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第244节
此时徐海生的胡须已经开始渐渐脱落,颌下渐显稀疏,可他烈火一般的性子,倒是一点没改。
杨瀚无奈地道:“他们现在还吃着各自部落送来的米粮呢,你能保证他们肯听命于你?”
司马杰忙道:“大王您是天圣后裔,堂皇神族,诸部无论尊卑,在大王面前,都是卑贱如泥巴一般的下等人,能够侍奉大王,那是我等凡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谁敢对大王藏着心眼儿,那就是猪狗不如,人神共愤。大王只需召出山中龙兽,立时就把他们踩成了肉泥,谁敢冒犯大王天威?”
羊皓一脸不屑,冷笑连连,鄙夷地看着这两个猪队友。
杨瀚满怀期望地道:“羊皓,你有话说?”
羊皓道:“对大王来说,难在建设,而非毁灭。若只是毁灭,对大王来说,自是易如反掌,大王只须召出龙兽,所有部族,全都得滚回深山里去。难就难在,如何让各部落归心于大王,这两个蠢货只会喊打喊杀,可要他们的命容易,这样做,就能收他们的心么?”
杨瀚欣然道:“羊皓有见地,这就是我宁愿将那三千人马,十人一组,打散了分布各地的原因。我不要这一支亲军,我要他们变成火种。羊皓,我交代你的事情,你都明白了么?”
羊皓点头道:“小人已经全明白了,这几日,小人正依着大王的吩咐,在逐一摸他们的底儿,他们原本是什么出身,品性如何,有什么本事,然后把他们重新打散,将有不同本领、出身不同部落的人以十人为一队重新编组,再让他们彼此熟悉一阵,小人就带他们下山,分置各处,建立急脚递。”
杨瀚颔首道:“甚好。眼下,我不需要他们能建立什么功业,只要他们熟悉运作,发现什么问题,要及时调整。如果你想不出应对的办法,就来禀报寡人,等这三百个急脚递运行自如,那时就有大用。”
羊皓一向阴鸷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沉声道:“是!”
关于这三百个急脚递将来的用处,杨瀚已经跟他详细商议过了,羊皓已经全然明白了杨瀚的意图。
他知道,有朝一日这三百个急脚递将能发挥的作用之后,再想到大王将这三千人都交给了他管理,一想到只要经营成功之后,他能拥有的权势、地位,羊皓的心顿时炽热起来。
现在他对这三千人比任何人都上心,每日里就连吃饭睡觉,他都在推敲如何运营这三百处急脚递,如何利用这三百处火点,烧它个轰轰烈烈。
他这大半生,都在忍辱忍垢,窝囊度日,一俟有机会扬眉吐气,那野心欲望被点燃,顿时勃勃,再也无法遏止!
现在谁想阻止他达成理想,对他而言不亚于杀父夺妻之恨,羊皓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弄死他。
现在他每天都扑在山脚下驻扎的那三千人身上,熟悉他们每一个人,默记他们每一个人的情况,就像精心侍弄自家地里的庄稼似的,就连现在大王召他议事,他都有些魂不守舍,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回山下去。
杨瀚经过一个多月的走访,已经从先前的漫无头绪,渐渐有了明确的思路。
他已经明白,该如何着手了。
治大国若烹小鲜,他要先埋一个灶,先架一口锅,先劈一捆柴!
第232章 瀚王布局
第232章 瀚王布局
西山诸部的势力不小,可是这几百年来局于一隅,让他们的心胸、眼界,都落后的太多了。所以杨瀚对他们虽然面上尊敬,心里却是非常不屑的。
他觉得,就算派一个祖地的街道司的头儿过来,治理部族都能比这里许多部落首领都更有远见。
其实临安也好、建康也罢,一个街道司管理的本就是形形色色的人,商贾百姓、店铺作坊,士农工商、世间百业,麻雀虽小,论起其完整与与复杂,可不比这里简单。
为何一个街道司就能把那一条长街形形色色的人家管理的井井有条?治安、秩序、税收、日常的经营管理等等……而各色人等均能服从管束?
因为有规则在那里,这规则虽是朝廷所制,可它毕竟是维护这大多数人的诉求利益的,否则它也不可能贯彻下去。因为它是维护全体人利益的,所以谁要是违犯规则,也就是伤害所有人的利益,为大众所不容。
杨瀚现在想从各部落手中要钱要粮要兵要权是办不到的,那些人就像守财奴一样,对这些看得甚紧。可他这个名义上的大王却可以制定规则,一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在维护他的利益的规则,这样,所有的人就都会拥戴它。
当这些人中一旦有人试图破坏这规则的时候,众部落就会主动来维护它。现在各部落出山了,很快,各个大城大埠之间就要建立更密切的联系,到那时,他们都只能维护自已势力范围之内的规则,无法插手其他部落。
到那时,所有人就会发现,他们需要一个统筹全局的人来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会心甘情愿地,主动把涉及所有部落的规则制定权、解释权、执行权,双手奉送到他的面前,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做很多事了。
等到这些人发现他们已经受制于这个规则的时候,他们会像被蛛网黏住的蚊蝇,再也挣扎不开。
“司马杰,徐海生,你们两个,我已把那训象之法传授给你们,命你们再传授给六十个太监,现如今你们教授的怎么样了,何时可以分赴各地?”
司马杰马上道:“大王英明神武,天姿聪慧。晓得奴婢们愚笨,教授奴婢们的法子深入浅出,奴婢便再是愚笨,也已学得会了。
奴婢们蒙大王信任,教习他人时,自然更是勤奋。有时候,也是说的口干舌燥,可是一想到这是大王交予的重任,殷殷叮嘱犹在耳畔,奴婢马上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徐海生听得实在不耐烦,忍不住道:“现如今他们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再有两日便可出师!”
司马杰紧跟着道:“这都是大王英明,大家都虔诚效忠于大王的缘故。”
杨瀚耐心听他说了一堆的屁话,也没听到一句有用的。
不过,他又不好打断,因为这拍马屁实在已经成了司马杰的一种本能反应,你不让他拍马屁,他就会有强烈的不安全感,做起事儿来也是魂不守舍,仿佛遗漏了什么极重要的大事。
可你若是任他拍马屁,你还露出被他拍得飘飘然的样子,他就会热血沸腾,感激涕零,干起活儿来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干劲儿,杨瀚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杨瀚生怕他继续拍马屁,急忙接话,欣欣然地道:“甚好!我这个大王啊,现在可只有你们才可以信任啊,可咱们要做大事,必须得有更多手人手。古语有云,皇帝不差饿兵,你们所做的,就是给我攒钱,有了钱,咱们才能做事。哎,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啊。”
徐海生沉声道:“好!”
司马杰激动地道:“大王的谆谆教诲,奴婢会牢记心头,每日早起吃饭前定要先行默诵,然后据此做事,每天晚上睡觉前定要先行反省,看看有无过失。有了大王的指示,奴婢心里就亮堂了,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事了,”
徐海生怒不可遏,双拳一紧一松的,他是个火爆脾气,恨不得一脚把这个马屁精踢下山去。好在这司马杰不仅会拍马屁,而且还特别会看别人脸色,一见徐海生已经对他忍无可忍,便及时住口了。
杨瀚松了口气,道:“好极,记着,下山之后要按我说的标准,再挑些人传授本事,一定要挑家境最贫寒、平日里常遭人欺负的人家,这等人学了这赚钱的本领,才会秘技自珍,任谁也不肯教授。
他们这些平素里最穷、最软弱的人,旁人反要有求于他,必定心生不平,这内部便会矛盾重重。而这些得了实惠的人,担心被人软硬兼施夺去本领,才会死心踏地的抱咱们的大腿。将来一旦有变,这些象农,摇身一变,就是象兵,那时候,你们就是象兵的将领!你们的前程能走多远、能走多高,全看你们今日如何谋划,去吧,好生努力。”
司马杰赞道:“大王一针见血,深谋远虑。小人如奉纶音,醍醐灌顶……”
徐海生一把提起他的衣襟,跟提鸡子儿似的提走了。
司马杰不甘心,他努力抻长了脖子,免得衣领勒着脖子说话不透亮,提高嗓门,高声地道:“大王如此谋略,岂有不成大事之理?小人跟着大王,前程似锦,敢不披肝沥胆,为大王效力?古语有云……”
徐海生提着司马杰转过几棵大树,人影儿都看不见了,仍然听见马屁声声,渐去渐远。、
杨瀚:“……”
见杨瀚向他也挥了挥手,羊皓还挂念着他在山下的三千棵庄稼,忙也飞也似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