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幌的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总是,一个人。
没有说话的对象,自己也觉得说话能力有所下降了。
“不感到寂寞吗?”
父亲不时地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过说到我真正的感觉,繁忙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和明白的。
“怎么会?我朋友很多的。”
我总是倔强地反击道。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说着这话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在看到我房间里日益增多的袜子的照片,父亲便会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着我。
照片的张数就是我寂寞数量的多少。
“变得开朗了啊,小光!”
为了向父亲表示我的倔强,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说谎,从那时开始,我在转学的学校里故意表现得开朗和外向,同学都为我“渐渐能够适应现在的新生活”而感到高兴。
其实,我并没有适应现在的环境。
在这里生活着的,只是虚假的我而已。
像这样的叛逆,就好像笑话一样。我所说的话,全然都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本意。又不可能勉强地变开朗,因为会不自觉地想要哭。
我的心底一直在探寻带着大海气息的小樽的街市。但当我打开窗户,却并没有大海,只有隔壁的大楼将热得难受的我紧紧包围。
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做无理的事,当我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时,就像抽干了自己的灵魂,我一直是沉默着的。
即使父亲关心地问我近况的时候也是诸如:
“小光……长高了啊!”
“昨天您也是这么问的。不可能长这么快的,又不是竹子。”
“是啊……”
就这样,我们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仅仅是没有深度的谈话而已。
这样存在的我,唯一宽心的就是接听来自阿进君的电话汇报。不知从何时起,我每天就只是在等待阿进君的电话中度过的。
“今天,阿进君会来电话吗?”
没有电话的时候,“阿进君,在干什么呢?”
我变得每天就在考虑这些。
很久没有阿进君的电话打来,就会不由得感觉到很寂寞,是打电话过去还是不打呢?心里面一直烦恼着感到不安。
至今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袜子真是很失礼啊!在我练习吉他的时候竟然打哈欠睡大觉。”
“阿进君,这是一种才能啊,这世上睡不着的人很多啊。”
“小光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啊。不过,当我弹那首《时间,过后,时间》时,袜子会很高兴似地摇摆着她的尾巴认真地听着,活像节拍器一样。”
“那首,我一直唱的,因为是妈妈喜欢的歌曲。”
“袜子会央求我弹给她听的。”
“袜子也很喜欢啊,就弹给她听吧!”
“但是,我母亲说了……我不能弹除古典乐曲以外的歌曲。”
“你母亲说的啊,阿进君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
“果然说话很毒辣啊,小光!”
我们结束了谈话,我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只剩下自己独乐。
不过,会给我带来难得快乐的阿进君的电话却意外地中断了。
无法得知袜子情况的我很焦虑,听不到阿进君的声音,我就会感到很不安。
我无数次想伸手抓起话筒,一考虑到阿进君双亲说的“小狗会妨碍吉他练习”的话,我就没有勇气拨打电话。
就这样,等待电话的夜晚仍在持续,电话却一直没有来。
终于,电话来了,却第一次传来了阿进君无精打采的声音。
“小光,对不起。”
“怎么啦,我好担心啊!”
“你说袜子吧,她没事,你放心。”
“阿进君,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不能再和袜子一起住了。”
听筒后面传来了袜子“呜呜”的寂寞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
“巴黎的音乐学校向我发来通知,是我瞒着父母亲申请的,现在这种状况我无法集中精力练习。”
仿佛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似的感觉向我袭来。
阿进君要去巴黎,三天后,就要起程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着父亲到家。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左右,带了点酒气的父亲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小光?”
父亲脸上带着惊讶地说道。
“对不起啊,院长和我商量重要的事情,所以喝了点酒。”
父亲为了使自己清醒点,边喝着大杯的水,边说道。
“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你也有啊。”
父亲快速地饮水,稍有些呛到地说着。
“重要的事?”
“阿进君,要去法国的音乐学校了。”
“法国?”
“是的,照顾袜子的事,恐怕阿进的母亲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