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星期六上午11点
医生把德拉卡夫人的尸体抬到床上,用白布覆盖住,我们回到楼下。巴斯帖和组长说好在一个星期内就会把死亡证明书送达后,马上就告别离去。
“说是由于受到打击而自然死亡,在科学上来讲是正确的。”只剩下我们对,班斯说着。“可是,当前我们的问题是要了解那个激烈的原因。很明显的,和德拉卡的死有关连。不过,我认为不可思议……”
班斯冲动的转过身子,走进会客室里,曼彻尔仍然待在那里,似乎等待什么恐怖事件发生般的坐在椅子上。班斯走近她身旁,用温柔的声音说:
“德拉卡夫人,在昨天晚上因心脏麻痹而去世了。她不会知道儿子已经先她而去了,这不是比较好吗?”
“啊!上帝保佑,让她永远安息!”女佣态度虔诚的喃喃自语。“啊!这个结局比什么都好……”
“临终时间在昨夜10点左右——曼彻尔,那个时间你睡觉了吗?”
“整晚都醒着。”女佣梦呓般的低声说着。
班斯半闭着眼睛看着她。
“请告诉我听到了什么?”
“昨晚有人进来。”
“那么,谁在晚上10点来访呢?——从前门进来。你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吗?”
“不!没听到。不过,我躺在床上,听到在德拉卡先生的房里有说话的声音。”
“晚上10点钟,在他的房间里有说话声音,不是很奇怪吗?”
“但是,并没有德拉卡先生的声音。他讲话的声音一向大,可是昨晚声音很低,而且有些不客气。”女佣人害怕的抬头望着班斯。“还有,另一个是太太的声音……太太从来没进过德拉卡先生的房间……”
“门关着,为什么你还听得一清二楚呢?”
“我的房间就在德拉卡先生房间的正上方,”女佣说明这点。“而且,由于最近接二连三的发生恐怖案件,因此,我格外留神。接着我就起来.走到楼梯的最高一层去听房间里的声音。”
“你倒很有警觉性嘛!”班斯说。“那么,听到些什么?”
“最初,我想是太太哭泣的声音,但是立刻又变成笑声,这么一来,又听到男方生气似的在说话。然后,很快的那个男的也传来了笑声。再来就是太太悲哀似的祈祷声——天啊!天啊!不断的叫喊着。男的继续说话——用相当沉静,低哑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这一次是太太发出声音——像是在朗读一首诗或是什么的……”
“再让你听一遍那首诗,能够回想起来吗?……——忧郁的驼子,坐城墙上。忧郁的驼子,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下来……是不是这首诗呢?”
“啊!上帝!跟我昨晚听到的一模一样。”女佣脸上,又蒙上一层的恐怖。“啊!德拉卡先生,昨晚就从石墙上摔下来……”
“曼彻尔,其他又听到些什么吗?”正把德拉卡的死和儿歌串连在一起而陷入沉思的女佣人,被班斯公事公办的声音打断思考。
她慢慢的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接下来就静悄悄的。”
“有没有听到有人从德拉卡房里走出来?”
女人驱逐恐怖般的朝班斯点点头。
“过了3分钟,有人轻轻的打开门,又关上门。接着黑暗的走廊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不久之后,楼梯发出吱吱咯咯声,有人关上大门走出去。”
“在这之后你做些什么呢?”
“因为听不到什么声音,所以我就上床休息,可是根本睡不着……”
“好了,曼彻尔。”班斯安慰般的对女佣说。“没什么可怕的——留在屋子里,等我们再来找你。”
葛莉蒂-曼彻尔勉勉强强的上楼去。
“昨夜,在这里发生的事,可以想像出一个相当接近的情况。”班斯说道。“凶手取出德拉卡的钥匙,然后打开大门进来。他也知道德拉卡夫人的房间就在后面,他一定是打算在德拉卡房里整理一些事务,然后再和进来一样的离去。可是,德拉卡夫人听到了声音。夫人可能把那个男的跟自己房间前被追赶的黑主教联想在一起,认为儿子有危险。不管如何,她就匆匆赶到德拉卡房间去看看。只要稍微打开门,夫人就看见了闯入者,当然也知道那是谁。惊讶之外,夫人颤抖地问那个男人为什么跑进来。也许闯入者回答他是来通知德拉卡的死讯——接着夫人哭泣,又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对那个男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个开端一出必须争取时间的戏剧,那家伙正设法利用当时的情况来计划——无论如何要杀掉夫人。喔!这一点应该是勿庸置疑的,那家伙绝不会让夫人活着走出去。恐怕也费了不少口舌告诉夫人这件——悲剧吧!接着,他笑出声音。大概这个疯子为了满足自己,把一切的真相都说给德拉卡夫人知道。此时,夫人只有‘天啊!天啊’的叫个不停。那家秋还说明了是怎么把德拉卡从石墙上推落。他认为把这件凶狠至极的事,说给牺牲者的母亲听,她应该就是最理想不过的听众了。夫人过度敏感的脑袋,无法忍受最后的揭露。她恐怖地重复唱起儿歌来,严重的打击致使心脏破裂。夫人倒在床边。凶手亲自动手,把夫人的嘴巴合拢。那家伙一一的完成工作之后,静静离去。”
马卡姆在房里走来走去。
“在昨晚所发生的事件里,最令人百思不解的地方,就是为什么那个凶手在德拉卡死后,必须到这里来的这一点。”
班斯陷入沉思似的大口吸烟。
“关于这一点,实在难以解释,听听看亚乃逊怎么说吧!也许他会有什么见解吧!”
“是啊!可能这样吧!”西斯随声附和。有一会儿他都在玩弄他的烟卷,一张苦瓜睑。“啊!在这附近,有人可以再进一步为我们说明吧!”
马卡姆站在组长面前。
“你的部下们,不知对昨晚那几个家伙的行动有什么发现,你去把他们带来让我问问看——当时,有几个人在呢?负责些什么呢?”
组长略带紧张的站起来。
“除了其鲁霍伊之外,有三个人,检察官。艾枚利跟踪帕第、希尼多金守在第75街及车道的角落监视迪拉特家。还有赫尼希安排在75街——现在三个人都在发现德拉卡的地方待命。我尽快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组长的身影很快的从正门消失。5分钟不到,三名刑警已经回到办公室来了。这三个人我都觉得很面熟。很多刑警都在班斯插手调查的事件中一起工作过。马卡姆首先询问希尼多金,要获取与前天晚上发生的事件有直接关系的情报。其证言证明以下数点:
帕第6点半出门,直接到迪拉特家。
8点30分,蓓儿-迪拉特身着晚礼服,搭上计程车,朝河岸公园的方向前去。(亚乃逊随着她从家里出来,帮忙叫了计程车后,立刻回屋里。)
9点15分,迪拉特教授和德拉卡离开迪拉特家,慢慢地往河岸公园汽车道方向步行。二个人在74街穿越车道,转向跑马道。
9点半,帕第从迪拉特家出来,走到车道,然后转向城里去。
刚过了10点,迪拉特教授,又在74街越过车道,一个人回家。
10点20分,帕第从刚才去的同一方向回来,回到家里。
蓓儿-迪拉特由一群年轻的伙伴开车送回来,12点半到家。
接下来询问赫尼希。但是,他所说的话只限于证明希尼多金的陈述而已。从公园的方向,也没有一个接近迪拉特家,没有任何引起嫌疑的事物。
接着,马卡姆把注意力转向艾枚利。艾枚利6点接班,他说帕第在下午到曼哈顿西洋棋俱乐部,4点时回家。
“然后,就如希尼多金和赫尼希所说的一样,帕第在6点半出发到迪拉特家。”艾枚利继续说道。“一直到9点半,因为他走出来了,我就保持半条街的距离在后面跟踪。那个男的走到79街上坡路,然后走进公园的左侧,绕过大片草坪,穿过假山,往尤都俱乐部走去。”
“是否通过史普力格被射杀的那条路呢?”班斯问道。
“一定要通过,除了穿过大马路外,没有其他的路。”
“他走到什么地方?”
“是这样的,他在史普力格被杀的附近站了一会。然后走相同的道路回去,进入79街南侧有个运动场的小公园里,慢慢地沿着跑马道旁边的树木走。然后顺著有饮水喷泉的石墙最高处走,就在那个时候,发现老人和驼背的两人正在讲话。”
“你说帕第在德拉卡坠落现场的石墙旁,与迪拉特教授、德拉卡他们二个人碰面?”
“是的。帕第为了要和他们打招呼,停了脚步站住。当然,我照样走过去。穿过他们身旁时,听见驼背的声音,“为什么你今晚没有下棋呢?”总觉得他的口气似乎讨厌帕第站在那里,暗示自己受到了打扰。我沿着石墙走到74街,悠哉悠哉地步行着,那里有二三棵树并排在一起,因此我认为躲在那下面最恰当了……”
“因为你走到74街,从那里就看不清楚帕第和德拉卡?”
班斯插嘴问道。
“这个……说实在的,完全看不见。恰好在那时雾色渐浓,在他们讲话的附近也没有街灯。不过,因为我想帕第一定会很快回来,我就站在那里等着。”
“那时应该是接近10点了吧!”
“大约9点45分。”
“那时候有人来往吗?”
“没看到,由于雾气浓,都待在家里吧!——也不是什么暖和舒爽的好天气。就是因为这样,在我走路的那段期间,没有出现一个人。帕第也不是傻瓜,一再回头朝我看,好像怀疑有人在背后跟踪他。”
“接下来,直到抓住那个男的之前,你花了多少时间呢?”
艾枚利把身体再挪正一点。
“昨天晚上,事情并不如我所计算的那么顺利,”这个刑警毫无元气的苦笑着。“帕第从来时路折回去,一定是穿越79街。大概在30分钟后,我好不容易才藉著公寓的灯光,看到那家伙从75街的角落朝他家方向走去。”
“但是,”班斯问道。“如果你10点15分还在74街的话应该看到迪拉特教授通过。教授10点左右经过那条路回家。”
“的确看到了。等帕第等了大约20分钟后,教授一个人悠哉悠哉的走过来,越过马路回家。当时,我认为帕第和驼子还在谈话——当然,事后证实这是错误的判断。”
“那么,就在迪拉特教授走过你身边后大约15分钟,帕第从马路相反的方向回来了。”
“正是如此。当然,你知道吗?”马卡姆用沉重的声音说道。
“德拉卡从石墙上坠落时,就是你守候在74街的那段时间!”
“我知道。但是,也不能责怪我啊!在雾色深浓的晚上,亮一点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进行监视的工作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为了怕被发现,仅能趁着空档稍微探头出去看看……”
“我知道你的工作有所困难,”马卡姆说。“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组长草草的把那三个人送出去。很明显的,对他们的报告并不满意。
“这件事,”组长抱怨的说。“愈来愈复杂了。”
“组长大人,提起精神来!”班斯向西斯提出忠告。“不要那么想不开啊!艾放利在74街的树荫下,眼睛张大地等待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去听听帕第及迪拉特教授怎么说,说不定会得到相当有趣的结论。”
班斯谈到这里的时候,蓓儿-迪拉特从后门进来,出现在前面的走廊下。一看见我们在会客室,蓓儿立刻走进来。
“德拉卡夫人到那里去呢?”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一小时之前我也来过了,可是葛莉蒂说她外出。怎么现在也不见人影呢?”
班斯站起来,让蓓儿坐到椅子上。
“德拉卡夫人,昨晚因心脏麻痹已经去世了。刚才你来访的时候,葛莉蒂因为害怕,所以不让你上二楼。”
迪拉特小姐有好一会儿,非常安静的坐在椅子上。接着眼泪就扑唰唰掉个不停。
“大概是听到阿尔道夫遇难的恐怖消息吧!”
“也有可能。不过,这里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不大清楚。根据巴斯帖医生的看法,德拉卡夫人是在夜里10点左右去世的。”
“几乎是和阿尔道夫同一个时间嘛。”迪拉特小姐喃喃低语。“实在太可怕了!……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才听到派因谈起这件事——这一带,大家都在谈论不幸的事件——因此,我想立刻陪在德拉卡夫人身旁,才过来拜访。但是,因为葛莉蒂告诉我太太出去了……所以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关于阿尔道夫的死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很奇怪……”
“小姐,你所说的话,是什么含意呢?”班斯站在窗户旁,不露痕迹地刺探她。
“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蓓儿-迪拉特断断续续的回答。“可是,就在今天下午,德拉卡夫人告诉我阿尔道夫的事,就是有关石墙……”
“什么,夫人说了那样的话?”班斯的口气比平常还温和,但是我知道他正全神贯注紧张的期待着。
“我去打网球途中,”迪拉特小姐继续低声说道。“我和德拉卡夫人一起,沿着运动场上的跑马道步行——德拉卡夫人为了要看阿尔道夫和孩子们在一起游玩,经常到这里来——然后,我们有一段时间。越过石墙的侧壁,站在那儿往下看。一群孩子围在阿尔道夫四周,阿尔道夫拿着一架玩具飞机,说明如何使它飞翔。孩子们好像不当他是大人,认为他是孩子们中的一份子。德拉卡夫人感到为他骄傲,并且觉得很幸福。她眼中焕发光辉,凝望着阿尔道夫。接着,她对我说。‘蓓儿,那孩子的驼背对小孩子们来说,一点也不可怕。大家都叫他忧郁的驼子——那孩子就是足以让他们依靠的老朋友。我那可怜的驼背!在他小时候,曾掉下去,大家都说是我的过错……’。”小姐声音呜咽,拿出手帕擦拭眼泪。
“于是,德拉卡夫人就把孩子们称呼他忧郁的驼子一事告诉了你。”班斯慢慢地把手伸进口袋里寻找香烟。
小姐点点头,过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使她断然地抬起头来。
“是这样的。接下所谈的话就很奇怪了。有一会儿德拉卡夫人颤栗地从石墙上把身体挪开。我问她怎么回事,她用发抖的声音说;‘啊!蓓儿,万-……万一阿尔道夫从这个石墙上摔下去的话——那就真的和忧郁的驼子摔落下一样了!’我听起来觉得得恐怖,但还是装出笑睑,说她是傻瓜,请她不要胡思乱想。不过,我的安慰没什么效果,德拉卡夫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两眼一动也不动的瞪着我看,那种眼光令人不寒而栗。她说:‘我不是傻瓜喔!罗宾被弓箭射死,约翰-史普力格被手枪射杀——都在纽约市里’。”小姐害怕地把视线转向我们。
“这不是发生了她所谈的事吗?——被她预言中了。”
“是啊!真的如同她所预料的发生这件不幸的事。”班斯同意的点点头。“不过,我们并不认为这是神秘的。德拉卡夫人有异常的想像力,她在精神方面比较容易胡思乱想。所有滑稽荒唐的事她都想的出来。因为对于其他两名死者与鹅妈妈的童话有关连的这件事记忆犹新,才会联想到孩子们叫他儿子的绰号,由绰号推测到悲剧的发生,不必特别惊讶。采用让夫人担心的同一个方法,来杀死她的儿子,恐怕不是偶然的——”
班斯停住说话,用力地吸口香烟。
“那么,小姐,”班斯若无其事的问她。“你是否曾经把你跟德拉卡夫人之间的谈话告诉别人呢?”
迪拉特小姐回答这个问题前,似乎有点吃惊似的望着班斯。
“昨晚,晚饭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下午我实在不放心——怎么说才好呢?——因为我一个人无法解决。”
“关于这件事,别人有什么意见吗?”
“我叔叔叫我少跟她来往——他说那个人因身体不健康,有点怪怪的。事情演变到这么可怜的地步,我也没有必要为德拉卡夫人隐瞒。帕第先生和我叔叔意见相同。他很同情德拉卡夫人的精神情况,还在说该用什么方法使她状况好一点。”
“那么,亚乃逊怎么说?”
“喔!席加特好像不当一回事——有时候我很气他那态度,好像我们都在开玩笑似的。还说什么,如果阿尔道夫在新的量子说尚未解决之前就滚下来的话,那就太可耻了。”
“谈到这里,啊!亚乃逊先生现在在家吗?”班斯问她。“想跟他谈谈关于德拉卡家的事。”
“他一早就到大学里去了。不过,午饭之前会回来。他一定会尽力帮忙,因为我们几乎可以说是德拉卡夫人及阿尔道夫唯一的朋友。现在,我帮忙照应一下,这个家只有葛莉蒂独自处理一切了。”
几分钟后,我们留下蓓儿,去见迪拉特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