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将尽,天将破晓,海堤在望。
海风呼啸,潮声隆然宛若万马奔腾,在这里,耳力已大打折扣,灯光是最佳的联络方法。
满潮,奔腾澎湃的潮水,直掩至海堤下,沙滩已消失无踪。
这条六十里的长堤俗称钱塘,本地人不称堤,所以叫海塘、江塘或钱塘。目下钱塘江日渐淤积,潮水来势不如往昔凶猛,因此如不是高潮,舟船不能直驶至堤下的码头泊舟。
沿塘共有三处码头,分别于三座城门外,称候潮门码头、通江门码头,和望江门码头。巨型的海船,皆泊在距岸约半里处,等涨潮时驶入卸货上货,潮退便搁浅在滩上,须等涨潮方能驶离。
铁冠道人一马当先,在码头向右一折,沿堤南行,不久便到了望江门与候潮门的中段。
前面出现两个黑影,双方看清人影时,已相距不足百步,铁冠道人低声道:“到了!那两人一定是迎接你的人。”
赵振飞并没有放低声音,惊涛拍岸声如雷鸣,说话声音如不放大些,对面而立也听不真切。他举目四顾,道:“道长,当你引燃旗花信号之后,切记找地方藏身,不管发生了任何变故,你都不要现身。”
铁冠道人不表同意,愤然作色道:“赵大侠,贫道已经表示过脱离他们的魔掌,与他们势不两立,并决定与赵大侠并肩御敌,为何不能现身?”
赵振飞道:“你一现身,绝难应付他们的群起而攻,也等于是告诉他们情势有了变化,让雷神有所准备,岂不误了在下的事?”
说话间,双方已来至近身。铁冠道人不再多说,抢前数步向两黑影稽首行礼道:“贫道已将赵大侠请来,此地不知由谁主事?”
右首的高大黑影道:“由在下曹吉祥主事,道长可以走了。”
铁冠道人欠身退走,临行前向赵振飞千万小心以眼色表示,转身沿堤向南走去。
× × ×
曹吉祥向赵振飞抱拳一礼,笑道:“赵大侠单刀赴会,气度风范委实令人心折。在下曹吉祥,奉命迎接赵大侠登舟。”
赵振飞挪了挪腰间的佩刀,瞥了堤下的快舟一眼。
那是一艘单桅船,设有边橹和后橹,舱设在中段,舱内门窗大开,一灯如豆,可看清舱中空无一物。
两名黑衣人分别控橹,船稳住在堤外三丈左右,在汹涌的浪花中不断浮沉,但始终保持在原位,不受高达数尺的浪潮所左右,控舟术委实惊人!
如果控舟不稳,船必定撞上堤岸四分五裂。
他心中早有计较,泰然道:“在下有人质在你们手中,不来也得来。”
曹吉祥呵呵笑道:“好说!好说!请移驾登舟。在下即命舟子将船移近岸边。”
赵振飞道:“且慢!在下还不曾见到两位姑娘,登舟不嫌早了些?这可不是互惠的生意经。”
曹吉祥脸色一变,冷冷地道:“那么,铁冠道人必定失职,不曾将事情说清了。”
赵振飞道:“正相反,铁冠道人已说得够清楚了。”
曹吉祥道:“那么!就请赵大侠登舟,在下送赵大侠至地头,迎接两位姑娘同行。”
砰一声响,百步外旗花信号冲天而起,火星曳出一条轨迹扶摇直上,在三十余丈高空突然爆炸,耀目的明亮火星,形成径丈大的光团,然后向四面八方飞散,中间一颗巨大的红色火球徐徐下降,久久方灭。
赵振飞不再多说,呵呵大笑道:“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曹兄先请。”
曹吉祥举手一挥,另一名黑衣人急走数步,在堤外缘猛地凌空飞跃而起,落向三丈外的快舟。
舟恰好向下随波沉落,黑衣人轻灵地飘落在前舱面,船向上升,身形稳住了。
赵振飞喝采道:“好美妙高明的飞燕投林身法,轻功已臻化境,那位老兄是谁?”
曹吉祥道:“姓周,见笑方家。”
赵振飞道:“曹兄真姓曹?”
曹吉祥呵呵怪笑道:“咱们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姓名的真假无关宏旨,只有那些争名夺利自命不凡的人,才斤斤计较浮名虚誉,称英雄道字号唬人!”
赵振飞笑道:“武林朋友最为世人诟病之事,便是重视声誉名头,人死留名豹死留皮,为争名命都可以不要,而曹兄却持相反的看法,委实令人肃然起敬!”
曹吉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举手虚引,道:“赵大侠先请。”
赵振飞道:“舟浮沉上下,在下欠缺登舟的经验,恐怕落水出乖露丑,这样吧,你我携手同登,如何?”
× × ×
远隔三丈,即使在平地,能一跃三丈的轻功高手已是罕见。
船随浪潮升沉,如果上升,等于是加速了三分之一,下沉便相反地减少。
如果能一跃三丈的人,计算不准船升沉的高低时刻,跃出时船已降至最低点,那么,跃落时船必定已经上升,超过了中心点,人必定落水出丑。
两人如果携手跃出,那真是千难万难,平时可一跃三丈的人,能携手同时跃出丈七八,已是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了。
赵振飞提出这大胆的要求,简直是荒谬绝伦。平地一跃三丈,已近乎体能的极限,要两人携手同登,那必须两人皆有一跃四五丈的能耐,而且双方皆必须有配合计算测度的默契,不然免谈。
曹吉祥吓了一大跳,不悦地问:“赵大侠想偕同在下坠江吗?”
赵振飞道:“在下只希望曹兄拉在下一把,因为曹兄对跃登船只的经验,比在下丰富得多。”
曹吉祥哼了一声道:“赵大侠说的是外行话。”
赵振飞道:“对船只在下确是外行。呵呵!曹兄是不打算露两手给在下开开眼界了。”
曹吉祥心中大恨,却又无可奈何,苦笑道:“在下没有这份能耐。”
赵振飞道:“那么,咱们一同跃登,如何?在下随同曹兄行动,曹兄如果计算错误落水,在下奉陪。”
曹吉祥恍然道:“原来赵大侠是怕在下弄手脚。”
他却不知赵振飞在计算他,还以为赵振飞存有防虎的念头,笑笑道:“赵大侠多虑了,要弄手脚,此时不是时候。”
赵振飞道:“任何时候,赵某也不在乎,该请了吧?”
曹吉祥身形后退,目光紧盯着不住升沉的快船。
赵振飞在对方的左侧,相距约三尺,目光留意曹吉祥的举动,不理会快船的升沉。
曹吉祥开始作势跃出时,赵振飞突然大声道:“曹兄,你可知道风、火、雷、电四神?”
曹吉祥已经急冲而出,听完最后一个字,人已飞跃而起,向船的前舱面落去。
赵振飞同时起步,两人在空中齐头并进。
先前那位姓周的人,正在前舱面等候,准备接应飘落的人,手中握了一根竹篙,预防万一有人落水便伸篙相救,准备得相当周全。
曹吉祥身在半空,忍不住惊问:“你知道这四个人?”
两人已向下飘降,赵振飞道:“你阁下就是雷神欧阳真……”
这瞬间,他双手齐挥。右手扣指疾弹。
他右手扣指疾弹,可怕的指劲,击中雷神的左太阳穴。双方相距仅三尺左右,手一伸便可及体。
他这一击真是妙到毫颠,不仅认穴奇准,而且计算精确无比,雷神昏厥后,身躯仍保持不变,向预定的落点下降。
他的左手,多了一枚特制的火镖,镖尾在腰间的刀鞘上用力磨擦了一下。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为时极暂。
火镖,是他的大伯为他特制的,那是他随范南龙黄山赴约之前,他大伯为他特制的防身三宝之一。
防身三宝其一是抗磁的抗音器,原是为了对付水仙舫上的测音仪而制的。
第二宝是火镖,用作纵火之用。
第三宝是藏有毒气的背心,必要时可用来逃生。
今晚,他三宝都带来了。
火镖的镖尾一经硬物摩擦,便会发出火光。
这时,人正向舱面飘落。
舱面姓周与及操橹的舟子,皆看到了突发的火光,但已无暇思索是何种物件。
船刚降至最低水位,两人恰好同时飘落。
赵振飞落处,距姓周的不足五尺,脚一沾舱面,他惊叫一声,扭身便倒。
姓周的不假思索,篙交左手,急跨两步,伸右手急扶行将滚倒的赵振飞。
赵振飞却左手疾飞,火镖飞入敞开的舱门内去了。
同时,他右手扣住了姓周的伸来相扶的右手,奋身急滚,滚过两三尺高的船舷。
姓周的大叫一声,随着他往船外滚去。
砰一声大震,昏厥了的雷神重重地摔落在舱面上。
水声震耳,赵振飞与姓周的落水。
控前橹的人大吃一惊,黑夜中看不真切,不知赵振飞在弄鬼,惊叫道:“不好!他们落下水去了。”
这时,舱内强烈的火光大起。
控后橹的人急叫道:“快帮他们一把。”
两人控舟,谁也不敢放手去救人,一个人绝对控制不住,船如果失去控制,便会撞上堤岸。
而这艘盛了炸药的船,决不可撞上堤岸。这一段护堤不是石堤,而是巨大的竹笼,内装巨大的石块,是用大木桩固定在堤岸的,船撞上去一切都完了。
两个控橹人皆不敢离岸救人,浪花飞溅中,落水的人已经不见了。
舟一浮一沉,雷神也被抛出船外去了。控后橹的人大骇,狂叫道:“不好!舱内失火!”
控前橹的人像是发了疯,丢下橹便向水里跳。
蓦地,一声天动地摇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乍闪令人目眩,整条船化为千万块碎片,在烟火弥漫中消失。
爆炸声震撼了两里外的府城,引起一阵惊扰。
不久,大批高手到了江边,站在堤上望江兴叹,为首的人跌脚失声大叫:“怎么在这里就爆炸了?我看大事不妙!”
一个身佩砍山刀的人摇头道:“可能他们在船上起了冲突,全完了!”
一位脸色灰黄的人哼了一声,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只要能杀死赵振飞,赔上四条命又算得了什么?谢谢天!至少今后用不着咱们和他们拼命了。”
为首的人摇头叹息一声,黯然道:“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好做了。”
共有三十余名高手,分为四批各走各的路。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四十上下,虬须戟立,粗眉大眼,佩了护手钩的大汉,带了九名手下沿堤向南行,脚下甚快,破晓时分,便进入凤凰山东麓。
后面半里地,浑身是水的赵振飞偕同铁冠道人跟踪而进,紧追不舍。
× × ×
铁冠道人一面走,一面肯定地道:“不错,他们是曾大爷的爪牙,但却不是从岛上来的人。”
赵振飞道:“那么,这些人该隶属于另一位亲信,仅暂归属曾大爷指挥掌握,在他们口中,可能挖出他们的另一条根来。”
铁冠道人道:“你打算等他们与曾大爷会合之后再动手?”
赵振飞道:“不错!在下有此打算。”
铁冠道人忧形于色,迟疑道:“可是,曾大爷身边足有二十名以上功力惊人的高手,那活报应申祥与五绝刀黄浩,就不是容易对付的高手中的高手,你一个人……”
赵振飞笑道:“当然我会见机行事。不错!申祥、黄浩这些人,的确是武林中的风云人物,但也并非是不可击败的高手,在下还有击败他们的自信。何况他们不会永远聚集在一起,在下可以制造形势,逐一解决他们。”
铁冠道人道:“何不先解决这些人?也可减少一分顾忌,反正贫道可以带你到曾大爷潜伏的地方……”
赵振飞接口道:“狡兔三窟,这些家伙比兔更狡,在下猜想曾大爷绝对不会仍在原处坐候消息,只有这些人,或许可以引领咱们到达他的藏身处,所以必须利用他们带路前往。”
不久,到达一处三岔路口。
铁冠道人一怔,苦笑道:“赵大侠所料不差,他们走的是左面小径。”
小径右走乃凤凰山故宫,左走系月轮山开化寺。
朝霞满天,天色大明。
两人绕过一处小山脚,便看到前面的山脚下,十余黑衣高手正鱼贯进入一座翠竹围绕的农宅。
院门外,有两个扫落叶的老仆,院门掩上后,外表丝毫看不出有何异处,仅是江南最普通最常见的农宅。
农宅的环境甚佳,背山面水,山不高满山翠色,里外辽阔的钱塘江烟水茫茫,帆影点点,沿岸村舍鸡犬相闻,好一处清净的人间胜境!
西南七八里外的月轮山,在朝霞映照下又是一番意境。那座镇压江潮的六和塔,霞光万道,瑞气千条。那时的六和塔仅有九层,但已经够壮观了。
赵振飞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气,喟然道:“他们躲在这些与世无争的良善农家里,替良善的百姓带来血腥,真是罪过!”
铁冠道人也叹道:“名利之心,委实害人不浅。贫道方外人,依然难脱身于名羁利锁,惭愧惭愧!”
赵振飞笑道:“道长上次索取辟邪灯,在下就知道道长难免刀兵之劫,果然不幸料中。”
铁冠道人脸一红,苦笑道:“那是传言中的地骨之宝,令贫道生出贪念,回首前情,真是感慨万千!哦!施主事先已知道辟邪灯的骗局,所以不屑珍藏?”
赵振飞道:“辟邪灯是水仙宫的信记,并不是什么宝物,江湖朋友畏的是水仙宫,并非害怕辟邪灯。在下到手之后,曾经仔细研究过灯的结构,并没有什么真正精巧稀罕之物,只是经过有心人的喧染,神秘之感日深一日,以致有该灯可照亮无极岛万丈坑道,可辟坑道中窒人毒气的谣传,确是坑死了不少贪心的人,水仙宫也因此而更增神秘,更增威望。”
他将宝刀改系背上,又道:“本来,在下希望将辟邪灯交与你们,定可将正主儿引出来,在下只消留意你们的动静,便可将引出来的人擒获了。岂知你们离开三江镖局不久,便突然失去踪迹,在下大感困惑呢。”
铁冠道人咬牙道:“咱们尚未离开镇江,便被一个神秘的怪人,引入一座极为平常的花园,一进去就心神大乱,莫名其妙失去知觉,醒来时已身在舱底,成了阶下之囚,岂有此理!”
赵振飞道:“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必定是碰上了聚英楼主的得意门人华斌,被他的茅山道术弄翻了。”
铁冠道人向农舍一指,犹有余悸地悚然问:“赵大侠,你的意思是汪楼主可能在这里?”
赵振飞道:“不一定,但按行程,镇江方面的人,该已在昨前两天赶来这里接应了。这是说,运金船如不在钱塘江口被劫,今明两天必可抵达杭州。”
铁冠道人打一冷战,惶然道:“如果有汪楼主那些人在内,贫道……”
赵振飞道:“道长请放心,在下本来就没打算请道长相助。”
铁冠道人讪然道:“这个……贫道对邪术欠学。”
赵振飞道:“道长只要不进入他们的阵中,便不怕他们施术。”
铁冠道人关切地问:“你真要进去?”
赵振飞道:“为了两位姑娘,在下决不放过任何线索,好不容易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岂能因对方人多势众而却步?”
铁冠道人伸手抓住佩剑,手指因太过用力而有点震颤,断然道:“贫道在外围策应,希望能为赵大侠分劳。”
赵振飞迟疑道:“道长,这是在下的私事……”
铁冠道人正色道:“我意已决,赵大侠请勿多言。”
赵振飞不再拒绝,仔细察看农舍片刻,面授机宜道:“为免连累无辜,在下不打算进去,要将他们引出来,道长对五行方位不陌生吧?”
铁冠道人道:“这是玄门必修之学,贫道倒还熟悉。”
赵振飞道:“那就好,咱们可如此这般……”
他以农舍为中心,以林为目标,详细指示进退的方位,与对付不测之变的要诀。
一切停当,他先一步出发。
× × ×
屋后的山坡上,一个年约花甲的老农夫,腰间挂了一把锋利的柴刀,意态悠闲地正在整修附近百余株桃树,但并未真正的作整枝工作。
在山坡上的桃林中,可以看到下面半里地的农舍,任何人接近农舍半里内,皆难逃眼下。
老农的目光,落在远处江面的一艘高舱的双桅船上,风帆并未扯满,正悠然从下游缓缓上驶,看航向,似乎偏向西北,可能是因退潮水流的速度甚猛,有意靠岸行驶,距农舍下面的江岸约有三里左右。
船首的舱面,出现一个白衣人,相距虽远在三四里外,仍可看出是一个罗衣胜雪的女人。
女人的手举起了,挥舞着手上的一条两尺长,猩红夺目的红巾。
老农眼中出现兴奋的神色,怡然自得地微笑。
身后传出脚步声使老农吃了一惊,倏然转身。
身后不足十步,铁冠道人背着手微笑着向他走来。
老农眼中涌现惊讶的神色,按理,不可能有人接近至十步左右方发出脚步声。依常情论,如不是有意,应该在五六十步外便被发觉了。
而铁冠道人却出现在十步内,老农无意中泄露了行藏,倏然转身的身法漏了底。
铁冠道人呵呵一笑,一面接近一面问:“施主好勤快,这么早就上山来整理果树了?”
老农的神色恢复原状,脸上挂着谦卑的憨笑,弯腰点头招呼道:“仙长早,山上没有路,仙长是怎样上来的?”
铁冠道人已接近至五步内,笑道:“贫道游方各地,走遍名山大川采药济世。哦!施主,江下游那艘船有点古怪,船头的白衣女施主,好像是向岸上用红巾打信号呢。”
老农笑道:“山村老农,不过问旁人的事。”
铁冠道人道:“对!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以免招灾惹祸。咦!下面那家农舍的屋顶上,怎么竖了一根旗杆?有人升起了一条红巾。是了,那艘船……”
老农突然疾冲而上,快逾电光石火,五指如钩抓向铁冠道人的五官,食中两指显然是恶毒的狠招二龙抢珠,只消一触眼部,眼珠必定应指而出。
铁冠道人有备而来,有意诱对方下手,暴露身份,所以表面上神色自若,暗中早作提防,迅疾地向下一蹲,右脚同时蹬出,正中老农的下阴要害,一击便中。
二龙抢珠够恶毒,铁冠道人这一记穿裆腿确也够阴狠。
老农的手,搭不中眼珠,却扣住了铁冠道人头上的道冠,冠是铁制的,外表看不出异状,五指无法扣入。
老农一声惨叫,仰面飞跌出丈外,倒地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