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凶徒被银枪所创,一时无心再顾菡玉,纷纷避走。另一匹马趁机突入人群,从菡玉身旁掠过,骑马人弯腰向下探出手。菡玉抓住借力,纵身一跃跳上马背。骏马几下奔突跑出混战圈子,直到后方安全处才停下。
“你不要命了吗!”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怒斥。一双手从她腰侧伸过来,握住她中箭的手臂查看伤势,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菡玉一赧,企图掰开他的手:“一点小伤不要紧的,我自己来……”
“这还叫一点小伤?”杨昭按住她不让她乱动,又不敢下手去碰她伤处。那支箭力道极强,竟把她右臂射了个对穿,箭头从另一面透了出来!想起刚才惊险之状他还心有余悸,如果他晚到一步,是不是就只能看到她被乱刀砍得支离破碎的尸首了?
那一瞬间突然就想起她说过的“毙于乱刀之下,死无全尸”。那是第一次见面她对他下的预言,他从未当回事,也根本不在乎将来自己是何死法,直到看见那些刀斧向她砍下去,才觉得这几个字如此残酷血腥,令人胆寒。
“你当你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吗?一个文官跑去乱逞什么强!刀剑无眼,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没命了?”
“没什么大不了……”她嘟囔道,看了看手臂上的箭,“我单手使不上力,你帮我把这箭尾折断好吗?”
杨昭抓住那箭,箭杆硬实,强行用力掰断难免会牵动伤口,有些下不去手。菡玉道:“你只管折吧,我不怕疼的。”
杨昭咬一咬牙,猛一发力把羽箭的后半段折下来,只剩半截光杆留在外头。菡玉翻过手臂,抓住另一边的箭头把穿在她手臂里的断箭抽了出来。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只是挑出肉里的一根刺。
杨昭倒吸一口冷气,连忙握住她的右臂。只见中箭处留下一个血窟窿,有淡红的血水从里面泛出。“你……”他心中又怒又痛,偏偏又不知该骂她什么,只狠狠瞪着她。
“我不怕疼的,这点小伤真不算什么。你又不是没见我中过刀,明天就会好了。”她胡乱撸了撸袖子把伤口遮住,“好了杨侍郎,你能放我下去吗?”
这时韦谔骑马靠近过来,焦急地问:“菡玉,你刚刚被贼人围住了?可有受伤?”
菡玉道:“多亏杨侍郎及时赶到打退凶人,就是马中箭受伤而已。”
韦谔看一眼坐在菡玉身后与她同乘一骑的杨昭,转头对一旁骑马的京兆衙役道:“给吉少卿重找一匹马来。”
衙役立刻把自己的马让出来。杨昭无奈,只得放开菡玉。
刑縡手下连墙内的弓箭手一共大约四五十人,金吾卫兵百余人,还要留一些在后头保护官员,人数优势并不明显。刑縡等人只想立刻突围逃命,铤而走险,都是狠下杀手见人便砍;而金吾卫为求活捉未免有所顾忌,一时无法将凶人拿下,刑縡等也突不出去,双方僵持着。
这时忽听另一条街道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先头一骑手执令旗飞奔而至,边跑边高声喊道:“骠骑大将军带飞龙禁军前来增援!”
一听这消息,双方都是大惊。这时正巧有一名弓箭手失手将箭射到后方远处,落在王鉷身旁。王鉷立即大喊:“凶徒狗急跳墙,要杀朝廷命官!负隅顽抗者,就地格杀正法!”
菡玉看那羽箭到王鉷面前已是末势,根本不可能伤得到他。王鉷如此下令,是想趁高力士的飞龙禁军到来之前把刑縡杀了灭口?刹那间种种思量转过心头,她不知该上前阻止还是驻足观望,心思纷乱之间,不由看向身边的杨昭。他亲自前来不就是想盯着王鉷,理应不会眼看着王鉷将刑縡灭口的吧?
谁知杨昭安然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也不开口。
金吾卫兵畏首畏尾,伤亡远比凶徒严重,听王鉷如此吩咐,立刻放开手脚格杀凶徒。刑縡大怒,遥指王鉷骂道:“姓王的浑蛋!我念在和你弟弟的情分上让手下不要伤你,你却落井下石妄想杀我!”
这时高力士带四百飞龙禁军赶到,将凶徒团团围住,插翅难飞。圈中金吾卫兵有了增援,更加痛下杀手,不一会儿四五十名凶徒就死伤大半。
刑縡这时已杀红了眼,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了,当真狗急跳墙,指挥弓箭手道:“给我杀了那个姓王的!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