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什么话都没说,就是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处椅子旁坐下,静静地看着跪坐在地上之人。
“你为什么不起身?”
夫人听到三皇子的声音后猛地一颤,赶紧直起身。在看到三皇子的表情后,整个人像是遭了雷劈,刹那间再也动弹不得。
三皇子忽然一笑,笑得异常鬼魅,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
“给我泡杯茶。”
听到三皇子的命令,夫人赶紧挣扎着站起来,起来之时险些站不稳倒在地上。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夫人正在倒水的手,忽然抖了抖,神色慌张地看向三皇子,说:“不……记不得了……”
“你还真是健忘,姨娘。”
听到三皇子唤自己的那声姨娘,夫人又是抖了抖。
“难得殿下还记得我这个姨娘,自从姐姐去了之后,姨娘……一直没能去她坟前祭拜,着实很想念她呢。”
说罢,夫人抖着手去擦自己眼角的那些被吓出来的泪水。
“没关系,你很快就能去找她了。”
听到三皇子的这句话,夫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皇子别有深意地瞥了夫人一眼,问道:“我的茶为何还没泡好?”
夫人忽然放下手中的杯子,猛地跪倒在地,满脸泪水地说:“求求殿下,殿下手下留情,我这腹中还有胎儿,他是无辜的,您不能这么对待他啊。”
三皇子把眼神转向跪在地上的夫人,表情如同阎王俯身,让人见一眼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你还记得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么?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夫人脸色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整个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三皇子见夫人那副样子,禁不住流露出鄙夷的眼神。
“帮我把茶泡好,你不想在这个时候违抗我的命令吧?”
夫人的眼睛扫了扫窗口,现如今她多希望能有个人闯进来,把自己搭救出去。
“十九年前的今天,你把这府上的正牌夫人拖至荒野,命下人把她活活打昏,又想放一把火将她烧死。可惜,那年的今天,老天爷开恩,下了场大雨,那个夫人,就这么被救了下来。”
夫人听到此话,端在手上的茶碗叮当作响,里面滚烫的茶水也不小心洒了一手,夫人竟都没有察觉。
三皇子接过那个茶碗,不紧不慢地移开碗盖,朝里面吹了吹。
“那年我还小,只是跟着姐姐去看热闹罢了,我什么也没做。”
三皇子喝了一小口茶,忽然又朝夫人笑了出来。
“姨娘,你是去看热闹的?”
“热闹”这两个字,被三皇子说得异常凌厉。
夫人木讷地摇了摇头,嘴里机械地说着不字。
“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姨娘,你知道是什么么?”
见夫人一声不吭,三皇子哼笑一声,淡淡说道:“我在想,我和你是不是更亲一些?你既是我额娘的妹妹,又算是我娘亲的妹妹,不管从哪边论,你都是我姨娘。我唤你的时候,该想起谁比较好呢?”
“想……想……”夫人已经瘫倒在地上。
“想我额娘,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想我娘亲,我就……恨不得刮了你。”
三皇子忽然从座位上起身,走到了夫人面前。
夫人看到自己面前那高大的身形,眼泪如同泉涌,一把就抱住了三皇子的腿。
“殿下,无论从哪边论,你都该饶了我腹中的孩儿一命啊!他是你爹的亲骨肉,是你的兄弟啊。你就这么亲手杀了她,你娘那么善良,她知道了也会心疼的啊。”
三皇子将身下的夫人踹开,冰眸里面散发出慑人的寒意。
“既然他是幕太师和你的亲生骨肉,幕太师早已死去,你也会死,留在他一个小人儿孤苦伶仃,在世上受罪,你怎么忍心?”
听了三皇子的话,夫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莫非这孩儿还有外人愿意去养?或者那个人,对于这孩儿来说,本就不是外人。”
夫人将嘴唇硬生生地咬出血来,瞪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三皇子。
“不要……不要侮辱我的清白,我一直对你爹忠心不二。”
“既然这样,就让这腹中的孤儿和你一起去吧。”
三皇子手上的剑忽然指向夫人的肚子,在上面逗趣地划来划去,只要稍稍一用力,就会将肚皮割开。
夫人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外面大呼起来。
“救命啊,我要生了,都快点儿进来救我。”
“那你就看看,有没有一个人肯进来。”
门口连风声都没有传来,夫人却真的感觉自己的肚子阵阵剧痛,有种要撕裂的感觉……
……
幕雪逝兴高采烈地离开畅馨院,脑子里还在不停地回放自己刚才学会的那首简单的曲子,美得合不拢嘴。这要是晚上真的给三皇子弹一曲,他不知道会惊喜成什么样子。
幕雪逝甚至现在就恨不得天黑,两个人待在只有彼此的小屋子里,尽情畅欢。他只要一想起三皇子那欣赏的表情,心里就泛起一波一波的热潮。
“断事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去太师府,我还得去那里探察一些情况。”
“是,断事大人,奴才这就为你去备马车。”
“……”
到了太师府,幕雪逝见到王管家和一群下人通通站在院子里,一脸危色。府上的所有门窗都关得死死的,显露出一股肃杀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幕雪逝朝王管家问。
王管家见幕雪逝来,先是行了个礼,而后朝他小声说:“三殿下,来到府上了。”
“三皇子也在啊!”幕雪逝眨了眨眼,露出笑意。
其他的下人则一声不吭,幕雪逝早就习惯这种气氛了,三皇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冷倒一片的。
幕雪逝的眼神很快就扫到了掉在地上的那只鹦鹉,他至今还对这只有灵性的鹦鹉颇有情怀,现在见它像是死了的样子,赶紧朝那处走去。
“少爷,您可不能过去啊!”
王管家忽然在后面蹒跚着追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幕雪逝一看这个老人家这么追自己,赶紧停了下来。
“怎么了,王管家?”
王管家一边喘气一边说:“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夫人的屋子,也不得发出一点儿声音,违令者死。”
幕雪逝听后也是一惊,暗暗琢磨起来。三皇子去夫人的屋子,无非就是为了问些情况,协助自己破案的。自己本来就是这案子的审查官,又和三皇子那么好,进去一下还能怎么样。
“没关系,王管家,这是我和三皇子的私事,他容许我进的。”
“少……少爷……”
王管家愣愣地站在原地,幕雪逝已经朝那房间走去。
幕雪逝离那房间还有两丈远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呻吟声。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没贸然闯入,而是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子旁。
屋子的地上流了一滩血,三皇子的剑没有朝夫人的身上挥一下,这些血都是夫人自己流下来的。
“三殿下求求你,快叫人来,我快要生了。”
“不如我帮你接生如何?”
幕雪逝在外面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呆了。他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将窗户纸捅开了一个小孔,往里面看去。
三皇子忽然从身侧抽出一把小弯刀,在手上转了两圈之后,败在夫人的面前。
“我帮你把孩子挖出来,让你亲眼看到他断气,在心甘情愿地死去如何?”
“你不能这么狠心!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的。”
“我会说你是难产而死,给你在众人面前留些面子,把你那些丑陋的事情通通掩藏,岂不是很仁慈了?”
“不,你不能杀我……”
“难道你非要我和世人说,你是杀害幕太师的凶手么?”
夫人忽然惨叫一声,大声哭嚎道:“不可能,根本不是我,我在幕太师出事的那天,根本就不在府上。”
幕雪逝刚要进屋,忽然被夫人的这句话说的硬生生愣在了原地。
“谁会相信?谁会相信那天你没在?”
“因为我那天……我那天偷偷出去……”夫人欲言又止,忽然肚子又是一阵剧痛,让她惨叫出声。
三皇子不依不饶地朝她走近,把小刀放到她的肚子上,笑得异常狠辣。
“你出去做什么?嗯?”
“我……我……”
“说不出口了吧!你说不出口,就证明屋子里的人是你,就是你杀死了幕太师。我杀了你,是替天行道。”
夫人听了三皇子的话,剧烈地大喘气,眼神中充斥着恨意。
“是你指使的,都是你指使的,你设计的这一切。你知道我当时在外偷情,便找人冒充我,杀了自己的亲爹。你知道我回来之后讲不出口,定会说自己那天晚上是在的,于是便把所有的祸都栽赃到了我的头上。现在掩藏不住了,害怕了,就来谋害我,你才是真正的凶手,杀死自己亲爹的凶手……”
幕雪逝忽然感觉浑身发冷,一种极度的恐惧围绕着自己。他恨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了这句话,忽然明白了为何夫人说那碗药她第一次喝;也忽然明白了为何出现了两个宁越,其中一个到底是做什么;更不想去想的是,三皇子给自己的那份材料,是真的留了一份,还是他自己本来就有……