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件而获利的人最可疑。根据这个原则,光雄与安井节子共谋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光雄不在现场。案发时,他在由美子的身边。那么,实施犯罪的,难道是安井节子?
关于事件的真相,由美子离开泰代的住处回到家里以后,还在苦苦地前思后想着。就是已经躺在了床上,她还苦思冥想着,头脑里没有任何杂念。由美子的脑海里,占满着光雄和安井节子的影子。
但是,由美子努力地想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冷静地进行思考,但感情的波涛汹涌而来,将她在头脑里形成的推理一下子击溃。她的脑海里充满着残酷破碎的恋痛,饱受伤害的悲哀,对安井节子所拥有着的年轻和美貌的嫉妒。
由美子浮想联翩时,死去的登志江的面影忽然潜入她的脑海里。登志江在电话里的声音,在她的耳际苏醒。现在面对着安井节子,由美子作为一个女性所怀有的感情,登志江在面对着由美子时怀有着的,不是同样的感情吗?
通过电话线传递来的登志江的话音里,还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安共节子的存在。在登志江的心里,只知道丈夫光雄投进了由美子的怀里。
不过,那个电话在半途中忽然口气改变了。这是为什么?
从感觉上来说,开始时登志江意识到自己输给了由美子。从登志江讲话的语气中可以感受到,她已经醒悟到自己拥有财产,却失去了年轻。但是,从某一时间为界,她立即变成了一副炫耀的口气。
一定有什么原因促使她改变了态度的。——
由美子追溯着登志江的心理。她想起自己也已经体验到了类似的感情波澜。那种体验,就是在拜访安井节子的住宅时感觉到的。
由美子认为,面对安井节子着时所怀有的自卑感,和登志江面对着她时的失败意识,是一种同样的情感。当光雄的身影在住宅的门口出现时,由美子的心霍然开朗。在发现他开来的汽车时,她的心还是沉甸甸的,宛如被打垮了一样。
我的心情也是从灰暗转为明快的。院长的心情,当时听起来,说是明快,还不如说是胜利的感觉。不管怎么说,为了一个男人,女人的心瞬息万变,这一点是相同的。
由美子在胸中喃语着:我是从视觉中获取信息才发生变化的。在这一瞬间,由美子的脑海里闪现了一丝火花。院长难道不是视觉上的刺激才影响到她的心理变化的吗?
回想起来,登志江的语气发生变化,是与出去买香烟的大雄将汽车从院子里开出去的时候一致。
院长是在一个能够监视着我的住处的地方!——
由美子本能地想起设在高地一端的电话亭子。恐怕登志江是到那个地方,在街灯的灯光下,证实光雄的汽车就停靠在院子里。她感觉到自己输了,还以为两人的关系果然已经很深。她心里非常凄惨,尽管如此,她还是走进电话亭子里取起了听筒,希望能够夺回光雄。
于是,开始通话后不久,她看见光雄的汽车从院子里驶出来。她这样推测光雄的动静:我是他的妻子,他如果知道我在给他的情人打电话,准会大吃一惊啊!他害怕如果争吵起来就不得了了,才慌忙逃走了。他果然和那个女人只是偷着打个野食而已,最后还是害怕我啊!
由美子以自己亲身的体验,揣测着登志江的心理。在通话中,登志江的口吻突然变得沾沾自喜,其原因可以这样来解释。给由美子打电话时,登志江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来到了由美子的住宅的附近。
如果这样推测,就应该重新看待嫌疑者的现场不在证明。我好像快要解开扑朔迷离的谜了。——
由美子的头脑冷静下来,各种各样的假设开始涌现。
翌晨,由美子拜访了搜查本部。一名叫“户坂”的40岁左右的警部补(日本的警职之一,相当于刑警副队长。——译者注)出来接待了她。在一间作为审讯室来说光线过分明亮的小房间里,两人相对而坐。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户报警部补问道。他的目光里凝骤着强烈的好奇,也带着疑惑。警察对由美子的嫌疑还丝毫也没有减弱。
“我想按我的思路对事件进行一下推测。”
她原想克制着沮丧的心情,嘴唇却绽开笑容,流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光雄背叛了对她的爱,安井节子夺走了她的幸福。由美子向光雄和安井节子射出了复仇的箭。
“我认为,案发那天夜里,院长不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而是开着汽车来到我家的。”
目的是为了抓获丈夫通奸的现场,逼他与由美子分手的。但是,当她来到山丘边的时候,她产生了犹豫,没有马上闯进由美子的家里。
“倘若是爱逞强的女性,往往就会有那样的表现啊!不!就连男性,有事要将对方喊出来,在感觉上就是表现自己的优越吧。相反到对方那里去,你没有感觉到这样做很拙劣吗?何况在这样的时候,去访的地方,两人正相互搂抱着调情。自己的自尊心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我以前一直隐瞒着一个事实,现在我慢慢地告诉你。”
由美子第一次坦白了接到被害者打来电话的事实。为了回避嫌疑才一直没有说出实话,但眼下她已经看出了真相,没有必要再隐瞒了。只是,深夜去访登志江的宅邸一事,她还不敢说出口来。如果接连着给警方几个意外,警方也许会更加深对由美子的嫌疑,压根儿就不会听信由美子的话。
“如此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我们说?”
不出所料,户坂警部勃然大怒。由美子毫不顾及户坂的愤懑,急急地说着。
发现光雄的汽车停靠在由美子的院子里时,登志江是什么样的感受?而且,偷偷地望着光雄驾驶着汽车离去,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变化?由美子一再地强调说,从登志江的通话内容来看,作为同性是容易理解的。
“心情一改变,院长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便故意不让我知道她就在我家的附近,装得好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说有客人正在靠近大门口,这是谎话吧。”
光雄驾驶着汽车一启动,使登志江已经沉沦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口气也变得傲慢,于是登志江便想把由美子请来自己的家里了。
“院长不是在自己的宅邸里被杀的。作案现场,实际就在我家的边上。凶手搬动了尸体,蒙骗了警方的搜查视线。而且,下手的,肯定是今池光雄。”
这个名字,就在刚才,还是她怀恋的人的名字。由美子的心里涌出一段复杂的情感,她没有想到会将这名字当作凶手的名字进行告发。
由美子拂去伤感的情绪,向户坂警部补诉说自己的推测。
光雄也许事先知道那天夜里登志江会拜访由美子的家。如果再进一步考虑,不难想象,他已经看透,登志江在闯入由美子的家之前,会在附近的电话亭子里打电话的。
两人是夫妻关系,所以由美子觉得,光雄理应能够看透登志江的行动轨迹。
登志江打完电话时,光雄已经开着汽车靠近她的身边,他当时就将登志江勒死了。将尸体装入登志江开来的汽车的车厢里,连同汽车一起藏在附近的密林里。然后再回到由美子的家里,一直等到天亮。
“运送尸体的人,是同谋的安井节子。为了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便在人多的地方待上几个小时。接着便去藏匿汽车的地方。而且,驾驶着院长的汽车,将尸体运回宅邸里。”
宅邸的前面正好是坡道。将汽车暂时停靠在坡道的上方。先徒步走向宅邸,打开院门。然后回到汽车里,打开车闸,即使不启动发动机,汽车也会移动,也能渐渐地加快速度。利用汽车的惯性驶进院门内,一直驶进车库里。
“如果是这样,邻居也不会发现深夜里有汽车驶进宅邸。而且,因为没有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所以人们相信院长一直待在宅邸内没有出去。”
由美子讲到这里,脸上堆出得意的微笑,最后给自己的话来了一个总结。
“我之所以这样推理,根据在于因为院长的汽车是头部朝着里面停靠着。与平时不同,汽车停靠着的方向是相反的,我由此认为,驾驶汽车的不是院长,是汽车没有启动发动机而驶进车库里的缘故。”
由美子满怀着期盼,希望自己的推理能力能够得到户坂警部补的赞扬。而且,自己的嫌疑能够得到清洗,并能将光雄和安井节子这一对情侣逼进凶手的“宝座”。
但是,户坂警部补的反应,出乎由美子的意外。
户坂警部补不仅没有表扬她,相反露出一副比刚才更加严厉的表情。
“安井节子与案件毫无关系。因为那天夜里,她参加团体旅行去九州了。”
户坂轻而易举地将由美子的推理中的一节摧垮了。
“而且,你的推测,有过分牵强的部分,我无法苟同。算了!那些问题暂且不谈了。相反,我对你的话感到有怀疑。你怎么会知道案发那天夜里,汽车是是什么样的方向停靠在车库里的?”
由美子大惊失色。如此重大的事实,无意中在警察的面前说漏了嘴。为什么会放松警惕呢?由美子颇感狼狈.苦苦地寻找着理由。
昨天夜里,她将汽车停靠的方向告诉泰代时,泰代理所当然地相信了她的话。因此,关于汽车停靠的方向,由美子忘记了应该引起的特别的注意。
那么,泰代在和由美子交谈着时,对此为什么会毫无反应呢?那是因为泰代在头脑里描绘着的宅邸的情景,与由美子的解说一致的缘故。
是泰代君在案发的现场——
头脑里闪现这一灵感时,新的推理以令人瞠目的速度形成了。——
泰代像平时那样悠闲地去由美子的家里玩。在半途中,她发现院长正在电话亭子里全神贯注地打着电话的身影,于是便偷偷地靠上前去,好奇地想要听个究竟。这时,正好电话快要中断,但她已经清楚地听到院长是装作在自己的宅邸里打电话的模样。
不料,她杀意顿生。在金钱上,她有着杀人的动机。如果现在袭击登志江,就能制作不在现场的证明。杀人的机会从天而降,这令她敢于铤而走险。
她作案以后,将尸体装进院长的汽车里,将汽车藏在电话亭的附近,伪造了不在现场的假象,然后再将尸体运到登志江的宅邸里。泰代非常了解今池家的内情,知道那天夜里光雄和女佣人都不在家。
为了伪装成在家里遇害的模样,还应该为尸体穿上便装。首先,要从尸体的身上脱去外出用的服装,然后再寻找替换衣服。
那时,就是我正好去访宅邸的时候啊!——
察觉有人来访,泰代慌忙迅速地躲了起来。尸体正好在起居室的门口,身体只拉过去一半。但是,已经来不及再往里拉了,于是就这样放着了。
发现尸体的人没有大喊大叫起来。泰代已经听出房门口呼喊的声音是由美子。也许是害怕报警的话自己首先会受到怀疑吧,由美子居然悄悄地退走了。于是,泰代继续做着伪装。
将尸体拉进起居室里,脱去她身上的衣服。这时,房门口又传来脚步声。好像是由美子来取遗留的东西。
必须迅速地将尸体放回到原来的地方后躲起来。但是,已经没有那样的时间了。她已经来不及再给尸体穿上衣服。
泰代立即将自己当作院长的替身,将院长的裙子套到自己的身上。
我返回去时,如果马上打开房门朝里张望,她还来不及当替身。泰代的动作还来不及跟上来。——
两三秒钟以后,关上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时,泰代躺在地上装作尸体。对泰代来说,由美子的出现是猝不及防的。
由美子觉得尸体在一瞬间消失又出现的谜团,因此而解开了。
假如我再次走进房间去察看尸体,泰代就会下不了台……
泰代在内心里只能暗暗地一个劲地祈祷着,但愿由美子只是打开房门看一眼便离去,除了这样做之外,不可能在瞬间想出更好的办法了吧。她对此孤注一掷了。
也许也会对我起杀机——
可怕的想象掠过由美子的胸膛。如果在她返回去时尸体消失了,那么由美子会估计出凶手还在房间里。人人都会想到,搬动尸体的。就是凶手。
倘若如此,就会尽快地报案,希望抓住凶手。由美子不用担心自己会受到怀疑。因为凶手就在宅邸内。
由美子肯定会立即跑去邻居家,向邻居诉说宅邸里的反常现象。
我没有那样做,所以她才装成了尸体啊!——
假如由美子走近套着院长裙子的泰代的身边去察看,又会怎么样呢?只需察看上半身和面容,就能看出是泰代装的。到那时,泰代也许已经下决心会袭击由美子的!难道不是吗?
于是,第二次看到的尸体就承担了诱饵的角色。——
幸好由美子在房门口察觉异常转身便逃走了。否则,如果还要进屋去仔细察看,就会遭到被杀人灭口的。
户坂警部补那严厉的声音,终于将由美子从遐想中惊醒过来。
“我向你提出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回答?一声不响的,在想些什么?”
但是,由美子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她没有想到自己不仅遭到情人的背叛,而且连最亲密的朋友竟然都向她隐藏着杀意。
由美子祈愿这样的推理是错误的。但是,她越是这么想,这样的推测就变得越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