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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温度2:细节里的故事、彷徨和信念》他是个医生,却夺走了40万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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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常会把医生称为“白衣天使”,因为他们悬壶济世,因为他们救死扶伤。

但如果有一些人,顶着一个“医生”的头衔,做的却是连地狱恶魔都可能做不出来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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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伊娃姐妹和全家人被抓了起来,送进了一座集中营。

那一年,伊娃10岁,她和家人是在罗马尼亚的一处犹太人区被捕的。

她们被送去的集中营的名字,叫奥斯维辛。

每天早上5点,伊娃和她的妹妹米莉亚姆就被叫起床,6点接受点名。在吃完早餐后,她们就开始被用来进行各种人体试验。

令伊娃印象很深的是,每周有三次,她们姐妹的衣服会被脱光,站在一个房间里。在此后长达8个小时的时间里,她们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会被一位医生仔细研究——据说,他是要了解双胞胎的不同之处。

也是一周三次,伊娃要被强行抽血。医生从她左臂抽出大量的血,由于失血过量,伊娃经常会晕过去。后来伊娃知道,这正是那名医生的目的——他想知道,一个人在失去多大剂量的血液后还能继续存活。

每周,伊娃会得到一次洗澡的机会。医生会给她一块肥皂,让她和妹妹去淋浴间洗澡。那是一段短暂的快乐时光,直到后来,伊娃才知道——她所用的肥皂,都是用人体的脂肪做成的。

约瑟夫·门格勒

让伊娃刻骨铭心的那个德国医生,名叫约瑟夫·门格勒(Josef Mengele)。

1985年5月24日,美国、以色列和联邦德国三个国家对门格勒发出联合通缉令,表示一定要将他绳之于法。

因为在“二战”期间,由门格勒亲自动手或由他批准杀死的人,一共有400000人——你没看错,就是40万人。

2

1911年3月16日,约瑟夫·门格勒出生于德国冈兹堡,父亲原来是国家人民党的老一辈党员,后来成为纳粹的忠实拥趸。

门格勒是家族的长子,但他学医还是出于偶然,因为他的弟弟早已表现出了过人的商业天赋,所以他需要去学另一门学科。

1935年,24岁的门格勒在慕尼黑大学拿到了他的第一个博士学位,三年后,他又拿到了自己的第二个博士学位。在此期间,他曾在莱比锡大学医院儿科进行了4个月的学习——后来有人猜测,那段实习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微笑的习惯,以及对儿童的“偏爱”。

1938年,门格勒被吸收进了纳粹党卫军。党卫军有充足的理由招纳这样一位优秀人才,因为门格勒的第一篇博士论文就是关于人类学的,题目叫作“对于四种种族人类的前下腭部分的种族形态学研究”,第二篇是一篇标准的医学博士论文。

当希特勒正在为怎样证明“雅利安人种是最优秀的人种”而发愁的时候,门格勒的专业知识恰恰是纳粹团队所需要的。

不过,报国心切的门格勒还是先参了军,并随部队一起参加了1941年的苏德战争。在一次战斗中,门格勒负了重伤,随后被评定为“无法参加战斗的人员”,从此他远离了战场。

这对门格勒本人而言可能是一种幸运,但对这个世界上另外几十万人而言,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1943年5月,门格勒作为主治医官之一,被派到了奥斯维辛集中营。

奥斯维辛集中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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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格勒是因为奥斯维辛的吉卜赛人营医生因病退役而“替补”进去的。

但是,他很快就晋升到了整个奥斯维辛集中营医官的领导层,因为他在短时间内的“功绩”让所有同行刮目相看——他消灭了整个吉卜赛人营。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决定一名囚犯,甚至一批囚犯的生死往往只需要几秒,他们只需要让那些人出列,进入毒气室就行了。但是门格勒并不是这样,他喜欢和自己的“猎物”交谈,详细了解他们的身世,然后再做出决定。

他总是戴着白手套,踩着擦得锃亮的军靴,穿着烫得非常平整的纳粹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微笑着,温和地询问犯人问题。幸存的集中营犯人回忆起这一幕时都感觉到毛骨悚然,尤其是对唱片机里播放的音乐感到全身战栗——门格勒喜欢在询问他们问题时,用唱片播放旋律优美的音乐。

然后,门格勒就开始展现自己的优雅和“洁癖”。

比如,只要犯人身上有斑点或小疤痕,就统统被送进毒气室;只要犯人的身高不在他划定的身高区间内,就统统被送进毒气室。

当然,他认为自己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因为他要挑选出那些“不适合进行劳动的人”,直接消灭。

纳粹女军官们正坐成一排,兴高采烈地吃着草莓;而同一时间——1944年7月22日,150名囚犯被送进了集中营,这150名囚犯除了21名男人和12名女人被挑出来干活以外,其他的人都被直接送进了毒气室

还有,就是为了进行科学实验。

比如,他为了测试飞行员在高空受到空气压强时的承受力,就让集中营的犯人进入真空负压室,然后不断升高气压,直到他们的肺部爆裂,或者看着他们用自己的手指抓脸,用头撞墙,以减轻自己身上的压力;为了测试飞行员在高空穿怎样的飞行服耐寒,他把赤身裸体的犯人直接放入冰水里5个小时以上,很多犯人因此被直接冻毙。

这些行为让你联想到了什么?没错,日本的731部队。

4

但这还不是门格勒最令人发指的地方。

门格勒有个外号,叫“死亡天使”。“死亡”不难理解,但为何叫他“天使”?后来有人指出,因为他残害了太多的“天使”。

门格勒对孩子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门格勒,以及集中营里的孩子

门格勒的理论是:“人和狗一样,都有谱系,有人在实验室里培养出了良种犬,我也能在里面培养出优良人种来。”

为了实现他的科研目的,他让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躺上手术台,在没有实施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切除他们的器官,或注射各种病毒和细菌做实验。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就是门格勒的“眼球实验”。

门格勒将颜料直接注入孩子们没有经过麻醉的眼球,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很难想象,而孩子大多因此失明。据另一位集中营医生回忆:“1943年9月,当我来到吉卜赛营地时,看到一张木桌上摆满了眼球。所有这些眼球都被贴上标签、编上号码。眼球的颜色有淡黄色、淡蓝色、绿色和紫罗兰色。”

他给孩子们面包和糖果,让他们叫他“好叔叔”,目的只是让他们变得温顺和配合,躺上手术台……

门格勒最擅长的研究领域,是“双胞胎”。

在奥斯维辛,门格勒做了很多双胞胎试验,实验之后,这些双胞胎不是被杀就是被肢解。他曾做过一个手术,将两个吉卜赛孩子缝在一起形成一个连体双胞胎。

每天都有来自各个地方的双胞胎被送到门格勒那里,供他研究。据统计,大概前后一共有1500对双胞胎被送到了门格勒手里,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不到100对。

一位幸存者回忆起他的双胞胎兄弟:“门格勒医生对奥利斯基非常感兴趣,他在奥利斯基身上做了几个手术,其中一个脊椎手术令奥利斯基瘫痪了,从此再也没站起来。后来医生切除了他的性器官。第四个手术过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奥利斯基……”

所以,相比之下,本文开头提到的那对双胞胎姐妹,是何等的幸运。

被关在集中营里的孩子们

5

1945年1月的一天,伊娃等到了苏联红军。

在苏联红军冲入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时候,这座营地只剩下了7600多名“犯人”——先后有110万条生命在这里消失。

伊娃获救了,但门格勒也失踪了。

经过后来的证据倒推,当时门格勒成功躲过了苏联和美国的搜捕,甚至回到了自己在冈兹堡的老家,然后通过假护照,成功偷渡到了南美洲。

1985年5月24日,三国联合宣布将加强对门格勒的通缉后,一系列的线索被慢慢发掘了出来。通过他的一些信件,追捕他的人知道他在南美洲一路辗转,到过阿根廷,也到过巴拉圭,然后被人怀疑在巴西的坎迪杜小镇定居过。

之所以怀疑他在那个小镇待过,是因为这座小镇,现在是全世界有名的“双胞胎小镇”。

在这座小镇上,80户人家拥有38对双胞胎,双胞胎的出生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10倍。而且,这些双胞胎基本上都是金发碧眼的雅利安人种(巴西原本就拥有大量德国移民,那个小镇的人口也是德裔为主)。

自20世纪60年代起,有镇上的人回忆,镇上来了一名兽医,宣称可以让母牛多生牛崽,也可以为妇女治疗疾病,解决生育问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那个“兽医”,其实就是门格勒,他在晚年真的实现了“制造雅利安人种”的梦想。当然,也有很多人对这种猜测嗤之以鼻,认为缺乏足够的证据(早在20世纪20年代,该小镇就开始出现双胞胎)。

但不管怎样,门格勒逍遥法外确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1979年,68岁的门格勒生命走到了尽头,他以一种离奇的方式告别了人世——在巴西的一个著名度假胜地,他在游泳时心脏病突发,死了。

这种死法颇似一些特工的暗杀手法,事实上以色列的特工确实在满世界追杀这个双手沾满犹太人鲜血的刽子手。但是,除了通过DNA(脱氧核糖核酸)比对认定死者就是门格勒外,关于他是否死于他杀的说法,没有任何证据。

6

2005年3月8日,一座雕塑在约瑟夫·门格勒家乡的一座小学校园中落成。

这座雕塑,当然不是为了纪念门格勒,而是为了纪念在他手中死去的数十万的冤魂。雕塑上面的铭文写道:“没有人可以将他自己与其民族的历史切割。一个人不该也不能让历史睡去,否则历史会再次重演,并且成为现实的一部分。”

铭文四周的雕塑,是许多双哭泣和受惊吓的眼睛。

馒头说

中国一直有一群对“二战”时德国军事战术非常崇拜的人。

当然,如果纯粹从军事业务角度去分析,德国人当时在战场上的各种表现,确实有值得研究之处,但仅仅到此为止,多少还能理解。但进而迷恋纳粹的各种事物,乃至思想,尊称希特勒为“元首”(不是戏谑,而是发自肺腑),就有点莫名其妙了。乃至不知从何时起,网络上忽然有了种说法:希特勒很敬重中国人。这些帖子现在依旧散布在网络的各个角落,列举各种例证:

希特勒穷困潦倒时,是被一个华人救济的,所以他要报恩(完全没有任何出处);希特勒其实很讨厌日本人,但很敬重中国人,当初计划和中华民国两分天下(你觉得可能吗?);希特勒一直在帮助蒋介石政府,直到日本人强烈反对才退出(那是希特勒要求当时中国用各种稀有矿产资源置换);希特勒赞助中国代表团参加了1936年柏林奥运会(明明是张学良出的钱),等等。

这些说法被“打脸”证据,其实还有很多,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搜一下。

仔细想想,为什么中国有一些人,对日本恨之入骨,但对纳粹德国却没有什么排斥,甚至抱有好感?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们当时离我们还太远,他们强加于犹太人身上的灾难,还没有出现在我们同胞的身上,让我们感同身受而已。

如果把奥斯维辛集中营里,那一个个的具体的个体所遭受的悲惨遭遇呈现在你的面前,甚至想象一下那是你的同胞,你真的还会对纳粹抱有强烈的崇拜之心吗?

有的人或许会说:纳粹针对的是犹太人,也许对中国人会不一样。

得了吧!以纳粹的“人种论”,你真的会觉得如果他们当时将中国纳入管辖范围,会善待我们的同胞?

别的不说,就说南京大屠杀吧。

当时德国商人拉贝(就是《拉贝日记》的作者)再三呼吁国际社会关注南京成为人间炼狱的情形,甚至给希特勒专门发过电报,指望“元首”能够干预日本,停止兽行。但这位“元首”是怎么做的呢?

1938年5月,拉贝在德国外交部做了5场关于“南京大屠杀”真相的报告,并在6月8日给希特勒寄去了报告。

之后没几天,拉贝就被盖世太保逮捕,他的6本日记和有关日军暴行的照片被搜走了。拉贝被强令保持沉默,不得再举办报告会、出版书籍,尤其不允许展示日军暴行照片。

在希特勒的干预下,整个德国对南京大屠杀一无所知,希特勒后来透露了原因:“因为日本人会和英美作对,我喜欢他们。”

希特勒尊重中国人?要和中华民国两分天下?对中国人民有恩?

醒醒吧!

读者评论

阿孔:731部队的头目石井四郎最终死于喉癌,南京大屠杀的元凶之一朝香宫鸠彦活到94岁,78岁时还愉快地打高尔夫。双手沾满无数中国人鲜血的两个畜生,就这么简单地死了,细思极恐啊!

Mr.Zhao: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自己也是“人种论”的关注者。我曾通过自己亲身接触,总结出一些通过肤色、头发和眼球的颜色、身高和四肢长度、五官分布比例、体毛分布等来总结人种的“规律”,并引以为傲。直到有一次和两个德国女人坐在一起聊天,她俩中,一个是纯种的巴伐利亚人,一个是英格兰父亲和瑞典母亲的混血儿,只不过她出生在德国。我问她们:你们在国内的时候是不是会对不同长相的国人有一个区别和分类?她们立刻同时表现出极度惊讶,巴伐利亚姑娘甚至半开玩笑地说:你怎么这么问?你好像希特勒啊!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和邪恶。从那以后,我开始不再谈及人种的区别。其实人种间的差异是与生俱来的,不仅外貌,身体的各种机能也是有差异的,智商、寿命、运动能力等。但所有差异都不能成为某人种对另一人种的攻击理由,因为我们同时降生在了这个地球上,且我们不是野兽,我们是拥有文明的人类。所以,说得严重点儿,我之前的想法其实是反人类的。那么,扪心自问,大家是不是也会因差异而对其他地区或民族的人们投以异样的眼光呢?一视同仁,这是人类向着更高级生物发展的必要道德要求。

*尾巴小姐:电影《佩小姐的奇幻城堡》里面的怪物叫“Hollowgasts”,听起来就像“Holocaust”。他们因为在同类身上做实验而变成了怪物,需要不停地吃奇异小孩子的眼珠才能维持人形。电影里甚至有一对看起来像是被缝补过的双胞胎……我第一次看的时候完全是当作爆米花电影来看的,回家后查了背景就又去看了一遍。看着在电影的幻想世界里,小孩子们用自己的各种超能力打败了想吃他们眼珠的怪物,真的让人泪流满面……还好这世上最黑暗的时刻也总有人性闪光,佩小姐的原型叫艾琳娜·森德勒,是一名护士,她曾经用各种方式偷偷把犹太儿童带出集中营,用这种方式救出过2500多个孩子。

钱宇:《白色巨塔》里,日本医生财前五郎来到奥斯维辛集中营,财前:“我是个医生,救人性命是我的工作,我无法想象杀人犯的心态。”老人:“进行人体实验的也是救人性命的医生。”一把手术刀,一面是救赎,一面是杀戮,一名医生,可以是天使,也可以是魔鬼。实际上,日本人本不必到奥斯维辛去顿悟。

*水景页:我也买了很多关于德军的书。但对纳粹了解越深,就越会从开始的军事崇拜进入深层恐惧。《辛德勒名单》已经清楚地说明了这些。尤其是很多将领以不干预政治为遮羞布,对大屠杀采取鸵鸟政策,更充分暴露了其容克军事集团和地主阶级的本质。辉煌的军事成就无法和纳粹的政治本质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