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救了。”
清江嘴歪向一边。
之后众人都上了二楼,就像铃枝说的,水穗的房间正对着佳织的。因为是洋房而不确定真正的大小,但超过十张塌塌米是可以肯定的,床和书桌,此外是小桌子和椅子。房间的一角还有间浴室。
“永岛先生常常来住吗?”
水穗对一起进到房里的佳织说道。指的是刚刚的话题。
“也没有说常常啦。”
佳织拨了拨头发,似乎还趁机偷看了水穗一眼。
“刚刚吃饭时清江讲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清江说的话?啊,那件事啊”
“那个人喝醉了。所以口无遮拦的乱讲。”
“我并没有很在意。”
水穗微笑着说。“佳织你太老实了,只要不理他就好了。”
接着,佳织低着头拨弄自己的手指。
“那个人不结婚的理由,清江跟我说过了。”
“那个人?”水穗脱外衣的动作霎时停住。
“那个人,是指永岛?”
佳织轻轻点头,并咬着下唇,吞了吞口水后说道。
“永岛先生,喜欢的是我母亲,至今仍没忘记——清江这么说。”
“伯母?”
“对。”
令人意外的话。
“清江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不只是清江,只要是出入这个家的人,或许都注意到了。就算没人告诉我,我也感觉得出来。那个人总是深情似海地看着母亲,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因对那个人来讲,母亲等于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姊姊。”
“佳织!”
水穗紧张地说道。
“对不起,”她细声说道。
“本来不想讲这些的。”
水穗痛快地下外衣,往床上一丢。接着坐上旁边的椅子,盘起腿看着佳织。
“因此,你一直压抑着自己对永岛的感情?”
佳织激动地摇着头说道。“别说了!”口气十分强硬,水穗不禁吓了一跳。
“啊,失态了。”
佳织以了气的声音道歉。“简直像是中年人的歇斯底里。真难为情。”
“还是睡觉吧,我帮你。”
水穗站起来。
“嗯,也好,头还真的有点痛。水穗,感到厌烦吗?”
“没这回事,我很好呀。有事明天再说吧。”
将佳织于是床上安顿好后,水穗回到自己的房间。由内锁好门,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
初恋吗?
由佳织的谈话中,不禁浮现出这令人怀念的词汇。她绝对是掉入爱河了,但,就像清江所说,不会有结果的。
永岛第一次出现在这家中,大约是在十年前左右。幸一郎叫来家里整理自己的头发。那到底是谁呢?水穗等人都很好奇。但家里却有股无形的压力让人不敢询问,因此水穗保持沈默。
最后,水穗由母亲琴绘那里,知道他是幸一郎的小妾在外偷生的孩子。
当然静香也知道这件事,但当时似乎有什么争执,而且永岛的品行良好,因此静香对他的进出也就不再说什么。或许是认为即使不原谅幸一郎的作为,永岛本身也不应承担任何责任吧。
当时在一家小美容院工作的永岛,那段时间似乎一直在维护静香的头发。因技术不错,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佳织的专属美容师。
这种情形下,佳织会对永岛产生好感,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但,这种感情是很肤浅的,佳织这个迟来的初恋,绝不会开花结果的。
水穗冲了澡,擦乾身子后钻入暖暖的被窝里。此时墙上的钟的指针已超过十二点了。远眺时钟上雕饰精美的图案时,水穗想起了白天那位奇特的人偶师。
那个小丑将会招来悲剧——
“怎么可能嘛。”
水穗喃喃低语。伸手关去枕头旁的罩灯。
小丑的眼睛
突然,门被打开了,光线迅即占满我的世界,电灯的开关被按下了。
进来的男人那张脸我有印象。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男的应该叫宗彦。带金边眼镜,蓄着满口的胡子。
宗彦穿着金边棕色大衣,连接衣领的帽子将头部完全盖住了,他来到我的前面左看右看,因我的下面是唱片收集架,他大概是在找唱片吧。
终于是,找到要找的东西后,拿着唱片走向播音机。打开一旁的桌灯,小心翼翼地将唱针拨好。
宗彦站立在播音机之前,注视着唱片转动。最后很满足地离开。
音响器材和喇叭左右环绕,中心处摆一张很舒服沙发。宗彦在坐下沙发前,先去入口处把灯关掉。结果,整个宽广的视听室只剩播音机旁的小桌灯亮着。│
宗彦将扩音机的音量调到适当大小后,便以很舒服的姿势深深陷入沙发里,自然地伸展四肢,缓缓闭上双眼。
这个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期间宗彦一动也没有,胸膛规则地上下起伏,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我正在想着宗彦的事时,门突然悄悄打开了一道缝,桌灯微弱的光线只及沙发附近,并没有照到门口处,因此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门不动一会后,又慢慢地打开,接着一道黑影闪入,黑影进来后贴地不动,似乎在观察宗彦的动静。
宗彦则依旧那副死样,姿势和刚刚一模一样。
黑影似乎注意到宗彦睡着的事,开始缓缓移动,尽量消除自己的气息,以免惊醒宗彦。
黑影向着我的方向过来,注视装着我的这个整理柜。
这个黑影到底是来干嘛的?现在,他又在做什么呢?
我在想这些时,现场状况起了变化。一直睡着的宗彦,突然扭转过头。他像是察觉到室内异样的气氛,以前所未见的敏捷动作站了起来。
宗彦似乎发现藏匿在黑暗中的人,他的嘴张开『啊』的型状,下一瞬间便扑向黑暗中。接着柜子受到强烈撞击,我看到两个身影在眼前纠缠,宗彦大衣的金边不停地反射着灯光。
不知打了多久后,像是按了暂停一样突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之后一边慢慢倒下,另一边站起来,这一瞬间,我的眼睛突然看得十分清楚。
倒下的是宗彦。他那倒地的姿势,像是自己用刀子刺右腹的样子,一动也不动。因大衣的帽子盖着头,看不到他脸部,但想必是毫无血色的苍白。
宗彦旁边是入侵者。侵入者在宗彦身旁呆立数秒后,摇摇晃晃地后退,撞了装我的这个柜子一下,接着我头上传来些微声响,某种东西倒在我的玻璃盒上。是拼图。箱子半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掉一地。
侵入者稍微回神后,远远绕过体移向门口,用力一甩门后逃离。因之产生的风压,将头上那微妙平衡着的箱盖震得滑落我眼前。
我叹了口气。
死去的主人似乎又多了一个。
而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3
睡梦中突然醒来的水穗,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再入眠。可能暖气太强了吧,流了一身汗。水穗打开窗户,让冷风吹入。
整个屋敷静悄悄的。
水穗要关上窗子时,注意到斜前方的房间窗户透出明亮的光线,记忆中那边是宗彦的房间,可能连桌灯都打开了才会这么亮吧。
灯最后关掉了,大概宗彦也睡不着吧,水穗如此想着并把窗户关上。
躺在床上看了一会书,没想到精神还是那么好,一点睡意也没有。水穗只好下床,批上外套,想去拿罐啤酒喝。
出了房间,踏上铺着厚重地毯的走廊。依然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的,下楼梯时,不禁看了放在架上的木偶一眼。是少年与幼马。水穗心想还好摆的不是那个小丑。在这样的深夜里,看见那个怪异的小丑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咦?
水穗要走开时,注意到木架上有什么东西在闪烁着。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小钮扣。大概是从某人的衣服上掉落的吧。
为什么会放在这种地方呢?
水穗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将钮扣再放回架上,想说明天再问铃枝好了。
她下了楼梯走向厨房,由冰箱里取出啤酒,再回房里。喝啤酒时,望了时钟一眼。
嗯,刚过三点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