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暴风雨”,从第一个敏感的人说起……
爱情,是人类进化的催化剂。由于几千年的封建传统,原本神圣的东西,被套上了种种枷锁。因此,逆反的心理,倒使爱情笼罩上一层神秘的光环,进而成为最敏感的圣物了。
庆龄与中山先生的暗恋,在没有公开之前,已有人隐隐感觉到了。她不是别人,正是庆龄的大姐霭龄。她不但感觉到了,而且也听到了风言风语的议论。这议论像长了翅膀般地风传,一传十,十传百,进而满城风雨,只有宋家父母漠然不知。
没有不透风的墙。霭龄听到后,凭她自己的敏感,丝毫不把它当成传闻。她最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她听到传闻的那天下午,正好去街头置买嫁妆,有人公开问她此事是真是假?弄得霭龄很尴尬,不知如何回答。她匆忙回到家,连晚饭都没吃,便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按理说,这是件好事,霭龄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她不。人最不能容忍的是什么?霭龄想起了一句名言:人最不能容忍的,是看见一个傻瓜在自己曾经失败的领域取得成功。庆龄固然不是傻瓜,而是比自己更聪明、漂亮、能干的姑娘,但千不该、万不该她是自己的妹妹。如果她是另外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霭龄也许会为她祝福,为孙中山感到高兴。但不幸的是她偏偏是自己的妹妹!这就大不相同了!自己向孙中山摇橄榄枝,这在孙中山和宋家生活的圈子里,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自己碰了壁的事,作为妹妹她就不应该再次去做,可她居然不给自己留这个面子……对,面子问题是这件事的核心。庆龄向孙中山表示爱情是跌自己的面子。孙中山接受她的爱情也是跌自己的面子。她不愿意不声不响地就这样栽了,她要采取行动,反过来栽他们的面子——就是自己曾经敬爱的领袖也不行,就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也不行!
霭龄先向父亲谈了这件事。查理不相信这会是真的。他跟孙中山接触频繁,同样也经常见到庆龄,并没有发现过任何蛛丝马迹。但霭龄保证这事千真万确,她说,尽管他们的相爱极其秘密,可我这是最最可靠的消息。查理要求霭龄不要激动,自己要认真想一想。霭龄说,好的,我等着你的意见。
自己和孙中山初次相见的时候,霭龄4岁。多年来,不论是孩子们在国内还是在万里之外的美国读书,自己一直在给她们讲孙中山的伟大品格和革命思想,希望她们能像自己一样,追随孙先生的革命事业,为国家的新生和富强而努力奋斗。自己一直把孙中山看做家庭中的一员,没有什么事情对孙中山隐讳,也同样没有对孩子们隐讳,她们一直称孙中山为叔叔——这是妥当而放心的称呼。但是没有想到她们一到成年,不仅把聪明才智献给孙中山领导的事业,而且要把爱情献给孙中山。先是霭龄,爱得是那么痴迷,幸亏自己及时点拨,她才抽身,没有给自己和孙中山的友谊投下阴影。现在庆龄也陷入了这个误区。究竟是自己给她们灌输的东西出了偏差还是另外有因?他苦苦思索,检讨自己多年来的一言一行,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那是什么原因呢?对,一定又是青春期崇拜。一个女孩子到了青春期必然会对异性产生了解、爱慕的渴望,那么首先吸引她们的自然是她们能够接触到的活生生的男人。她们会在诸多异性中比较、选择,而她们倾心的对象当然是其中最优秀者。她们只管把自己的感情向这个男子倾注,并不管对方的身份、家庭、年龄等状况,不考虑实际可行性。她们会把这个人神化美化,想象得完美无缺,浑身都放光晕,然后做出在成年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比如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会向一个电影、戏剧里的男人写去肉麻的求爱信,一个丑陋的女人会想象着成为皇上的妃子。说到底,这个人并不是她的爱人,只不过是她的偶像而已。对此只要给予适当引导,甚至可以听之任之——随着她们的成熟,她们自然会放弃这种幼稚可笑的行动。用不着大惊小怪,压力过甚反而容易产生心理障碍,弄出悲剧。
查理把自己考虑的结果讲出来的时候,霭龄大叫起来:“不!完全不是这样。庆龄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她不是你说的那种无知天真的女孩子;而且她已经二十多岁,也过了那种发痴发呆的年龄。如果不采取措施,她会把这变成事实的!”
查理惊住了,是的,霭龄说得完全正确。自己刚才是想偏了,庆龄是一个有思想、有抱负的大姑娘了,她不会再陷入那种误区。天啊,先是霭龄有这种想法,阻止了霭龄,现在又出来个庆龄,阻止了庆龄,下面还有个美龄呢。难道冥冥中真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注定宋家的一个女儿要和自己这位多年的朋友结合吗?如果真是那样,莫不如尊重庆龄的选择了。查理语调沉缓:
“既然庆龄是一个有责任能力的大姑娘,那么她在爱情的选择上应该是自由的,我们不能多加干涉了。”
霭龄本来要跳起来了,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要是反应过分,造成和父亲的对立,反而可能促成这件事。请将不如激将,何不从反面激一激,看父亲的反应再说。
“爸爸,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当初你怎么对我说来着?什么年龄的悬殊,教义的约束,家庭的丑闻,社会的影响……那么振振有词,那么理由充分,今天怎么全变了呢?难道你受到什么压力,向谁屈服了吗?难道为了什么好处,要出卖自己的女儿吗?”
“你,你胡说什么?”查理果然大怒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阻止这桩蠢事呢?”
“这件事有些不妥,我们可以对庆龄提忠告,让她自己处理。在一个新型的家庭里,恐怕不能采取硬性措施,那样这桩事的传播范围会扩大,对她不好,对我们宋家的形象也不好。”
“忠告是没有用的,爸爸!必须采取行动。如果这成为事实,比采取过头的行动更难堪。”霭龄寸步不让。
“这得让我再想想。”
“我已经想好了!现在国内的危险已经不大,我和祥熙也准备回去,到他说的那个‘中国华尔街’去看看。我们全家乘机都返回国内,这样就理所当然地把庆龄也带走了,没有任何影响,不会引起任何猜测和动荡,这是最体面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我跟庆龄谈谈,再做决定吧。”查理已经有些松动了。
“不要谈。这事要做就得干净利索。把船备好,叫上她就走。否则,谈过之后,她不同意走怎么办,采取强制办法吗?她嘴上不说,躲起来怎么办,兴师动众去搜查寻找吗?岂不反而搞得满城风雨,自己把丑闻张扬了?”
“我们跟孙先生怎么讲,他对这样做怎么看?几十年的友谊难道就这样打碎了吗?”
“这样做正是为了维护我们之间真正的友谊。假如丑闻发生了,不仅损害我们宋家门风,也对孙先生非常不利。我们这样做他会理解的。”霭龄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把歪理讲得像真理一样。
“依你说来我们只好这样了?”查理仍有些犹豫。
“我们别无选择!爸爸。为了你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这个家,为了孙先生的革命大业,我们只能如此。”
查理长叹一声:“好吧,只是这样做我总感到对不起孙先生,也委屈了庆龄……”
“爸爸,你把公务上的事处理一下,家事我来安排。我现在正好没多少事,可以为爸爸分忧。”霭龄说完带着一脸的刚毅果决告辞了。
“分忧?谁知道是分忧还是添忧呢。”查理望着霭龄的背影喃喃自语。
此后,他们又开了一个家庭会……
宋家断然采取行动……
庆龄像往常一样,从办公室回到家里,家人已在等她了。按照预定家庭会议的方案,先由宋母找其谈心。当庆龄如实说出心里话后,宋母便以母亲的情怀百般开导劝解,可是,此时庆龄的话语柔中带刚,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直在屋外静观情况的查理,听不下去了,便冲进屋里,以家长的权威去劝解。在庆龄眼里,她第一次看到父亲这样的火暴脾气。任他如何呼叫,她拿定主意,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了……无声更能表现出人的坚毅。
庆龄的这一招果然奏效。查理发了一顿脾气后,顷刻像被扎了刺的皮球,又瘪了下来,余下来的只是气喘吁吁了……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此时他已六神无主了。
第二天,庆龄又像往常一样,照样去上班。查理心想去拦,他了解女儿外柔内刚的性子和她昨晚的表现,嘴张了张,也就忍下了。
庆龄到了办公室,向中山先生汇报了昨晚的事。中山叹了一声道:“这仅是第一回合,你胜利了,我由衷地祝贺你!”接着孙中山把一杯水送到庆龄面前,以示感激。
“没什么。这是我的自由,他们管不了。”庆龄嫣然一笑。
“按照我们广东话说,人要找茬,初一过了还有十五。估计你爸还会有新的招法出来。”孙中山沉思了一会儿说。
“我已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庆龄显得不以为然,说完照样去整理她分管的文件。
没几天,果如孙中山所说,庆龄不愿看到的事发生了。查理突然宣布全家结束流亡生活,返回上海。庆龄表示反对,她要求继续留在孙中山身边工作,因为改造党的工作非常紧张,她已熟悉情况,突然走开会影响整个进程。但是她的意见没人理睬,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办法再和孙中山联系,便被带上船,连夜驶向国内。
在此之前,查理已经在上海霞飞路新购了一所砖木结构的房子。他知道危险并没有过去,单独住进浦东的老家,难逃袁世凯的迫害,而这所房子在法租界之内,袁世凯不能在这里肆无忌惮地行动。更重要的是霭龄认为这里能受到青帮的保护。她通过陈其美已经和黄金荣、杜月笙建立了密切的关系。黄金荣是法租界内的警探头子,杜月笙手下喽啰成群,抢、绑、杀、偷无所不为,他们的威慑力足以使想对宋家下手的人心存后顾之忧。
回国的船上,庆龄一直在猜测。她在家庭中从没有受到过如此对待,不听自己的意见,甚至不允许发表意见,实际上被裹挟而去。她已预感到是因为自己和孙中山相爱的事情。她不急不恼,决心和父亲敞开谈谈。她有充分的理由,爱情是不以年龄、贵贱、贫富、种族、肤色而被隔绝的,真正的爱情是心灵的沟通,是摒弃一切利害关系的超凡脱俗的两性间的相互吸引,古来多少父母干出过棒打鸳鸯的蠢事,结果不仅毁了子女的幸福,也造成了终生的悔恨。扼杀爱情,是旧世界最落后最不人道的行为,一个革命者怎么可以走这样的老路呢?父亲是在美国生活过的,中国旧式的不人道的理学观念应该是很少的,怎么突然变得像个封建卫道士一样了呢?她认为这中间一定发生了某种误会,或者中了不安好心的人的诡计。她相信自己可以说服父亲,父亲最终会支持自己,尊重自己的人生选择。
但是,这一路查理内心十分矛盾,他不敢面对庆龄,怕看她那双眼睛,也怕听她的理由,他知道自己拿不出充分的道理去说服女儿,一旦交谈,投降的可能就是自己。查理采取了躲避的办法,一路上一直和霭龄、祥熙待在一起,不给庆龄这个机会。
回到上海后,杜月笙到查理家拜访,实际上主要的是拜访宋霭龄。霭龄通过陈其美已经和杜月笙相处得火热了,这次回来还带了陈其美给杜月笙的信和一些小礼品。杜月笙来的时候,前面先是一车保镖,后面又是一车保镖,他自己坐的车则在中间,旁边还有贴身保驾的。别看杜月笙在上海滩上威风凛凛,又比霭龄年长好几岁,在霭龄面前却很谦恭随和。霭龄招待他的时候,杜月笙反而亲自给孔祥熙和霭龄削了一只苹果——孔祥熙第一次看见人可以把削水果削成一门艺术:杜月笙左手一下抓了两只苹果,右手水果刀上下翻飞,眨眼之间,两条绿绸子般的苹果皮就抖了起来,两只苹果晶莹剔透,浑圆之态不减于带皮之时。原来杜月笙曾是上海跑马场前卖水果的,后来投到青帮门下。他最善于揣摸人心,能把人捧得心里痒绒绒的,而又不露故意捧人之嫌,因此在青帮中地位迅速上升,渐渐地连他最初投靠的黄金荣也不得不让他几分。当然,现在他远没有达到他的巅峰时期,他已经看出霭龄的心计将会使她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现在就要巴结讨好她。霭龄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防止庆龄和孙中山的婚姻成为事实,但现在还用不着杜月笙的流氓打手,她自己完全有办法对付这件事。
霭龄托人给庆龄介绍了一位信基督教的名门子弟,匆匆来家见了一面,即由查理宣布了庆龄订婚的消息。
庆龄真急了,她大声抗议:在这样的家庭里,还出现包办婚姻,什么打倒封建,什么实现民主自由,都是假的!还口口声声谈论革命,都是假革命!查理听后十分痛苦,他回顾自己一生走过的道路,都是追求民主平等,主张个性解放,为什么到了自己家庭的问题上,反而扮演了封建卫道士的角色,为什么要剥夺女儿的自由?她有爱和被爱的权利呀!还有由此带来的和孙中山的关系问题,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
但是霭龄不愿意父亲退缩,庆龄订婚的消息已经宣布,只有硬顶下去。她说,过不了多长时间,庆龄自然会回心转意。她会找到新的爱情,将那段梦幻般的经历忘掉。我们并没有得罪孙先生,他没有正式向庆龄求婚,没有向宋家的家长表示过这个意思,我们当然不知道他有过什么想法。一切都会悄悄平息,事后大家都会装得像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根本用不着顾虑。霭龄还建议父亲,为防止出现不测,应该把庆龄看管起来,在结婚之前不能让她随便活动。查理惊叫一声,这不跟山野村夫、封建顽固们的做法一样了吗?我们新式文明家庭里怎可以做出这样的事?霭龄微微一笑:是的,这做法是陈旧了一点,但过去那么多人家采用它,就说明它有效、管用。有效管用的就是好的,就不要再瞻前顾后。譬如我们的革命也是这样,要从袁世凯手中夺回权力,什么办法管用就用什么办法,通过国会选举能牵制他,就谋求在选举中取胜;武力可以打倒他,就动用武力。我们办事都是先考虑效果,而不是先考虑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办法都可以用……
查理又征求妈咪的意见——自从倪桂珍生下六个孩子,查理便随了孩子们,也开始称呼妻子为妈咪。妈咪是家庭中的铁腕人物,对孩子们要求素来严厉,查理没想到妈咪会比霭龄态度更激烈——查理没有想到霭龄的态度是掺杂了个人情感因素的,如果想到这一层,他也许早就能站在庆龄的立场上慎重地考虑——没有想到妈咪只说了一句“基督保佑!”查理感到全家人忽然都成了哲学家,庆龄是理想主义,霭龄是实用主义,自己是“违心”主义,妈咪呢,好像是虚无主义。她说的更像是一句禅语,只是自己一时猜不透。基督保佑,保佑什么?保佑对庆龄采取软禁吗?保佑庆龄的追求实现吗?查理实在感到犯难了。
事实上庆龄被软禁起来了,现在她完全失去了自由,被关在房子里,由女仆看着,不许离开房间半步,不许和外界接触,只等着成亲的日子。庆龄悄悄地给孙中山写了信,问他现在是否还需要她,自己应该待在家里还是回到他身边去。负责看管她的女仆同情她的境遇,站在了庆龄一边,把这封信秘密地带出去送到了邮局。
假使没有女仆的聪明机智,这封信可能就落在了别人手里,那样历史也许就要完全重写了。
庆龄失踪,孙中山心急火燎……
几天来,庆龄不来上班,孙中山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派人去宋家打听,得到的消息却使他大吃一惊:宋家举家回国,庆龄被挟持,情况不明。
此时,孙中山与庆龄的事已经达到半公开的程度。对于党内和各方面的反对意见,孙中山毫不理睬。他坦率地发表个人的看法说:“我孙中山不是神,我是人。”“我是革命者,我不能受社会恶习惯所支配。”他义无反顾地表示:“我家我国,我家我妻。”这些肺腑之言,表示了一个真正革命者对待爱情、婚姻的光明磊落和坚定负责的情怀。
孙中山离不开庆龄。那不是空喊,对于孙中山来说,革命也需要她。宋庆龄,20世纪一个伟大的女性、一个不可多得的姑娘!她的纯真个性,更多地来自宋氏家庭那种特殊的物质、文化与精神生活氛围。浓烈庄重的宗教气氛,诗情画意般的田园生活,优雅和谐的家庭亲情,美丽动听的美国民歌,婉转悠扬的钢琴音乐,一帆风顺的成长经历以及无忧无虑的物质生活等等,都给庆龄的气质和性格注入了那种纯真、质朴、美好、善良及理想主义的诗化成分。
在庆龄离开的那些日子里,孙中山只要一闭眼,庆龄就亭亭玉立在他面前。回忆庆龄在身边工作的日子,她给了他多少支持,分担了他多少忧愁。他托付给她的不但有日常事务,还有他的秘密通信。他经常对时局发表真知灼见,使她受到有关中国革命的教育。她也能写出漂亮的文章来。理想使他们献身一个目标,工作使他们不知疲累。如今庆龄离开,他一下觉得少了许多东西,实有“人去楼空”之感。他常陷入沉思状态。他原本是个爱读书的人,现在变了样,常是打开书本,眼睛却凝视别处,心猿意马,甚至不思饮食,脸庞明显消瘦了一圈。
房东梅屋夫人是个热心肠的老太太,很担心他的身体,做了不少营养丰富的菜肴。中山夹了两下就放下了筷子。梅屋夫人忙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中山摇头不答话。梅屋夫人看出了门道,单刀直入地问,是不是患了相思病?他沉默了一下,真实地回答:“庆龄是位好姑娘,也是我的好帮手,我忘不了她。遇到她以后我感到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爱,知道了恋爱的苦乐。”
孙中山也是爱交流思想的痛快人。接着,他又向梅屋夫人披露了多日心中的郁闷和矛盾。他说:“卢夫人是我的结发之妻,我们的婚姻是父母包办,她已给我生育了三个儿女,这是中山永远不能忘记的。但是为了中国革命,我长期在外奔走,与卢夫人长期分居,她不同意我对事业的选择,想把我缚在家里,守着她。这是不可能的。再加之,她过于保守,我过于反叛,性格兴趣不一致,徒有夫妻之名啊。说实在的,自己不应该有那种非分想法。但是,我又无法扑灭胸中燃烧的对庆龄的爱情。有了庆龄在身旁,我感到踏实些。确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在我们日本国,爱情是个人的自由,别人不好说什么。只要你个人认为是幸福,就应该大胆追求。”梅屋夫人被孙中山的热情所感动。
“那你们二人定下来了吗?”
“我已下了决心与卢夫人分离,与庆龄结合。”孙中山回答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与年龄相差悬殊的女人结婚,是要折寿的,不知你考虑过没有?”梅屋夫人又道。
“人活着的价值,不是为活着而活着。如果能与庆龄结合,即使第二天死去我也不会后悔!”
“想不到你是这样地爱庆龄!”梅屋夫人被孙中山的真诚所感动。“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成全你们,并协助操办婚事。”
“在日本结婚,是有法律条文的,要办不少手续。”接着梅屋夫人又与孙中山一一策划起来。“目前我先帮你置买家具,布置新房。而你呢,要办两件事:一是尽快与前妻解除婚约,二是派人把庆龄从上海接过来。日本的手续,我来帮着办,你说好吗?”
“谢谢夫人。”孙中山把全部的心意浓缩成这四个字。
于是孙中山立即派自己的贴身秘书朱卓文,去澳门原配夫人卢慕贞那里联系解除婚约之事。并带了孙的亲笔信,孙在信上明告,他打算同谁结婚以及为什么有这个想法等等。卢夫人理解他,据有人回忆,卢当时说,她不会写中文和说英文,连走路都不利索,因为她缠过足,所以她不能像庆龄那样帮助他。一日夫妻百日恩,出于对丈夫的关心,她基本上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