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的最大成功——用美国人的钱办一所培养中国人才的学校
孔祥熙在耶鲁大学的学习接近尾声,校方开始和各国留学生分批举行座谈会,探讨他们回国后能为传播美国文化和基督教义做些什么。
孔祥熙心里一直在琢磨着回国办教育的事,办教育是个投资很大的项目,家里虽然有些财产,但真正能由自己支配的并不多。况且办学只能博取名声,对民众子女有利,而经济收益却太少,要在国内拉钱办学困难很大。能否从富裕的美国人这里筹到一笔钱,他在寻找机会。
孔祥熙回欧柏林大学向原来的老师们辞行时,恰好听说到了一件事。一位义和团运动中被杀传教士的儿子,代表当地基督教会来到学校说,想出一笔款子,在山西为那些被杀的传教士们建立一座纪念馆或者纪念碑,托校方与孔祥熙商量,请他回国后费心办一办这件事。
孔祥熙听到消息,大喜过望,心想机会来了!他静下心来清理思路,搜集资料,准备了一番说辞。
当校方和孔祥熙正式商谈这件事时,孔祥熙施出了他的辩才:“为那些殉道的教士们建立纪念物的主意太好了!他们漂洋过海到中国传播基督的福音,本身就具备了献身精神,但不料死于变乱,真是太令人伤感了!为援救他们,当年我也曾竭尽全力。现在,为他们建一座纪念物,我当然是义不容辞。但是,不知你们想过没有,修一座纪念碑或者纪念堂,那些产生过义和团地方的人们,会去经常参拜吗?那些还没有皈依基督的人们,对这种纪念传教士的建筑有多少兴趣?如果我们修建的纪念物无人问津,那些传教士的灵魂能够感知吗?我们的一片苦心不是白费了吗?”
一位学校牧师问孔祥熙:“那依你的主意,这纪念物就不修了吗?”
孔祥熙恭恭敬敬地说:“牧师,我已经说了,这纪念物的修建是非常有意义的,而且我将为此贡献一切力量。”
教务主任说:“我不明白。”
孔祥熙说:“我可以打个比方。大家都崇敬欧柏林先生为民众造福的精神,假如我们脚下的地方,不是一座学校,而是一座纪念碑,诸位是否能够常年待在这里?从世界各地来的留学生,是否会像现在这样对欧柏林先生的精神了解深刻、铭记在心?从这一个来比另一个,我的意思就是与其修一座死的纪念碑,不如建一所活生生的学校,更能使之传之久远。”
这位牧师高兴地说:“孔,你有很深邃的思想,这的确是个更好的主意。”
教务主任站起来摊摊手:“对此我有同感。但是,到底修建什么,并不是由我们这些人决定的,出钱人的意志比上帝的意志更管用。”
孔祥熙也站了起来:“我愿意听到学校与投资者重新协商后的意见。”
与教会方面商讨后一致认为,修建学校是个可以接受的主意,但是他们各有各的考虑。经过义和团运动后,许多传教士心有余悸。不敢或不愿再来中国,教会的地盘正在缩小,现在他们急于重新回到中国,去开辟新的阵地;而学校方面,也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让遥远的东方能有一所欧柏林大学的分校,扩大学校在世界范围的知名度。
又一轮会商开始了,教会方面这一次派人参加了商谈。
“孔先生,作为出资方,本来我们的意见是不能更改的,鉴于你过去为教会方面所做的工作,因此我们愿意相信你提出建议的诚意,同意接受你把修建纪念堂改作学校的意见。但是,我们必须强调,用我们的钱修建的这所学校,必须是所教会学校。就是说,它应该隶属于当地教会领导,只接纳教徒及其子女。我想,作为基督徒的你,不会对此介意吧?”
这显然不是孔祥熙的本意,他略一思索说:“尊敬的主教先生,你是否认为在中国的传教已经相当成功,不需要再作发展了?”
“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我认为在中国的传教事业还需要有大的发展。嗯,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认为这里有一个谁为谁开路的问题。如果说我们的目的在于教育方面,需要以教会为开路先锋去发展教育,那么依你的意见是很好的,这所学校只为教徒服务。但如果说你们的目的是在传教方面,要通过办教育开通民智,从而让更多的人认识基督、皈依基督,那么这所学校就不应该是一所纯粹的教会学校,只为教徒服务。而应该是一所普通学校,不分现在的信仰如何,只要入校学习都应受到欢迎。”
“道理是对的,但让教会出钱却让不信仰基督甚至反对基督的人进去受益,享受教育,我感情上不好接受。”主教大人已经被孔祥熙说动,却还要再争一点什么。
孔祥熙大声地说:“基督的精神是仁爱,爱信仰上帝的人,更爱暂时未皈依上帝的人,而且要尽一切力量帮助他们。这一点,我想主教大人比我有更深的理解。”主教只好点头,不说话了。
一位副校长开口了:“孔祥熙同学,我们非常支持你回国后开办学校的想法,这说明你在欧柏林大学4年学习大有收获,当然啦,也说明我们这所学校的教学和教育都是成功的。你已经想到了把欧柏林大学的精神带回你的祖国去开花结果,校方董事会决定支持你。因为要办一所学校需要的经费是很多的,单凭教会目前筹到的款子并不够,学校准备同时追加一部分投资,让你把学校建得漂漂亮亮,气气派派。当然我们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你建的这所学校要作为欧柏林大学的分校,对它的最高管理机构要设在这里,至于学校的名字嘛,我们也已取好了,就是‘美国欧柏林大学中国分校’。这样你会高兴的吧?”
孔祥熙脸一下子涨红了,他腾地站起来,激动地说:“这个名字我不能接受!”
“噢,为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副校长很奇怪。
“你想想看,‘美国大学中国分校’,你把中国看成哪儿了?美国的一个州吗?要取这么一个名字,不仅我孔祥熙会被国人视为卖国贼,学校盖得再漂亮,也会被当地人砸个稀巴烂的。”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有这么严重,甚至比这更严重。这关系到我国的地位和民众的感情。它可以在事实上作为欧柏林大学的分校,最高管理机构设在这里也是可以的,但是学校的名字,必须另取。否则……”
“好好好,我们可以让步,只要你承认事实上是欧柏林大学的分校就行。但我想问一下,你准备给它取什么名字?”
“我已经想了一个很有意义的名字,‘铭贤’。”
“铭贤?你这里的贤人是指谁?”
孔祥熙环视了一下在场所有的人,朗声说道:“指欧柏林先生,指在山西以身殉道的那些传教士们,还有,也指为这所学校捐款出力的所有各位!”
“啊!”在场的人都挺起了身子,有的眼睛里放出光芒,有的和邻座小声商量起来,看得出,他们对孔祥熙的解释似乎很感兴趣。
副校长却板起了面孔:“孔祥熙同学,我感觉你好像在用你们中国的文字耍弄我们。一个贤字,能有这么大的容量吗?这么多人都可以称为贤人吗?”
孔祥熙微微一笑:“副校长先生!在我们的文字中,凡是明智豁达、对民众有所贡献的人,都可以称为贤人。仅在我的先祖孔子的门下,当时就有‘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以后历朝历代,被称为贤人的不胜其数。你说,欧柏林先生算不算贤人?那些传教士算不算贤人?今天在座的愿意为这所学校出钱出力的算不算贤人?”
副校长不再纠缠名字问题,却又提出学校应该建在北京,才会有更大的影响。对此,孔祥熙说:“这个问题,你可以和教会方面协商,人家的本意是要纪念在山西死去的传教士,建在北京怎么算呢?”
“那,起码也应该定在太原吧?”
“欧柏林先生立功扬名的地方是在哪里?不是首都,不是省会甚至不是通州大邑,而是在偏僻的乡下,这才更显出他的不计名利、重在务实的精神。这一点,我入校第一天就听到了,想来副校长先生比我更清楚。所以我的意见是同样建在乡下,就选在我的家乡太谷。”
在座的人鼓起了掌。他们为孔祥熙锋利的说辞击中了,各方都认为孔祥熙的打算适应了自己的要求,而且想得更深一些。
教会和学校都为能培养出孔祥熙这样的人才而高兴,75万美元的建校巨款当天就敲定了。
黄土高原上的奇迹——一座中西合璧的新式学校
1907年秋天,孔祥熙顺利拿到硕士学位后,即启程回国。船到横滨,孔祥熙照样又上岸走了一番,不过这一次已不像当年拜访孙中山,匆匆而上匆匆而返,他在东京、大阪、京都、名古屋等地,信马由缰地周游一趟,详细考察了日本学校的课程设置、师资配备、经费来源、人才目标等,从而为他的办学计划提供了借鉴。
当初,清朝派往国外的第一批留学生回国时,朝廷上下都觉着稀奇,不知这些人到外国几年,都学了些什么回来。连慈禧太后都雅兴大发,在颐和园兴致勃勃地接见了他们——其中包括后来的著名铁路工程师詹天佑等。那天的慈禧太后,望着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精干小伙子,心情很好,就拉长声音问道:“你们年纪轻轻就到外国住了几年,可开了眼了。快给我说说,你们都从洋人那儿学了些什么本事呀?”这些留学生因为互相之间并不熟悉,事先有关官员也没想到慈禧太后会问话,也就没有安排代表发言,这时听了太后的话,谁也不知道该由谁回答,再说谁跟谁学的东西也不一样,大家就都愣着。慈禧太后咕噜咕噜吸了一阵水烟袋后,见没人回话,以为一两句话说不清,就扬了扬手中的水烟袋说:“好了,你们就说个简单的,告诉我这水烟袋3个字用外国话怎么说?”这些人洋话学了不少,可真没有学过外国人怎么叫中国的水烟袋,只好面面相觑,更无一人答言。慈禧太后执政多年,权倾天下,问什么人的话,也会立即听到回音,却想不到今天在留学生面前,连碰两次钉子,一时凤颜不悦,以为这些人什么也没学到,就挥挥手:“都下去吧!”
结果这批人都没受到重用。直到这些人在实际事务中渐渐露出了才干,朝廷才对留学生重视起来。
孔祥熙回到国内时,已经是慈禧太后死的前一年,老佛爷自己病得不轻,也早没了对留学生的新鲜感,当然谈不上再接见他们了。不过孔祥熙倒是一回国,就接到邮传部的聘书,要他到京任职。当一个京官虽然也不错。但孔祥熙想到自己争取到的那75万美元办学经费,如果因到京任职而放弃,实在可惜,权衡再三,还是回绝了这项邀请,回到太谷去开办学校。
孔祥熙先在县城南街办了所小学,让美国人看到了他投身教育的决心和行动。于是办学经费源源汇到。有了那么大的一笔资财,他就在城东关外,选择了一大块北依象山、南傍凤山的水草丰茂之地,请人详加设计,盖起了一座黄土高原上绝无仅有的、可与欧柏林大学相媲美的花园洋房学校,座座西洋式的水泥楼房掩映于奇花异草之中,加上自来水和各种电气设备的使用,使它处处透出一股现代化的气息,让大清国的国民们大开眼界,耳目一新。不要说在当时的中国内地,就是在上海、天津资本主义发展较早的地区,这样精美的学校也难见到。仅仅这所学校的环境建筑,就让许多人叹为观止,使孔祥熙获得了很大名声。没有几个人知道学校经费的真正来源,他们把它当成孔祥熙的私产,在刚刚进入20世纪的中国,有实力建起这样一座学校的,不是山西首富能行吗?
学校本身的形象就是最好的广告。当地富家子弟纷纷报名,就连太原城里的官僚富商,也想方设法把子弟们送到这里。不过,当地一些豪绅开始并不买账。
一天,在太原通往太谷的大路上,担任大清山西省巡抚高级幕僚的赫胜强带一队车马风尘仆仆迤逦而来,太谷土豪熊员外望见,赶紧上前拜见:“赫先生,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穷乡僻壤的太谷来啦?”
赫先生打起轿帘:“啊呀,熊员外,你们太谷出了名人啦,居然办起了京津稀见的铭贤学校。你们当地人自然近水楼台,子弟上学不愁,我在太原城里,只好长途跋涉送孩子到这儿上学啦!”
熊员外大吃一惊:“怎么?您从太原赶来,竟是要送孩子到这儿上学?您知道那是什么学校?岂不误了公子前程?”
赫先生有些不解:“什么学校?不是铭贤嘛。”
熊员外挤挤眼:“嗨!什么铭贤,我们这儿人都叫它‘圈儿学校’,也有人干脆叫它‘零蛋学校’。你去看见就知了,人家的旗子上、校服上、运动员背心上。到处都印着大圆圈。教书的又都是些高鼻子蓝眼睛的洋人。你想,这样的学校,孩子能学好吗?”
赫先生疑窦丛生,赶到学校一看,果然到处都是大圆圈。他把孔祥熙拉到一边:“孔校长,学校画这么多圆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要孩子们到这里玩圆圈、考零蛋吧?”
孔祥熙哈哈一笑:“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为塑造和树立起学校的形象,孔祥熙亲自设计了校旗校徽。因为他对美国人称,这所学校叫“Oberlin Shanxi Memorial School”,或者简称“Oberlin in China”,意为欧柏林大学在中国的纪念学校。孔祥熙把学校英文名字的第一个字母“O”,作为学校的特殊徽记,校旗印上一个大大的O,学生的校服上,前面有一个大O。学校运动员的背心上,更是一个大O。当地人不明白孔祥熙这校徽的含义,他们看见的只是一个个大圈儿,于是戏称这所学校为“圈儿学校”。更有人恶作剧,称学校是“零蛋学校”,说学生在这里学习,成绩零蛋才是好学生。
玩笑毕竟只是玩笑,孔祥熙为学校的教学质量提高还是煞费苦心的。他从美国在华的传教士中聘请了一批教师,这些人多是大学毕业生,教一所中学的课程自然不成问题。
欧柏林大学每年派男女各一名毕业生来学校任教,两年一轮换,这样学校就常年保持着4名美国刚毕业的大学生教师。不过这些教师不像在华的传教士能说汉语,他们只会讲英语,因此担任的课程就受到限制,孔祥熙就安排他们上英语、体育、音乐课。他自己则主讲理化矿物。为适应当时社会的需要,也请了一些国学先生,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孔繁兹,主讲古文。为了把学校管理好,在美国欧柏林大学建立了铭贤托事部,托事部主席由欧柏林大学校长或副校长兼任,成员多为该校的教授或校友,在美国政府备案。铭贤在国内的管理机构为校董会,孔祥熙自任校长兼董事长,董事为本校毕业学生3人。欧柏林大学毕业生3人,社会名流4人。孔祥熙介绍完情况,又带赫先生到学校各处参观。赫先生见教室明亮,学生宿舍干净,更有当地几乎从没有过的抽水马桶、壁炉书橱等等设施,于是一百个放心地把孩子交给孔祥熙,回到太原还到处宣传铭贤学校的好处。
孔祥熙从这件事也感到了当地一些守旧人士的保守思想可能对学校造成伤害。以前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争取国外经费、聘请洋人教师上,忽略了在当地争取人心的工作。从此,他经常不断地请当地一些头面人物和富商豪绅,到学校参观,请他们在这里享用味道精美的西餐糕点,给他们送一些精美的小礼品,渐渐地这些人也称赞起铭贤来了。
不久,一首民谣就在当地不胫而走,连几岁的小孩子也会唱诵:
说铭贤,道铭贤,
铭贤美名天下传。
自从来了孔校长,
太谷学生上了天。
这首似通非通的歌谣,倒是反映了一个事实:孔祥熙和他的铭贤学校,已经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教会孤女——孔祥熙的第一任妻子
孔祥熙在为建校跑前跑后到处奔忙的时候,几道细密的鱼尾纹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眼角。这天早上刮胡子时他在镜前多看了几眼,终于发现了这可恨的皱纹。当下孔祥熙大吃一惊,怎么?自己已经到了生出皱纹的年龄吗?当年他发现自己唇间悄悄生出的细密小黑胡子时,那是掺杂着一种喜悦的,因为胡子是男子汉的象征,是他从身体到思想走向成熟的标志。而这次的鱼尾纹却完全不同,它和成熟无关,却是衰老的开始。孔祥熙重重地坐在了椅子里,一时思绪万千。
多年来,他一直在为国家的命运担忧,在为自己如何能够出人头地,在社会生活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谋划、奔忙。父亲孔繁兹几次催促他考虑婚姻大事,他都打着哈哈应付过去了,他一直认为自己青春年少,精力旺盛,来日方长。今天看到了鱼尾纹,他细细算来,自己已届而立之年。想想几个自己的同龄人,他们早已是子女成行,而自己……
一个推门而入的人把冥思苦想中的孔祥熙惊得一跃而起:“谁?”他愣愣地望着头发花白的父亲,半晌脑子还没回过神来。“庸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还记得吧?”孔繁兹望了一会儿发呆的儿子后才开口。
“什么日子?”孔祥熙疑疑惑惑。
“自打你从美国回来,今天起来是办校,明天起来是办校,整天忙得神魂颠倒的,别的什么都忘记了。现在学校办起来了,也算是事业有成了。你应该想想自己的事了,尤其是今天这个日子……”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孔祥熙还是不能明白。
“30年前的今天,一个小生命呱呱坠地,给我孔家带来了希望和欢乐……”
“啊,今天是我的生日!《诗经》上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今天我首先应该感谢父母对我的养育之恩。一会儿我要到母亲坟前给她老人家烧纸祭奠,现在请父亲先受我一拜吧!”孔祥熙请父亲坐好,虔诚地跪了下来。
孔繁兹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把儿子拉起来,他接受了儿子的跪拜后,仍旧没有让儿子起身的意思。他端坐在太师椅里,望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又开了口:“一个真正的有孝心的儿子,不光是在父亲面前俯身下拜,而是要能听进父亲的话。天下没有多少父亲是要把儿子往邪路上指吧?”
“祥熙能有今天,多亏父亲时时耳授面命。”孔祥熙仍然跪在地。
“那,今天我要正式和你商量一下你的婚姻大事。自古以来人丁旺才能家业盛,可现在,你看看我们这个家。进进出出就是我们父子两条光棍,你可以不想媳妇,可我一天天老了,却不能不想身边有个儿媳伺候。再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总不能从你这里断了我孔门香火呀。一个不肯传宗接代的人,就休想得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庇佑!”
跪着的人是不能争辩的。孔祥熙只好说:“但凭父亲做主!”
“你同意了?”孔繁兹很高兴,儿子在这个问题上第一次没有漠视父亲的要求。
“父亲在上,儿子同意。”孔祥熙说得很认真。
孔繁兹赶紧俯下身去:“好儿子,起来起来,我们商量一下。”
孔繁兹烧了一个大烟泡,吸足之后精神大长:“这段时间前来提亲的,有县城曹家的二女儿,有太原王家的小女儿,有运城马家的独生女儿。这几家都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女儿都受过教育,又个个天生丽质,我看哪一个都行,你拿个意见,咱们就择日相亲,早定早办。再不能拖了。”
孔祥熙咽口唾沫:“爹,尽早完婚可以。但我出国留洋,回来又兴办新式学校,在社会上大小总是有些影响的人了。这婚事总不能再按多少年前的陈规旧习来办……”
孔繁兹瞪起了眼睛:“什么陈规旧习?”顿了一下又说,“好好,那依你想怎么办?”
“美国社会富足发达,和人家的风俗习惯不无关系。那里的人家讲究自由恋爱,爱情至上,最反对没有爱情基础而只注重门第的婚姻。所以,你老说的这几家,虽是有名人家,但他们的女儿我一眼没见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基础,如果一定要定,我想还是自己来决定。”孔祥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