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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第二十二章 黄金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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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仲昌笑一笑,道:“老于,你别财迷心窍,还舍不得分给别人,要知在传说中,那座白骨冢乃是吴王张士诚的窖藏之一,虽然不算大,可是一定不止万两黄金之数。我们能分上一份,就是大富豪了。”
  于得时道:“你如果参加,当然要分一份给你。但你若是旁观,我可以多分一点,也不会不高兴。”
  沈宇道:“得啦,反正我们只有这么三个人,怎么分法,都可以心满意足了。现在我说一说这件事的经过始末,给你们参考参考。”
  马于两人,顿时凝神静听。
  沈宇道:“正如你们所知,在传说中,这白骨冢藏金,乃是百余年前,我们这一行的南北二老,遗言证实有这么一件事。因此,后世之人,才深信不疑。可是他们的遗言,说得很含混,只留下这么一个传说,和两句谜语,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找到白骨冢。”
  于得时见他停顿,登时为之心痒难熬,连忙催道:“快说,快说,你怎生发现线索的?”
  沈宇道:“我在浙东海边,碰见了这个人,男的姓厉名斜,女的姓艾名琳。由于我认识艾琳,所以连带也识得厉斜。”
  马仲昌大感宽慰,忖道:“原来他们是这样子认识的,如若不然,这个沈宇的身份来历,便大有可疑了。”
  只听沈宇又道:“厉斜是个老江湖,大概已瞧出我是黑道中的人,所以对我不大和气。这一点我倒不放在心上,因为他武功高明,我可招惹不起他。但眼见他把千娇百媚的艾琳夺去,我倒是心有不甘了。”
  于得时安慰他道:“不要紧,若是找到了白骨冢,你有的是黄金,再漂亮的女孩子,也买得到。”
  沈宇道:“我后来也是这么想,可是起初我却很不服气,所以尽力查看厉斜的动静,假如找到把柄,就可以使艾琳离开他。谁知把柄没找到,却发现他时时翻阅的一本小书,竟是揭开白骨冢秘密的物事。”
  马仲昌沉吟道:“传说中虽然说是白骨冢的地图,藏在一本小册的夹页中,但你如何得知这一本就是呢?”
  沈宇道:“昔年的南北二老,留下两句谜语,乃是‘白骨冢里黄金窟,双颅封面后一刀。’这两句谜语,从来无人猜得透,我当然也猜不透,可是那天夜里,我窥看厉斜的举动时,但见这本小册正打开,覆放桌上。在明烛下,看见了小册的封面和封底……”
  马于二人一齐轻噫,都若有所悟的样子。沈宇道:“你们都猜到了,是也不是?”
  马仲昌沉得住气,应道:“还是你说下去的好。”
  沈宇点头道:“我当时看到封面上有两个白色的骷髅头骨,在黑色的纸上,特别触目惊心。在封底那一边,却在黑纸上,画着一把金色的大刀。”他停下来,看着这两人。
  于得时道:“啊!这岂不是谜语中‘白骨冢里黄金窟,双颅封面后一刀’么?这二句说的,正是此书模样呀!”
  马仲昌道:“怪不得这许多年来,天下无人测得透,敢情‘双颅封面后一刀’,是这个意思。”
  沈宇道:“当时我看见了之后,心中隐隐感到这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但一时又想不透,所以赶快走开。”
  于得时道:“若然是我,马上就拿了那本书再说。”
  沈宇道:“不行,那厉斜武功高明,如若被他得悉,只怕有杀身之祸。可是话说回来,如果我当时醒悟这本小册,就是传说中的那本,当然不会放过。”
  马仲昌道:“后来你没有下过手么?”
  沈宇道:“下手谈何容易?一来厉斜日夕不离此书,二来到我想出其中道理之时,他们已经离开浙东了。”
  马于二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他们正在运用所有的智慧经验,看看这段故事,可有破绽没有。
  于得时首先道:“你其后就一直跟到此地么?”
  沈宇道:“是的。”
  马仲昌道:“小沈,你的话大部分可以相信,但也有些不能尽信。”
  沈宇一怔,道:“什么地方不可信?”
  马仲昌道:“你所说的小册子等等,都可相信。因为假如你不是亲眼看见,决计编不出这一些话。就算编得出来,亦没有编造的理由。”
  沈宇现出更为迷惘之状,问道:“那么我的话,哪一部分不可信?”
  马仲昌道:“你说等到你醒悟之后,便一直跟踪他们,直到此地那些话,全不可靠。”
  沈宇道:“为何不可靠?”
  马仲昌道:“假如我是你,一旦悟出这个秘密,当然用尽心思,去盗厉斜的秘籍。我们志在得金,所以但须获得地图,就算成功了,对不对?”
  沈宇道:“对呀!”
  马仲昌道:“既然如此,你只须看过地图,就可以把秘籍悄悄归还,使厉斜全不知觉,你仍可得到藏金。”
  沈宇道:“但我没有下手的机会呀!”
  马仲昌道:“不是没有下手的机会。”
  沈宇愣完又愣,他乃是当真极感迷惘。因为他的目的,实在不是在“藏金”上而是另有图谋。他之所以大感惊奇,就是这个黑道偷窃门中的高手,如何能窥测出他的用心?难道他能了解,一个武林高手,对于绝世武功的向往,更胜于万两黄金么?
  于得时道:“不错,小沈之言,果然大有破绽。”
  马仲昌故意考他一下,道:“老于既然也这么说,请把看法说出来听听。”
  于得时诡笑一下,道:“因为我已得到消息,晓得小沈与厉斜、艾琳都碰过面,还惹出一场凶杀大案,因此,我猜小沈与他们,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恩怨。”
  马仲昌猛力点头,道:“对,对,你这个消息,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想啦!”
  沈宇颓然道:“既然如此,你们有何打算?”
  马仲昌道:“我要你说老实话。”
  沈宇一怔,正感不知从何说起。
  只听他又道:“以我猜想,你看见那本秘籍之时,必定亦同时下手,偷走了厉斜的银钱,对不对?”
  沈宇虽然一时还不明白他何以作此猜测,但口中却顺水推舟地道:“是的,你怎生得知的?”
  马仲昌这时可也禁不住面有得色,道:“你不但偷了他的财物,而且还被他发觉,所以你后来一路追踪,都不敢与他们见面。也可能是他们在追踪你,要收拾你一顿。”
  于得时道:“是啊,不然的话,小沈老早就得手啦,何须找上我们?试想你既与他们相识,只要找个借口,与他们接近,还愁没有机会,偷看那幅地图么?”
  沈宇此时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破绽,是在这一处。这是因为衡情度理之下,他如能与厉斜接近,当然有许多机会下手。既然不能下手,可见得他不敢与厉艾二人碰头见面。在马于两人的处身立场,很自然地就联想到这是由于“偷窃”引起了问题,因此,他才会猜想沈宇曾经盗窃厉斜的财物,以致不敢见面。沈宇正好将计就计,得以解释厉斜对自己的敌视。他们的错误猜想,实在再好也没有了。
  他们开始商议如何下手之法,谈得十分起劲,不过话声很低,而且还夹杂很多切口,外行之人纵然听了去,也弄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别人对他们一点也不惊异注意,因为在四川各地,上茶馆摆“龙门阵”,乃是通行习俗。
  沈宇道:“他们认得我,所以我只能替你们把风。”
  马于两人,都同意了。
  马仲昌向于得时道:“这人既是武林高手,我们就不能用对付普通人的手法了。”
  于得时道:“当然啦!”
  他转向沈宇,问道:“他时常取出小册子翻看么?什么时间居多?”
  沈宇道:“这可不一定,得看他高兴。”
  于得时道:“这又更为困难了。”
  马仲昌问道:“厉斜有什么嗜好?”
  沈宇心下为难,忖道:“我若是胡乱的说,他们将因此招致失败。但不说的话,却又不行……”他想了一下,忽然醒悟,道:“他本身没有什么嗜好,但却沉迷于追求武功精进之道上这一点,实在无法加以利用。”
  马仲昌颔首道:“我也相信他没有什么嗜好,不然的话,小沈你早就利用了,还等到现在么?”
  于得时道:“这真是棘手之事,使人感到无从下手。”
  沈宇道:“以我想来,唯一可行之法,只有反过来推想。”
  马仲昌道:“这得怎生推想?”
  沈宇道:“他既然日夕不离此书,我们唯有在他身上搜出来,用心记住地图,再还给他,若要如此,除非他完全失去知觉。那么我们如何使他失去知觉呢?不外是使用迷香或者用蒙汗药两个办法。”
  于得时道:“这等推想之法,倒也有用得很。”
  马仲昌道:“他既是有武功之人,便不能用迷香了,只能用蒙汗药,放在酒菜茶水之中,把他迷倒。”
  沈宇忙道:“我得告诉你们,那艾琳也是可怕的危险人物。除非我们不动手,如若动手,必须将她一起弄倒。”
  马仲昌道:“你可是在开玩笑?弄倒一个,已经不知要费多少气力,又须时机凑巧。若是要同时弄倒两人,机会就更难等到啦!”
  于得时插口道:“不要紧,好在小沈与她相识,到时由他出面,绊住了她。我们行动够快的话,就可以记住地图了。”
  沈宇决然道:“不行,我也得亲眼瞧到地图才行。”
  他不须说出理由,对方两人都心中明白。要知马于两人,相识已久,说不定极有交情。因此他们之间,或者能够互相信任。但沈宇与他们并无交情,如果不是亲眼看过地图,到时若被他们撇开,岂不是徒呼上当?
  马仲昌道:“只要想得出妙计,我们马上进行!”
  三人商议了老大一会工夫,决定第一步先调查厉艾两人下落,以及他们的动向,再作计较。


×      ×      ×

  于得时在成都城内,比较有办法,当下出面,放出消息,调查厉艾两人的下落。
  不久,消息传来,那厉斜与艾琳两人,曾在城内逛街,现在到青羊宫访一个道士,还未离开这座道观。
  在消息中又提到这对年轻的男女,形迹相当亲密。艾琳没有骑马,与厉斜并肩而行,有时还携手厮贴,言笑甚欢。
  沈宇听到这些报告,心头发闷刺痛,竟对厉艾两人,都泛起了恨意。
  马仲昌凝目寻思,眸子中闪动着狡诈诡黠的光芒。
  沈宇虽然看见了,但他目下一则心中还被阵阵的妒痛缠扰,二则老马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正是要找出可行的阴谋诡计,对付厉艾二人,眼中的神色,当然不会纯洁坦荡了。
  于得时道:“老马,我们去瞧瞧如何?”
  马仲昌歇了一下,才向沈宇征询意见,问道:“你认为好不好?”
  沈宇这时候总算已摆脱了艾琳给他的刺激,心神稍定,脑筋一转,便摇头道:“不妥,不妥。”
  马仲昌讶道:“有何不妥?”他虽然装出奇怪之色,但沈宇却感觉得出他是伪装的。可知他本意亦是认为不该去瞧瞧厉艾二人。
  沈宇道:“厉斜和艾琳两人都不是凡俗之辈。你们若曾露面,被他们看见的话,下次碰上,必定认得出你们。”
  于得时道:“这话甚是。”
  马仲昌道:“那么小沈的意思是,我们暂时不去招惹他们,是也不是?”
  沈宇道:“也不是,你们必须尽快看见他们,观察他们的动静才行。”
  于得时道:“你既不让我们去,又要我们尽快能观察他,这话怎说?”
  马仲昌道:“老于,他的话有理。”
  于得时道:“我也知道他说得有理,但问题是这等矛盾的说法,叫人如何办得到?”
  马仲昌道:“这正是我们须得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假如解决不了,小沈一定对我们重新估价,也许不与我们合作了。”
  沈宇道:“那倒不至于这般严重,但你们却一定得想出个办法才行。”他的口气之中,果然含有坚持之意。
  马仲昌道:“好,小沈,我们服了你啦!”他转向于得时道:“假如小沈的才智,不能使我佩服的话,老实说,我也不愿与他合作。”
  于得时点头道:“这话甚是,但在我记忆之中,你还是头一次亲口说出佩服某一个人的话。”
  马仲昌道:“现在你赶紧帮我动动脑筋,解决这个难题,关于以后下来的步骤,我已大致想好啦。”
  于得时道:“好,让我想一想。”
  沈宇接口道:“这个难题,兄弟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两全其美。只不知接下来,马兄有何安排?”
  马仲昌道:“我刚才想过,他们既然到青羊宫访人,则极有可能今夜下榻在本城中。若然如此,我们必须得提早下手,抢占地利。”
  沈宇道:“妙,妙,请问地利如何抢占法?”
  马仲昌道:“他们既非夫妻,纵是情感极融洽的情侣,但为面子,投宿之时,亦必开两个房间,绝对不会省下一个房间的钱……”
  他分析到这里,沈宇的心情又难过起来。因为在老马的话中,已强烈的暗示出,那厉斜、艾琳二人,可能在表面上开两个房间,而其实同宿一榻。他极力使自己冷静,免得妨碍运思。
  只听马仲昌又道:“因此我们只要花一点钱,在本城四五家最好的客栈,都定下两个房间,便可占得地利。”
  沈宇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随时可以住入已订好的房间中,而由于房间比他们先开,所以不会启他们之疑么?”
  马仲昌道:“不错,要知天下间凡是跟踪者,总是极难抢得主动。因为不能捉摸被跟踪者的去向和行止人数。”
  沈宇道:“是的,差不多都是如此。”
  马仲昌继续发表他的精辟见解,道:“因是之故,跟踪者永远是在被跟踪之人后面投店开房的,内行之人,最注意的是后脚跟着入店之人。对于早已开好房间之人,很少发生疑忌,是以不甚防范。”
  沈宇道:“一点儿不错。”
  马仲昌又道:“至于我在每家客栈,都开两个房间之故,便是定要算准我们的房间,一定夹在他们两房之间。这样,他们既不能连成一气,使我有逐个击破之机。同时,在监视之时,也容易得多了。”
  于得时道:“开房间之事,交给我办就行啦!”
  沈宇道:“现在轮到我贡献意见了,你们现在到青羊宫去踩探,实是不便。但如果派别人去,就没有妨碍了。”
  于得时失声一笑,道:“这算是什么办法?”
  马仲昌也道:“这个办法,只怕行不通。”
  沈宇道:“我还未说完呢!要知派人前去的话,一来不易获得详细情况,难下推断,二来所派之人,也很容易露出马脚,被厉斜他们发现有人盯梢,加以注意,更将增加许多阻力了。”
  马仲昌连连颔首,道:“是呀,我们顾虑的正是如此,但你却仍然要派人前往,岂不奇怪?”
  沈宇道:“这个问题,关键全在‘人选’一事上面,假如你们派出之人,不但可以瞒过他们耳目,不使警觉。同时又能将你们所想知道那些有关厉、艾二人的动静,定全报回来。这样的一个人,你们岂会反对?”
  马仲昌道:“唉,到哪儿去找这个人选呢?”
  沈宇指指自家鼻子,道:“我就是了。”
  于马两人讶道:“你?”
  沈宇道:“是的,我化妆后前往,而你们却替我准备一些可以掩护我的人同行,便可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