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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桂玲对赵刚感到很满意,她曾当着朱士强的面对赵刚大加赞赏,说他做事有分寸,腿脚又勤快。还说朱士强找了一个好司机,比原来的牟奇胜强千百倍。
朱士强说:“那是,我的眼光还能有错?”
宋桂玲说:“那你就一直用他当司机吧。”
朱士强看了宋桂玲一眼,说:“司机哪有用一辈子的?再说了,他现在是张继山的女婿,张继山也不可能让他开一辈子车,总会想法帮他安排更好的工作。”
听朱士强这么一说,宋桂玲还觉得有点遗憾。
朱士强说得没错,张继山因为这事还找赵刚谈过,要给他安排一个机关办公室的工作。男孩子嘛,应该走仕途的。赵刚跟岳父也不见外,直接说道:“爸,我不是不想走仕途。可是我是一个复员兵,一不能写,二不能说,学历也不高,如果走仕途怕走不通啊。”
张继山沉吟了半晌,说道:“也是,像你这种情况,如果从机关一点点干起,恐怕永无出头之日。那先给领导开车,日后如果有机会再安排,争取一步到位。”
赵刚高兴地说:“嗯,我喜欢开车。刚上班那会儿,我坐了一阵子办公室,差点把我腻歪死。我觉得还是开车更适合我。”
张继山说:“那就先干着吧,回头再说。”
正当赵刚以为他这司机能长久地干下去时,却出了一点意外变化。有小道消息流传,朱士强可能会调离计生局局长的岗位,这让赵刚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有些担忧。如果朱士强调走了,他该何去何从?是在原单位继续开车,还是另谋出路?赵刚为这事开始心烦起来。
其实心烦的不止是赵刚,有一个人比他还心烦,那就是朱士强。走仕途的人最怕的是干部调整,当然最希望的也是干部调整。干部调整,就意味着有机会更上一个级别,当然也可能调整的位置不如原来。在这种情况下,就少不了要活动。有人的找人,有钱的使钱,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中海市最近确实要进行干部调整,朱士强老早就得到了内部消息,跟他关系不错的相关领导也给了他一些建议。就工作水平和业绩而言,朱士强在中海市的局级班子中还算是首屈一指的。但这年头,并不见得干得好就一定会提得快。提升要综合方方面面的因素,包括领导的赏识、人脉和口碑、基层群众的认可等等。干部调整的时期,到处都是暗流涌动。一个好岗位有好多双眼睛盯着,如果不提前做工作,稍不注意可能就成为别人的了。
朱士强是一个聪明人,风风雨雨走过了这么多年,这点道理他岂能不懂。所以,赵刚就经常见朱士强在车里打电话时提到干部调整的事情。虽然有时他会压低声音,但是车内的空间实在太小了,即便赵刚不是有意去听,谈话内容也会传入他的耳朵。赵刚听出,朱士强应该在托人帮忙,他想到教育局去任职。但对方似乎有意推托。朱士强听了,脸上写满了失望。
原本他们是要回单位的,撂下电话后,朱士强说:“先别回单位了,随便去哪里都行,散散心。”赵刚也不多问,他知道朱士强心情不好,就将车子径直向郊外驶去。
路上,为了调节朱士强的情绪,赵刚打开车载CD,播放那首耳熟能详的《真心英雄》。歌声在车里飘扬着,赵刚侧头看到,朱士强目光深邃地望着眼前笔直宽阔的马路。赵刚知道,这首曲子或许能拨动他心中那根敏感的心弦,在一定程度上对他也是一种鼓励。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朱士强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赵刚,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赵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当他意识到朱士强在问他问题的时候,赶紧想了想,回答道:“哦,人生理想?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朱士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有时间好好想想吧,男人没有理想怎么能行?”朱士强这话像是说给赵刚听,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赵刚说:“其实我挺想开一辈子车的,工作稳定,不是太忙,也不是太闲,还能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朱士强说道:“嗯,这也是一种理想。你说得也对,只要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就好,可世人又有几个能做到?”朱士强叹了一口气,侧过头来看了看赵刚,稍微有点惋惜地说道:“其实你人挺聪明的,又会为人处世,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前景。看看吧,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机会,我推荐你。”朱士强这话说得很谨慎,也很含蓄。他所说的合适机会,赵刚也没明白具体指什么。但朱士强能说出这种话来,就一定有他的打算,这也有了一种鼓励和承诺的意味在里面了,就冲着这个“合适的机会”,赵刚也应该努力工作。
赵刚说:“谢谢朱叔了,我知道朱叔对我好,不拿我当外人。别的我不图,就图个心里舒坦。”赵刚这话说得十分讨巧,一口一个“朱叔”叫得朱士强十分受用。
朱士强说:“走,回城里,咱找一个小酒馆喝点。你给我开车以来,咱俩还没有单独喝过酒吧?”
赵刚想了想说:“嗯,没有过。”
朱士强说:“正好今天下午没事,喝点去。”
赵刚有点受宠若惊,他没有想到朱士强会提出单独跟他喝酒。按照朱士强的吩咐,赵刚将车子开到了一家狗肉馆前。两个人在一个小包间里坐下,点了一些菜,就喝了起来。赵刚原以为喝两瓶啤酒就行了,朱士强却提议喝白酒。于是,两人要了一瓶二锅头。
在这种比较有特色的小酒馆里,要几盘小菜,喝上一瓶地道的二锅头,还是挺有感觉的。朱士强夹一口菜,喝一口酒,吃得是有滋有味。按说朱士强什么好酒好肉都吃过,但今天他的感觉不一样。平日里他都是和别人应酬,但今天他跟赵刚在一起,纯粹是喝酒,消解一下烦闷的心情。
朱士强端起酒杯,对赵刚说:“来,我敬你一杯,平日里给我开车也挺辛苦的。你的责任重大,保证了我的安全,谢谢了啊!”
赵刚有些承担不起的感觉,赶紧举起酒杯说道:“朱叔,您太客气了。给您开车是我的分内工作,保证您的安全是我的职责,用不着感谢我。要说感谢,还得我感谢您,感谢您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们全家人,包括我爸和张蕾,我们心中都有数的。”
朱士强听了,心里也很舒坦。他就喜欢赵刚这个会说话的劲儿,他总是能把话说到点子上。
朱士强跟赵刚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说:“其实我挺喜欢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的,有朝气,有活力,跟你们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几岁。”
赵刚说:“你也不老啊。”
朱士强说:“不行了,老了哦。人这一辈子风风雨雨几十年,很快就会过去的。这些年,我明显感觉身体状态不如以前,前些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累,喝酒能一口气干三大杯,跑一千米都不怎么喘。现在不行了,爬四楼都感觉上气不接下气了呀。”
赵刚说:“您就是工作太忙了,其实您应该加强锻炼。”
朱士强说:“锻炼?是想锻炼,坚持不下来喽。再说了,这整天吃吃喝喝的,应酬这么多,都把身体搞垮了。”朱士强叹了一口气,“其实你说得对,人只要开心快乐就好。我这些年整天都紧绷着一根弦,从来没快乐过。你别看我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我的心累啊。”朱士强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赵刚其实很明白朱士强所说的心累,官场上那些复杂的关系都需要妥善处理,能不累吗?不过,赵刚没有说话,他知道朱士强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忠实的听众。不论朱士强说什么,他只要认真听就行。
朱士强说:“从今往后,你不用叫我朱叔,我也大不了你几岁。如果你不见外,就当我是你的老大哥好了。”
听朱士强说这话,赵刚就知道他有些喝多了,说起了酒后话。果然,朱士强将剩下的半瓶酒给自己倒上了,一扬脖喝了一大口,继续说着肺腑之言:“不瞒你说,我这些年在官场上混,交的朋友不少,但能说真心话的却不多。还不如跟你在一起喝酒痛快,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压力。”
赵刚说:“朱叔,你少喝点吧,小心身体。”
朱士强说:“没事,偶尔醉一次也没关系,又不是经常喝这么多。”接着大喊道,“服务员,再来一瓶二锅头。”
尽管朱士强喝了很多酒,但他只字未提自己心情不好的原因。赵刚不免有些惊叹,朱士强竟能将心事隐藏得这样深。这要是换成他自己,心里面装着这么多事情,他肯定要一吐为快。这样想着,赵刚不免有些同情朱士强,这样活一辈子该有多累啊。
2
关于朱士强竞选教育局长的事情不久就在中海市传开了。这天赵刚下班后,赵祖民问道:“听说朱士强竞选教育局长,有这回事儿吗?”赵刚点点头,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好像有点难度。我看他这些日子挺不开心的,压力很大。”
赵祖民说:“压力大是正常的,教育局长这个位置可了不得,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据我所知,起码有四五个人在竞争这个岗位,而最有希望的是文化体育局局长宋天明。他一直跟市委书记贺志强的关系不错,这次大家都比较看好他。”
赵刚这才明白朱士强为什么不开心了,有宋天明这个拦路虎挡道,他自然高兴不起来。赵刚担心地问道:“爸,你说朱局长不被调走还好,万一他真被调走了,那我这个司机是不是就当不成了啊?”
赵祖民说:“这也正是我担心的问题之一,其实他竞选不上教育局长不见得是坏事。一旦竞选上了,可能你也就不能给他当司机了。”
赵刚哭丧着脸说:“那怎么办啊?”
赵祖民说:“还能怎么办,等着新来的局长。如果是爸认识的,帮你说句话,估计还能用你。”
赵刚说:“那如果新来的局长你不认识,或者跟你的关系不是太好呢?”
赵祖民说:“那就不好说了。这年头,领导对司机都很挑剔,谁都会用自己的亲信。人家要是不用你,我也没有办法。”
赵刚听赵祖民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心仿佛跌入了无边的深渊,冰凉到底。
赵祖民看儿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他为这事心烦了,忍不住安慰道:“其实你还有一种可能,不过也要经过你自己的努力。”
赵刚好奇地问:“什么可能?”
赵祖民说:“就是让朱士强把你带走,假如他真的喜欢你,完全可以走到哪里,把你带到哪里。”
赵刚说:“这样也行?”
赵祖民说:“有什么不行,这年头这样的事情多了,就看你跟他的关系怎样。所以我一直让你跟他好好干,万一他真的欣赏你,说不定真的会带走你。”
赵刚说:“要真这样简直太好了。我也不想在计生局工作了,这里福利待遇不好,比教育局不知道差多少。爸,你跟朱叔关系这么好,一定要帮我运作一下。”
赵祖民说:“我当然会帮你运作,但关键还在你。要是人家对你不满意,我就是再怎么和人家说,他也不见得会买账。相反,你要是真表现好,他相中了你,即便爸爸不说,他也可能会主动提出带你走。”
赵刚说:“嗯,爸,你就放心吧,我一直表现很不错的。”
赵祖民微笑着点点头。
自从赵刚铁了心要随朱士强一起走之后,朱士强的去留问题就成了赵刚关注的头等大事。赵刚认为他现在是和朱士强拴在一起的两只蚂蚱,朱士强好了,他自然也就会跟着好起来。
竞选已经进入了关键时期。这几天,朱士强一直忙于疏通各种关系,他已经调动了所有的资源,为教育局长的位置活动。虽然各方面的条件对他很不利,但是朱士强一直没有放弃努力。他是一个做事很执著的人,没有到最后关头,他就决不放弃。他一直坚信这个世界没有翻不过去的山,没有不过去的河。虽说宋天明跟市委书记的关系不错,但是市委书记在干部任免上也不一定能一言堂。如果遇到一个更高级别的领导说句话,朱士强还是有希望的。
朱士强知道,眼下他不得不动用最后一张王牌了,这是他多年来精心培养的一个人脉关系。不到关键时刻,他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这些日子,赵刚几乎每天都陪朱士强去一趟省城,去找一个大人物。至于这个人物有多大,赵刚也不敢妄下断言。赵刚只知道这个人在省委大院上班,朱士强见了他之后,也是毕恭毕敬。赵刚就待在车里,静静地等候朱士强。
开始几次,赵刚并没有看到这个人的庐山真面目。后来有一天中午的时候,朱士强吩咐赵刚把车上的一些礼品搬到那个人的车上。赵刚搬东西时,透过车窗的玻璃,影影绰绰看到了那个人,看上去50多岁,长得方头大脸,很有领导的气度。
搬完东西后,朱士强趴在那人的车窗边,谦逊地说:“秦书记,这些都是中海的特产山货,我特意托人给您弄的。”那人也不跟朱士强客气,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告诉朱士强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就乘着黑色的奥迪轿车扬长而去。
回来的路上,朱士强的心情极好。他吹着口哨,哼着小曲,还主动要求赵刚放一首歌给他听。赵刚找出邓丽君的CD,当音乐声响起时,朱士强居然随着那动人的旋律哼唱了起来:“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后来赵刚才知道,朱士强的开心是有理由的。没过几天,朱士强就在车里接了一个电话,有人告诉朱士强,市委已经召开常委会了,通过了他当教育局长的事情,并且向他表示祝贺。其实朱士强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前市委书记贺志强已经找他谈过话。那时,朱士强就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起了作用。当然,朱士强还是在电话里对对方表示了感谢。
撂下电话,朱士强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赵刚已经从他的笑容里猜到了七八分。这些日子,赵刚一直暗中观察着朱士强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次情绪起伏也深深地牵动着赵刚的心,因为他的去留问题也直接关系到赵刚的命运和前程。
当赵刚从朱士强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当教育局长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之后,赵刚的心情是有喜有悲。喜的是朱士强在仕途上又迈进了一大步,赵刚也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悲的是,朱士强如果真走了,会带着他吗?如果不带他怎么办,他还能在计生局开车吗?万一新来的领导不喜欢他,像换牟奇胜一样将他换掉,他该怎么办?
赵刚的心情不由得再次烦乱起来。到目前为止,朱士强还没有流露出要带他一起走的意思。如果朱士强真的独自一人去教育局任职,丢下赵刚不管,新来的局长又对赵刚看不上眼,那么很可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想着,赵刚的心情愈加烦躁。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赵刚将朱士强送回家之后,就赶紧回到家跟赵祖民说了这件事。
爷俩儿在客厅里唧唧喳喳了半天,也没研究个头绪出来。赵祖民说:“我还是给朱士强打个电话,试探一下他的口风,看看他究竟什么态度。这事情也勉强不得,行就行,不行也没办法。”说完,赵祖民拿起电话给朱士强拨了过去。
赵祖民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电话接通后,他并没有急于和朱士强谈赵刚的去留问题,而是带有恭贺性地问候朱士强道:“我说老弟,听说你要到教育局当局长了,真要好好祝贺你啊!”
朱士强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从下午开始,他就陆续接到了不少这样的祝贺电话。朱士强谦虚地客气道:“老哥,你的消息可真够快的啊。这常委会刚讨论完你就知道了,听谁说的啊?”
赵祖民说:“这还用听谁说啊,现在外面都传遍了。”朱士强哈哈大笑起来,“嗯,正式的任免决定还没有下来,还有一些程序要走,不过希望是这个结果吧。”
赵祖民说:“嗯,肯定不会有什么变化。当初跟你一起共事时,我就知道你会有出息。果不其然,这才短短几年时间,你就干到教育局长了。我看照这样下去,将来干到市长位置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你还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啊。”
朱士强哈哈大笑道:“哪想那么多呢?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还是谢谢老哥你的鼓励了。”
两个人客气了半天,赵祖民才将话锋一转,叹气道:“不过你走了也是一种损失啊!”
朱士强一时没反应过来,惊讶地问道:“哦,损失什么啊?”
赵祖民说:“对计生局来说是一个损失啊,你这么好的局长说调走就调走。就连我家赵刚都说,他给你开车还没开够呢。”赵祖民终于委婉地将话题转到了赵刚的身上。
朱士强这才恍然大悟,他爽朗地笑起来:“我当是什么损失呢。老哥真会开玩笑,我走了自然会来新领导,说不定比我干得更好呢。”朱士强领会到赵祖民可能是关心赵刚的去留问题,就特意补充了一句:“关于赵刚的事情你尽管放心,我会对他负责的。无论下一任谁来当这个局长,都会用他开车的。新领导如果不用我不会答应,这么好的司机上哪儿找去!”
赵祖民希望朱士强能把赵刚也一起调到教育局去,于是他试探着问:“要不你干脆连赵刚一起带过去得了,让他鞍前马后地侍候你。毕竟他是我的孩子,又不是外人,总比用别人强。”
朱士强一愣,他没有想到赵祖民会跟他提这个要求。朱士强止住了笑,十分诚恳地对赵祖民说:“老哥,不瞒你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朱士强停顿了一下,“你说我到那边去任职,还带一个司机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赵祖民没有说话,他明白朱士强说得很有道理。若不是自己的心腹,一般领导调动工作是不会带司机的。
朱士强见赵祖民没有说话,以为他生气了,就说:“要不这样吧,你让我回头再仔细考虑一下。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对赵刚负责的。这孩子会来事儿,车也开得好,天生就是当司机的料。即便我不用他,我也会建议新来的领导用他。”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赵祖民只好向朱士强表示了感谢,接着就挂了电话。
赵刚焦急地问赵祖民:“爸,事情怎么样?”
赵祖民叹了一口气说:“他说要再考虑一下。”赵刚一听,眼神倏忽一下黯淡下来。
赵祖民赶紧安慰道:“你放心,他已经答应我了,即便他调走了,也会向新领导推荐你,你继续开车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尽管赵祖民如此说,赵刚的心里也不是很乐呵。计生局确实不如教育局好,谁不希望往更好的位置爬呢。
3
正当赵刚和赵祖民因为工作的事情一筹莫展时,张蕾从卧室走了出来。她见到赵刚父子俩在客厅里小声嘀咕,心里就有些不高兴,她甚至怀疑这爷俩儿是在说她的坏话。于是,张蕾瞪了他们一眼,气呼呼地走到卫生间去了。
赵祖民看到张蕾,不禁眼前一亮,他立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小声地对赵刚说:“对了,你要真想继续给朱士强开车,可以让你老丈人帮你说说话,他是政协副主席,朱士强一定会给他面子的。”
赵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呢。我一会儿就跟张蕾说这事。”
恰好张蕾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赵刚叫住了她:“小蕾,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蕾狐疑地停了下来,充满戒备地问道:“干吗?”
赵刚想了想,然后说道:“是这样的,朱叔要调走了,可能是要去教育局当局长,这事你知道吗?”
张蕾无所谓地说:“他走就走呗,关我什么事?”
赵刚说:“怎么不关你的事呢?你想啊,他走了之后我怎么办?我给谁开车去啊?”
张蕾说:“没有车就不开呗,非得开那个车啊?”
赵刚说:“你怎么目光这么短浅呢?他这次去的是教育局,如果我继续给他开车,不是也有机会调进教育局了吗?”
张蕾听了之后立即表示反对,“好什么啊,你到了教育局我更管不了你了,谁知道你会干什么坏事?”
赵刚一听,觉得她简直有些不可理喻,就正色说道:“我这是跟你说正经的呢,这关系到我的前程,你不要往别处想好不好?”
张蕾说:“什么命运前程,不就是一个司机吗?说得那么严重!当司机能有什么大出息,在哪里干还不都是一个样儿?”
赵刚被张蕾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赵祖民忍不住替儿子解释道:“小蕾,赵刚说得确实是真的,这次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机会,到教育局工作要比计生局强很多。现在朱士强正处在事业上升阶段,跟着他,赵刚将来或许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既然你们都同意去,那就去呗。跟我商量这事干什么?”
赵祖民料到张蕾会这么说,就解释道:“是这样,我已经给朱士强打过电话了,希望他调走的时候能够把赵刚也带过去,但是他没有完全答应,只是说再考虑一下。我想,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让你爸直接跟他说。你爸的职位比我高,他的话会有作用。”
赵祖民说得句句在理,张蕾听了之后权衡再三,然后默不作声地走到电话旁边,拿起电话给张继山拨了过去。
“爸,你在哪儿呢?方便说话吗?”
“你说吧,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朱士强要去教育局任职了?”
“知道啊!”
张蕾生气地说:“既然知道,你怎么对赵刚的事情不闻不问呢?”
张继山似乎有些云里雾里,“赵刚什么事情?”
张蕾说:“你想啊,朱士强走了,赵刚怎么办?”
张继山这才回过神来,大笑起来,“他继续在原单位干呗!”
张蕾撒娇道:“爸,你怎么就没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想让你跟朱士强说句话,看能不能让他把赵刚也带过去,继续给他开车去。”
张继山说:“想开车在哪儿还不一样,干吗非得跟他到教育局去?”
张蕾跟爸爸也不绕弯子,“那怎么能一样呢?教育局不比计生局强多了嘛。再说了,朱士强年轻有为,赵刚跟着他或许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呢!”
张继山想了想,点头说道:“那倒是。赵刚真愿意去啊?如果愿意去,我回头问问朱士强,看能不能把他带过去。那你就等我消息吧!”
张蕾在电话这边撒娇道:“不,我要你现在就问。”
张继山嘿嘿笑道:“你这孩子,天生就是个急性子。我怕他这个时间不方便,晚点我再问也不迟嘛。好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先挂了啊!”说完,也不待女儿回话,就直接挂了电话。
张蕾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急得直跺脚,说:“不行,我这就回家催我爸去,免得他给忘了。”
赵刚本想阻拦她,想想还是由她去了。
张蕾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地走了。赵祖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张蕾这孩子别看平时爱耍大小姐脾气,到了关键时候还真是挺来事的。”赵祖民的心里有了底,这件事如果张继山出面,那么八成是能成的。
张蕾回到家里以后,见到张继山就开始撒娇,死活缠着张继山,要他立即打电话给朱士强。张继山说:“你着什么急啊?爸爸又不是不打。”张蕾说:“不嘛,不嘛,我要你现在就打!”张继山一直就对张蕾百依百顺,视她为掌上明珠。他拗不过女儿,只好操起了电话,给朱士强拨了过去。
朱士强正在外面应酬,几个平时要好的朋友听说他要当教育局长了,就聚到一起庆祝。张继山和赵祖民几乎是一个套路,先是对朱士强即将成为教育局长的事情表示祝贺,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再把话题拉回来,绕到赵刚的身上。他委婉地问:“你去教育局之后不还得用司机啊,打算用谁啊?”
朱士强一愣,接着马上就反应过来,张继山这个电话可能还是为女婿赵刚打来的。他赶紧说:“还没想这件事呢,教育局应该有司机吧,原来是谁就用谁,我这人又不挑剔。”朱士强这么说其实是以退为进,他想探探张继山的口风。
张继山也不跟他绕弯子,“赵刚这孩子跟你干这段时间,你满意吗?”
朱士强回答道:“挺满意的啊,赵刚这小伙子是没得说,驾驶技术很不错,腿脚也勤快,会来事儿。”
张继山说:“既然这样,你用谁都是用,还不如继续用赵刚,就直接把他带到教育局去吧。”
朱士强听了,笑道:“当然可以了,有您说话,岂有不可以的道理?赵刚还是您女婿,又不是外人。”
张继山对朱士强的回答很满意,“嗯,那这事就让你费心了啊。对了,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祝贺你当教育局长。”
朱士强赶紧客气道:“谢谢您了,您太客气了,张主席,有事您打电话吩咐一下就是。”
撂下电话之后,张继山对身边的女儿微笑着说:“搞定了!”
张蕾一下子欢叫起来,“太好了,谢谢老爸!”然后上前搂住张继山的脸蛋吧唧亲了一下。张继山无奈地笑了,“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点儿都不成熟。”
张蕾在赵刚去教育局工作这件事上,可谓是立了大功。张蕾从娘家回来后,对赵祖民和赵刚说了这件事,父子俩都很高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张蕾看到爷俩儿高兴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办了一件大事,越发觉得她自己很了不起,感觉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又提高了许多。
赵祖民一方面为赵刚能进入教育局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能从张蕾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不屑,正所谓人走茶凉,很显然,现在他的力度不如张继山。不过,好歹儿子的工作有着落了,他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张蕾没忘了在赵刚面前显摆,“怎么样,关键时候还是我爸好使吧?这年头,还得当官,要不谁会买你的账啊!”
尽管张蕾这话很难听,但是赵刚也没反驳,毕竟这次张继山确实帮了大忙。赵刚在心里合计着,究竟费这么大的劲儿去给朱士强开车值得吗?难道真像爸爸说的那样,将来会有好的发展机会?其实赵刚的心里也没谱,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未知数。不过,眼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顺其自然地往下走。
第二天,赵刚去接朱士强的时候,朱士强在车上就跟赵刚说起了要带他去教育局的事情。当时,朱士强两眼望着窗外,看似无意地说:“对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可能要调到教育局去工作了。昨天你爸和你岳父都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把你带过去。你自己什么意见,愿意跟我去吗?”赵刚当然愿意去,就如实答道:“嗯,愿意。”
朱士强说:“嗯,愿意就好,我可能这几天就去报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就行。你的人事关系暂时先不动,以后慢慢理顺就是了。”
赵刚爽快地答应了一声:“嗯!”
4
教育局的全体员工对于朱士强的到任感到很意外,很明显,这个重要职位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大家猜到朱士强一定有着深厚的背景。更让他们意外的是,朱士强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司机。任凭是猪脑子也能想象出,这个司机肯定和朱士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所以,没有人敢怠慢赵刚。
赵刚刚到教育局处事依旧十分谨慎,他知道,初来乍到一个新单位,很多事情还不知道深浅,为人处世必须低调才行。一段时间后,他就感觉到了大家对他的另眼相看。尽管总有人在背地里小声地议论着什么,不过几乎所有人见到他都很客气。赵刚就更加谨慎行事,见人都热情地打招呼。谁要是有了什么困难,他都热心帮忙,主动与人友好相处。久而久之,大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错,就不再排斥他,将他视为自己人。
从到教育局的第一天起,赵刚就感受到了这个大单位与众不同的气魄。首先从办公楼来看,教育局就比计生局强了很多。计生局是在一座低矮的三层小楼里办公,人员编制也才只有几十个人而已。而教育局坐落在这个城市教育园区的显要位置,七层高的办公大楼显得气派十足,门口还有两个造型别致的石狮子,体现出了一种别样的威严。整个教育系统共有教职员工两万余人,下辖各中小学、职业技术学校数十所,光教育局机关就有数百工作人员。教育局和计生局相比,就好比凤凰比乌鸡,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最关键的问题是两个部门的经济实力也大不相同。教育系统每年能拿到国家下拨的教育经费就达数千万,而计生局能有十万就已经不错了。所以,教育局长在这个城市里俨然就是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所辖各个学校的领导任免,可以主宰系统内任何一个教职员工的命运前程。教育局长在这个权力帝国中,就是一个土皇帝,而局长司机则是皇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关于这个问题,赵刚开始时意识得并不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就不自觉地感受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权力的中心。毕竟他步入官场的时间还不长,以前在计生局也是浅尝辄止,有些认识还不深刻。官场就好比是一个人性的再造机器,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来到这里,时间久了,都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每一个步入官场的人,都会逐渐变得复杂起来。任凭他再有棱角,也会逐渐被磨平。赵刚正在经历着官场的打磨。
其实,朱士强就任教育局长压力还是很大的,毕竟他也是力排众多竞争对手,最终脱颖而出。至于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动用了多少关系,这是他永远都要守住的秘密。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一定要烧好自己的“三把火”,否则会有很多人看他的笑话,包括那些竞争对手们。
没到教育局就任之前,朱士强就听说过,教育局是一个十分复杂的单位。单位的领导班子不和,经常闹矛盾。加之摊子大了,难免会有很多突发事情需要处理。朱士强必须拿出魄力来,踢开这难踢的“头三脚”。
不光是外人在看着朱士强,教育局内部的广大干部职工也都在看着他。中海市教育系统的问题很多,教育资源配置不合理,个别地方浪费很大;基础教育投入不够,教学环境和质量有待提高;教师的福利待遇跟不上,尤其是偏远乡镇,老师收入非常低,影响工作积极性……
朱士强明白,要想彻底地解决这些问题,还得从源头上开始整治,首先要加强队伍建设。很快,朱士强就开始烧起了他的第一把火。朱士强先和局党委各领导成员谈话,了解他们的思想。在谈话的时候,朱士强尽可能地不发表自己的观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每一个人,试图从他们的言行洞悉他们的内心。事实上,这种方法很奏效,谈完一轮下来,朱士强很快就找到了矛盾的焦点。主管党务纪检工作的副书记徐向友和主管后勤工作的副局长付中强矛盾很深,他们曾在公开场合互相指责、谩骂攻击,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程度。
朱士强知道,必须化解徐向友和付中强两个副职之间的矛盾,这样才能使教育局领导抱成一团,形成强大的凝聚力。要解决这一问题,就应该向他们晓以利害关系。为此,朱士强又特意找到徐向友和付中强分别谈话,语重心长地强调团结的重要性。希望他们能够从大局出发,放下个人恩怨,为整体利益考虑。当然,朱士强这些话说得比较隐晦。
朱士强说:“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不过,我也希望咱们的班子能够团结一致,不要出现任何不和谐的声音。”朱士强这话说得万分严肃,他毕竟做了多年的一把手,深谙领导艺术的精髓,知道既要给他们甜枣吃,也要在适当的时候狠狠地抽他们一鞭子。
徐向友和付中强岂能不知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身在官场这么多年,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他们还是懂得的。这从政的人都知道,副手之间闹点矛盾还有情可原,如果副职领导跟一把手过不去,那绝对是自讨苦吃,弄不好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所以在朱士强跟他们谈话之后,两人也都表示愿意听从朱士强的领导,共同把教育局的工作干好。
班子的问题解决了,朱士强很快又烧起了他的第二把火——整顿机关工作作风。朱士强责成机关党办和纪检监察室以局党委的名义,一连下发三个通知,加强局属各单位的作风建设。并建立一系列的制度措施,对于长期旷工、作风涣散的人进行严肃处理。
朱士强的做法让教育局的广大教职员工很不理解,有人认为朱士强这是没事瞎折腾。这么多年了,教育系统的工作作风就是这样,他朱士强来了就能改变吗?然而,正当大家以为朱士强的整顿不会有什么效果时,突然就有一个机关科长因为工作时间饮酒被停职。没过几天,又有4名老师因为长期不上班被辞退。这下大家都知道朱士强是动真格的了,一时间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机关学校的工作作风也有了很大改变。
朱士强在一次教育系统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上说:“有些同志对我们的整顿作风工作很不理解。殊不知,作风问题不解决,那么其他问题就很难解决。现在我们教育系统的形象及口碑并不好,乱办班、乱收费的现象还存在。教育教学的质量也不高,整个中海市近百万人口,每年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却寥寥无几。如果我们不采取有力措施,提高教学质量,转变工作作风,那么教育系统的形象就无法从根本上得到改善……”
朱士强坐在讲台上,面对着台下数百双眼睛,慷慨激昂地讲着自己的政见。他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一个非常有魄力的领导,听着他的讲话,大家不禁窃窃私语。这个新领导是有些不一样,教育局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为了进一步整顿和规范用权行为,朱士强很快又烧起了第三把火。针对各重点中小学择校生收费问题,朱士强明确规定,没有教育局的最后审批,任何人没有权力往重点学校调入学生。另外,责成局纪检监察部门严查乱办班、乱收费现象。如果发现老师办课外补习班,核实后将立即开除公职。朱士强的高压政策赢得了广大家长和社会公众的一片叫好声,但遭到了教育系统内部一些人的反对。尤其是那些既得利益受到损害者,原来靠学生转学都能赚不少钱,现在却被朱士强堵死了财路。那些常年办班收费的一些老师,更是暗地里骂朱士强。
当然,朱士强也懂得有张有弛的道理。他一方面加强对教职员工的管理,一方面也努力提高广大教师的待遇。他跟市政府协调,通过市财政为广大教职员工涨了大约20%的工资,这可是实打实的好处。朱士强的这个举动深得广大基层一线教职工的心,大多数没有灰色收入的老师都非常高兴。
就这样,朱士强通过自己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使教育系统的风气大为好转。他的改革措施赢得了大多数教职员工的支持,也赢得了老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他不但打开了工作局面,还巩固了自己在党委班子中一把手的地位,在整个教育系统中也逐渐树立起了自己的威信。
赵刚亲眼目睹了朱士强的教育改革成果,也从中学到了不少知识。赵刚知道,作为一个领导者,朱士强是成功的,他属于那种具有开拓精神、敢想敢干、年轻有为的领导。看着朱士强从容不迫地处理事情,赵刚的心里很是羡慕,他觉得这样的男人才是男人。他幻想着,有一天他也能像朱士强那样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那该有多好啊!
5
一切工作步入了正轨之后,朱士强空闲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这天,朱士强悠闲地靠在车后座上,问赵刚道:“最近感觉怎么样,在教育局待得还习惯吧?”
赵刚说:“嗯,很习惯,这里的人都还不错。”朱士强笑着说:“对了,你跟下面的人接触比较多,没事的时候替我留点心,看看大家对局党委及我本人有没有什么意见。如果有什么消息,及时反馈给我。”
赵刚明白,朱士强还是想发挥他的耳目作用,就如实说道:“嗯,据我了解,大家对你评价挺好的,都说你是一位有魄力的领导。刚来没几天,就使教育系统大变样了。”
朱士强听了,心里很高兴,说道:“你不知道啊,这教育局非计生局,这可是个乱摊子。方方面面的事情多,有些问题很复杂,哪一个环节处理不好都有可能出乱子。咱们初来乍到,如果不把这些事情摆布好,以后工作都没法开展。”
赵刚拍马屁说道:“朱叔的能力和水平真是没得说。我听局里面的老同志说,他们经历过几任局长了,朱叔是水平最高的。”
朱士强笑笑说:“那是他们抬举了,不过最近真是把我累坏了,等过些日子,咱们找机会出去走走吧。”
赵刚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道:“去哪里啊?”
朱士强说:“也别走太远,开车去,一两天的时间就行。现在正好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景色不错,出去看看风景。”
赵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出去旅游,他的心里面充满了期待。
自从给朱士强开车以来,赵刚还没有和朱士强一起出去旅游过。倒不是朱士强不爱出去玩,而是以前每次出去时,朱士强都不带司机。他要不就是随领导去外地考察,要不就是跟家人一起坐飞机或火车出去,这还是第一次开车出去玩。
没过几天,朱士强就和赵刚打招呼,准备出去玩几天。赵刚专门去4S店把车做了一次保养,带足了必备用品。这次一同出去的还有一个领导,就是新上任的副市长孟祥生。孟祥生主管教育系统的工作,朱士强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孟祥生拉拉关系。
出发前,朱士强特意告诉赵刚,去财会室支些钱。赵刚问:“支多少?”朱士强说:“10万吧,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你直接去财会室找吴勇就行,给他打个欠条。”
赵刚一听,吓了一跳,怎么带这么多钱呢?但他没有细问,直接去财会室找到科长吴勇,说了朱士强让他来取钱的事情。吴勇让出纳小王提出了10万块钱,赵刚写了一张借据。
出发那天,赵刚才知道,同行的还有一辆丰田4500,那是副市长孟祥生的座驾。给孟祥生开车的司机年纪也不大,不过30岁左右,名字叫林小伍。林小伍人长得高高瘦瘦,一看就很精明。他腿脚很勤快,总是围着孟祥生跑前跑后。司机在一起很容易沟通,赵刚一会儿就跟他熟络了起来,并亲切地称呼他为林哥。
这次旅游去的是中海市附近的一个度假胜地,两个领导都只带了司机前往。周末出发时,朱士强在车上就给赵刚交代:“路上所有的开销都由咱们来负责,千万别让孟市长花钱。”赵刚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
他们第一站到了一个庙里,两位领导站在佛像前,很虔诚地许了心愿,捐了一些香火钱。赵刚原本不想拜,朱士强却对他说:“拜拜吧,起码能保佑你平安。”赵刚明白朱士强的意思,他说的平安是让赵刚开车平安。于是赵刚就拜了拜,不过他祈祷的却是将来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最好能成为像朱士强这样的领导。那时候不是他给别人当司机,而是别人给他当司机。赵刚甚至替小兰祝福了一下,不管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地方,都希望她能快快乐乐、平安幸福,嫁给一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
几个人拜佛完毕,又在四处转了转,然后继续北上,进入了山区。这里有大片的原始森林,是一个天然的狩猎场。
朱士强认识这里的一个朋友,他来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晚上,朋友安排他们住进了一家条件不错的宾馆,说是不错,其实也比城市的宾馆差很多,充其量也就是三星级的标准。毕竟是山区,条件简陋了一些。不过吃的却是山珍海味,居然有熊掌和鹿肉之类。晚上还洗了一个温泉浴,大家都感到十分惬意。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就带着枪支出发了。打猎是一项男人的运动,赵刚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打过猎,所以他对此并不陌生。朱士强以前就来过这里,一切都轻车熟路。倒是孟祥生和林小伍很兴奋,脸上流露出紧张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应该是第一次打猎。
打猎开始后,孟祥生担任主射手的任务,大家把枪交给了他。这次出来主要是陪领导,让他玩得开心最重要,所以大家发现猎物尽量由孟祥生来射杀。刚开始时孟祥生有些紧张,再加上从来没有打过猎,还没有掌握射击的动作要领,基本上都没有打中。赵刚在部队时就是有名的神枪手,后来赵刚就主动承担起辅导孟祥生的重任,耐心地教他枪支的使用方法和射击技巧。孟祥生这才渐渐地摸着了门道,居然打中了好几只榛鸡。孟祥生高兴极了,直到满载而归还意犹未尽。
和朋友告别后,大家开始向省城进发。傍晚时分,终于到了目的地。朱士强提议道:“白天很累了,晚上要好好放松一下。”大家住进一家五星级宾馆,然后又出去吃了一些海鲜,最后来到了一家大型商场购物。整个过程都是赵刚付钱,眼见着兜里的百元大钞刷刷地往外掏,赵刚的心里直犯嘀咕。当他看到朱士强面不改色、谈笑自如的样子,就知道他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孟祥生也是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最后,朱士强给孟祥生买了一套西服、一双皮鞋、一件羊毛衫,一共花了一万多块。
购物之后,几个人就回到了酒店。林小伍主动提议说:“这一天可够折腾了,孟市长一定很累了吧,咱们去按摩放松一下如何?”
朱士强说:“这个提议好。”孟祥生点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正好,酒店的旁边就有一家洗浴按摩中心,装修非常豪华。小伍好像轻车熟路的样子,领着几个人来到了按摩中心。赵刚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到这么豪华的洗浴中心。里面金碧辉煌,简直就跟宫殿一样。尤其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气派。
洗浴完后,朱士强先陪孟祥生去楼上休息了。临上去前告诉林小伍和赵刚,让他们找几个按摩女。林小伍就招呼领班,大方地说道:“找几个按摩小姐来,要漂亮的啊。”
领班说:“放心吧,我们这里的小姐个个都漂亮。不知道先生想要哪一种服务?”
林小伍问:“都有哪些服务?”领班就报了一大堆赵刚都没听懂的名字。
林小伍说:“先做着看吧,要哪种最后再说。”
于是,在领班的带领下,林小伍和赵刚来到了一个大房间里。一进门,好家伙,赵刚登时瞪大了眼。只见几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性感的衣服,胸前挂着号码牌,整齐地坐在一面大镜子后面。
林小伍也不客气,仔细端详了一番,点了两个小姐。轮到赵刚了,赵刚也不知道朱士强喜欢什么样的,就凭感觉点了两个。两个人回到楼上房间,不一会儿,小姐们就跟了上来。赵刚先把小姐领入领导的房间,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退了出来。
给赵刚按摩的那个小姐长得十分漂亮,眉眼间有些像小兰,一看到她时,赵刚的心就痛了一下。
按摩开始后,小姐的手法和技巧都恰到好处。赵刚仰躺在床上,十分惬意地享受着这人生极致的快乐。他心想:“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不过如此了吧。住着星级酒店,吃着山珍海味,身边还有美女相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不可能天天都有。”
小姐将常规按摩进行完之后,征求赵刚的意见:“先生,我给你做个全套吧?”赵刚知道全套是什么意思,就说:“算了,我只做保健就行。”小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先生,你就做一个吧,我保证让你舒服。”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赵刚差点就把持不住,他这辈子还从未做过这等无耻下流的事情呢,想想还是算了。另外,如果他自己做了,万一朱士强他们没做,被他们知道了岂不是羞死?赵刚委婉地说道:“要不这样吧,你再给我做一次保健吧,这次重点按按颈椎,我总感觉颈椎很难受。”小姐只好按照赵刚的吩咐,认真地做起了颈椎按摩。
等赵刚做完按摩出来的时候,其他几个人还没出来。他等了一会儿,朱士强先出来了,紧接着林小伍和孟祥生也出来了。孟祥生打着哈欠,嘴里说道:“真是太累了,按着按着居然睡着了。”赵刚想:“看这样子他是没干什么坏事,否则不会这样没精打采的。”
等到结账的时候,赵刚大吃一惊,原来他的判断完全是错误的。孟祥生岂止是干了坏事,而且没少干,他一个人居然就花了一千多块。更让赵刚气愤的是,司机林小伍也做了全套,而他丝毫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倒是朱士强只做了一个保健和推油。赵刚想:“搞了半天还是我自己最保守,原来一个个都比我坏。”
第二天回来的路上,朱士强看似无意地问:“这次出来花了多少钱?”赵刚说:“我没细算,大概有几万块吧。”朱士强说:“嗯,回头把相关票据整理一下,尽量都开成正常票据,剩下的钱给财会室返回去。”赵刚说:“嗯,我知道了。”朱士强叮嘱赵刚道:“对了,这次跟孟市长出来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这次是纯粹出来散心的,不是考察工作,传出去影响不好。”赵刚说:“嗯,您就放心吧。”朱士强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其实有些时候我们也是没办法,有些领导必须得沟通感情。领导们什么爱好都有,我们也只能尽量让领导满意。另外,领导能跟你一起出来,说明他也没拿你当外人。”听完,赵刚点了点头。
回到中海市之后,朱士强在车上给孙盈盈打了一个电话。赵刚听得很清楚,知道朱士强这是要去跟孙盈盈约会了。果不其然,正好前面有个路口,朱士强说:“去二道街,先不回家,我去办点事。”
赵刚心里很明白,二道街正是孙盈盈所住的富华小区所在地。这次,他没有把车停在国税局门口,而是直接停在了离富华小区更近的位置。朱士强感到有点诧异,很快他明白了这个聪明的小伙子已经知道了他要去见孙盈盈,看来这事情是再也瞒不住赵刚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朱士强若无其事地下了车,赵刚也开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