,向枣阳奔去。
他来到枣阳只呆了一天,各书店都没有孟姜女哭长城唱本可买,只好转道襄阳。
在襄阳仍令他失望,也买不到那部唱本,他索性直奔汉口地。汉口地乃长江下游一个大商镇,商旅云集,万物皆备,难道就买不到这小小一部粗俗的唱本?
在他到达汉需落脚在一家客店后,跑了几家旧书店,仍买不着那本唱本,不由十分焦急起来!
到了夜间,汉口不比普通商镇那么冷静,到处都是喝么呼六,弹唱歌舞,热闹非常
余飞红三年前即已跑遍江湖,对于这些繁华,已然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不过此地较别处所见不同,闹得凶一点,直到二更还未安静下来。
这样喧哗的场所,余飞红既然无法安眠,也只好点燃油灯,呆坐在房内养神。
忽听得楼下一阵琵琶声,清越入耳,阵阵传入余飞红房里,他听来禁不住引起兴趣。想不到在这烦嚣风尘中,竟有人弹得一手好琵琶!
余飞红虽不解音律,听来却甚觉悦耳。正感无聊,乃踱出门外,循声走出。
原来琵琶声是由楼下大厅传来,待他下得楼来一看,大厅之中济济一堂,人群之中,坐着两个女郎。
一个年约十七八,布衣布裙,姿色不弱,怀中抱着一具琵琶聚精会神的弹着。
另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姿色平平,满脸脂粉,略现妖冶之态,衣装亦比较华丽。
这原是两个卖唱的女郎。一曲琵琶告终,四周齐声呼好。
年长的女郎梨窝浅笑,起身向四周点点头道:“各位大爷们,清夜无聊,点一支曲儿,让我姊妹来解个闷儿可好?”
她说完向四周飞了一个媚眼!
四周立起喧哗,笑叫不绝。有人嚷道:“小妞儿唱个十八相思吧!”另有人却叫道:“大爷要听十二月想郎。”
这种场所,达官士子,贩夫走卒,人物杂聚。余飞红不由眉头一皱。
但那个女郎却满脸展开笑容,道:“承两位大爷赏脸。不过,我姊妹俩是唱鼓词儿的,对于小调还未学过,请点个鼓词儿唱一段吧!”
这时余飞红也挤在人群中,听女郎这么一说,心头一动,但他没有什么表示,看看四周的人群。
人丛中却有人叫道:“姑娘,你唱一段李五娘磨房产子吧!”
那人这一段词儿点出来,多数人叫起好来。
那女郎媚眼向余飞红又飘了一眼,转头向手抱琵琶的少女轻轻吩咐了一声,那少女即将琵琶弹奏起来。
弹奏一段过门,妖媚女郎便轻启朱唇唱了起来。歌喉倒也宛转,凄恻动人!
一段唱完,掌声雷动,叫好之声不绝,点唱的大汉丢下两钱银子,笑逐颜开。
妖媚女郎收下银子,又唱了两段,这时已是三更过,听唱的人,多数已离去。余飞红因别有心事,停留未走。
妖媚女郎轻移莲步,竟来到余飞红身前,梨窝浅笑,开口说道:“你这相公良宵苦闷,是不是也要点唱一段,解解愁闷?”
余飞红因听了这两个姐儿唱出鼓词儿,忽引起一股心事,当下笑了笑暗忖:她既然找我,我又何不顺水推舟哩?乃道:“姑娘歌喉实在动人,你就唱个‘孟江女哭长城’吧!”
那女郎目光突然一亮,从未开口说话的那个手抱琵琶的少女,也微微仰起头来,看了余飞红一眼。转过脸与妖媚女郎相互对视,然后低下头去。
妖媚女郎浅浅一笑,同那年纪较轻的少女,一弹一唱的开始了!
余飞红对于这个唱词,曾经看过一半,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天资,但经这女郎一唱出,依稀听出同那唱本上的词儿,不差上下,暗暗大喜。一段唱完停下。妖媚少女向余飞红笑道:“唱得不好,请相公不要见笑,孟姜女哭长城,今天晚了,不能再唱,公子有兴,明儿再来献丑。”
本来时间过晚,大多数旅客都已就寝,再唱下去,就会有人讲话了。余飞红无法,只得丢下二两银子,道:“唱得太好了,我希望明天能再听姑娘唱下去。”
余飞红回到房中,将灯熄灭,靠在床上,心中计算着如何从那女郎手中取得孟姜女哭长城唱本。因此,辗转反侧,至四更仍未能合眼。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屋面上有衣襟带风之。余飞红因玄关已通,耳目灵敏,心头一动,轻轻起床,一掌将窗门劈开,“嗖”的一声,人如脱弦之弩,猛然射出。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掉转头一卷腿,上了屋顶。
他这动作,快得一瞬间。举目一望,见有一条娇巧黑影,如一缕轻烟向东飞去。
余飞红见那娇小夜行人,轻功身法极其熟悉,似出于绝命谷瑜珈门一派,心头猛然一震,暗忖难道是绝命谷主石玄英掇上了我不成?看那夜行人身法,又是那么绝高,绝命谷中除了石玄英外,其他人实难臻此。
余飞红轻功,此时当然要驾乎前面夜行人之上。几个起落,两人相距不过十多丈远了。
前面夜行人是朝江边奔跑,回头一见余飞红快追了上来,猛然脚步加快。在余飞红追到她身后不到六七丈远,她已跃上一只小艇,双桨如飞,如箭一般离岸已然有八九丈远了。
冷月西坠,寒星寥落,江风阵阵。两岸渔火闪烁,余飞红伫立江边,望着浩瀚江水兴叹!
此刻,那个夜行人,划着小艇,在江中游来游去,并不走远,仍隔岸约十多丈远。
余飞红被撩得火起,放眼一看,见江边停放着木艇甚多,即跃上一只小木船,解开缆绳,运动双桨,向那夜行人追去。
余飞红对于划船,倒是生疏得很,好在他运用内功,江面又平静,不要好久,也划到对岸。
对岸,是江夏县,余飞红到达对岸时,那个夜行人已在十丈以外。
两人一前一后,半晌,奔到了洪山宝塔。
至此,夜行人忽无踪迹了。
余飞红向四周一张望,见一宝塔,高入云霄,气势巍峨。
塔尖有灯火透出,塔顶距离地面至少有十五丈高。
艺高人胆大,余飞红紧紧腰带,双足尖一点地,人如脱弦之弩,“嗖”地一声,直射而上,两手一按塔檐,人已窜进十三层塔内。
塔顶内,漆黑无光,灯光已灭,亦无人踪,静悄悄的有点森森气氛!
黎明前一刻,天色更显得黑暗。余飞红耳目极灵,略一定神,循着塔下到第十三级。
他刚才分明得见塔上有灯光闪闪,决不会错。既有灯火必有人迹。他倒要探一个水落石出不可。
在他下到第十层,蓦然有个苍老的女人,有气无力,轻微地道:“你来了!”
余飞红吓了一跳,赶紧双掌护胸,退后两步,向那发音之处看去。
原来在塔一角,蜷伏着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双眼正望着他。
余飞红定一定神,说道:“你老人家是谁?”
老女人微微哼了一声,反问道:“你是谁?”
余飞红见她不回答他的问话,心想,这位老婆婆大概也是江湖上奇人吧。凡是奇人异士都有怪僻,木愿将自己的姓名告诉人家。
他为人是十分恭谨的,乃答道:“晚辈乃余飞红,因追一夜行人才窜入塔内,打扰了你老人家,请恕罪!”
老婆婆仍蜷伏着不动,慢道:“看你武功不弱,是何人门下?”
余飞红连名字都是假的,当然也不愿意将师父名号说出。
乃支吾道:“在下几手功夫浅薄得很,倒叫你老人家见笑了,我师父已不在人世,不提也罢!”
老婆婆似有深意地道:“你不说出你师是谁,难道我就看不出来吗?萍儿,来同他过两招。”
在这第十层塔内,除了这个老婆婆之外,并未见第二个人,余飞红听她呼唤来人,举目向四周一望,仍无人影。
正愕然间,忽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他骇然一惊,错步转身,举目一看,正是那个夜行人,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青纱蒙面,单掌抓向他肩头。
原来,这个黑衣女人是从十一层下来,余飞红浑然不觉,不由暗叫一声惭愧!
余飞红哪敢怠慢,暗哼一声,左臂向上一抬,五指箕张,向来人臂腕脉扣去。出手快,威力猛,老婆婆看在眼里,不由轻轻“咦”了一声!
原来,余飞红适才见黑衣女人出手狠辣,不觉之间,就使出“十二神拿”来!
黑衣女人赶紧左臂一沉收回,右掌一招“推窗望月”拍向他中庭。功力老练沉猛,迅速无比!
余飞红仍以“十二神拿”中一招“推波逐流”,右手径向对方腕脉扣去,左手由下向上横搁,想切断对方小臂。
他这一招,用得狠辣之至!眼见黑衣女人一只手臂算废了!
老婆婆面色凝重,冷哼一声,忙道:“用‘游丝搏蜂’反缠来臂。”
黑衣女人经老婆婆一指点,左臂如一缕游丝,柔软地一曲一翻,紧贴着余飞红手臂缠去,两人手臂相互叠成了一条直线,
余飞红伸出的左掌如不收招横搁上去,就会落得两败俱伤。对方小臂固然被折断无疑,但自己一条手臂也不能保全。
象这样不划算的打法,除非敌我招入绝境不可更改,若有一方能有退路化解,则不愿走此绝路。
余飞红当然不愿做此傻事,足尖一点地,后退三尺,算是彼此拉平,各未受伤!
余飞红不由一愣!对方这一招“游丝搏蜂”,亦是“十二神拿”中一招绝学,怎么她们也懂?难道她们同瑜珈门也有渊源吗?
他正愕然之间,老婆婆在一旁又向黑衣女人指点道:“上前两步,用一招‘毒蛇吐信’,扣拿两肩井穴。”
黑衣女人果然提步上前,双掌齐出,分向余飞红两肩井穴抓去,爪未到,先就一股劲风刺来!
余飞红心头暗喜,这一招“十二神拿”中的“毒蛇信”,应在敌人不防备情形下,猝然使出才能得手。如今先将招式说出,岂不自寻败路?
余飞红当下不退反进,上前一步,偏着身子,右臂横格来臂,左手拼指如戟,迳向璇玑穴点去。
余飞红心说:这是你们自找,也怨不得我了!
但他终究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出手之间,只用上五成劲力。他想同这老少两人,没有深仇大恨,何必用重手法,伤人一命哩?
他的想法,可过于天真,老少两女岂是弱者?
正在这时,老婆婆赶紧道:“倒卷珠帘。”
黑衣女人将伸出的右手收回,倏地搭上余飞红的右臂,一纵身,人就跃到空中,头下脚上,左手五指箕张,向余飞红顶门抓来。
余飞红大骇,三年多来,他对于“十二神拿”,虽然练得不错,但终不及人家炉火纯青。他一急之下,便使出刚和谢翠凤学来的一招“燕蹴还低”来。
黑衣女郎在空中拿不住准头,双爪无法抓下。
老婆婆面凝寒霜,向半空中的黑衣女郎轻叫道:“回来!”
声刚落,黑衣女人已停身在老婆婆身侧,随手取下蒙面青纱。
余飞红使出这一招“燕蹴还低”解了危困,人也立了起来,举目一望,又是一愕!原来那黑衣女人,即是在客栈中卖唱的那,个二十二三岁的女郎!
老婆婆向余飞红打量一阵,面色又是沉重,又是欣喜!低声向那女郎道:“我们的心机没有白费,找着那人了!”
余飞红见那老婆婆在一旁指点黑衣女郎两招,觉得她的功夫绝高,再呆下去就讨不了好。他虽怀着无限的狐疑,可不愿自找麻烦。而且听老婆婆语音,似特别找他而来。心头一转,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当下一抱拳,道:“这位姑娘功夫甚高,令在下佩服,打扰了,再见!”
说完,翻身向塔口闪去!
哪知,他刚一转身,在客栈里弹琵琶的少女,却静悄悄立在他身后,一见余飞红转身过来,却冷冷地道:“特请了来,岂容你走?”
余飞红知道现在已落于人家圈套,不由觉得自己孟浪,轻易上了人家的当,但他并不胆怯。乃微笑道:“我余飞红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人也请不动我,也阻拦不了我。姑娘意欲何为?”
那少女抱着琵琶,冷如冰霜,对余飞红的话根本置之不理。
老婆婆态度却甚慈祥,柔和地道:“余相公你先别生气,可告诉我你是绝命谷人或是紫阳岭门下?”
余飞红不由愕然!这才醒悟这三人定是瑜珈门了,不然她们怎会瑜珈门“十二神拿手”?他虽是瑜珈门人,但对绝命谷及紫阳岭均没有渊源,却有纠葛。乃转身向老婆婆道:“在下既不是绝命谷人,也不是紫阳岭门下。”
老婆婆移动了一下身子,道:“真奇怪,你如何懂得瑜珈门‘十二神拿’及诗书绝功哩?”
余飞红心头猛然一震,道:“不错,瑜珈门‘十二神拿‘及诗书绝功,我懂得一点。”
老婆婆点点头,两眼光芒暴射,道:“不过你那一招‘燕蹴还低‘,使得还不够火候,想你学会不久?”
余飞红大骇,这一招“燕蹴还低”,她怎会也懂得?不用说另一招“莺衔忽溜”,她当然也懂得了。
她们既懂得“十二神拿”,又懂得诗画绝功,难道同瑜珈门有什么渊源吗?心头起了莫大狐疑。
此时,天已大明。
老婆婆温和地道:“你别心怀狐疑,我们对你不会有恶意,我只问明白你对诗书上绝功,是否完全懂得。”
她指了指身边,又道:“你坐下,我们慢慢地谈谈。”
余飞红迷糊一片,向老婆婆看了一眼,见她慈眉善目,神色安详,不象个坏人。他也为了诗书绝功所迷惑,同时想探出一点头绪来,到底这老婆婆是什么来头,她如何也懂得诗画绝功的。乃大方地席地坐下。
老婆婆在他坐下后,手指年长的女郎,道:“这是我的小女,名叫狄青萍。”
侧过头望着手抱琵琶的少女,道:“这是小徒任吟娥。”
顿一顿,又道:“老身是区彩虹,紫阳岭水龙吟狄公展是萍儿生父。”
余飞红愕然一愣,立起身问道:“你老人家是狄老前辈的夫人?在下失敬了!”
因为他得着狄公展救命之恩,一听说这老婆婆是狄公展的夫人,不由生起敬意来。
这时,他又想起谢翠凤,那么她一定是二夫人了,怪不得她同狄公展年龄不相称。
老婆婆也愣住了,问道:“余相公真不是瑜珈门人吗?请坐下谈,别多礼。”
余飞红坐下回道:“晚辈确不是瑜珈门人。不过,紫阳岭狄老前辈,绝命谷水母高及谷主石玄英,晚辈都见过。”
余飞红望了老婆婆一眼,老婆婆笑着向余飞红问道:“余相公,你昨夜在客店里为何要点唱孟姜大哭长城鼓词?”
余飞红更觉奇怪了,难道我点唱这个唱词用意,她们知道不成?
他仰起头,故作不解地反问道:“昨夜我不过见这位姑娘歌喉宛转好听,所以我随便点了这么一段。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老婆婆笑了笑,道:“没有什么不对,只是相公气宇轩昂,既混杂在贩夫走卒之间,点唱这些粗俗唱词,当然另有目的。”
她两眼顿时精光暴涌,余飞红被她的眼神逼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婆婆顿一顿又道:“你不但想听这孟姜女哭长城唱词,而且还要得着这部唱本,是不是?”
余飞红极力镇静,绝不将自已的秘密显露于形色之间,乃淡淡一笑,抬眼说道:“在下不明白老前辈话意。”
狄青萍向他瞟了一眼,笑道:“余相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想得着孟姜女哭长城唱本,不外是用来解释瑜珈门诗画绝功。是不是?”
这种单枪直入的询问,令余飞红万分惊异!果然被她们看出自己的秘密。但她们是如何知道的?
狄青萍又笑着道:“我们浪迹江湖,也是为了这诗画绝功呀,不然,谁愿意抛头露面当卖唱姑娘。娘,别同他兜着圈子讲话,明白地告诉他吧,我们把话讲明,大家合作好了。他要是不同意,还能逃脱娘的手?”
余飞红微有怒意,冷冷地一笑,并未答话。他倒要先听听她们是如何知道他自己是为了这部唱本的。
于是老婆婆说出下面一段经过来。
原来,这老婆婆区彩虹是紫阳龄水龙吟狄公展原配夫人。
在狄公展归隐后十年,区彩虹同谢翠凤一样不耐狄公展夜以继日的穷研武功,将她冷落得有时数月不见一面。
区彩虹那时正是虎狼之年,哪甘衾枕寂寞?一气之下,就带着女儿狄青萍离开了紫阳岭。
在区彩虹离开紫阳岭时,狄公展是知道的,但他并没有劝阻。
区彩虹更是大气,毅然离开了狄公展,伤心地另找了一个隐密之地隐居起来!
狄公展在区彩虹离开后十多年,才同谢翠凤结合,但他酷好武功,仍然冷淡地对待谢翠凤,结果闹得家破人散。
区彩虹在外十多年,将女儿抚养长大,又收了一个女徒任吟娥。她本人的武功也练得同狄公展不相上下。
数月前,区彩虹忽想起紫阳岭所藏诗画绝功,乃武林中之绝学,即率领一女一徒来到紫阳岭,想以武力夺取那一篇数字及那一本唱本。因为她是狄公展的妻子,对于这篇秘笈是早已知道。
谁知,来到紫阳岭一看,紫阳岭庄屋已成一片荒墟,狄公展及狄明珠均已不在,只有一个老夫驼背熊住在一间小茅屋内。
区彩虹从驼背熊口中,得知紫阳岭被毁经过,亦知道在谢翠凤同周俊文幽会的小屋中有那么一个唱本。
因此,她就命一女一徒,收集了许多民间唱本,在江湖上到处卖唱,期望能会着需要孟姜女哭长城唱本的人。
这日,在汉口居然会着了余飞红来点这个唱词儿,二女一见余飞红不是个等闲人物,心头大喜,暗说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可遇上要寻找的人了。
在曲终人散之后,狄青萍乃故将余飞红从客栈引出,渡江来到洪山宝塔。
区彩虹将上面的经过一一说出后,余飞红知道自己又被人误认为是周俊文了。
他正待解释,区彩虹却又接着说道:“相公既不是我瑜珈门人,这诗画绝功不应占为已有,你交还给老身,我必有你好处。”
余飞红奉师命在绝命谷三年,为的就是这诗画绝功,因为没完全学到,不能发出绝大诗书绝功威力,现既得着那篇奇异的数目字,即是诗书绝功所缺少的一部分,哪愿甘心献出?
他笑了笑,仍恭敬地答道:“老人家,你认错人了,我虽知道狄老前辈大名,但我从未到过紫阳岭,我更没有见过那一篇什么诗画绝功数目字。至于我所会的那几招绝功,是由一位商人所传,是不是诗画绝功,在下还不清楚。”
狄青萍面色一变,向区彩虹道:“娘,不给他吃点苦头,他不知天高地厚的。”
余飞红霍地起身,剑眉一扬,昂然大笑道:“姑娘太狂了一点吧!”
狄青萍反手一拔,哐啷哪一声,长剑在手,纵身而出。任吟娥手抱琵琶,亦闪立在余飞红左侧。
余飞红知道二女功夫不错,哪敢稍存大意,亦拔出青锋剑,剑光闪烁,逼人生寒!
三人正成剑拔弩张之势,区彩虹突然厉声喝道:“萍儿,娥儿退下!”
区彩虹自余飞红进入塔内,始终坐着。
此时,只见她巍峨立起,两眼神光如电,注视着余飞红。
余飞红被她这凌厉神光震慑得有点不自在起来,暗惊这区老婆子好深的内功啊。
他正深思时,区彩虹微笑道:“你能接我三招,即放你离开。”
余飞红不卑不亢地道:“老前辈乃极具声望之人,在下岂能以萤火之光与日月争辉?若硬要考量在下,为了师门荣誉,也只好全力奉陪。”
狄青萍在一旁深深一笑,似带讥讽口吻道:“我们不过想见识见识你的诗画绝功,哪说得上考量?”
余飞红望了她一眼,心头微起怒意,没说什么。
区彩虹身躯摇晃不定的上前一步,道:“老身年来多病,筋骨也老了,好久未同人动过招,今天不过是兴趣很浓,同相公走上三招,活动活动筋脉而已。你放心,我没有这份功力伤你,注意,我第一招第二招连续使出。”
话音未落,人已腾身空中,双掌十指箕张,吞吐之间,有千万条指光闪烁,指风强如利刃,将余飞红整个身形罩住!
区彩虹这两招即是诗画绝功上“莺衔忽溜”,“黄须无数”。由她使出来,同黄鹏及周俊文所使出又自不同,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
余飞红大吃一惊!对这招式,他曾经吃过黄鹏苦头,被削去一撮头发。
好在对这一招已有两次经验,心头虽然大骇,但并不十分慌乱,立即将适才使出来的一招“燕蹴还低”又施展起来。
只见他身形向后一倒,侧着身子距地面五寸直打转。
他这一招使出,恰落于区彩虹计算之中。在他侧身旋转两周时,区彩虹如一只苍鹰,疾扑而下余飞红顿被一股强猛无比的真力压着,身形缓一缓,立即打了个寒颤,已被区彩虹乘势点中志堂穴,人即倒地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