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铸江湖》第12章
无愁仙子道:“我的条件你要不要听听?”
枯木心神一震,接着叹口气,道:“瞧,男人就是这样,见到深心喜感的女人,总会变得呆头呆脑。我老早应该想到问题出在 的条件。”
“现在想到还不迟。”她不但笑着,还眨眨眼睛,说:“其实我没有特别要求,只不过要你保证一定杀死李不还和呼延长寿。任何一个不死,都不许罢休。”
枯木先生疑惑不解,道:“我们本来就这样讲的,何必重复说一遍?”
无愁仙子道:“银子可以先付,但关于我的部份,却要等那两人死了之后,才可以履行。”
“我不能说不合理。”枯木道:“不过当然我也有权提议。我提议银子等事成之后才收,但 这部份却是预支为妙。”
无愁仙子点头道:“可以,你怕我赖账,但我却不怕你赖。”
枯木大喜过望,面上每条皱纹都忽然有了光彩。
无愁仙子又展然道:“我可以先履行,而且你只须杀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了。”
枯木先生皱纹上的光彩蓦然消失了,声音和表情也一齐沉重,说道:“这一个人是谁?”
无愁仙子道:“蜃海君。你自问能接下这件生意,我的身体现在就是你的!”
但假如枯木先生不顾一切先获得她身体,以后的事以后再算。
这叫做拼死无大害,那么无愁仙子崔怜月岂不是糟糕之至?
只听枯木缓缓道:“ 的身体不是银子,银子可以退还,最了不起加倍退还, 没有损失。但身体便不同了,如果我的任务失败,我没有法子可以赔一具清白之身给 ,同时也没有法子使时光倒流,以便把已发生过的事改为不发生。”
他停歇一下,又道:“ 最了不起只能杀死我出一口气,但假如我认为值得为此而死,便又如何? 难道虑不及此?”
无愁仙子好像很有把握,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费心。”
那枯木先生既然剖析指出她最不利情况,可见得他心中也不相信这件事是拼死无大害就可以的。
换言之,他就算决定宁舍一命,也要先将她弄到手。
这个方法必定大有问题。
然而问题何在?
她若已献出身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挽回?
除了杀人出气之外,她还能够怎样?
枯木先生亲自替她泡茶。
他其实借这个动作争取一点时间尽快再想一想。
因为这件事表面上香艳刺激,实则是玩命之事。
只要有少许差池,就一定有死无生。
天下任何女人除了天生淫贱者之外,都一定不肯白白把清白身子送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
无愁仙子是不是天生淫贱那类女人呢?
她当然不是,他自己马上回答,而且敢保证自己决不会看错。
既然她并非那种人尽可夫,不是那种毫不介意男女关系的女人。
那么……
对,除非她深信此事必定不会实现!
他心头忽然清醒宁明,于是恢复老奸巨猾本色,颔首道:“我在 面前也许是个傻瓜,但有时也会清醒……”
他随手已拿起一支磬槌,在玉磬上连敲三下。
磬声悠扬远远传出,甚是悦耳。
“这三下磬声,意思教发动所有机关埋伏,再加上阎浮罗网八鬼奴布防戒严。若有任何人稍稍异动,有死无生。”
枯木的声音干涩乏味,使人耳朵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小小不舒服还不要紧,若有性命之忧,可就十二分难过了。
无愁仙子忽然想起李不还和呼延长寿两人。
她想:假如他们任何一个在此,听了“阎浮罗网八鬼奴”之名,他们会不会害怕?
北极秘密传说中,那八名鬼奴几乎真的不是人类,因为在他们合围中,十年来无人能够逃出生天。
他们八个人每一个都炼有一种以上各不相同奇异功夫,单打独斗之时,威力如何无人得知。
但若是八人一齐出手,每人使出一种功夫,配合起来就变成无法破解的罗网。
不论生擒也好,当场格毙也好,总之从无漏网之鱼。
虽然“阎浮罗网八鬼奴”这么可怕,但无愁仙子居然还能格格娇笑,道:“不要唬我,阎浮罗网八鬼奴怎肯当你的保镖?你又怎肯要他们做保镖?”
话未问完,她已经做完第二次全厅格局形势的严密观察。
第一次是她入厅之时,却是随意看了一下而已!
因为她那时还是雇主身份,故此观察的粗疏大意。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厅子里每扇窗门以及门户的高低大小,各一件家具的形状体积和方位,屋顶高度和梁柱分布等等情况,都必须毫厘不差记在心中。
枯木先生道:“我如果请不动他们, 怎会找我聘请杀手?凡是我请得到的人,都很可靠,我又为何不肯请他们保护我?”
无愁仙子笑容满面。
她眼如秋水脸若芙蓉,笑得又甜又艳。
要不是嘴角的线条不觉刻划出邪恶毒辣意味,那么她真的是天上仙子了。
她道:“不对,听说八鬼奴贪财好色,心毒嗜杀,财色你还供应得起,但你那有那么多的人供他们屠宰吸血食肉?”
枯木先生皱眉说道:“别胡说,他们喜欢银子和女人是不错,几时要喝人血食人肉了?”
无愁仙子道:“我不是一般的雇主,我有些消息比你还灵通,你好像只把我当作女人,却已忘记我的身份?”
枯木先生摊摊双手表示无可奈何的意思,道:“我没有忘记,所以我才特地把阎浮罗网八鬼奴找得来。除了他们之外,天下能挡得住 传神变指之人,数不出十个, 使我多花了很多本钱, 只不过不知道而已!”
无愁仙子讶道:“我的事情你还知道多少?你总不至于只知道传神变指这一宗吧?”
枯木先生道:“当然不止这一宗,我还知道 手下有两名剑女和廿一名银衣侍卫。他们都真有几下子,所以我决不敢大意。”
听他现在所讲的话,竟又好像早已把她当作可怕的对手看待。
若是如此,又为何自找麻烦?
为何不顾一切也想获亲她香泽?
无愁仙子没有问他这一点,微舒一口气,道:“你虽然知道的不少,但幸而还有些更重要的并不知道。”
她一定由于真正放心,所以整个娇靥的线条都大见松弛,也因此而更美的灿烂。
枯木看在眼内,强自压抑内心升起的恐惧,还微笑道:“我不必知道的我通常就不知道了,但我应该知道的一定会知道。”
无愁仙子摇头道:“不,你若不知道,就永远不会知道……”
她嘴角笑意更浓,也更使人感到“邪艳”的无限魅力。
女人的艳丽自古以来大致上都可以分为正派和邪冶之美。
在男人眼中,后者魅力远远强过前者。
不过到了他正式娶妻之时,他又宁可选择前者,也即是正派之美。
她仍然含着醉人笑容,问道:“八鬼奴呢?为何至今还不出现呢?他们该不是害羞吧?”
大厅左上方有一排透气窗,砰地一扇打开。
一个阴森声音飘送下来,道:“美丽的姑娘, 很想早点跟我们见面么?”
无愁仙子虽然不循声瞧看,却回答道:“不,我一点也不急,你一定就是八鬼奴首领?你是不是银界鬼奴?”
上面透气窗传入来答话:“对, 知道得很多,但女孩子知道得太多,似乎没有什么益处。”
无愁仙子徐徐卷起左袖,登时露出一支白胜羊脂,美如玉琢的手臂。
她一直把衣袖卷起直到露出肩头。
肩头的下一点就是乳房,在古代根本没有上空装这类名词。
所以只要稍为暴露一点,就足以使满街男人为之侧目。
当然谁也看不见无愁仙子的乳房,但却能够瞧见乳房附近的雪白肌肤。
因此谁也可以再加以想像而使自己血脉贲张心跳加速。
不过无愁仙子又不是想以美色肉体诱惑他们。
她身子以优美姿势转一圈,说道:“我肩上有一颗红痣,你们看见没有?那是什么?谁回答得出吗?”
厅堂左角屏风后传出一个清朗年轻口音,道:“那是守宫砂痣, 一定还是处女,我敢跟任何人打赌。”
此人相貌如何不得而知,但声音蛮好听。
无愁仙子高兴地连连点头,道:“对,是守宫砂痣,你声音这么好听,是不是八鬼奴之中的透竹鬼奴呢?”
这句话没有人回答。
于是她又道:“我没有骗枯木,我说我是处子之身,就一定是处子之身。同样的,我答应他的条件,就一定履行。只不过他不敢接下杀死蜃海君的生意,所以我不让他得到我了。”
上方透气窗的银界鬼奴声音阴森如故,道:“有道理,但他不敢接,我们接啦!”
无愁仙子笑睨枯木,道:“你都听见么?”
枯木没有表情,道:“我不是聋子,我当然都听见,但他们接不成这票生意,因为他们现在仍然受雇于我!”
无愁仙子笑着等了一阵,四下全无动静。
她的笑容也因而消失了。
枯木这时才道:“八鬼奴虽然好色,却极有信用, 想用色相使他们反过来对付我,这种手段似乎差劲了一点。”
无愁仙子轻嗟一声,道:“看来你的话并没有夸大。”
枯木不禁露出得意之色,仰天而笑,道:“我早说过……”
他话声忽然中断,原因是大厅四角忽然飞出四种兵器,如迅电般齐齐向他攒攻。
无愁仙子从缝隙中退出圈外,大声道:“哎呀,不得了,拿钩镰刀的小个子一定是上弦鬼奴,用钢斧的是桂残鬼奴……”
此时枯木先生身子忽然坐跌地上,但不是被人杀死。
只见他就地一滚,骨碌碌滚出七尺。
他动作之快应变之佳,而且使人想不到他竟然已是七旬老人。
事实上他左翻七尺之后,忽又斜斜滚出七尺,又改变方向迅疾滚离原位。
滚得几滚,合围急袭他的四件兵器已落空了十二次。
无愁仙子继续叫道:“使三截棍的是不是玉盘鬼奴?挥剑的是不是飞光鬼奴?喂,你们怎么搞的,四个人合力也收拾不了一个老家伙么?”
另外四道人影忽然从四角上空飞落,个个身法轻捷落地无声。
这四人如鬼魅倏然出现,个个一身劲装疾服,手提金枪长身玉立的是透竹鬼奴,声音最好听就是他。
另一个苍白瘦削拿着两个钢钹的人,就是首领“银界鬼奴”。
余下的两个其一使的是“青磷络索”,那是一种奇门兵刃,十分难炼,此人是“珠胎鬼奴”。
其二是金镜鬼奴,兵刃是金光灿然夺目的短剑和小型盾牌。
这四名鬼奴一现身,还没有任何攻击动作,枯木先生便已好像忽然被地面黏着,虽然还滚得动,却大见迟滞费力。
八鬼奴之首的银界鬼奴,阴阴冷冷眼光盯住无愁仙子。
他向仙子道:“ 像对我们都很了解很熟悉,为什么?难道我们这种人物,在 心中也有点份量?”
此人虽是首领,年纪却不算最大。
他大概只有三十岁,看来至少还有四个人比他大几岁。
无愁仙子不答反问,道:“你们真的要杀死枯木?”
银界鬼奴苍白面上,泛起诡异笑意,说道:“不一定,因为这个人不容易杀得死!”
无愁仙子道:“如果你们杀不死他;他可以另找很多杀手对付你们,这岂不是很麻烦很可忧的事?”
银界鬼奴道:“正是,正是。所以我请仙子决定一下,请 在我们八兄弟与枯木先生之间作一个选择。”
“你们八个都算在内?”无愁仙子讶疑的连眉毛都高高掀起:“是不是八个人共同拥有一个女人的意思?”
银界鬼奴道:“对,但请别大惊小怪,这种风俗习惯只不过在我们中国不流行而已。在别的国度,例如天竺那边,往往几兄弟合娶一个老婆。在匈奴那边,人死之后,不但财产,连妻妾也归儿子承受。”
无愁仙子看看滚得十分吃力的枯木。
这个老头子功力居然十分深厚,偶然打出一拳或踢出一脚,总能稍稍迫退敌人,因此形状虽是狼狈,却还未负伤。
她又看看八个鬼奴,但除了透竹鬼奴还算英俊之外,其余个个形象都各有奇特之处。
相貌奇特本是好事。
因为通常来说,男人并不一定要英俊漂亮才吸引女人。
有些男人长得并不好看,甚至有些缺憾,例如有胎记或疤痕等等。却仍然可以吸引女人的目光,能征服她的感情。
现代将这等类别的男人称之为有性格。
不过那阎浮罗网八鬼奴除了一个透竹鬼奴之外,其余七人全都丑怪粗陋。
有两个獠牙外露,牙色黄褐,显然是没有刷牙习惯的。
他们的样子虽然用“有性格”来形容,但仍然不免令人恶心作呕。
尤其无愁仙子一想像到自己竟要轮流跟他们每一个人睡觉亲热,简直差点把三天前的饭都呕出来了!
幸而她到目前为止,还不是一定非跟他们轮流睡觉不可。
所以她才可以忍受得住,才可以泛起甜甜蜜蜜,娇娇艳艳的笑容。
她连声音也分外悦耳动人,道:“对,对!世上既然有这种风俗习惯,别人也就一定行得通。我本可以立刻答应你们,然而我看来看去,却发现你们阵势虽然布好了,威力只用上五六成。那块枯木滚来滚去,亦一样只用半力。你们究竟搞什么鬼?你们虽说要等我答复才下毒手,但如果我是枯木,我一定先全力逃出重围,然后才慢慢讲价。”
银界鬼奴冷冷瞪着她,等她再说下去。
无愁仙子的话果然还未说完,嫣然道:“他为何不这样做?世上断断没有人不肯去做对自己有益的事,所以他仍然留在你们阵中,显然这样对他最有益。”
银界鬼奴道:“未必!”
无愁仙子道:“一定!”
银界鬼奴道:“ 还没有真正答应任何事情。”
无愁仙子道:“当然啦!你们究竟哪一方能够获胜存在,我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呢?”
银界鬼奴的三角怪眼眨完又眨,良久没有声音。
显然他正在思索难题,也必须解开难题之后,才可以下任何决定。
这时枯木先生在地面滚来滚去,虽然动作比开始之时慢了不少,但忽左忽右,忽拳忽脚的。
使得围攻未休的四名鬼奴大有有力难施之慨。
只不过由于以银界鬼奴为首的另四个鬼奴分布四方,使得枯木不敢滚近,所以他活动范围便变得有限了!
在这等情况之下,任何人自是看好八鬼奴而不会投注在枯木先生身上。
无愁仙子催促着道:“快点,你们双方如果都没有使我满意的答复,我拂袖便去!”
银界鬼奴道:“我决定这样!……”
底下的话还未说出,枯木先生息地长啸。
那如鸾似凤啸声淹没了银界鬼奴话声。
只见枯木先生身形弹起数尺,但仍然是平躺姿势。
这时玉盘鬼奴的三截棍迅逾闪电从他背脊下面扫过,而桂残鬼奴的钢斧则由上而下迅猛劈落。
由于枯木身子忽然弯曲如虾米,故此这一斧空自啸风厉响,却碰不到对方一根汗毛。
枯木先生屈曲的身子倏然弹直,宛如标枪直刺飞光鬼奴。
飞光鬼奴手中之剑绞出三团光华,谁也瞧不清他的剑究竟真正躲藏在那一团光华里。
枯木左脚一踢,右肘一撞,两团光华消散的无影无踪。
但第三团光华里一把晶莹利剑忽然出现,宛如毒蛇吐信。
剑势出得快极毒极,剑尖倏忽已沾上枯木左肋要穴。
枯木全身仍然平躺于空气中的姿势,宛如鱼在水中蓦然滚侧。
但见剑尖挑破了衣服刺穿过去,枯木的左肘也恰好并拢,便夹住那剑。
这一下不论是攻是守,无一不是鹰扬豹变,凶险精妙难以形容。
但精采却还在后头。
只因飞光鬼奴长剑被挟,身不由己向右边疾冲抽剑,然而这一冲便把上弦鬼奴的钩镰刀来势摧住了。
上弦鬼奴在众人中个子最是矮小,然而手中的钩镰刀却特别长大沉重,金刃劈风之声入耳惊心。
他刀势劲道蓄满而发,劲锐无匹。
飞光鬼奴眼见刀光耳听刀响,大惊失色叫道:“小心,是我……”
声音兀自摇曳间,他胸膛已中了一刀。
枯木先生只借对方抽剑之力,身子飘飘斜飞,仍然平躺空气中姿势。
他在这时尚有闲情逸致吃吃笑道:“连自己人都杀,这种作风实在要不得……”
他自是讽刺飞光鬼奴被上弦的钩镰刀劈中之事。
不过他笑声忽然中断,因为他看见飞光鬼奴不但没有开胸破腹鲜血淋漓,反而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抢截了去路。
剑尖嗡然响处,幻出七点寒星,急袭他右边身子七处大穴。
无愁仙子身在局外,可就看见刚才钩镰刀劈中飞光鬼奴之时,其实已倏忽翻转,所以是刀背而不是锋刃劈中。
因此飞光鬼奴不但没有负伤或身亡,反而能够更快速抄截敌人去路,其故在此。
一切果然不出所料,阎浮罗网八鬼奴虽然威震天下的高手,但他们仍然是人而不是鬼啊!
他们的伎俩虽是不得不承认极高明极可怕,但毕竟不是超人力的神通,故此必有破法!
无愁仙子微微而笑,但见枯木先生身躯忽然下沉坠跌地面。
于是飞光鬼奴一剑七式凶毒招式完全落空。
枯木先生身如棉絮,着地无声。
一弹之下便变成站着的姿势。
所有的鬼奴的攻势忽地完全停顿,每个人好像中了邪一样,全都显露出那种泥雕木塑的僵木味道。
原来枯木先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而双袖中各各伸出一把两尺长雪白霜刃。
这一招“唯我独尊”真是有如宇宙是辰,森派万象。古往今来,只有“我”一人而已!
银界鬼奴厉啸三声,但一声比一声软弱。
好像本来那说不尽凶毒凌厉之气,有如雪狮碰到太阳,迅即消融。
无愁仙子格格笑道:“好啦,好啦!你们都是水仙不开花(假装是大蒜之意),却瞒不过我眼睛。为什么双方真正杀着都不抖露出来?难道还怕我偷师不成?”
枯木先生眼珠死命盯住银界鬼奴,口中应道:“我们何必以死相拼,这样做法对谁有益处呢?”
银界鬼奴也凝视着枯木,眼睛眨也不眨,大声道:“对呀,如果我们拼出胜败生死,谁最有益处呢?”
无愁仙子道:“谁最有益现在尚不得而知。可是最没有益处的人却连小孩子都知道,这个人就是我!”
她款款道来,表情声音都有委曲受屈味道。
使得她的美丽平添楚楚动人风韵。
枯木先生道:“银界,你们真的被美色所迷?竟然不惜失去信用?”
银界鬼奴道:“那也不完全为了美色,蜃海君亦是极重要因素。”
枯木先生口中啧啧数声,道:“你们胆子真不小,居然妄想以蜃海君为对象……”
银界鬼奴道:“连你都不敢碰的人,自然值得我们兄弟去碰一碰。”
枯木先生摇头道:“你们错了!你们知不知道我干了几十年介绍杀手的买卖,为何直至今日还能活着?”
他稍稍停顿一下,但却没有要对方真个猜测之意。
他自己接着又道:“我还能活着,不是靠武功,而是靠智慧。我每次接下生意,必定将对象调查得清清楚楚,因此我知道应该找些什么人担当任务。”
银界鬼奴道:“我们没有抢你生意的打算,所以你那一套对我们没有用处!”
枯木先生道:“但对你们的荣辱生死却大有关系,假如蜃海君,你们既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又不知道他有些什么本领,你们贸贸然找上他,胜固欣然,败就很不可喜,而是可悲了!”
透竹鬼奴英俊脸庞上泛起狞恶笑容。
他插口道:“我们兄弟出道以来,杀人无数,任何高手都难逃厄运。这些事情你知道得最多,我看我不必一一提醒你吧?”
“当然不必,当然不必!”枯木说:“反而我必须提醒你。在这许多次行动中,对象老早经过我详细调查,也由我认定把生意交给你们最适当,所以我才找你们。而你们也就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这道理其实非常显浅,八鬼奴都没作声。
无愁仙子娇笑连声,道:“那么我呢?你请他们保镖,是不是早已调查清楚,知道他们一定可以击败我?”
枯木苦笑道:“本来是这意思。但我漏了一样,那就是 的美色。其实我不应该有此失漏的。因为既然连我这块木头也会动心,别人当然也一样会的。”
无愁仙子耸耸肩头,道:“这叫做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纵是千算万算,也难保有些地方算不到!”
她盈盈眼波转向银界等八名鬼奴,笑语如花,道:“杀了他,你们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因为我一定逃不过你们掌心,这是枯木老早算好的!”
银界鬼奴面容一肃,显得更为阴冷。
接着仰天发出森森厉厉长啸声。
那啸声初时只不过刺耳可怖,但由于另外七名鬼奴也忽然一齐冷啸嘶吼,登时变成地狱透助的声音。
叫人感到心悸魂散,也为之烦躁狂跳。
在宇宙中,声音也是具有神秘力量的一种。
许多教派不论是正是邪,都一定有利用“声音”那种神秘力量的方法。
赞美一切的诗歌,或是邪恶的咒语都属此类。
他们八鬼奴合起来的声音,倏忽已充满阴寒诡厉意味。
能使人无端端汗毛直竖,脑中幻想出种种可怕景象。
无愁仙子怕冷地缩缩身子,还用双手交叉抱住双臂。
枯木先生仍然像一块了无生气的木头。
也仍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唯我独尊”招式。
双袖突出的霜刃,闪闪生光。
他似乎不怎样受到“声音”影响,可见得他对八鬼奴的本领知之甚稔,所以也有抵御之法。
不似无愁仙子马上已表现出大受影响的样子。
银界鬼奴双手钢钹忽然合击,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无愁仙子骇然跳起两尺高,她其实明明看见此人双钹合击,知道必有巨响,却仍然禁不住跳起。
可见得枯木先生没有吹牛,他真的知道找什么人对付无愁仙子最好。
枯叶先生自己却连眉毛也不动一根。
假如他心灵功夫的修为真的已达到“枯木”的境界,则外界任何声音景象自是不能侵害。
可是他若然已是“枯木”,又怎可能对无愁仙子生出遐思绮想呢?
银界鬼奴双钹高举,口中厉啸不绝。
其余七个鬼奴也都各各摆出招式,吟啸嘶吼之声完全密切配合动作,一时四下阴风大作,天色昏暗。
使人觉得好像掉在阴间冥间。
无愁仙子退了又退,直到背脊碰到墙壁,才无可奈何停住。
她那种惊慌的样子,叫人看了实是不禁心生怜惜。
此时玉盘鬼奴的三截棍,飞光的长剑,上弦的钩镰刀,桂残的钢斧,四般兵器一齐攻去。
一时杀气森厉,劲风卷刮。
而这一次围攻合击之威,比上次至少厉害一倍不止。
他们现在才施展出真正本领,个个狞恶如鬼,身法动作也快逾鬼魅,倏忽间每个人都攻击三招以上。
刀光剑气,棍风斧影,纵横交错中。
那枯木先生却宛如一堆木头,仍然是“唯我独尊”架式。
他甚至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桂残的钢斧第一招当头劈落,但斧势只使出一半,却发现这一斧方向位置都不对,当即改为“横扫千军”之式。
可是仍然不妥不妙之极。看来这一斧不但威胁不了敌人,反而阻截上弦鬼奴刀势,弄不好甚至会伤了他。
于是在吼叫声中斧势改用“磕”“撞”两诀。
磕的是敌人袖中突出的霜刃,撞的是敌人胸腹要害。
然而斧势乍出,飞光的长剑恰恰拦在斧前。
桂残自是知道飞光并非故意如此,定是有如他自己一样,每一招都大感蹩扭不妥而不得不变化招式。
他虽是知道,只有原谅飞光的错失。
可是事实却是事实,不是原谅就可以改变的。
但那钢斧“ ”一声磕歪长剑,飞光身子受震侧旋,却正好撞上三截棍,砰一声结结实实敲中他胸口。
飞光真气震散,胸口剧痛,连吐几口鲜血,人也飞开十几步才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