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八年(1410)二月丙午“哈烈沙哈鲁把都儿遣头目迷儿即剌入贡方物”(注:《明太祖实录》卷101,册12,第1316页。)迷儿即拉归回时,成祖派白阿儿忻台随同西行,再访帖木儿帝国,并“赉敕往谕之”。《明史·哈烈传》所刊此敕的节录亦见于《明实录》,文字大致相同。哈肥子·阿卜鲁书回历815年(1412,永乐十年)记事中亦提到:darīn valāaz vilayat-i Khitāyīčīyān az pīš-i Dāy Mīng Khan pādišāh-ičīn va Mačīn rasīdandand,“在此时,来自契丹即华北和华南(čīn va Mačīn)的大明皇帝陛下的使臣到达”。(注:《诸史之精华》卷2,第458—459页。)从使团到达哈烈的时间看,与白阿儿忻台恰相吻合。
此后,哈肥子·阿卜鲁附录了一份明成祖国书的波斯文本,即邵先生所录之国书。国书波斯文本中提到,明政府派往沙哈鲁处的使臣是Dūčīhūn Bai AzkSan。(注:《诸史之精华》卷2,第460页,倒数第一行;E.Blochet,Introduction a l’histoire des Mongols,p.248,波斯文第7行。)此名张伯斯和布洛晒均未对出汉名。邵先生对照《明史·哈烈传》指出,此名乃是“都指挥白阿儿忻台”的波斯文音译。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发现。(注:邵循正,《有明初叶与帖木儿帝国之关系》。)
他把这个人名复原为Bai al-Hintai。按此复原,这位明朝使臣有一个阿拉伯式的名字,但其后缀-tai“台”却提示我们此人是蒙古人。元代伊利汗国史家拉施都丁在其《史集》中提到,蒙古人女子名字以部落名加“真”后缀构成,意为“某部女子”,而男子名则多以部名加“台”(歹)的后缀构成,意为“某部男子”。如蒙古部女子可称为“忙豁勒真”(Mongol-cin),札剌亦儿部男子可称为“札剌亦儿歹”(Jalayir-tai)。查波斯文原文,此名Dūčīhūn Bay AzkSan应校正为Dūčīhūy Bay Arkintay“都指挥白阿儿忻台”。bay为南部突厥语,与东部突厥语beg“匐”、“伯克”相当。Arkin应为部名。今哈萨克中乃蛮部有Arghin氏,可能与此名有关。如此说成立,则白阿儿忻台为乃蛮人。
白阿儿忻台这次访问帖木儿帝国前后持续了三年,至永乐十一年(1413)六月才返回。随他东来的有帖木儿帝国各地贵族派来的使臣,如哈烈、撒马尔罕、失剌思(今伊朗设拉子)、俺的干(今乌兹别克斯坦所属费尔干那盆地东部之安集延)、俺都淮(今阿富汗北部与土库曼斯坦交界处之安德胡伊)等地,足见他访问了许多地方。
邵先生的论文所录明成祖国书波斯文本提到一位随同白阿儿忻台第二次出访的千户Dank Chink。邵先生认为此人系洪武二十四年(1391)出使别失八里之唐征。查哈肥子·阿卜鲁原文及布洛晒所录撒马儿罕地所录明国书波斯文本原文,可发现随行的千户不是一位,而是两位。明国书波斯文本第24—25行提到另一位随同出访的一位千户Su Chu;同一行还提到一位随行的百户Sun Ghun Chi。这两个名字邵先生均未能读出。
有关白阿儿忻台西使的汉文资料并不很多。《明实录》记永乐十一年七月白阿儿忻台归来后,明政府“升奉使撒马尔罕等处官,旗指挥金事马哈目·火者为指挥同知,正千户锁住等为指挥佥事,试百户孙交等实授百户,总旗刘从善等为试百户,亡殁者,子孙如例升袭”。(注:《明太宗实录》卷140,册13,第1695页。)这些受封者应当都是白阿儿忻台的随行人员。比对一下明国书波斯文本与上述汉文记载,可发现这位从“正千户”升为“指挥佥事”的锁住,应当就是明成祖国书波斯文本中提到的Su Chu。而从“试百户”提升为“百户”的孙交是否就是明国书波斯文本中提到的Sun Ghun Chi,笔者存疑。
随同白阿儿忻台东行入明的沙哈鲁使臣也来了一封国书。这份国书中提到,沙哈鲁的使臣名Muhammad Bakhshī。邵先生将他音译为“谟罕默德·巴黑失”。这位随同白阿儿忻台出使明朝的Muhammad Bakhshī,应即《明实录》所载,永乐十一年(1413)七月,白阿儿忻台第二次出使西域归来时,明成祖所赐宴招待的“哈烈使臣马哈麻”。陈诚首使西域就是与此人一同动身的。马哈麻永乐年中曾数次访问中国,限于篇幅,笔者将另外讨论。
现将永乐初陈诚出使前中国与帖木儿帝国使节往来简要归纳如下:
[原文载《庆祝王钟翰教授八十五暨韦庆远教授七十华诞学术论文合集》,黄山书社,199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