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当然非等闲之辈。他深知,在那年月,谁想在广州立足,不“左”不丈夫!因为中共已成为国民革命军的骨干、黄埔军校的栋梁,只有说“左”话,唱“左”歌,得到中共、苏联顾问和国民党左派们的支持,才能坐稳交椅。
那时的汪精卫,如同铁蛋掉在铜碗里,是响当当、当当响的左派。他说过这么一段“名言”:“中国国民革命到了一个严重的时期了,革命的往左过来,不革命的快走开去。”
就连胡汉民,因廖案涉嫌,也不得不在1925年9月11日以“考察”为名离粤赴苏。在苏联,胡汉民在共产国际执委第六次扩大全会上,发表了颇为动听的贺词:“国民党的口号是:为了人民群众!这就是说:政权应由工农来掌握。我们这些口号是与共产国际的政策相一致的。共产国际是革命的大本营,是革命的总司令部。”
蒋介石呢?他深知不披“红衣衫”,难以得到左派们的拥戴,而广州正是左派们的营垒。
他曾热烈地称颂过俄共:
“俄国共产党重在纪律,又是组织严密,他的党员服从党的命令,遵守党的纪律,丝毫不能自由的。他们为什么甘愿牺牲个人的自由呢?”
“因为他们明白主义,都有决心牺牲各个人的自由,来救全人类的自由,所以他们成功就那么快。”
“我们要党成功,主义实现,一定要仿效俄国共产党的办法,才能使大家知道做党员的责任、本分。”
“俄国共产党成功那样快,我们不能成功,真是我们的大耻辱、倒霉!我们要实行三民主义,非仿效他们不可。”
他也曾热烈地称颂过中共:
“除了共产党之外,其他团体肯与我们本党真正合作革命事业的,就很少了。”
“国民党的同志,对于共产党的同志,尤其不可有反对,因为我们要晓得,‘反共产’这口号,是帝国主义用来中伤我们的。如果我们也跟着唱‘反共产’的口号,这不是中了帝国主义的毒计么?”
他口口声声,主张国共合作:
“总理容纳共产党加入本党,是要团结革命分子,如果我们反对这个主张,就是要拆散革命团体,岂不是革命的罪人?”
“我们国民党,现在只有左派与右派之分,不能有共产党与非共产党之分,更不可有国民党与共产党之分,如果国民党员有这种见解,那是无异于削弱自己革命的元气。”
跟中共一样,蒋介石非常坚决地反对帝国主义:
“我今天可以说:帝国主义不倒,中国必亡;中国不亡,帝国主义必倒。这正是今日世界上帝国主义与反帝国主义一场最后的大激战。”
“外国资本帝国主义是一样什么东西呢?好如毒蛇身体、美女头面一样的怪物。苟有人和他一会流睐顾盼,其结果必至丧身亡国。”
如此这般,蒋介石在当年完完全全是个“红角儿”!
最令人吃惊的是,当邵力子前往苏联访问时,蒋介石居然托他捎话给斯大林:“希望第三国际直接领导中国国民党,不要通过中国共产党。”
众所周知,第三国际亦即共产国际,是列宁于1919年创立的世界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组织的国际联合组织,人称“世界共产党”。它是各国共产党和共产主义组织的上级机关。中国共产党一成立,便受共产国际领导。中国国民党并非共产党,亦非共产主义组织,怎么可以由共产国际“直接领导”呢?
正因为这样,邵力子在克里姆林宫见到斯大林时,“实在说不出希望第三国际直接领导国民党,勿通过中国共产党来领导的话,只能说出希望第三国际加强对国民党的领导,斯大林没作肯定答复”。
不过,在1926年2月17日至3月15日召开的共产国际执委会第六次会议上,把中国国民党接纳为“同情党”,蒋介石当选为共产国际主席团名誉委员。
不论怎么说,蒋介石的一系列左派言论、左派举动,在公众中造成他了国民党左派领袖的形象。
不过,在暗地,在私下,蒋介石对于共产国际,对于中共,早已防了一手。
他在1926年3月8日的日记中写道:“革命实权非可落于外人之手。即与第三国际联络亦应订一限度,妥当不失自主地位。”
3月9日,他又写道:“共产分子在党内活动不能公开,即不能相见以诚。”
蒋介石的心态异常,行动变得诡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